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八十七章 我要和離 (1)

關燈
跟著溫父坐下來的時候,總還覺得頭皮發麻,趕緊端過茶水喝一口壓壓驚,卻正好用眼角看見放在桌子上沒端走的貢品,又把杯子給放下。

雙手拍了拍腿,只想把事情說清楚趕緊走,招了招手讓人將匾擡的更近些,將蓋在上頭的紅布給扯掉。

上頭卻龍飛鳳舞雕刻著五個大字,“家和萬事興!”

說是雕刻也不像,因為那字沒有凹下去,像是粘了什麽東西,再上的金色。

最近家宅不寧,一看見這五個字,溫父的臉好像被打的生疼,連帶著語調也變的硬了,“不知道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裏正沒註意到溫父的變化,光欣賞自己的傑作,一會兒才突然看向溫父,“你還別說,這麽瞧著確實不錯,你這個大兒子跟媳婦當真是有心的。”

接著又指了指牌匾,“你知道這字是用什麽做的?”

喜弟剛被休了,本該是溫家的罪人,現在被裏正這麽誇別說溫父了,別人的臉上都有點掛不住,可礙著情面總也得說上,“不知。”倆字。

裏正這才註意到溫父的牽強,“今日怎更死了半截似得,你這手裏過的都是人命,你可不能連點精氣神兒都沒有!”不滿的拍了一下溫父的胳膊,這才繼續說道。

“這上面都是用藥材粘的,要我說你這兒子跟媳婦真識大體,你家裏這點事,鬧的人盡皆知,這,這二兒子要成親少不得有人看熱鬧,你大兒子求到我跟前,說我是全鎮寫的字最好的人,求我給你家提上幾個字,想要掛在堂屋顯眼處,萬望家人都引以為戒,莫要再鬧出什麽讓人笑話的事。”

“這原話怎麽說的,我是忘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接著讓人端上一盆藥材,“而且選的有新意,選百草粘上,草藥是溫家根本,家風動則根本動,也算是把組訓端上來。聽說這是你兒媳婦的主意,這麽能頂起事來的長子長媳,有主意,有出息,溫大夫你可是有福氣了。”

言許眼皮一跳,想插句嘴,可思來想去的好像說什麽都顯得唐突。

溫父這臉被打的啪啪的響。

裏正把草藥盆往溫父跟前推了推,“當時你兒子送過去的時候,每樣一兩,這是剩下來的你瞧瞧,我可不會貪墨你的東西。”

裏正本是一句玩笑話,卻陰差陽錯的證明了喜弟的清白的。

她是拿了藥材,也在屋裏沒尋到藥材,可所拿的東西,都有了出處。

溫父掃了一眼,那引長蟲其中幾味藥材也都在裏面。

“大人,求大人為我兒媳做主!”眼看著事有轉機,溫母哭著跪在裏正跟前。

溫母在鎮上也算是能數的上來的人物,她這一跪嚇的裏正趕緊起身扶著,“這好端端的出了什麽事了?”

“快閉嘴,這麽點小事何須勞煩大人!”溫父不停的給溫母使眼色,甚至叫人去拉溫母。

可長工是男子哪敢動手,至於婆子就那麽幾個,還是廚屋婆子領來的,更不會幫著溫父。

這會兒溫母也管不了什麽家醜不家醜的,一股腦便將事情說了出來。

裏正臉色逐漸嚴肅起來,“你先起來坐著,這麽大的事總不能誰兩句話就糊弄,隨便處置了。”

有裏正管著,溫母尚且能喘口氣。

裏正拿起藥材聞了聞,思索良久才說道,“言煜將藥材送去的時候,為了避嫌每種又重新秤過,確實是每種一兩,這事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

“大人言重了。”溫父哪敢懷疑裏正。

“如此一來,藥材說的通,廚屋的婆子說是主子賞的,那便是主子賞的,你並沒有實際的證明,證明這事就是你兒媳做的,作出休妻的決定,著實沖動了。”裏正順著自己的胡子,倒是有條例。

“大人說的是!”裏正這麽說了,溫父自然得應和,原本朝喜弟伸出來,意思她將休書還回,可喜弟就當沒看見,扭頭靠在溫言煜身上,默默的抹眼淚。

溫父無法只能去給左右族上的人使眼色,“常氏啊,裏正大人要主持此事,你先將休書還給你公爹,待事情落定再看你需不需要離開溫家。”

這人倒也是好心,可喜弟還是不理他,溫言煜的手倒是動了,從喜弟手上把休書拿過來,自然不會好心的給溫父送過去,直接抖開像溫父一樣,仍在地上。

裏正掃了一眼,“寫了這麽多?我瞧瞧你這兒媳都做了什麽惡事?”

