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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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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脈望和稚華被阻在東邊,雷開護著閭非被攔在西邊,兩老鬼擡著趙孟田往北邊闖,剛好隔成三塊犄角。敵眾我寡,十萬火急中,天兵忽然不動了。

“你們都聽清楚了!天帝只與逆黨為難,只要放下手中兵器,留下閭非和雲陽,北邊留有一道缺口,盡管逃命去,絕不傷你們分毫!”原來是要招安。

傅玄青深谙兩軍對壘,攻心為上的道理,趁魔族疲乏,用話誘他們。結果呢,沒一個動的,全都死死釘在原地,預備著下一場惡戰。

“呵,好啊,寧死不降,有骨氣!閭非這些年也沒白養活你們,也算他有手段,籠得住這一班鬼怪替他賣命!”

天兵見傅玄青揮旗往北,便隨旗變陣,將北邊豁口封上,挾勢逼來,要趕盡殺絕了。

魔族這邊且戰且退,已退無可退,眾人咬緊牙關,破釜沈舟,背水一戰,或可拼來一線生機。一邊人多勢眾,一邊雖然勢單力薄,但以一敵十,對方一時之間也難占上風。兩邊正膠著間,忽聽得一陣奶聲奶氣的斷喝:“天帝老兒有把柄在我手上!識相的趕緊撤回老巢,不然屎包穿了,餡兒露了,糊老東西一臉臭屎!”

一望,是五鳳!

風犼善躍,躍得又高又遠,天兵輕易攔她不著。只見小屁孩幾蹦幾跳就躍到了趙孟田身邊。趙某人一見紮個沖天小辣椒辮兒,系個棉屁簾兒,興沖沖樂顛顛喜滋滋跳過來的小屁孩,急眼了。不管不顧地就要往地上跳,全忘了自己現在兩腿劈叉,一左一右架在兩老鬼肩上,“你、你來湊什麽熱鬧?!還嫌麻煩不夠多擔子不夠沈後退拖的不夠長是不是?!”

“哼,還真敢說!論起拖後腿,這裏頭有誰賽的過你!老娘手上好歹有天帝老兒的把柄,諒傅玄青那狗賊也不敢料理我!”

“什麽把柄?”

“嘿嘿……從七星神宮裏頭拿出的,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

“陛下,估計是真的,不是有恃無恐,他不敢闖陣……”

“對啊,風犼善盜,來無影去無蹤,只要他們想,就沒有要不來的!”

兩老鬼連連點頭。趙孟田一轉臉,看見志得意滿目中無人的小屁孩,牙根癢癢:“究竟是什麽把柄,說出來聽聽?”

“那是到關鍵時候用來保命的,哪能輕易抖露出來!”小屁孩一時忘形,預備胡吹海嘮一番,哪料傅玄青那邊已下了死命令要滅了她。不得已,嘴巴閉牢,使出看家本事,把天兵天將的腦袋當瓜踩,“耍大龍”,相當威風。可惜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克星一到,一條繩索捆了,摔在傅玄青腳邊。朝天辣椒辮兒散了,棉屁簾兒也飛了,模樣極狼狽。風犼最是傲氣,損他們一分顏面,他們記你十輩子!

“臭不要臉的走狗!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替天帝老兒擦屁股,當心完事後老東西將你剝皮抽筋下油鍋!”

傅玄青臉上風和日麗,平靜無波,他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粲然一笑,一腳踢在她左腳脛骨上,那是風犼身上要害,這麽一腳,要痛瘋的!

五鳳痛叫一聲,直著嗓子罵道:“什麽天界?!一窩的男盜女娼!口口聲聲說別人謀逆,也不照照自家嘴臉!七星神宮的本子上寫的一清二楚,當初明明是老東西向雲陽索要錄鬼簿不成,把主意打到了閭非頭上,拿出餌來誘他,說是策反之後,天界只動口不動手,旁觀到底,待閭非坐上閻君位子之後把錄鬼簿獻上即可,至於雲陽,他要怎麽處置隨他便。閭非一心系在雲陽身上,一念之差,錯走一步,反了。也反成了,兩邊都以為自個兒要的東西已在囊中,手到擒來的事。誰想雲陽這樣烈性,寧可自毀元神,永世不得超生,也不願茍且下去!……”她長氣不出,揭開天界一條大瘡疤,爽快著呢,一時半會兒剎不住。不用傅玄青下令,底下早有人過來架了她下去。“告訴老東西,讓他放心,這份東西老娘早早叫人抄好,散了許多出去,天帝的位子,他坐不長了!”

