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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與風同行37時間丈量的距離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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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與風同行37時間丈量的距離37

調查結束後,謝雁去看了周雲。

他人在醫院,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傷勢不輕,至少還要養傷數個月。

周雲的父母趕了過,妻子原本也要過來,但懷了孕,知道消息後擔驚受怕又受了刺激,身體不好,就沒讓過來。

過能撿一條命,周雲還是很感嘆。

“這幾天我也在看新聞。”

他當時就在車上,事故公布的遇難者名單,雖然有認識的,但看到網上的信息,周雲也能想起當時那些在他身邊的人。

誰也沒想到一次普通的旅行,會讓無數人和自己的愛人和親人陰陽兩隔。

“這件事能調查清楚最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之後的影響。”周雲沒想到謝雁會主動申請去調查組,說實話,謝雁現在的年紀能取得目前的成就,可以說是前途大好。

她不是莽撞的人,也很聰明,但有時候,做事卻完全只考慮自己的未來和後果,“這件事,或多或少會對整個高鐵行業造成進一步的打擊,而你作為調查組的成員……”

周雲的話沒有說完,但謝雁明白他的意思。

“對我來說,安全和真相,比什麽都重要。”

謝雁的話很簡單,但周雲見到她的樣子,就知道謝雁自己裏有數,倒是他想多了。

他還有些羨慕謝雁,是誰能有勇氣活得和她一樣,可以對影響和人際關系視而不見。

最關鍵,她還有更強的實力,而有關系在實力面前,並不算什麽。

周雲隱晦的提到過,等他的身體恢覆了,並會到原來的門,僅是現在整個行業的問題,他的身體是個因素,他自己的職業謀劃又是另一個因素。

但在得知謝雁依然會堅持在這個行業,這個崗位之後,他松了口氣,但周雲也知道,這味著謝雁選擇了面對眼前的困難,而不是逃避。

告別了周雲,謝雁到了項目組,組裏的氣氛還是很不好,她滬城和鄭晴蘇箏見了一面,蘇箏要加入交大的實驗室,負責新的磁懸浮列車項目的開發,而鄭晴則繼續在交通系統做研發。

現在的鐵路系統,覆雜,而在系統使用的動車技術自天南海北,使用的設備也是各不同,要做到兼容本身就是個難題。

“滬城的調度系統會進行升級,以更好地適應未來鐵路的發展,不過有個消息更有意思。”鄭晴說,“鐵路系統會開始開發在線售票系統,以減輕線售票的壓力。”

如今是電子時代,手機和電腦的普及讓華國的網民數量越來越多,而網絡的力量,經過這次的事故,讓官方也得重視起來。

未來的鐵路系統,售票系統,必然是要朝著信息化和電子化發展的,當然,在線的售票系統依然會繼續運轉。

至於鐵路售票系統的開發,並不在謝雁考慮的範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華國自主研發,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並且能高速度級別的動車組研發。

謝雁去了,見了張沈,知道不少消息。

“你也知道,今年發生了不少大事,即便是沒有事故的發生,鐵路大降速也會發生,更何況出了這麽大的安全事故。”

張沈沒有對這件事多做評價,“這個時候,去做技術研發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謝雁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她本來也有這個想法。

華國的鐵路數十年發展的很快,尤其是個時期,普通鐵路也好,高速鐵路也罷,或者磁懸浮的嘗試等等,讓華國的交通比十幾年前大變樣。

而交通發展所帶的城市發展,也不可否認。

華國鐵路的營業裏程在這幾年內飛速增長,位於世界前列,而動車技術更是日新月異,從開始的一百多公裏,到現在的三百多公裏的時速,甚至最高可以沖擊近四百公裏。

這一切快了,又像是場夢。

而高速的發展,背後藏著的隱患也不少,動車事故只是個例子,冰山一角。

原本設計為300+時速速度級別的鐵路,只能跑普通列車,或者兩百公裏時速的動車,全國鐵路線在降速,降溫,甚至包括那些新修的鐵路,也在降速修建。

這背後的損失和影響,很難用兩句話形容。

謝雁這幾年參與了不少重要鐵路的修建,做的工作也完全相同,而華國動車的發展,她有幸從招標到技術和生產國產化,到最後的試跑,整個過程都有參與,無論是經驗還是資歷,在整個領域是頂尖的。

更何況她還這麽年輕,只有二十多歲出頭。

而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壽命不多了,如果說在這個時期,華國還缺什麽——

缺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高速動車組。

如果是因為今年的事情和動車事故,恐怕以她的年齡,還無法作為這個項目的設計師,倒不是實力不夠,而是因為實際因素。

張沈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謝雁毫不猶豫地接了這個任務。

“你的身體沒事吧?”

