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問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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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問天令
第二天一早，三人坐在樓下一起用早飯。崔妄看著崔景行心事重重的樣子，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昨天晚上去夜探縣衙了？這是看到什麽了，一大早就這麽悶悶不樂的樣子。”
今日的崔景行有些沈默。崔景行這人，少年意氣，心思澄澈，也因此肚子裏從來藏不住心事，能讓他這般罕見地沈默寡言的，會是什麽事呢？
崔景行手上拿著一塊餅，無知無覺地將它揪成一片一片，扔到粥碗裏。若是從前在崔家，他定做不出這麽失禮的事情，可現在——他沈吟片刻，緩緩道：“我大概知道，殷其雷和麻衣雪他倆為什麽會反目成仇了。”
崔妄：“啊？為什麽？”
崔景行道：“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崔妄聽得有些頭疼。什麽道不同？這倆人修的都說劍道，難不成武學理念上出了什麽分歧？
“你說明白點行不行，我又不懂你們劍修的那些東西。”
崔景行搖頭道：“這與劍道無關。你可知道問天令？”
……這又是什麽東西？
崔妄道：“不知道。”
崔景行道：“據說，這個世界本不只有人類，上古時期諸天神魔俱在，他們以人間為戰場，幾番神魔之戰後，魔界重傷退敗，神界也元氣大損，自此紛紛退出人間，這片土地上也就只剩下了人類。”
崔妄疑惑發問：“這和麻衣雪、殷其雷有什麽關系？”
崔景行給了他一個“不要打斷”的眼神，才想起來他看不見，只好繼續道：“傳說神界關閉之前，諸天神佛還留下了最後一個神界與人間的通道。關於這個通道，各家說法都不一樣，有人說是在昆侖山中，有人說在蓬萊仙島，有人說在菩提伽耶，甚至還有人說，它根本不是一個通道，而是一個東西，是一個人。”
“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它其實是兩塊令牌，諸天神佛將自己的血滴在這兩塊令牌中，當它們合二為一，就可以完成一個人的願望，或者可以見到傳說中的神明一面。”
“這就是問天令。”
崔妄忍不住打斷道：“我能不能問一問，都有誰知道這塊問天令的存在？”
崔景行掰著手指頭數道：“萬劍宗、少林、武當、昆侖、崆峒……基本上各大門派的掌門都知道吧。”
崔妄：“……”
崔妄轉頭問攖寧：“你知道這東西嗎？”
攖寧搖了搖頭。
崔妄詫異道：“你都不知？！”
攖寧：“……”他已是半神之體，只要沖破最後關竅便可成就大道，要這東西有什麽用？
崔景行又道：“江湖之外，朝堂之上，崔家知道，唔……太後可能也知道。”
崔妄問道：“皇帝呢？”
崔景行遲疑了一下：“聖人……應該不知道吧。”
崔妄瞪大了眼睛：“你們崔家都知道的事，聖人居然不知道？崔家可以啊！”崔景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聽崔妄道，“太後呢？她一個老人家怎麽消息也這麽靈通？”
崔景行道：“我不知道蜃海樓有沒有跟太後說這件事。”
崔妄的勺子“啪”的一聲落到了碗裏，她一臉吃驚，小聲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太後勾結魔教？”
崔景行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算是吧，不過太後確實和蜃海樓走得挺近的。她身邊最得力的一個近侍就是蜃海樓的人。”
當今太後出身瑯玡王氏，也是他們世家中的重要一員，因此有些關於太後的消息，崔家還是清楚的。比如太後禮佛，號召佛徒“為國行道”，後來自己也成了記名的俗家弟子，與少林寺某一位首座相交甚密。只是不知為何這一年來與蜃海樓的人似乎也有接觸。
崔妄的關註點顯然就與崔景行這個正兒八經的崔家子不同：“太後的近侍是哪兒殘……唔，我知道了。”
崔景行氣她總是不正經，趁他看不見瞪了他一眼，又道：“據說一塊令牌就藏在皇宮裏面，這大概也是蜃海樓接觸太後的緣故吧。蜃海樓回到中原，就是為了搜尋問天令的下落，為此殺了不少人，其中還有武當的一個長老，這已不是什麽秘密。”
崔妄點點頭：“然後呢？你還沒說殷其雷。”
“另一塊令牌的下落一直沒有消息，直到三個月前尹星發大限將至，才將第二塊令牌的下落透露給了他最喜歡的弟子殷其雷，所以現在整個武林加朝堂的目光都在殷其雷身上。”
崔妄長長地“哦”了一聲：“所以他現在就是個移動靶子。”