看裏正作勢要起來,溫父趕緊搶先一步,將休書撿起來雙手遞在裏正的手上。

不過,溫言煜此舉分明是逼他在小輩跟前低頭,溫父的心裏怎麽也憋氣的很,“只是這些藥材對上賬,並不代表她沒有拿別的藥材,有賬房先生給她打掩護,什麽樣的藥材,”

“這好辦,把賬房先生尋來,查一查便是。”裏正頭也沒擡的打端溫父的話,而自己認真的看著上頭的字。

良久把休書放在桌子上,“寫的也太嚴重了。”

溫父只能點頭說是。

裏正瞧見桌子上面放著的藥方,“這就是剛才夫人說的那個精細的方子?”

溫父不知道裏正要做什麽,只能裏正問他答,說聲是。

裏正自也瞧不出什麽來,將上頭的字看完後便將方子放了回去,擡頭看向溫言許,“這俊俏的哥兒,就是你那二兒子?”

提起溫言許溫父的臉色才緩和過來,“正是,不怕大人笑話,我這二兒子天生聰慧,”

“親事可有什麽結果了?”裏正再次打斷溫父的話,明明表情依舊平和,可也在場的人,感覺到他身上的犀利。

溫父清咳一聲掩飾剛才的尷尬,“多虧師爺夫人是個明事的,雖說有些不喜,倒也沒否決了這門親事。”

“沒否決?”裏正笑了幾聲,“怕有什麽條件吧?”

被說到痛處溫父的臉一紅,低著頭小聲的回了句,“說定的是,再送去十兩銀子。”

裏正瞇著眼睛看著外頭,兩只手指不停交換敲打著桌子,似是在盤算著什麽,“這麽算起來的話,光大小定是不是得有七十兩銀子了?”

明明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可這語氣卻讓溫父覺得該有個地縫鉆進去,“是,是有了。”

裏正嘖嘖的搖頭,“這要是再加上媒人錢,下轎子,敬茶錢,辦宴席,回門,估計一百兩銀子都辦不下來。”

裏正吸了一口氣,“這哪是娶師爺家的庶女,就是知縣大人的姑娘,也是能娶來的。”

溫父被說的沒話,也只能跟著回句,“是,是有些多。”

溫言許看出裏正向著溫母這邊,怕溫父招架不住,當時便站起來對裏正抱了抱拳頭,“回大人的話,小人覺得情投意合便該不在乎銀錢,更何況這個數只是父親對小人的憐惜,與其他無關。”

裏正明明看了溫言許好一陣,可卻沒有理會他這話茬,良久收回視線往溫父這邊靠了靠,“這門親事,是怎麽說成的啊?”就跟尋常閑聊一般,隨口問了一句。

“是,是我家。”溫父突然不知該怎麽介紹郭氏,說是妾把攀不著,說是外室又覺得難聽,只能硬生生的轉了句,“是言許娘尋的親事,說是有日去縣裏采買胭脂的時候碰到了師爺夫人,兩人相談甚歡,才定下了這親事。”

裏正越聽越搖頭,“說句溫大夫不願意聽的,你這個女人可不省心吶,那師爺夫人是什麽樣的人,能與你外養婦相談甚歡?這話也就你信的。”

又指了指旁邊的溫言許,“瞧你對這個兒子還甚是滿意,我瞧著也不過如此,長輩之間說話,他無端端冒進來,無半分教養!”

