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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大結局(上)四月初四,皇帝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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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大結局(上) 四月初四,皇帝駕崩。……

念頭一起, 宋棠不由繼續深想下去。

裴昭這次的病情來勢洶洶,原就瞧著不知能否撐得過去,若沒有撐下去呢?

在這種時候最怕出現的局面是朝局動蕩。

朝局動蕩則百姓不得安寧。

她們這些後宮妃嬪, 更說不得什麽樣的命運。

但若細細想來,那樣的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其實極小。裴昭膝下無子,那麽繼承皇位的人選無外乎牽扯到藩王宗親。在這其中,寧王裴璟便在鄴京,他手握兵權, 在朝堂上有威望、在百姓中有聲譽, 幾乎是不二人選。

旁人哪怕有這個賊心也得掂量一下對上裴璟是否以卵擊石。

因而, 可以說,有裴璟這個砥柱在, 不必擔心裴昭死後會出現糟糕的局面。

如此便是可行的。

這個時機,不會是很差的時機。

冒險,但談不上冒進。

不過只要得知真相的裴昭活不下來, 那一份冒險便也不存在了。

另一個問題, 則關乎到在裴昭死後, 她們這些沒有子嗣的後宮妃嬪當如何自處的問題。按照本朝的慣例, 如她和賢妃這樣的高位妃嬪, 追封一個太妃問題不大,而其他妃嬪多半會被送去皇家寺廟,從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美名曰為大夏祈福。

新入宮的幾個妃嬪小的才十七歲。

其他妃嬪中年紀最大的,也無非才二十出頭。

然說到底, 規矩是死的,這一個個小娘子卻都是活的。

此事仍有回旋的餘地。

只終究是要等到裴昭去了再說了。

宋棠思及此,便也打定主意, 餘下的,單單等一個足夠合適的機會。

……

裴昭這一次昏迷又是數日不清醒。

後宮妃嬪們無人不知此事,可大多都有些茫然和慌張。

雖說此前裴昭也有身體抱恙的時候,但都不如這一次來得嚇人。雖說她們不像淑貴妃那般受寵,但到底擔心裴昭一去,自己往後的生活。現下尚且住在宮中,日後……尤其是駱聞穎、周嵐珍和蔣露三個新入宮的妃嬪,私下裏總忍不住哭。

眼見皇帝陛下如此,一幫人是什麽爭寵的心思也歇了。

畢竟一旦裴昭沒有熬過去,便都是白費。

霍凝雪同樣禁不住慌了神。

她見裴昭這般,雖知不該那樣想,但無法控制想著萬一陛下英年早逝,她這個膝下無子的瑾貴嬪極可能要出家做姑子。那樣清苦的日子,她又如何熬得起?

然而此事並非她自己可以選擇的。

想著可能變成那個樣子,霍凝雪慌神中哭到宋棠的面前。

也不是指望宋棠能幫她出個主意抑或是什麽。

單純想哭一哭,發洩一下。

宋棠這些日子多是待在養心殿,與其他妃嬪見面極少。

今日是被郭太後勸著回來春禧殿休息,故而霍凝雪能跑來同她哭訴。

不是見到霍凝雪這幅模樣,宋棠原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這與她想做的事倒無關,裴昭身體不好也不在這一日兩日,是自去年春獵起便如此了,無非旁的妃嬪不像她了解得清楚罷了。

“娘娘,陛下會好起來嗎?陛下會好起來,是不是?”

霍凝雪哭得一抽一噎,顛三倒四的問,“臣妾日夜會陛下祈禱,卻仍舊心慌不已,不知如何是好……陛下何時才能好起來呢?”

宋棠聽著霍凝雪這一番哭訴,沒有說些“陛下不會有事”之類的話安撫。

她想一想,只問:“若你不曾入宮,你想去做什麽?”

霍凝雪因宋棠這樣的一個問題楞住。

突來的話甚至使得她忘記哭泣,眼淚依舊從眼角滑落,人卻呆呆的。

宋棠見狀,補上一句:“或者你會做什麽也行。”

霍凝雪不明所以,但回答說:“臣妾不知,或許也不過是遵從父母之命,找個人嫁了,從此相夫教子。”

宋棠沈吟中繼續問:“若不嫁人、不相夫教子,你想做什麽?”