原來這任天帝執掌天界已有三紀,一紀為十八萬年,三紀便是五十四萬年,壯年已過,還想老驥伏櫪,千秋萬代地幹下去。天帝若是絕嗣還好,偏偏子孫繁盛,繼位者也早己長成,按說接位掌權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是老東西霸著權位不肯放,只得委委屈屈做個太子,心中郁忿自是不必說。日日想著怎麽將老東西整下來,換自己坐上去,也屬尋常。五鳳這話不是無根無由。因天帝這位子雖說是世襲罔替,但貴為六界之首,統管天下蒼生,人物選擇十分慎重,且不論繼任者品行有小瑕疵即遭貶黜,就是在任天帝,犯下大錯也難逃□□褫位的下場。這麽說來,為謀他界寶物,培植、策反、害命,只要證據確鑿,秋後賬一算,夠老東西喝一壺的了!

從七星神宮弄出來的秘冊,五鳳也遞了一份給東宮太子,那老小子現如今正上下使勁,想法子拱他老子下臺呢!

但凡是做下壞事錯事的,心裏就沒有坦蕩的,都是坑坑窪窪,疑神疑鬼的。這份不坦蕩總會露在舉動上。

傅玄青令旗再揮,又變了一回陣,這回集中了精銳在閭非那邊,看架勢,是務求一擊即滅了。

明眼人都瞧的出來,經了五鳳這麽一鬧,天界那頭下不來臺了,前前後後思量,趙孟田反正是只軟腳蝦,身上半點功夫沒有,好對付,留在最後再收拾也不遲。脈望麽,雖說是和魔王絕了父子之情了,可父子就是父子,說不定哪天又認回來了,不如留一兩分人情,日後見了面也好說話。閭非不同,他若是活著,那就是一份活生生的物證,一個實實在在的把柄。夜長夢多,必定除之而後心安神穩。

戰場之上,瞬息風雲,閭非那頭人稠了,趙孟田這頭就輕省了,兩老鬼覷個空兒,擡上他命也不要地往出口溜。出了陣,往北走了百來步,老鬼虞龍大叫一聲:“不好!!”。趙孟田舉頭一望,正正望見傅玄青馭風而來,朝自己鹵門上連擊三掌!

“是陰火!快避!!”虞虎扛起他要避,電石火光,一切都來不及了……

引火燒身,死相該有多慘淡……

趙孟田腦子裏只來得及冒出這個。他眼睜睜地看著一條人影覆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條人影用一面後背做墻,硬生生將陰火隔在他身外……

聲東擊西。明槍是沖他來的,暗箭卻是朝閭非去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道理那頭孤獸該是再明白不過的。可他卻心甘情願地過來受死,死的太慘,太不值——身下護的這個,究竟是不是他苦追傻等的那個,臨到頭了還是沒個準信……

“……早說了我不是雲陽了……”

你也不是棺材板。你們早就錯過了。

趙孟田牙關緊咬,只嘴唇微微翕動,不這樣,他怕自己會止不住嚎啕,哭損了面子不說,還哭出那頭孤獸的念想,事情更難收拾。

“……你是。”他傷重,已近彌留,“……那晚……我在你……背上……留下……一道齒痕……即便是、是投身孽鏡臺……也不能磨滅……你背上……有一道一模一樣的……”