裏正的話說的極重,溫言許撲通一聲跪在凳子跟前,“大人息怒,並非言許莽撞,只是這親事是母親定下的,為人子者,若面對生母非議而不能挺身而出,枉為人子,孝字跟前言許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了。”

“嗯嗯。”裏正讚同的點頭,“說的有道理,這孩子快些起來。”

溫言許審視的看著裏正,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不妥之處,好像真的面口一般。

在拿不定的時候溫言許自不會莽撞行事,只低頭說了句,“不敢。”也並不起來的,倒謙卑有餘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溫父好像一下子腰桿也直了,側著頭看裏正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裏正好像來了精神,突然睜大了不少,“我也算得上閱人無數,你這孩子若是走正道定能有一番作為,只是可惜了。”聲音一緩,像是故意吊著所有人的胃口,“瞧見沒,這才是真正惦念的表情,就算我沒見著剛才,卻也篤定,替他的兄長嫂嫂求情定不是這般嘴臉。”

又看了一眼方子,“你這準備的倒是齊全,不知道還以為你早就會知道今日會發生何事,早早的備下了。”

裏正一語說到痛處,溫言許一驚趕緊將頭深深的低下,“大人英明,言許只是覺得這方子妙,想寫下來放在身上日日揣摩,並未有什麽不好的心思。”

到底是心疼溫言許,溫父趕緊沖著裏正抱了抱拳頭,“大人,我這兒子心地善良,我從小看著他長大,心懷慈悲,莫說是對人,就是對行走牲畜尚且又一絲憐憫,在下敢擔保,他絕對不是這般惡人!”

“他慈悲,難道我們就天生的惡人,若真如此你又怎麽會與我同處這麽多年,又或者從前對言煜的情分都是假的?”聽溫父這麽護著溫言許,溫母自是沈不住氣。

還要再說話,看裏正放了放手,示意她先安靜,只能抹著眼淚重新將頭扭在一邊。

“都是一家人,莫傷了和氣。”裏正笑著擺了擺手,“既溫大夫說他是心慈有出息的,那便是溫家的好兒郎,來,到我跟前站著陪我說說話。”

溫言許還不敢起來,可裏正伸手等著他,也只能走過去,立在裏正跟前。

裏正擡頭仔細打量溫言許,“確實是一表人才。”

眾人看裏正的臉色緩和過來,以為裏正礙著面子不再糾纏此事,一個個都擦著額頭的汗,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可上了正經學堂了?”裏正問的,也不過是長輩尋常問的話。

溫言許看了溫父一眼才回答,“偶爾也去,不過平日裏,都是父親親自教導,言許覺得倒也不比正經學堂的學生差。”

這話也是不假,溫父給他們足夠的銅板生活,自小也都是言煜學什麽也讓他學什麽,可他一個沒爹的常被學生欺負,經常便有上不了學的時候。

溫父心疼溫言許,每日都盡量空出一個時辰來教他學時。

提起這事,溫父的眼中含淚,越發的覺得對不住溫言許。

裏正倒不知其中的道道,只長長的哦了一聲,“如此還能有現在的學識談吐,想也是用了功的,我也算能稱之為識字的人,不如你拿出你平時寫字的冊子,我幫你瞧瞧。”

裏正這一開口,溫父還是以為這是要收徒弟,溫父雖是個大夫,可身上沒有功名是個白丁,若溫言許得以裏正指點,必然會有個好前程,不等溫言許說話,答應下來,“這又何難,你這些年用的冊子都搬來了,你趕緊回屋去拿,好讓大人好好的指點指點你。”

看溫父一臉喜色,溫母這邊倒是走不住了,以為是來個能主持公道的,卻不想也是個不願意出頭的。

倒是喜弟越發覺得裏正厲害,不需要什麽懲罰逼供,只言語之間便將人逼在一個死胡同裏。

這會兒溫言許也反應過來,一臉慘白,溫父催促了幾句也沒動彈,最後權衡一二一咬牙又跪了下來,“言許糊塗,求父親責罰!”

剛才還好好的,溫言許這麽一跪倒是將溫父給跪懵了,“這,這又怎麽了?”手一顫,都不知放在哪裏。

“言許,言許看這方子妙,嫉妒兄長才華,便想著將方子帶在身上,等尋了何時實際在父親跟前拿出來顯示用功,這般投機取巧有悖父親教導,言許甘願受罰。”這會兒卻也只能認下罪名。

這讀書人其實都有個習慣,若是書上有什麽值得註意的地方,都是要在旁邊標註與解譯,若不是書本上的,都是有會記在冊子,以備平日翻閱,這個法子也算是讀書人之中一條不成的規定。