“你的意思是，麻衣雪與他反目，也是因為想要知道問天令的消息？”
崔景行垂下頭，不無難過地道：“這也是我猜的罷了。或許他有什麽未盡的願望想要實現，所以想要拿到問天令……不然，兩個人為什麽會鬧到這個地步？”
崔妄道：“那你在縣衙裏又發現了什麽？”
崔景行吞吞吐吐地道：“我發現有人給司貴寫了一封密信。”
“哦！”崔妄不懷好意地笑道，“原來縣令大人名叫‘死鬼’，哈哈哈哈，真是好名字！”
崔景行：“……你還要不要聽了？”
崔妄舉手投降，笑道：“好好好，你說，我不打斷了。”
被崔妄嘻嘻哈哈地一打岔，崔景行原先的猶豫和負疚也淡了許多，已經能平心靜氣地道：“既然你也是崔家人，且這事被師祖知道也無妨，我就同你們說了吧——寫信的是我爹的一個門生，不知道為什麽，他在信裏預料到殷其雷會去找玉鉤，讓司貴在今天早上派人去湖邊烏篷船裏找玉鉤的屍體，見過玉鉤最後一面的殷其雷自然就成了兇手。
“這個門生要司貴將殷其雷是兇手的消息散播出去，能傳多遠傳多遠，只是沒想到……你昨天正好點了玉鉤的牌子，所以司貴大概是抓錯了人。”
崔妄沒想到是這個情況，連崔家都參與進了問天令的事情中來，這塊小小的令牌，究竟有多少人在盯著？
可有一點她始終想不明白：“如果崔家想要問天令，問殷其雷要就是了，為什麽要陷害殷其雷殺了一個青樓女子呢？這不是把他往外推嗎？”
這也是崔景行想了一晚上的事情，他實在想不通這個玉鉤身上究竟有什麽值得殷其雷好奇的，又到底是為什麽招來了殺身之禍。
但他聯系起這兩個月來聽到的有關殷其雷的消息，有了一個猜測：“除非，玉鉤和蜃海樓有關。”
知道玉鉤是蜃海樓地壇壇主的崔妄挑了挑眉：“為什麽這麽說？”
崔景行沈吟道：“據說殷其雷自從離開萬劍宗以來，身上揣著問天令的秘密，一直在打聽蜃海樓的消息，很多人都說他這是想要投靠蜃海樓。
“蜃海樓行事一向神秘，沒人知道他們總壇在哪裏，也不知道門下都有些什麽人，想要和蜃海樓搭上線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玉鉤和蜃海樓有聯系的話，也就難怪殷其雷會去找她了。
“假設蜃海樓的確是太後的勢力，那麽這個秘密就很可能會落到太後手裏，這是崔家不願意看到的。可是……就算崔家殺了一個玉鉤，時間一長，殷其雷總能通過其他方式聯系上蜃海樓啊，畢竟蜃海樓的弟子再神秘，也不可能一點行蹤都不露。”
崔妄心想，但殺了蜃海樓的地壇壇主就不一樣了。
蜃海樓樓主以下即是天壇、地壇兩位壇主，在樓中威望甚高，這也是為什麽崔妄會驚訝於玉鉤一個地壇壇主在自己身邊隱藏身份待上這麽些年。
這麽大的仇，以蜃海樓這麽睚眥必報的習慣，估計會結下一個不小的梁子。殷其雷若是想帶著問天令的秘密投靠蜃海樓，蜃海樓也會三思這其中是否有詐。
崔家這倒是好計謀。
但崔妄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問道：“你們崔家膽子這麽大，敢截太後想要的東西？”
崔景行笑了笑，道：“太後出身瑯玡王氏，身份尊貴不假。但以崔家在朝中的勢力、財力，也不需忌憚太後。反倒是太後想動崔家想要的東西……都說當今太後欺聖上年幼，欲把持朝政，果然是野心不小。”
崔妄對朝堂上的紛爭不感興趣，他嘖嘖了兩聲：“你們崔家口氣也不小，四方勢力都在盯著問天令，你們居然也敢來分一杯羹。”
崔妄不懂朝堂上的事情，所以也不知以崔家的分量，不但敢和太後分庭抗禮，即便是小皇帝也不放在眼裏，更不用忌憚江湖中的任何一個門派。
不過，崔景行知道，這些跟她解釋了，她也未必會明白。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糾結半天，道：“阿眠，師祖，我昨晚想了一夜，我想我還是應該回崔家看看。如果殷其雷是無辜的，崔家對他出手確實不應該。更何況我離家五年，家裏也一直在催我回去，正好趁這個時候和他們說清楚。”
他擡頭看了一眼攖寧，“我知道師祖對‘萬劍來朝’大會不感興趣，您若是暫時不打算回去的話，我會修書一封回萬劍宗告訴他們。您看如何？”
攖寧已經找到了崔妄，對其他事情便無所謂，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崔妄也沒有意見。崔景行吃過早飯便動身離開了，她戳了戳身旁的攖寧，狡黠地笑道：“我猜他急著回崔家肯定沒這麽簡單。”
攖寧配合地問道：“為什麽？”
“你想想啊，怎麽就那麽巧，縣令審案就碰上了他這個知道穿花尋路的人，最後順理成章地推導到會穿花尋路、又是唯一一個有作案時間的殷其雷身上？縣令又怎麽知道，崔景行能僅靠屍體上的傷口就判斷出兇手是殷其雷？崔家這是把崔景行也算計進去了，嘖嘖。”
攖寧擡眼望向窗外明媚的日光，他並不了解人類各大勢力之間的博弈與平衡。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淡淡的疑惑——
