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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只有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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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只有一刀

魅輕輕嘆息了一聲,上前一步道:“這位小兄弟的刀法精妙絕倫,我要是不上來會一會,怕是要抱憾終生了。”

崔妄問道:“你也用刀?”

魅遲疑了片刻,緩緩道:“是,也不是。”

“因為我學的是刀法,但我沒有刀。”

崔妄笑了:“難道你也要借把刀?可惜我這裏只有一把,它寶貝著呢,不能給你用。”

魅也淡淡地笑了:“我是要借刀,卻不是向你借。”

他話音剛落,一片山茶花的花瓣忽然憑空出現在崔妄的鼻尖,正是之前巧姑當作暗器砸向魍的那朵。

沒有人知道這片花瓣是從哪裏出現的,也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麽到崔妄鼻尖的,它仿佛突然閃現,又仿佛說話間一直以來就在那裏。

眾人屏住了呼吸,誰也不知道這個瞎眼的少年知不知道自己面前有一片花瓣。

崔妄歪了歪頭,淡淡笑道:“我聞到了花香,是山茶花嗎?”

一道極細的刀光驟然亮起,突然將這片花瓣斬為兩半,花瓣失了力氣,萎頓在塵土之中。

崔妄嘆息道:“可惜我還聞到了刀聲。”

魅讚賞道:“你的耳朵很靈敏,可以捕捉到我的刀在哪裏。”

崔妄道:“這就是你的刀嗎?一片花瓣?如果我看得見,或許我會更靈敏。可我現在看不見,你簡直是在作弊。”

這是句責怪的話,但她的語氣卻十分平淡,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好不好。

魅搖了搖頭:“即便你的雙眼能夠視物也沒有用,因為我的刀可以是任何一樣東西,它可以是花瓣,也可以是一杯茶。”

說話間,他手邊的一杯茶不知何時已被他抄起,茶湯向崔妄兜頭灑出,每一滴茶水仿佛都化作鋒利的刀光,封住了崔妄的所有退路。

但細雪刀比它更快,刀光從不可知處挑起,空氣中卷起一道無形的波濤,將每一滴茶水包裹其中。細雪刀挾著勁氣劈來,這團茶水猛然爆散成一片空茫茫的水汽。

崔妄搖頭道:“你不用手下留情,我知道你本可以發出比這更厲害的一刀。”

這一杯茶讓她聽到了茶水潑出的來源和軌跡,想要攔下這一刀並不是什麽難事,魅還是對自己手下留情了。

魅淡淡道:“我並沒有。我只是想向你證明,你能不能聽到我刀的變化,並不取決於你的耳朵,而是我的刀。”

凡是刀勢變化,必會帶起風聲,難道這世上還有悄無聲息的刀嗎?

崔妄尚未想通這一點,便察覺自己的全身空門都被無形的刀意籠罩了。

她不知道那些刀意從何而來,又是些什麽東西被當成刀而對準自己,但她忽然意識到,如果她身邊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成為殺死自己的刀,那麽招式變化將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她將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最後殺死她的那一刀。

崔妄心中一凜,意識到自己的缺點後,她愈發不敢出招,每一刀都小心翼翼地去辨聽四面八方湧來的破空之聲,因而越來越力不從心,耳邊的每一絲細響都震耳欲聾,隨著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在自己的腦海中瘋狂舞動。

崔妄知道,自從目不能視之後,她太過依賴自己的耳朵了。耳朵仿佛成了她的眼睛,在她無法判斷物體的方位、對手的身法時,只能靠帶起的那些微的風聲來構築起面前的整個世界。

而在刀法上,她又太過依賴招式變化所帶來的自信與安全感。那面墻壁上密密麻麻地羅列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刀法變化,異於常人的記憶和反應力使她隨時可以在浩如煙海的招式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個。

然而她也知道,以羅摩在武學上的造詣,他在攀月山中枯坐幾十年,所能領悟和想象的變化及應對之法怎麽可能只有那一面墻壁?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留下“前篇所列種種,皆為廢話”的結論。

每一個招式都有它的破綻,而每一個應對之法也會生出新的破綻,無窮無盡,連綿不絕,只是執著於招式間的破綻,將永遠無法施展出最精妙的刀法。

而魅的“無刀”硬生生地將變化與破綻從她的世界中剝離,逼著她擺脫對自己耳朵的依賴,重新思考該如何出招。

崔妄關閉聽力,在心中默默地想:如果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沒有風聲,沒有破綻,沒有招式,那還能剩下什麽?

刀,她還有自己的刀。

刀光忽然如黑夜中張開了一只眼睛,在魅的面前驟然亮起。

這是很簡單的一刀,只是平平地向前劈了一下,便已沖破無數飛花、草葉、水滴的封鎖,來到了魅的面前。

魅看清了,甚至看到了這一刀的軌跡,卻仍然無法阻攔這一刀。

他的聲音在顫抖:“……你,是如何……”

崔妄的聲音也有些飄忽,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可是這些“什麽”卻像空氣中絲絲縷縷的雲霧,抓不住又捉摸不透:“這是我的刀,我只有這一刀。”

魅沈默良久,久到仿佛已經陷入了沈睡,兩點神光才從他眼中漸漸亮起:“……我以為,‘無刀’便永遠沒有破綻、無法破解……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無刀’的解法,可是你,千刀萬刀,只有一刀……哈哈哈哈!只有一刀!”