溫言許拿著方子本就別有目的,再加上心中仇恨,百密終有一疏,恰巧這一疏正好被裏正抓住。

一問一答中,即便溫父不想承認溫言許卻有別的心思,也得說一句,這孩子並未心慈之人。

裏正始終溫聲細語,即便是這個樣子,還能做出慈愛的樣子撫著溫言許的頭,“人都說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既然是教子,你做錯了就並非父一人之過。”

話說的通透,即便溫言許心中千百不願意,也只能挪到溫母跟前,祈求溫母的原諒。

溫母側著身子,就由他跪著,便是連大面上也不願意過去。

這般時間,賬房先生已經被請來,溫父叫人進來,本就想為溫言許開脫,直接厲聲呵斥,“跪下,將你替常氏行兇的惡性,全數說出,我或許還念著往日的情分,會既往不咎!”

賬房先生看了看溫父,又看了看裏正,這架勢要是一般人總得嚇住了,可偏生賬房先生並未做什麽事,就算喜弟交代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也沒給他閉眼的機會,“這,這說的哪裏話,小人卻聽不懂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把鑰匙拿走,我要查賬!”溫父以為能打賬房先生個措手不及,等賬本拿來的時候,倒是滿心的期盼。

可等賬房先生緩過神來,看著喜弟站著,溫言許卻跪著,心裏便有了數,“小人記賬這麽些年頭,每日都會核對賬本,若是東家懷疑,東家大可讓裏正,或者縣老爺去查,小人絕對連眉頭都不皺的。”

溫父不屑的冷哼一聲,只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單就看表面這賬是沒什麽出錯,喜弟拿的每種一兩藥材,還是順氣的藥材都記的一清二楚。

“去,把每一種藥材都給我稱一稱,看有沒有少的!”溫父還是不敢相信,明明回來的路上他有幾個長工都說了,看見賬房與喜弟密談,會一點錯處都尋不到,肯定是哪落了。

交給下頭人溫父也不放心,整個人坐立難安手都不知該放哪了,最後沒忍住猛的起身,“大人恕罪,下頭人毛手毛腳恐弄差藥草,小人親自過去盯著才放心。”

理由找的冠冕堂皇,誰心裏沒數無非是怕下頭人怕得罪賬房或者溫母不用心罷了。

裏正非常理解的點了點頭,還貼心的將自己的人也派去幫著溫父。

溫父不在堂屋,招呼人的事自然就落在溫母的頭上,溫母不得不把頭扭過來,在看見溫言許的時候,連掩飾都沒掩飾對溫言許的厭惡。

腳一擡,寧可不雅的邁過溫言許,也不願意說一聲起來。

招手讓外面婆子將貢品都拿下去,又重換了下場,這下好像桌子好像也清明了,裏正才敢喝上一口溫家的茶水。

至於溫言許,明白不得裏正的心意,在場的也沒個敢求情的,由著他這麽跪著。

溫家的藥材那麽多,這要盤查也得些時辰,這麽幹等著也不是個事,溫母做主先讓廚屋婆子去做飯,一邊吃一邊等著。

裏正倒也不客氣,便一口應下了,連裏正都不走,他們那些本家的長輩自然沒理由離開,一個個硬著頭皮在那等最後的決定。

吃飯的時候,溫母招呼眾人上桌,就剩溫言許孤零零的在那跪著。

跪的膝蓋發麻,跪的頭發暈,可心思卻越發的清明,若是平日他早就賭氣起來,可現在想明白了,絕計不能起身,更甚著越慘越好。

吃完飯已經天黑,溫母又讓人端了瓜子過來,說是一邊聊著一邊等,可現下誰有心思閑聊,滿屋子人就聽著都是瓜子皮撬開的聲音。

天越來越暗,月掛柳梢,像也在窺探這大架子的秘密。

終於聽見外頭有了動靜,一個個探著腦袋瞧,溫父領著裏正的人馱著背回來,一進屋直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就跟霜打的茄子似得,一句話也不說。

“父親,可查出什麽來?”還是溫言許耗不下去,先條頭問了句。

溫父提氣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此刻,眾人心裏也有數了,良久他擡了擡手,“都回去吧,明日還得做活!”這話,自然是依舊侯在這的廚屋婆子跟賬房先生的說。

“謝東家,謝東家!”婆子倒沒什麽心眼,一看沒事了趕緊往外走。

賬房先生卻沒動彈,溫父心裏也有數,賬房先生是醫館的老人,他這麽做也確實傷人,可要是讓他道歉,就是為了溫言許也不能這麽做。

煩躁的抓了把頭發,“行了,言許也起來吧!”