“……”趙孟田忍淚忍得辛苦。

那晚是哪晚,不必問了。一定是雲陽給他“甜頭”的那晚。一定不是簡單的“甜頭”。是肌膚之親。

唯一的一次“甜頭”,還是帶了目的的——要將他身體做錄鬼簿的宿主,可就這樣一次不堪的交 媾,只一次就牢牢鎖住這頭孤獸,讓他數百年來一遍遍被欲念熬煎。

趙孟田幾乎可以想見,這八百多年來,他是如何一次次偷偷在那座破敗的城池外流連,如何仰躺在蒼苔滿布的舊宮室裏,那個放躺椅的位置。

躺上去,閉上眼就能捉住舊時景象。

那次甜頭實在是個意外。幸福來得太突然太激烈,他一下不知所措,生怕夜長夢多,好時光轉瞬即逝,甚至都等不及雲陽走到床沿 ,寬衣解帶,拆散發髻,從從容容等他。搶上前去打橫截住,動作暴烈,往躺椅上放的時候卻是輕輕的。他跪下,據住躺椅兩側。先從手開始試探。握住雲陽的手,親,含住,妖族特有的、粗糙的舌頭在他修長勻停的手上踟躕,是調情也是怯情。雲陽不動不掙,只瞅定他,那雙眼實在太清白,瞅得他打骨頭縫裏往外冷,實在打熬不過,便用一條紅綢蒙上它們。蒙上他才能有膽子和他不清不白下去……

趙孟田看著他瞳神漸漸黯淡,暈開,一漾一漾地隨前塵往事中逐流而去,由遠及近,由表及裏,慢慢攫到最甜的那段。不忍告訴他,自己背上那道疤是十歲那年翻窗戶叫窗欞給“格”的。還是別戳破了,到了這份上,是與不是又有什麽所謂呢。就讓這頭孤獸帶著最甜那段徹底的睡去吧。這麽沒完沒了地掛念一個早就遠去的飼主,畢竟是件太累的事……

玄天歷八十八萬六千九百四十三年,妖王閭非崩於天柱山一役。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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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有些童鞋是偶爾冒泡的,請不要選擇性忽略括號裏的說明,出於公平考慮,請偶爾冒泡的童鞋把回覆補完。

潛水的童鞋還是有機會的(起碼在我正式閉關前是有的),如果你認真勞動,言之有物,結局會有的。如果只想免費午餐吃,那……咱就裝上個蝸牛殼= =你打滾的時候咱沒看見呀沒看見……?

☆、時隔多年之後的大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過,不論如何都是能看到結局的,看我多有先見之明╮(╯_╰)╭

咳,當然啦,隔個三四五年的吧……反正……它也兌現了麽……

此役傷亡甚重。除妖王之外,冥府重臣稚華,天界第一戰將龍騅,均歿於此役。天界、冥界、妖界,元氣大傷。

算起來,稱得上全須全尾的,也就是有趙孟田了。是他命不該絕,閭非“歷劫”之前將“錄鬼簿”度給了他。寶物自有寶物的靈性,冥界那半卷預感宿主有險,與天界半卷遙相呼應,引來天火,山崩地裂,天搖地動,六界不得安生。或許是諸天神佛見此情形有所忌憚,或許是天界太子上下使力奏了效,反正天界撤兵的命令來的相當及時,趙孟田得以元神不滅,不過也遭褫奪神位,發還肉身,打回人界了此殘生。

流年似水,一晃,十五年倏忽而過。

趙孟田窩在安吉一處小茅屋內淡然過活。清貧但“熱鬧”——一窩的崽子,大大小小五六個。抱著的,背著的,拖著的。叫爹的,叫叔的,叫祖的。睡著了小嘴留著口水的,吮著大拇哥兒扯他衣角的,把他當樹攀的……能不熱鬧麽?!

這份熱鬧是他沒想到的。當初他把錄鬼簿交給女媧娘娘的時候,想著自家孑然一身,回到人界忒也淒涼,就順口討了份人情。他說天柱山一役,死傷無算,其中不乏屈死的,就讓那些屈死的隨他一同入了輪回吧。女媧娘娘但笑不語,良久,開口問他:“元神已滅,如何入輪回?”。“娘娘團泥造人,神通廣大,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再說了,這幾人的毛發衣物都還齊備,捏個泥胎入輪回,也不算違反天條。”

幾來幾去,總算說通了。還以為事情便宜,待他回到人界,兩老鬼、稚華、五鳳、雷開那一幫子就聚在一處等他了。沒想到臨去時娘娘告訴他:“這些泥胎投生在不同人家,要逐個去尋。心誠就尋得著,心不誠,猶如闊海撈針,全無指望。”

無奈,只得從頭尋起。尋了六年,在青溪尋到了五鳳,在卞亭尋到了稚華,在西京尋到了兩老鬼,在薊安尋到了雷開,大的七八歲,小的兩三歲,一總弄回安吉,尋片靠山向水的山林住了,每日裏采采藥草,開開野方子,平淡度日。如此又過了半年,一日,女媧娘娘下降,懷裏窩著個繈褓,趙孟田接過來一瞧——倒是不哭不鬧,就是這麽小小一個小人,一張小臉硬板板的,那模樣,那神韻,分明是……

怎可能?!閭非元神已滅,渣滓不剩,棺材板自然也沒了。這小東西若真是的話,又是從哪倒騰出來的?!

