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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死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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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兮暗暗捂著胸口,一顆心砰砰砰,仿佛要跳出來了。她就那麽看著上官慕,墨眸中盡是難以置信,她的心亂了,亂得一塌糊塗。

見雲兮無波無瀾的眼眸終於有了變化,上官慕琴音又起,就這樣毫不掩飾地放聲高歌: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曲罷歌停,雲兮捂著胸口,急促地呼吸著,眼淚圍著眼眶打轉。

這樣一個男子,這樣直白的真心,不心動,怎麽可能,可是她不屬於這裏。

她望著上官慕,望進了那深情款款的眸子了。她不願去觸碰的被赤裸裸的揭開。她……

不待她做言語,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她的舊傷覆發了。

“你……”

上官慕被這一幕驚住了,那個女子明明感動得無以覆加,明明柔得像水一樣了,怎麽就把自己逼得吐了血呢?難道對他上官慕動心了就是罪過了?

“禦琴,銀針。”

上官慕不容拒絕地把雲兮抱到自己的床上,上前去脫雲兮的衣服,見小人兒死死拽著不放,眼裏還含著淚,竟是氣笑了。

“該看的不該看的早看過了,你現在這樣是害羞了不成?”上前又扯了扯還是扯不動,上官慕無奈看向禦琴。禦琴上前邊給雲兮寬衣邊勸慰。

“姑娘,治傷要緊。”

“好!”雲兮人命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劃下滴在了上官慕的心裏。治療過程中,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起針時雲兮已經昏睡過去,上官慕則坐在床邊看著睡著的小人兒。

“還是睡著的時候聽話些。”

默默拂了拂雲兮耳邊的碎發,上官慕嘆了口氣。

“這次本公子算是栽在你這小女子手裏了。想我第一公子,自認無所不能,卻是走不進你個小女子的心裏。我們彼此之間還有一道跨不過的鴻溝不成?你且好好睡吧!”

“公子,靠岸了。”

“她醒了,弄些吃的給她,每日的藥不可斷了。”

“是。公子。姑娘問起,要怎麽答她?”

“隨你!”

回頭看了一眼沈睡中的人,上官慕整理好衣袍,帶著一隊人下了大船

雲兮被上官慕一曲《鳳求凰》攪亂了心神,舊傷覆發昏迷不醒。

大陣中,毅然決然跳進浪滔天的三個小少年被炎炎烈日的灼燒喚醒了。翻身坐起的三人,相互看了彼此好久,在確定都沒有大礙的情況下相扶著站起來。

“脖子好疼。腰好疼。全身都疼。”

雲也邊走邊念叨,雙胞胎無奈給她揉著胳膊。

大浪過後,她們不知道被沖到了什麽地方。一望之下,除了沙子,還是沙子,什麽都沒有,隨身帶著的幹糧晦澀難咽,她們還是硬著頭皮啃了一些。

沙漠,望也望不到邊的沙漠。

灼燒,無處躲也無處藏的灼燒。

“泠兒!”

不知道什麽時候,雲也昏昏沈沈地倒了下去。最後一點水餵下,雲也好了一些。

“大小哥哥,我們是不是過不去了?”

白皙水嫩的皮膚被曬得掉了皮,晶瑩水潤的嘴唇幹裂得到處是口子,這哪裏還是精靈般可愛的小雲也啊。雙胞胎心疼地無以覆加,全不顧自己如今也沒了人模樣。

“泠兒,堅持住。別放棄,放棄就輸了。”

“好,不放棄。”

三個人的手交握著,步子很沈,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不放棄,就能贏。

好久、好久、好久……

嘴裏都是大水泡,腳下已經留了血,時間是不是已經不夠了,還要過多久才能出去。想坐下來休息一下,想要一張床躺一躺,沒有床也好,在地上躺一躺也好。

“泠兒,別停!”

聽不清是誰在叫了,耳朵好像不太好使了,只想好好的,好好的睡一覺,誰也不管,睡一覺。

“泠兒!”

雲也還沒倒下就被兩只手架起。三人再往前一步便只覺腳下一軟,身體便開始往下陷,腳踝,小腿,膝蓋,大腿,腰,胸,三個人相互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力氣說話。

是流沙。

肩膀、嘴邊、眉毛……

空蕩蕩的大沙漠上沒有一點痕跡,三人走過的腳印也早已被風輕輕抹去。

“泠兒!”雲兮驚叫出聲,猛然坐起。一身冷汗冒出,渾身冰涼至極。

“姑娘醒了!”禦琴上前拉住雲兮的手。“可是做噩夢了?”

“嗯!姑娘放寬心,會好的。來先吃點東西。”禦琴端來了午飯放在桌子上,有扶著雲兮過去。雲兮左右看看,發現還在上官慕的房間,有些不自在。

“咱們回房間吧!”

“不妨事,公子下船了。公子走前吩咐,姑娘可以在這裏休息,這個房間位置好,住著也舒服。”

雲兮接過禦琴遞過來的飯,慢慢咀嚼著。

他去哪裏了?大船一直疾行必有要緊的事情,現在停船,他應是去做那要緊的事了。這樣也好。

“他去做什麽了?”吃過飯,雲兮還是忍不住想問問。

“姑娘如果無心就不必多問了,姑娘若是有心禦琴知無不言。”

“何為無心,何為有心?”

“禦琴服侍公子多年,公子的脾氣還是了解了。這麽多年未有一人入了公子眼,入了公子心,如今遇到姑娘,公子他”

禦琴仔細斟酌,慢慢說道:“公子就像飛蛾撲火一樣認準了姑娘。但是禦琴見姑娘,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實在是怕姑娘傷了公子。”

“那姐姐可知,欲要傷他一千,雲兮也會自損八百。”

“這麽說姑娘對公子也有心?”