霍凝雪不明白宋棠為何會問這個問題,只擰眉說:“世間女子,但凡沒有出家做姑子,有不嫁人的麽?”

“有啊。”

宋棠看一眼霍凝雪,“芝春齋的掌櫃的便不曾嫁人。”

“她年輕時有過一門親事,未待成親,她那與她感情甚篤的未婚夫便急病去了,她悲傷之下,再不願議親,至今不曾婚嫁,也膝下無兒無女。你這般喜歡芝春齋的糕點,倒連這些都不曉得?”

霍凝雪為難道:“芝春齋的糕點好吃臣妾自然愛吃。”

“可糕點好吃不好吃,與掌櫃的是否婚嫁、是否有兒女到底沒有關系,臣妾便不曾關心過……”

“但娘娘這麽一說臣妾想起來了。”霍凝雪轉而道,“臣妾小時候想過開一間點心鋪子,雇上一些人幹活,臣妾每天在鋪子裏負責收銀子就行,還能吃得上剛出爐的熱乎乎的點心。便是有什麽新口味,也須得是臣妾頭一個嘗。”

“臣妾那會兒不懂事,和娘親說起這些,被娘親好一通笑話。”

“娘親說,臣妾是高門貴女,高門貴女哪有去做這個的?被旁人曉得了,也都得笑話臣妾。臣妾不想被笑話,便打消念頭,沒有想過。”

“後來長大一些,更知那時的想法幼稚,亦未再想。”

“不是娘娘突然問臣妾這個問題,臣妾恐怕不知幾時才能記得起這些。”

霍凝雪聊起這個話題反而忘記之前為何而哭。

宋棠認真聽過她的話未說別的,只道:“禦醫正在盡力救治陛下,你在人前不可如此傷心哭泣,細究起來,能治你罪過。”

霍凝雪便低下頭:“臣妾省得。”

“回去罷。”宋棠對她說,“這些日子,不可再來尋我。”

霍凝雪行禮告退。

邁出春禧殿,回想宋棠不明緣由的話,她變得更加迷糊:淑貴妃為何問她那麽個問題?

想來想去,只能琢磨出為了轉移她註意力的這種可能。

聊起那些之後,她確實沒有那麽慌神了。

然而回見善閣的時候,霍凝雪和來春禧殿時一樣,垮著一張臉。

這一次,卻是因為想到宋棠不會比自己更好過,而宋棠大約無人可哭訴。

霍凝雪想著,紅著眼睛扁一扁嘴巴。

娘娘當真太不容易了。

……

送走霍凝雪之後,休息得一夜,宋棠準備回養心殿去。

臨走前,她將一直都藏得很好的那個裴昭和沈清漪定情的玉鐲子揣上了。

說得再多都不如這個鐲子來得有力。

裴昭只消瞧見他和沈清漪這個定情玉鐲,自然什麽都明白。

她將這東西藏得這麽久,不正是等著那樣一日嗎?

鐲子收在袖中,宋棠整理好儀容,上得轎輦,心緒平靜去往養心殿。

·

其後數日,裴昭始終沒有太多清醒著的時刻。

禦醫們可謂想盡法子,卻收效甚微,不拘是誰都猜到是何種情況了。

宋棠看著時時雙眼緊閉的裴昭,懷疑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個機會。

這一年大多數時候都是王禦醫在替裴昭診脈、開藥方,他說裴昭這是勾起舊疾,實際上瞧著也是如此情形,偏偏,她總覺得,這病實在來得太兇。

然則世人多有急病匆匆去了的。

裴昭縱為帝王,亦一樣是血肉之軀,逃不過生老病死。

宋棠便拋開這些念頭,耐心等待著此事塵埃落定。

這一等又是許多日的光景。

三月春光悄然而逝。

不覺四月將至,接連兩日都是細雨紛紛。

一天,宋棠清早醒來,和之前一樣從偏殿過去看裴昭。如得側間,正撞見床榻上躺著的他睜眼醒來,看著神智清明,沒有之前醒來時那般渾渾噩噩的感覺。

宋棠微楞,疾步走上前:“陛下?”

她回頭又揚聲讓人去請禦醫,心裏卻思量著,想裴昭今日多半是回光返照。

已然到得這個時候,裴昭是真正要撐不住了。

宋棠望向床榻上臉頰微微凹陷的人,努力定住心神說:“禦醫馬上便來。”

但裴昭輕輕搖了下頭問:“母後和小璟在何處?”