得了吩咐溫言許撐著桌子想站起來,可跪的腿發麻,還沒撐起來腿一軟又往前倒去,好巧不巧頭往前撐的時候,正好就撞在桌角上,當時額頭就見了紅。

“言許!”溫父心疼自要過去扶著。

“看溫大夫這樣該是尋出了結果,不然與大家說說,大人叔伯都等了這麽久也累了,聽完結果也好回去歇著。”喜弟清了清嗓子,站了出去。

聽著喜弟陰陽怪氣的調調,溫父火氣又冒了上來,“你給我閉嘴,雖然沒找到證據,並不代表你沒做,只是比較隱蔽罷了!”

這也確實讓溫父沒想到,賬房先生的冊子與庫房的一樣,即便有短個一兩半兩的,都在正常的折損裏面,溫父行醫這麽多年,心裏肯定有數。

再則,偏生少的裏面,一樣那箱子裏的藥材都沒有,他倒是想發難,可卻是一點證據都找不出來。

聽溫父這麽言語,喜弟好笑的挑眉,“溫大夫說的有道理,總得要尋出證據來,我從小就是個受不住委屈的,既然溫大夫還懷疑我,那還是仔細查查,溫家的庫房沒少藥材,也許那賊人去別的鋪子買的,或者是個醫術高的,自己上山采的藥材也未可知。溫大夫只需寫下藥草的名字,一家鋪子一家鋪子的問,總是能尋出端倪來,再不濟趁著大人在,咱們就走程序讓大人出面將溫家的人一個個問問的,這麽多人,總有人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喜弟說的簡單,可一旦鬧出這麽大動靜來,走的便是報官的程序,到時候一定會有被帶進大牢,受那沒天沒日的苦!

看喜弟從一直從容應對,溫父突然反應過來什麽,或許這本與喜弟無關,不然她也不會這麽,咄咄逼人!

“把這個家害的家破人亡,對你有什麽好處,溫家倒黴了,你也落不得好!”溫父扶著溫言許起來,不想安排到就近的地方坐著,可跟前有溫言煜,直接用身子擋住。

看溫言許臉色蒼白,卻在溫家沒有一席之地,溫父的心就更疼了。

喜弟這邊就像聽了什麽好像的話一般,冷笑起來,“溫家好不好與我何幹,莫忘了那休書是溫大夫您親自放在我手上的,作為一個外人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怎麽現在倒成了不可饒恕的事了!”

“再則,若我真有那麽大的本事,上哄騙婆母,中誘騙夫君,下知會賬房的先生,廚屋的婆子,甚至瞞過裏正大人的眼,來做這麽多惡事。溫大夫是不是也該仔細想想,溫言許他這麽不得人心,是不是早就不該留在這世間!”

“到底怎麽回事我們都快繞糊塗了,要我說你就應下來,把事情查個清清楚楚的,左右溫家就這麽幾個人,懂醫術的也就這麽幾個,想查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旁邊急著回家的叔父忍不住催促起來,可說完驚覺到什麽,趕緊捂上了自己的嘴。

是啊,懂醫術的就這麽幾個,溫父是當家人肯定不會願意丟臉,而現在看喜弟跟溫言煜兩口子也不像是作惡的人。

那剩下的便只有溫言許!

眾人想到一處,一個個都睜著眼睛不敢多說一個字。

一開是所有人都覺得,溫言許肯定不會自己壞自己這麽好的姻緣,可再回頭想想裏正問的話,那姻緣根本就沒破壞,無非是再多拿點銀子。

且這銀子,又不是溫言許拿!

將溫母跟溫言煜趕出去,溫言許得到可就更多了,現在這點顏面,又算得了什麽。

再則說,這世上哪有幾個人真能對別人生的孩子視如己出,他的婚事師爺夫人談的,將一個庶女賣出這麽高的價錢,但凡臉面上能說的過去的,她也絕對不會松口。

想到這,這些人都覺得身上發涼,自覺得溫言許的心機,陰狠可怕!