謝雁這些年經常去醫院做治療的事情他也聽到過幾次,“雖然項目很重要,但自己的身體也要保重。”

謝雁點頭。

她沒告訴張沈和同事自己的病是目前的醫療手段還無法醫治的基因病,對他們而言,工作難題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考慮她自己的身體問題。

在開始新項目之前,年尾在錦城交大有個講座和論壇,論壇是國內外有名的交通領域的專家,就高速輪軌動車和磁懸浮又進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實踐或許會受到當時的環境因素影響,而發生很多工程師也無法控制的問題,但在學術,他們可以大膽地去研究和創新。

交大的實驗室裏,高速列車的研發也從未停止過腳步。

但大學也是由人組成的。

謝雁既然來了,作為交通工程的傳奇學姐,她被陳運飛臨時叫來幫忙,這樣的講座之前謝雁也見過兩次,但當時的氣氛比現在熱烈許多,來的學生也很多。

年輕人基本上網,而現在在網上對動車,高鐵的惡意和謠言層出不窮,他們的熱情有消退也很正常,整個講座也沒什麽特別的。

倒是那個叫做紀鈴的師妹還挺熱情,直在問謝雁各種專業問題,謝雁和她聊了幾句,知道她被陳運飛推薦進入他們動車組的研發項目團隊,雖然不是核心人員,但在未來,誰能說得準眼前這個小姑娘的發展呢?

講座的冷清讓紀鈴多少有些失落。

主講是陳運飛,在結束的時候,掌聲有些稀疏。

等人走散場了,紀鈴在收拾會場,她收好資料,擡頭,卻看見謝雁在黑板寫著什麽。

陳運飛也看見了那句話,他知道自己這個師妹,比自己的實踐經驗更多,在線的時間也比他多,說實話,在實驗室裏的日子可比在外面的工程隊單純多了。

只需要考慮技術和資金問題就行,而那些在鐵路線的人,那些工程師,設計師,卻要考慮很多別的因素。

原本陳運飛以為,這次事故遭到影響和沖擊最強的,應該就是謝雁這樣在外面為這個行業努力的人。

但她之後,並沒有露出過沮喪的神情。

謝雁寫完這句話,轉過身,笑著看向兩人,“眼熟嗎?”

紀鈴點點頭。

陳運飛啞然失笑,想起數年前的自己,“你總不會是給我在打氣吧?”

黑板,字字有力的粉筆字寫著段話。

“‘生命有長短,命運有沈升,所幸我的生命,能化成匍匐在華夏大地上的一根鐵軌’,這是詹天佑先生說的。”紀鈴念出了黑板的這段話,也認出了來源。

這也是數年前,同樣在交大的教室裏,陳運飛做的演講,當時,還是謝雁幫他寫的稿子。

當時的他們,年輕氣盛,華國的鐵路剛開始發展,每個人充滿了幹勁。

而隨著時間的發展,鐵路的確是發展了,但陳運飛偶爾也會有迷茫。

發展的這麽快,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事故頻發,乘客不滿,無法買到車票,年年爆滿的春運,不堪重負的鐵路系統……

現在驟然又看見這句話,還有些恍然。

謝雁說,“每個時期有每個時期的困難,做什麽事都不會簡單,更何況,我們做的不是簡單的事,是重覆的事。”

她的臉沒有多少血色,但目光堅定。

“華國的路,華國的車,是華國工人,設計師,研究人員……華國的無數人努力創造出來的。”

“只要回顧自己的人生,沒有白來這世間走一段路,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和付出。”

謝雁:“沒有辜負自己的價值,那麽無論人生長短,無論命運沈浮,都是最好的人生。”