宋棠低聲說:“陛下勿要著急,魏公公必定是派人去請了,寧王殿下住在偏殿,很快能過來。”

幾句話的功夫,裴璟同王禦醫一道進來。

兩人行至床榻旁邊要與裴昭見禮,裴昭出聲與他們免禮說:“小璟留下,朕要同你單獨說話。”頓一頓,他去看宋棠,解釋道,“晚些,朕再喊你進來。”

“好,臣妾便守在殿外。”

宋棠應下裴昭的話,起身和王禦醫一起退出去了。

陰沈沈的天飄著綿綿細雨,壓在人心頭。

裴昭這一狀況令所有人心情都不平靜,郭太後急急趕到養心殿,很快也進去見裴昭了。

宋棠站在廊下,安靜看著細雨中仿佛籠罩著一層輕紗的皇宮,抿一抿嘴角。

殿內殿外皆透著一股沈寂。

宮人們平日走路腳步便放得很輕,此時那種輕手輕腳的感覺比往日尤甚。

不知何時,雨停了,遠處隱約傳來布谷鳥一聲又一聲的鳴叫。

宋棠的身邊也悄然多出來一個人。

對方沒有出聲,她定住心神,維持著臉上一份悲傷表情,扭頭看去。

“寧王殿下……”

宋棠將聲音放得很輕,“陛下他……”

裴璟視線從遠處一株玉蘭上移開,落在宋棠身上。

他眸光微閃,辨不出情緒,對宋棠道:“陛下請娘娘到側間說話。”

“是。”

宋棠與裴璟福身應下此話,轉身往殿內走去。

走出去幾步以後,她回頭看一眼負手站在廊下的裴璟。裴昭眼看撐不住了,作為弟弟的寧王心情沈重,這並不難理解。唯獨沒有理由的,她直覺裴璟像是有話想對她說,但對方既未開口,她的直覺也做不得數。

宋棠疾步入得側間,郭太後正坐在床沿抹著眼淚。

聽見腳步聲,郭太後擡眼看一看宋棠,又去看裴昭,裴昭低聲說:“母後,朕想和棠棠單獨說幾句話。”

郭太後流著淚站起身,被老嬤嬤扶著往外走。

宋棠維持謙卑恭送的姿勢,直到郭太後出去,側間再無旁人,方站直身子。

裴昭招一招手,讓她過去。

宋棠安安靜靜上前,在繡墩上坐下。

裴昭目光一寸一寸掃過宋棠的臉,似恨不能將她這張臉刻在心底,須臾道:“朕的身體或是撐不住了。到得今日,之前的那些事,朕理應給你一個交待。”

到得此時,自然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為清楚。

裴昭說出那麽一句話,是真的也認為已經快熬不住了。

宋棠沈默聽他說話,一雙眼睛看著裴昭。

裴昭也看她:“過去朕做得許多錯事,負你良多,原想日後一一補償,現下是無機會了。但朕後來,待你確有真心,也放棄那些念頭……朕只希望,你能原諒朕當初的一時糊塗……”

“棠棠,你如若肯原諒朕,朕便能少一分遺憾。”

“便當是……朕,最後的奢望……”

宋棠聽過裴昭的這幾句話,心中全無波瀾,越發覺得好笑至極。

於此一刻,他心裏惦記的依然只有自己。

他後悔嗎?

也許吧,大約後悔被她得知真相,叫他的深情面目被拆穿。

宋棠垂一垂眼,覆又去看裴昭,語聲平靜反問:“若臣妾,不原諒呢?”

裴昭仿似未曾預想過會得到這個回答,一瞬楞忡。

“其實,陛下若覺得虧欠,應當覺得虧欠了沈清漪才是。”宋棠淡淡道,“她會從摘星閣跳下去、丟了性命,說來說去,皆是陛下一手造成的。至於臣妾,陛下虧欠臣妾的,臣妾已經拿回來了。”

裴昭沒有怎麽聽明白宋棠的話。

唯一能感覺得出來,宋棠的語氣、表情,都很不對勁,都十分陌生。

這也不是他想象中宋棠可能會有的任何一種反應。

宋棠……她……

“陛下說完了,不妨聽臣妾說一說。”宋棠看著犯懵的裴昭,站起身,居高臨下望住他,“陛下同沈清漪感情尚可時,因陛下不舍叫她被其他妃嬪惦記上,故而明面上表現得待她冷落,實則每月初一十五定與她私會。”