禦琴頓時有些激動,急急湊到了雲兮面前。雲兮原想說即使有情有義她那家鄉她也是要回的。到時候徒留一個傷了心的上官慕豈不淒慘。

可是面對禦琴,她卻也不想說些違心之言。默默點頭,引來禦琴喜笑顏開。

那麽一個風姿綽約的翩翩佳公子,有幾人能不動心。

“公子他下船,進了溫州城。”

“嗯!”雲兮點點頭。上官慕必定有事,自己一時也回不去源裏,不妨等他一等。

“姑娘就這反應?”

“怎麽了?”

“姑娘不知道溫州的事情?”

雲兮見禦琴一臉嚴肅和不可置信有些莫名其妙。

“溫州有疫已經十日有餘,城中死傷過萬,已經封了城。公子此去恐怕……”

“何疫?”

“不知,是從動物身上傳開的,一發現就死了好多人,接著一發不可收拾。朝廷派了好幾批太醫,也有死傷。”

“醫者也有死傷?”

“確實如此。”

“可有防護?”

“防護?”禦琴納悶。“防護什麽?”

“凡有疫情,感染過甚時,應以面巾掩住口鼻,手上也需戴上護手。”

“這倒是不曾聽說。”

“禦琴,船上可有布帛。”

“有。”

“全拿過來。可還有會做針線的女侍。”

“自然也有。”

“都叫過來。要快些。”

“哦!”

半屋子布帛,十餘個女婢滿滿當當占了上官慕的整個房間。雲兮刷刷幾下剪開布帛,簡單描述了應該怎麽做,然後便讓女婢們開始做起來。

“禦琴姐姐可有方法聯系慕先生。”

“有。”

“請他先不要進城。若是已經走遠,於半路等我,若是還未走遠,請他務必回來。”

“這樣不妥吧!”

讓溫州城的官員知道,公子為了一名女子轉而回了船裏,這可有的解釋了。

“總不會讓他白跑一遭的。”

“哦!”禦琴剛要去找人傳話,雲兮有叫住了她。

“船上可有上好的原木和琉璃?”

“有。”

“還要鋒利的小刀,沒有小刀,匕首也可。”

“好。”

安排好送信之後,禦琴把小刀、原木、琉璃找來交給雲兮,然後默默地把公子房中的布帛,女婢轉移到了自己的房間。這要是公子回來看到房間裏的這些人那還了得。

當禦琴再次來見雲兮時,天已經開始黑了。掌上燈,雲兮已經用小刀把原木的輪廓刻好了。

“姑娘,您……您還會這個?”

雲兮手裏的動作不停,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這雕刻工藝是伶爺爺親手教的。當時伶爺爺的大手就那麽輕輕地握著我,一刀一刀地教。

伶爺爺會的每一個技巧,我都學會了。大到家居用品,小到紅豆米粒,只要能雕的我都能雕。”

想到此雲兮默默壓下了即將流出的眼淚。所有的技巧都會了,伶爺爺卻不再了。

禦琴呆呆地,木木地看著小刀在雲兮手裏翻飛。護目鏡很簡單,一個框架出來,在兩個鏡腿處按放一個小機關,可以調節眼鏡的寬窄。

鏡片用透明的琉璃,需要耐心地打磨。雲兮又找禦琴要了磨刀石。為了貼合鏡框,鏡片的打磨必須特別小心。

雕刻這門工藝需要的就是細致,有一絲一毫的誤差都可能出廢料,所以雲兮喜歡自己去做。

待琉璃磨成片,月亮已經爬上了樹梢。琉璃片磨得很薄,邊緣比較鋒利,以防鏡片劃傷眼睛,雲兮磨得格外小心。

“噝。”不知怎麽的雲兮心神一陣紊亂,琉璃片割傷了她的手,一絲鮮血冒了出來。

“雲兮!”

一雙大手緊緊抓著雲兮的小手,緊接著大手把小手往嘴裏一送吮吸了起來。

“怎麽這麽不小心?”

上官慕覺得自己現在幸福極了,他沒有發現身邊人正在晃神。雲兮心慌意亂,也顧不上身邊的人正在占她便宜。

此時,三個灰頭土臉,衣衫淩亂,狼狽不堪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爬起來。

“呸!呸!呸!”

黃沙卷身時,三個人都沒敢說話,因為知道會被流沙吞沒,他們都聰明的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現在終於出來了,終於可以好好呼吸了。一張嘴卻是滿嘴的沙子。

水、他們急需水。只是,人生就是這樣,當他們心裏念叨著水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漫天大火之中。

“好吧!”

已經對災難無感的三人,瀟灑轉身朝著那漫天大火的沼澤之地走去。這裏是最後一關——生死玄關。

帶著弟妹走進大火之中時雲澤才發現爹爹說的不對。

爹爹說這火完全燒不到他們,才不是,他剛進去軟輕紗就著起來了,一條長袍很快變成了坎肩,不一會兒,長褲也變成了短褲。

小弟和泠兒同樣如此。身體被燙得通紅,也有著灼燒般的痛感。

赤著腳,光著腿,裸露著胳膊,三個人全身火紅,一臉沙土還不忘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看著彼此這狼狽樣,三人都希望快點把今天忘掉,從此一定不要再想起今天。太丟人,太痛苦,太無助。

奇怪的是經歷了這麽多的磨難,即使衣服燒了,雲澤腰間的木盒還是完好無損。也正是那裏存在的木盒,讓三個少年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

又是漫長的旅程,他們還需要走好久好久好久……

“雲三小姐!”一個聲音在雲也腦海中想起,嬌嬌弱弱的,卻很溫柔,是一名女子的聲音。

“誰?”雲也感覺事情反常,心裏默默詢問。

“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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