如果不是殷其雷，用穿花尋路殺死玉鉤的人又是誰呢？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準確地說，也算不上解答，更像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有一個重要人物出場，我自己是挺喜歡的那種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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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三人坐在樓下一起用早飯。崔妄看著崔景行心事重重的樣子，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昨天晚上去夜探縣衙了？這是看到什麽了，一大早就這麽悶悶不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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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明白點行不行，我又不懂你們劍修的那些東西。”
崔景行搖頭道：“這與劍道無關。你可知道問天令？”
……這又是什麽東西？
崔妄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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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妄疑惑發問：“這和麻衣雪、殷其雷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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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問天令。”
崔妄忍不住打斷道：“我能不能問一問，都有誰知道這塊問天令的存在？”
崔景行掰著手指頭數道：“萬劍宗、少林、武當、昆侖、崆峒……基本上各大門派的掌門都知道吧。”
崔妄：“……”
崔妄轉頭問攖寧：“你知道這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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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妄詫異道：“你都不知？！”
攖寧：“……”他已是半神之體，只要沖破最後關竅便可成就大道，要這東西有什麽用？
崔景行又道：“江湖之外，朝堂之上，崔家知道，唔……太後可能也知道。”
崔妄問道：“皇帝呢？”
崔景行遲疑了一下：“聖人……應該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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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妄點點頭：“然後呢？你還沒說殷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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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妄道：“那你在縣衙裏又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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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崔妄不懷好意地笑道，“原來縣令大人名叫‘死鬼’，哈哈哈哈，真是好名字！”