“在那一段日子裏,陛下同沈清漪的感情很不錯,恩愛甜蜜、互訴衷腸。可惜,陛下從來不知,天底下沒有任何幾個動了真心的女子,會願意同他人共享自己的夫君,而沈清漪並不是例外。”

“原本這些說來與臣妾關系不大。”

“陛下心中有旁的女子,沒有臣妾,這不是陛下的過錯。可陛下糟蹋臣妾的真心,便必定是陛下的過錯了。”

“去年春獵,陛下中箭受傷,亦身中劇毒,從此不能行夫妻之事。”

“那時,臣妾曾與陛下說,不聲張是為保全陛下名聲。”

“實則不然。”

宋棠沖裴昭彎一彎嘴角,“臣妾只是想著,將這件事變成一個秘密,旁人便會輕易觸到陛下逆鱗,包括沈清漪。”

“果然陛下亦是極為在意這件事,不願聲張的。”

“正中臣妾下懷。”

裴昭滿臉愕然對上宋棠冷冰冰的目光,心下明白她所言不虛,卻越發不敢相信。他張一張嘴,想要說話,反被宋棠擡手捂住嘴巴,她沖他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陛下且先聽臣妾把話說完。”

宋棠一笑,繼續道,“徐貴儀初初進宮,與沈清漪在禦花園起爭執的那一次,是臣妾計算著時間纏陛下過去的。”

“這麽說,陛下或許記不起是哪件事。”

“不如由臣妾提醒陛下,便是陛下同沈清漪的定情之物被弄丟的那一次。”

宋棠眨一眨眼:“如果臣妾猜測得不錯,那一次,陛下是同沈清漪生過誤會的罷?但那樣的誤會很容易解開,不至於影響陛下同她的感情,唯獨鐲子尋不見。”

“為何尋不見呢?”

“因為那個鐲子,在臣妾這兒呀。”

裴昭逐漸意識到自己被宋棠玩弄,胸腔裏一團火,看著她從衣袖裏掏出一樣東西。

定睛細看,不是他與沈清漪的定情之物又是什麽?

“宋棠,你……”

斥責的話想要出口,裴昭又一次被宋棠塞過來一團帕子堵住嘴。

他逼視宋棠,卻因身體已是強弩之末而全無氣勢。

裴昭怎敢相信眼前的人背叛他至此?

她在他面前那樣多小意溫柔,那樣多甜言蜜語,竟然都是假的。

竟全都是假的,而他剛剛還在想著,是他對不起她……

宋棠冷聲道:“陛下耐心些,臣妾沒有說完呢。”

“待陛下聽罷這一樁樁一件件後,自不會再想要求得臣妾原諒了,想來也是無憾的。”

裴昭一個字都不想再聽。

他看著眼前的人,只覺得宋棠面目全非。

今時今日才發覺他從未看清楚過她。

這樣一個人。

這樣一個人,他還以為她是真的愛他至死方休,以為她待他一腔真心。

事實上,卻是他被宋棠玩弄於股掌之間?

裴昭看著她俯下身,便感覺似有一條冰冷的毒蛇靠近。

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

裴昭便感覺那毒蛇纏住他,勒住他的脖子,叫他無法呼吸,叫他掙紮不能。

怎會如此?

痛楚一陣陣襲來,像不摧心剖肝不罷休,裴昭一雙眼變得赤紅。

宋棠只是俯身摁住裴昭的手臂,離裴昭很近,說:“不必為陛下侍寢,實則是臣妾覺得最舒坦的一件事了。若侍寢臣妾便得學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到底惡心得厲害。”

“陛下對不能敦倫的自己應當也是厭惡的。”

“所以有一陣子,甚至主動服用一些烈性藥物,是不是?”