“順水人情,收下吧。”女媧娘娘事忙,也不多話,該交代的交代清楚,飄飄然上九重天去了。剩趙孟田和繈褓裏的小東西大眼瞪小眼。

小東西不會說話。到了六歲還不會。別個早就“叔”啊,“爹”啊,“爺”啊叫得亂不哄哄,他還是板著張臉,不是擡頭望天就是低頭沖地,跟天上有餡餅地上有狗頭金似的。把趙孟田給急的,以為女媧娘娘忙中出錯,忘了替他裝上耳道了,半夜拿副小鑼站到他睡的小床邊,“咣”的一鑼,他直著坐起來,拿眼左右一掃,見是趙孟田,蓋上小被子又接著睡上了。

……不聾哇……難不成是把“棺材板”的本性全承下來了?那可真愁人……

長到十一,說話還是單字兒往外蹦,趙孟田手裏端著碗治舌頭聲線的湯藥,愁愁地望著他時仰時俯的背影,望了一會兒,喊他小名:“狗剩兒!過來喝藥了!”(聽人說名字越賤越好養活,就在狗娃兒、二蛋子、狗剩兒等等裏頭挑了個最賤的……)。“狗剩兒”回頭,老三老四地橫了他一眼,不動。“青蕪,過來,爹餵你喝藥了!”。這回“狗剩兒”不含糊,從鼻孔裏哼出一聲,丹鳳眼一挑,眼珠子極力斜向右上方,盡心盡力地翻出個大白眼!

“……”好。好。不加“爹”了還不成麽?!“青蕪,過來喝藥了!”趙孟田手酸,從善如流,全照“狗剩兒”喜好來。

過來是過來了,不過不要他餵,正襟危坐,一臉肅穆地接過藥湯,試了試溫寒,細細吹上一會兒,一仰脖灌了,放下碗,擡起臉等著。“唉……”趙孟田嘆了口氣,在他左頰上親了一下……

這時正是隆冬天氣,其他的小子丫頭全窩在屋裏頭烤火,屋外只有他們兩個。雪落下來了,趙孟田牽著他往回走,走了兩步,見他衣衫單薄,就脫下件罩衫給他穿上,剛穿上他身,帶子還沒系好,就遭了人家黑“嘴”,“吧唧”一聲正正貼在趙某人唇上……。兩唇相接,趙孟田也不含糊,擡腳狠狠一踹“狗剩兒”的小腿骨,脫了身,氣哼哼地走了。“狗剩兒”追上來,攥住他衣角,悶聲不響地跟了一段,突然發聲,吐字清晰,聲音珠圓玉潤:“岑青蕪將來必定富可敵國,跟了我,虧不了你!”。“……”趙孟田呆鳥一般張著嘴傻站著,“……你、你不啞啊?”。“貴人少言,賤人少語。”“狗剩兒”煞有介事。“貴個屁!下回再給我裝聾作啞試試看!”趙孟田一記鐵砂掌,拍他腦袋上,丟下他自顧自往前躥。“岑青蕪絕不打誑語!”狗剩兒倒有點兒“癩皮狗”的勁頭,緊追在趙孟田屁股後頭,要和他打商量,“岑某發誓,將來發跡,蓋個大宅院送你!”。“……”。“再加一百奴仆如何?”。“……”。“那再送黃金萬兩呢?”。“……”。“岑某發誓,絕不納妾,今生今世只你一人!”。“……”這頭空手套白狼的小豬崽子!

“狗剩兒”還在抽條兒,還沒長趙孟田那麽高,他這邊上躥下跳追得緊,趙孟田那邊左閃右避躲得忙……

空手套白狼就空手套白狼吧。只要人口齊全,出入平安就不錯了。對不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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