崔景行：“……你還要不要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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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崔妄嘻嘻哈哈地一打岔，崔景行原先的猶豫和負疚也淡了許多，已經能平心靜氣地道：“既然你也是崔家人，且這事被師祖知道也無妨，我就同你們說了吧——寫信的是我爹的一個門生，不知道為什麽，他在信裏預料到殷其雷會去找玉鉤，讓司貴在今天早上派人去湖邊烏篷船裏找玉鉤的屍體，見過玉鉤最後一面的殷其雷自然就成了兇手。
“這個門生要司貴將殷其雷是兇手的消息散播出去，能傳多遠傳多遠，只是沒想到……你昨天正好點了玉鉤的牌子，所以司貴大概是抓錯了人。”
崔妄沒想到是這個情況，連崔家都參與進了問天令的事情中來，這塊小小的令牌，究竟有多少人在盯著？
可有一點她始終想不明白：“如果崔家想要問天令，問殷其雷要就是了，為什麽要陷害殷其雷殺了一個青樓女子呢？這不是把他往外推嗎？”
這也是崔景行想了一晚上的事情，他實在想不通這個玉鉤身上究竟有什麽值得殷其雷好奇的，又到底是為什麽招來了殺身之禍。
但他聯系起這兩個月來聽到的有關殷其雷的消息，有了一個猜測：“除非，玉鉤和蜃海樓有關。”
知道玉鉤是蜃海樓地壇壇主的崔妄挑了挑眉：“為什麽這麽說？”
崔景行沈吟道：“據說殷其雷自從離開萬劍宗以來，身上揣著問天令的秘密，一直在打聽蜃海樓的消息，很多人都說他這是想要投靠蜃海樓。
“蜃海樓行事一向神秘，沒人知道他們總壇在哪裏，也不知道門下都有些什麽人，想要和蜃海樓搭上線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玉鉤和蜃海樓有聯系的話，也就難怪殷其雷會去找她了。
“假設蜃海樓的確是太後的勢力，那麽這個秘密就很可能會落到太後手裏，這是崔家不願意看到的。可是……就算崔家殺了一個玉鉤，時間一長，殷其雷總能通過其他方式聯系上蜃海樓啊，畢竟蜃海樓的弟子再神秘，也不可能一點行蹤都不露。”
崔妄心想，但殺了蜃海樓的地壇壇主就不一樣了。
蜃海樓樓主以下即是天壇、地壇兩位壇主，在樓中威望甚高，這也是為什麽崔妄會驚訝於玉鉤一個地壇壇主在自己身邊隱藏身份待上這麽些年。
這麽大的仇，以蜃海樓這麽睚眥必報的習慣，估計會結下一個不小的梁子。殷其雷若是想帶著問天令的秘密投靠蜃海樓，蜃海樓也會三思這其中是否有詐。
崔家這倒是好計謀。
但崔妄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問道：“你們崔家膽子這麽大，敢截太後想要的東西？”
崔景行笑了笑，道：“太後出身瑯玡王氏，身份尊貴不假。但以崔家在朝中的勢力、財力，也不需忌憚太後。反倒是太後想動崔家想要的東西……都說當今太後欺聖上年幼，欲把持朝政，果然是野心不小。”
崔妄對朝堂上的紛爭不感興趣，他嘖嘖了兩聲：“你們崔家口氣也不小，四方勢力都在盯著問天令，你們居然也敢來分一杯羹。”
崔妄不懂朝堂上的事情，所以也不知以崔家的分量，不但敢和太後分庭抗禮，即便是小皇帝也不放在眼裏，更不用忌憚江湖中的任何一個門派。
不過，崔景行知道，這些跟她解釋了，她也未必會明白。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糾結半天，道：“阿眠，師祖，我昨晚想了一夜，我想我還是應該回崔家看看。如果殷其雷是無辜的，崔家對他出手確實不應該。更何況我離家五年，家裏也一直在催我回去，正好趁這個時候和他們說清楚。”
他擡頭看了一眼攖寧，“我知道師祖對‘萬劍來朝’大會不感興趣，您若是暫時不打算回去的話，我會修書一封回萬劍宗告訴他們。您看如何？”
攖寧已經找到了崔妄，對其他事情便無所謂，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崔妄也沒有意見。崔景行吃過早飯便動身離開了，她戳了戳身旁的攖寧，狡黠地笑道：“我猜他急著回崔家肯定沒這麽簡單。”
攖寧配合地問道：“為什麽？”
“你想想啊，怎麽就那麽巧，縣令審案就碰上了他這個知道穿花尋路的人，最後順理成章地推導到會穿花尋路、又是唯一一個有作案時間的殷其雷身上？縣令又怎麽知道，崔景行能僅靠屍體上的傷口就判斷出兇手是殷其雷？崔家這是把崔景行也算計進去了，嘖嘖。”
攖寧擡眼望向窗外明媚的日光，他並不了解人類各大勢力之間的博弈與平衡。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淡淡的疑惑——
如果不是殷其雷，用穿花尋路殺死玉鉤的人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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