他放聲大笑起來,仿佛領悟了世間最精妙的刀法,胸中恣意暢快,嘯聲傳遍天坑。

崔妄卻依舊滿面迷茫,她這一刻仿佛真的成了個瞎子加聾子,連連追問:“你明白了什麽?你想明白了什麽?”

她忽然原地轉起圈來,識不得每個人所在的方位了,茫茫然地朝周圍喊著:“還有誰?還有誰沒有出手?快叫我來砍上一刀,快!快祭出你的武器!”

唯一沒有出招的便只剩下魎了。這個從頭到尾都一副茫然之色的大和尚懵懵地踏上前來,輕輕喚道:“你在叫我嗎?”

這兩人均是一臉茫茫然,卻做出要比試的姿態,讓人看著有幾分滑稽,卻也有十分的認真。

巧姑也不敢隨意出聲了。她看得出,崔妄現在正在領悟刀法的重要關頭,隨時隨地都能在刀法上更進一階。至於這一階是一寸高的石板,還是不啻天淵的跨越,便要看這兩人的一戰了。

可她萬沒想到,魎卻搖了搖頭:“我平生學的最厲害的武功是易筋經。練成之後,肉體無堅不摧、不住不壞,內力業已不可同日而語,但也終有用盡的時候。可我觀你所用的內功,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真氣無窮無盡,似乎永遠不會斷絕。”

他指了指崔妄,又點了點自己,“論攻擊,我打不過你,論防守,你傷不了我,我們的比試沒有任何意義。”

他這話說得看似謙虛,卻也十分驕傲,但崔妄卻點了點頭。

“那你要怎麽比?”

“我要比……”

魍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用極低的聲音道:“不許比誰尿得更遠。”

魎的臉色頹喪了一分。

魅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不許比誰爬得更快。”

魎的臉色更加蒼白。

魑輕輕地咳了一聲,憋了半天才道:“你看著辦吧。”

魎:“……”

魎有些委屈。他的內功修為是四兄弟中最高的,但因為所學的對敵招式和經驗不多,每次與兄長們切磋時都占不了多少便宜。長此以來他也有幾分憋屈,但好在他生性想得開,既然在武學一道上做不了第一,也可以在別的事情上另辟蹊徑。於是,他變成了天坑山莊“尿的遠大賽”第一、“學烏龜賽跑”第一、“做風箏最醜”第一。

但是這次他搖了搖頭,認真地道:“我沒想比這些。”他看向崔妄道,“我只有一個問題——你的刀可以砍中任何對你有威脅的東西,破解任何一種招式,可是,你是否能夠砍斷流水呢?

崔妄:“什麽意思?”

“山莊裏有一道懸泉,我想知道,如果我用它作為武器的話,你能不能破掉我的懸泉?”

說著,兩道勁氣自他雙掌之上舒然湧出,如流水一般向山壁上的懸泉卷去。

那懸泉竟如被憑空摘下一般,一截泉水被這兩道柔和的勁力包裹其中,水龍翔空一般向崔妄奔來,瞬間沿著她身體盤旋而上,將她的身影遮了個嚴嚴實實。

崔妄一動不動地聽著,這道泉水脫離了源頭之後,竟仍舊如活水一般在勁氣的包裹之下緩緩流動,發出簌簌的水聲。

抽刀斷水,怎麽可能將水流斬斷?流水並無著力之處,任何一刀砍上去,都會如砍入虛無之中,沒有任何的意義。而被勁氣包裹的水龍卻仍可以淩空騰舞,隨時發出全力一擊。

之所以這條水龍仍舊按兵不動,只是因為魎在等崔妄的反擊。

崔妄不再去聽那水聲,她沈默良久,忽然開口,卻還是那一句話:“我只有一刀。”

然而,她卻話鋒一轉:“你也只有一招。”

刀風沛然舒展,迎著面前的水龍當空劈下!

這一刀悍然探入流水之中,就如崔妄所料想的那樣,如同陷入漩渦中一般毫無著力之處,但翔舞的水龍卻猛地一滯。

因為這一刀點在了水龍的龍頭之上。

下一刻,刀風勃然怒發,包裹著水龍的勁氣被激得一亂,倏地失去了束縛之力,水龍頓時沒了形狀,再也維持不住,嘩啦啦地灑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

比武寫起來好難啊,還得講究邏輯和畫面。。。其實我很想讓阿眠大喊一聲,“巴拉巴拉小魔仙!”然後刀光一閃,魑魅魍魎就都跪了哈哈哈!

這章太短,下午六點還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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