“臣妾對那會兒的陛下實在佩服得緊。”

“於是,徐貴儀得寵,孫寶林得寵,直至陛下身體虧空倒下,不得不收斂,陛下終於願意面對現實,放棄這事。可惜,沈清漪看著這樣不停寵愛新人的陛下,傷心不已。一傷心便昏頭,一昏頭,便犯傻。”

“冷宮那件事,雖非出自臣妾之手,但確為有人設計陷害沈清漪。”

“可惜,陛下不信她,乃至對她生出厭煩之心。”

“其後種種,也是陛下一步步將沈清漪推入絕望深淵。”

“但陛下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

“在陛下的眼裏、心裏,最在意的,也從來都是陛下自己。”宋棠手指撫上裴昭的眉眼,若此刻有人進來,瞧見這樣的一幕,該以為兩個人正在說些親密之語。

裴昭說不出話,但胸膛不停起伏,顯見情緒不平。

宋棠道:“陛下不喜有妃嬪在後宮生事,總盼著妃嬪們個個安分守己,乖巧懂事。”

“可是陛下,如果後宮沒有妃嬪,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生事了。”

“陛下若一心一意待沈清漪,事情如何會變成這樣呢?”

“她是個有賊心但沒賊膽的人。陛下寵愛臣妾,沈清漪在乎陛下,是以不喜臣妾,可要說出手謀害臣妾,她還沒有那個手段。只是,有時候,臣妾也認為,陛下同沈清漪是極為相配的。”

“至少,在毫不猶豫犧牲臣妾為你們的感情鋪路之時,你們再默契不過。”

“對不對?”

“臣妾過去對陛下是有恨的,可如今,沈清漪被陛下親手逼死,陛下也已變成這般模樣,那些恨意也所剩無幾。今日的臣妾,且盼著往後的新生活。陛下便安心去罷,臣妾總還得活個幾十年才好下去的。”

“畢竟臣妾才二十歲。”

“尋個如意郎君,如膠似漆,再生得幾個孩子,應當也不難?”

宋棠笑瞇瞇:“陛下放心,臣妾定會把自己照顧好。”

“說起來,臣妾覺得寧王殿下亦很不錯,要不然,尋個機會,試一試?”

後頭這些往後過得什麽生活的話,是宋棠故意刺激裴昭的。

尤其是最後一句。

她同裴璟哪兒有交集?

裴昭一死,她變成先帝妃嬪,和裴璟又能有什麽牽扯?

可是被她的話刺激到的裴昭如何想得那麽多?他掙紮著將宋棠推開,因怒意橫生而胸膛起伏不停,指著宋棠,便要罵她。然而一張嘴,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宋棠本想退開兩步,免得那血濺在自己身上,又忍下了。

在裴昭面前的戲是演完了,在郭太後和寧王面前的,尚未結束。

那口血便濺在了宋棠的裙擺上。

眼見裴昭再次吐血昏迷,她輕籲一口氣,定住心神,方醞釀情緒,撲在裴昭身上,一面推他一面泣聲痛呼:“陛下,陛下!”將外面的郭太後、寧王招進來了。

其後,宋棠只顧著失聲痛哭,什麽話都不說。

郭太後喊來禦醫,養心殿內因裴昭的吐血昏迷再一次陷入忙亂之中。

·

裴昭此後再不曾有過清醒的時候。

他剩下一口氣,被禦醫們想盡辦法吊著,撐得兩日已是極限。

四月初四,恰逢清明。

大夏,永安帝裴昭——

駕崩了。

裴昭一死,宋棠一身素縞領著後宮的一眾妃嬪們天天在靈堂裏哭靈。

朝堂上下在裴昭的頭七過後,則齊齊籌謀起新帝登基事宜。

在彌留之際,裴昭留下一道旨意,將皇位傳與寧王裴璟,而朝臣以“國不可一日無君”之言,催促著裴璟登基。被傳位的裴璟,卻不知為何,遲遲不點頭。

宋棠對這些朝堂上的事沒有太過關心。

又因需要為裴昭守靈,一時半會,也了解得不大清楚。

直到一道懿旨傳到妃嬪們耳中。

郭太後下旨說,她們這一幫裴昭後宮的妃嬪,待裴昭落葬以後,悉數歸家,日後亦可自行改嫁。

這是大夏朝從未有過的事。

先帝妃嬪,自行改嫁……太監宣讀完旨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宋棠以淑貴妃的身份,代妃嬪們接下這一道懿旨。

她看著手中沈甸甸的旨意,暗忖間恍然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說不驚訝是假的。

只若如此,一些過去想不通的事,她便都漸漸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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