甚至都想勸溫父,趕緊將這禍害打發走了才是正道。

溫父看出眾人的臉色以變,突然沖到桌子跟前,將之前寫的休書更房子扯的稀碎,仍在地上還用腳踩踩,“好了,所幸沒出什麽大事,也算是圓滿,終歸一筆寫不出兩個溫來,這事就此作罷,誰也不許再提。”

接著又對所有人抱了抱拳頭,“今日勞累各位,我就不送了!”

看溫父這麽袒護溫言許,族上的人也覺得不妥,不過到底是溫家的家事,明面上不出什麽事,能過的去也就算了。

看眾人都起身,溫母示意溫言煜將自己扶起來,“且慢。”

而後整理了衣服,沖著眾人尋個大理,“今日湊著這個時機,請眾位叔伯兄弟做個見證。”而後又跪在裏正面前,“求大人做主,許我和離!”

“你說什麽?”溫父不敢相信的睜著眼睛,連溫言許都顧不得,直接蹲在溫母跟前,搖晃著溫母的肩膀,“你剛剛說什麽?”

就是喜弟也嚇一大跳,事情已經有了定論,原本她想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沒想到溫母先自己一步,玩的更狠!

溫母將溫父的手指一個個掰開,一字一頓,咬的跟外清楚,“我要與你,和離!”

“不,我不同意!”溫父怒吼一聲,平日裏他將休妻說的那般自然,可如今換成溫母不要她了,突然心口的堵的厲害,“我溫家雖不是什麽官宦之家,可祖上也是有過品級的風光人物,絕對不出,和離這麽丟人的事!”

雖說都是下堂婦,可合離不知比被休棄要高上多少倍,再則說,和離雖說也是要兩人共同將寫下自己的名字,可在眾人眼裏,和離就是女休男,男人得半輩子擡不起頭來。

“丟人?”溫母細細的念著這倆個字,“今日你在外面丟了臉面,沒有任何證據,只聽有心人的挑唆,回來又是休妻,又是動家法的,可曾想過,我的顏面何在,我兒子的前程何在,如今事情有了轉機,你怕傷及你的野種,硬將此事壓下,既然你與我,不念半分夫妻情分,那我們相處無意,為了我的孩子,我別我選擇。”

溫母的話句句泣血,就是縣太爺在這,也說不出什麽其他話來。

“求大人做主!”既然這般決絕,喜弟與溫言煜自然也得跟在溫母的後頭,表明自己的立場。

溫父踉蹌了幾步,有心一口應許,可嗓子裏一個字都冒不出來。

腦子裏反而一直想著,從前錦瑟和鳴的種種,越不想想,可反而越發的清明。

說不上為何,突然抱著頭落了眼淚。

溫言煜看溫父這分明是有了悔意,偏生這樣的處境他開口反而更糟了。

“溫大夫,你可有什麽要說的?”裏正沒有一口應允,反而在等溫父的話。

溫父腿一軟,也跟著跪了下來,說不上後悔,或許只是有些遺憾,唇不停的哆嗦,只能緊緊的咬著牙,從牙縫裏蹦出,“無話。”兩個字。

裏正失望的搖頭,“溫夫人起來說話!”但是虛扶了溫母一下。

男女之間也不好拉扯,裏正說話了溫母便跟著站起來,只是,那一聲溫夫人似乎別有深意。

“你們溫家到底不比尋常百姓家,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讚同你們和離。”果真,裏正下面就拒絕了。

看溫母想說話,擡手阻止,“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也會為你做主。”

而後又看向溫父,“我若是要處置你二兒子,你定也不願意,且也因為這點事,也不至於將誰鬧到大獄裏。我且只問你一句,他的婚事你怎麽想的,是繼續往上加銀子,還是就此作罷。”

溫父看事情有轉圜的餘地,語氣立馬強硬了些,“已經走了大定的流程,自然不會作罷。”

這個回到裏正也是能料到的,直接吩咐一聲,“正好賬房先生也在,那就算算醫館裏能多少現銀,那些藥材又能值多少銀子。”

看眾人有些疑惑,裏正便解釋了句,“如今我既不同意他們和離,只有分家一個法子。”

“絕不分家!”這倆字讓溫父的心裏是是咯噔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即將離自己越來越遠。

啪!