她沒有成為這大地的一根鐵軌,但是她的命運,和鐵軌的車輪緊緊連在了一起。

和這片土地,緊緊連在了一起。

**

項目很快啟動了,謝雁沒有浪費一點時,紀鈴很有天賦,雖然是團隊的新人,但也很快融入了團隊裏,大家都是年輕人,很容易交流和打一片。

這次他們主攻的車型是cr400系,以400命名,作為目標,就足以證明這次自主研究的不同——他們要挑戰的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動車組,是以400公裏時速為目標的超級高速動車。

即便是siemens的velaro系列,作為300速度級別的動車,已經成為了世界頂尖的一流水平,成為各個國家的引進目標。

為了讓華國自己掌握核心技術,從設計到生產,完全國有化,整個研發過程,將由華國的團隊自己進行。

項目組要克服的技術難題不少,但謝雁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每個人,能在攻克難題的過程中體會到不一樣的快樂。

這樣的快樂,和痛苦是難分難舍的,實驗失敗,遇到一個個知成因的問題——痛苦,但當這問題被解決,也味著他們做出了一個個技術突破和進步。

預計大概要七八年的研發過程,在謝雁團隊的努力下,進度很快,到了第三年,已經完了大分內容的研發,關鍵的技術難題已經解決。

而到了第三年年尾的時候,鄭晴請了假期回來看謝雁,這次無論如何她也要把人帶去休假。

蘇箏倒是離謝雁團隊很近,常跑看她,陪她去醫院。

這幾年的事情,華國的縱橫規劃已經變作了八縱八橫,京滬高速鐵路連續五年盈利,當年的事故風波已經過去,很多人遺忘了事故,但在這個行業裏的大多數人,依然謹記著當年的教訓。

滬城最大的列車調度所,每天有無數列車在這裏接受發車命令。

周廊教授前一年已經走了,陳運飛也成了動車實驗室的負責人,蘇箏負責的磁懸浮列車正在挑戰新的速度級別,也在研究不同的輪軌材料,雖然目前磁懸浮還無法在華國推廣開來,成本也很高,但未來必然是屬於更高速的時代的,謝雁相信,磁懸浮有一天也會走到交通舞臺的正中央。

但鄭晴來的時候,謝雁已經在醫院了。

進電梯的時候,有個男人帶著個雙眼紅腫的人從電梯下來,鄭晴只看了他們眼,覺得有眼熟,但想不起來哪裏見過,她沒有多想,快步去了謝雁的病房。

人已經昏迷,謝雁父母叫的人在走廊和醫生說話。

紀鈴和蘇箏在病床旁邊交談,紀鈴也哭了好幾個小時,“我們誰也不知道她的病有那麽嚴重。”

“前天,她還在整理資料,那個時候我們就應該讓她休息的。”

謝雁通宵整理的資料,是整個項目的重要內容,還有她沒有時間去實現的想法,這內容,太多,也珍貴了。

更多的是她的想法,對cr400系的構想,乃至對更高速度級別列車的設計,這內容,她並沒有指定給誰,所有的資料,疊起厚厚的好幾摞。

這麽多的資料,只有個落款,不是她的名字,而是——

“給華國的鐵路交通,以及那正在建設華國交通的人們。”

她在資料的開頭,用潦草的筆跡寫了段話。

“這是我沒有時間去實現的構想,希望有一天構想裏的高速列車能出現在華國的鐵路上,屆時,去千裏之外見另一個人,會變得更快,更簡單。

每個奔波在外的人能回家,每個被迫離家的父母能見到自己的孩子,每對離別的夫妻能隨時相聚。

屆時,天涯只在咫尺,咫尺就是天涯。”

夢裏的竹子病斑已經爬到了頂端,黑夜卻也到了盡頭,破曉的光灑在原本荒蕪的黑水和山邊,遠處虛幻的人群變作了一個個拿著行李的離人。

每個離別的擁抱,將會在不久的將來變作重聚的擁抱。

謝雁走的時候,並沒有完成項目。

但在短短兩年後,由華國自主研制,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領先世界一流動車水平的動車組被正式命名!

cr400系動車,被正式命名為“覆興號”。

同年,在一份報告中,有這麽段話。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覆興,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最偉大的夢想。”1

覆興號將在不久的將來,承載著一代又一代人的夢想,如同閃電般,馳騁在華夏大地。

待鐵軌鋪遍九州每個角落的時候——

天涯就在咫尺,

咫尺就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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