裏正突然拉下臉去,手邊的茶杯應聲落地,“夠了,今日不分家便和離,但是溫家的東西,你二兒子定不會得到半分,有我在一日,心術不正的人絕沒有能進醫館坐診的一天!”

若不是這個理由,裏正也不會壓著溫母的要求。

可溫母和離了,也只是帶走自己的嫁妝,溫言煜是溫家的兒子,還得繼續留在溫家。裏正也說了,溫言許是肯定得不到醫館,屆時也得溫言煜頂起來。

且溫母是溫家的有功之人,盡孝公婆床前,和離的時候溫家得給些補償,一開二去的,給溫言許的銀子就得少了。

權衡一二,似乎還是分家合適,是以溫父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

很快,賬房這邊將銀錢算好了,現在醫館能拿出來的現銀不少,可眼看有進藥草,還有八月節要過,剩餘的也就三五兩了。

不過現在藥材倒也有值個四五十兩銀子,可這東西也得有人買。

如此這家就不好分了。

裏正思量一二,便下了決定,“老二成親怕還得要三十兩,你們要是能拿出這個銀子貼上,這醫館就得算你們了,不過不既然不是現銀,自然要對半,就當分了二十兩給你們。”

裏正轉頭看向溫母,詢問她的意思。

溫母卻也不敢應下,一下子拿出三十兩,到底是有點困哪。

喜弟這邊卻直接從袖子裏拿了碎銀跟銅板過來,“這大概得有十三兩,明日我便將嫁妝變賣,能有二兩,三日後我再拿出五兩,加起來我跟言煜能拿出二十兩,娘那邊可能湊夠十兩?”

喜弟雖然不知道溫母嫁妝的明細,可看溫母連金簪子都能拿出來,想也少不了這個數。

一聽喜弟為了他們連嫁妝都能賣了,心底一陣黯然,卻也欣慰,溫言煜能的妻如此,也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我這裏三日內能拿出十二兩銀子。”

將喜弟拉到自己跟前,“若是將來言煜待你不好,娘定親手處置了這個畜生!”

溫母這麽護孩子,聽她說出這般言語,也著實不容易。

既然給溫言許的銀子能湊出來,裏正便讓賬房擬了單子,一共三份,在場的人做個見證,每人都要寫名字按手印。

剩下的,便是溫言煜該得的東西,裏正又讓賬房仔細算算,既然是要給溫母做主,分家就不能按現在分,得從溫言許跟溫言煜的婚事上說起,差了多少就得不給溫言煜。

這麽算下來,將醫館與這溫家院子都抵給溫言煜,也還得差十兩銀子。

“既如此,便讓溫大夫繼續在醫館裏坐著,工錢得比長工高些,等還上這十兩銀子,溫大夫是願意住在大兒子家,還是二兒子家,那得自己的選擇。”這麽一來,也就平等了。

聽裏正這麽說,賬房先生寫都帶勁了。

“這怎麽行,素來分家兩兒子有份,做父母的也得拿大頭,我,我這不分東西也就算了,怎麽還得賠上大半輩子!”溫父攤手,尋求本家叔伯們支持。

“你不願意也可以!”裏正倒是說的無所謂,“你將你二兒子的婚事作罷,東西都退回來了,你想要的,不也就得到了?”

一句話把溫父堵的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低著個頭慢慢的挪過去,將自己的手印按下!

如是真退了這門親事,溫言許就得罪了師爺家,以後前途堪憂,且他手裏面也沒多少銀子,到時候肯定成不了什麽好親事。

為了言許,他願意受些苦。

溫父都同意了,溫言許自然不能說話,再則,他們倆誰都沒有魄力,將婚事散了!

寫名字的時候,溫母激動的把筆都給摁了下去,這樣的結局,於她而言是最好的。

已經給出去的東西,肯定要不回來,可她苦苦撐起來的溫家,還有醫館全部都是自己的兒子的,縱然心傷,可卻能露一個笑容出來。

溫言煜小心的把上面的墨吹幹了,卻放在喜弟手上。

這個家,是喜弟奪回來的,從此,他所有的都是喜弟的。

“這,這按道理說,庶子成親嫡母都要給添東西,您看,您看還不是言許是不是還得幾兩銀子?”縱是事已成定局,溫父還是想多給他討些銀子。

“溫大夫,你是不是傻了?”裏正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溫言許的娘是什麽身份,連個妾都不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