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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閶闔摧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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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閶闔摧傾

三丈餘高的雕像轟然砸下,宛如山岳崩摧一般,攜著千鈞之力向波旬兜頭蓋下!

波旬雙目緊縮,眸中神光凝成極細的一絲。若是讓這雕像砸了下來,他一個肉體凡身,即便調用十成十的內力來抵抗也是無濟於事。這雕像砸落的方向上,除了他外便沒有別人,若是想要抵抗,便只能將飛星收回,利用飛星裏暗藏的火藥將這雕像炸成碎片。

他不是什麽亡命之徒,沒必要為了殺白鴆賠上自己的一條性命,當下心念電轉,飛星應念而動,齊齊向著雕像激飛而去!

下一刻,三丈餘高的雕像在片片飛星的切割下盡數化為無數碎片,唐門獨有的火藥在巨力壓迫之下轟然炸開,滿空碎片如雪屑般爆散開來,紛紛揚揚地在地宮中灑落。

隨著雕像轟然倒下,一陣清光自雕像底部勃然爆發,像是被壓抑了許久的猛獸,咆哮著掙脫雕像的束縛!

這清光卻並不淩厲,甚至沒有半點傷人的意思,它慈柔卻威嚴,仿佛上古之神在人間垂照下一道脈脈光華,在一聲清越的吟嘯中,帶著磅礴的力量向四周綻放!

那清光爆散開後,便四散逸出,溶於天地之間,似乎不曾存在過一般。

包括白鴆在內,眾人皆是一楞。清光透體而過,他們卻只覺得被一只大掌柔柔地推了一把,沒有造成半點傷害。

下一刻,一顆碎石從羅磨坐臥的雕像上滾落。

仿佛這只是一個開始,一道裂紋突然爬上羅磨微笑的面容,隨即,羅磨的雕像沿著這道不斷蔓延的裂紋寸寸裂開!

以羅磨臥像為中心,裂縫緩緩向地宮的地面與穹頂蔓延開去,黑洞洞的裂縫宛如一只巨大的蜘蛛,瞬間便霸占了整座地宮。

隆隆巨響不斷自裂縫處傳來,在地宮中震響,亂石自四壁與穹頂滾落,固若金湯的地宮此刻仿佛一只搖搖欲墜的茅草屋,即刻便要傾塌!

眾人尖叫著向地宮大門湧去,這一刻他們有種錯覺,似乎整座攀月山都在隨著地宮的坍塌震蕩起來。

滿堂哄亂中,波旬的目光鎖定了那一池幽幽的泉水。

他本以為池水清淺,可方才阿眠與攖寧二人落入池中之後便再也沒上來,阿眠失去意識倒也罷了,可那個叫攖寧的絕對不至於溺死在這池子裏,可見池水之下別有洞天。

他不是白鴆的對手,這裏又是她的地盤,他逃也逃不過她的視線,繼續纏鬥下去,今日不死也定會重傷……不如冒險賭一把!

滿空雪屑掩映之下,波旬毫不猶豫地躍入池中。

……

阿眠與攖寧爬到石橋之上時,看到就是眾人自地宮中慌亂奔出的場景。

阿眠攔住一人問道:“裏面怎麽了?”

那人正欲逃命,卻忽地被人抓住,正要發作,擡頭卻見是阿眠,只得不耐道:“地宮塌了!白鴆和波旬把地宮弄塌了!”

阿眠心裏一緊,追問道:“跟我一起來的那些人呢?”

“我怎麽知道?!”接著趁阿眠不註意,掙脫了衣袖便跑。

阿眠前後看了看,都沒在人群中看到崔景行他們的身影,對攖寧道:“恐怕他們還在地宮裏,我們進去看看吧。”

攖寧點頭,兩人逆著人流沖進地宮,就見到白鴆頹然坐在一地碎石之中,她大概也逐漸意識到自己那一指闖了禍,朝又明與羅磨的這兩座雕像恐怕不止是表面上那麽簡單,而是另有其用。

她忽然想起,這地宮裏還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武學秘籍,這些都是本派祖師窮盡一生搜集來的珍藏,絕不能因為自己的過錯,就這樣葬送在深山之中!

她猛地站起身來,還因為起身過猛而搖晃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書架奔去。不一會兒,她懷裏抱的書便拿不了了,可這地宮裏還有許許多多的孤本秘籍,放眼望去數之不盡。她第一次發現祖師的藏書竟如此之多,層層書架如浩瀚煙海,這讓她怎麽拿得了,她要怎麽辦才好?

麻衣雪有些不忍,走上前來,在她身後幾步處站定,勸道:“白宮主,這些書你拿不了的,快跟我們一起出去吧,這裏馬上就要塌了。”

白鴆猛地一拂袖,將麻衣雪逼退了三步,怒聲道:“你懂什麽?對,你,你們,都來搬書,給我把這些書都搬到外面去!”

一道清朗的聲音忽然自地宮大門處響起:“不願走就留在這兒,他們憑什麽替你搬書?”

聽聞這道聲音,角落裏盧胭的雙眼倏地亮了起來,她自黑暗中鉆出,一路奔向阿眠,緊緊攥住了他的袖子。

盧胭想喊他的名字,卻忽然說不出話來,抽泣了幾聲之後才艱難開口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太好了,阿眠哥哥……太好了!你沒事!”

阿眠看著她通紅的兔子一般的雙眼,終是嘆了口氣,在她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我能有什麽事,你別給我添亂就行了。”

“說什麽呢,我表妹冰雪聰明,什麽時候給你添亂了?”崔景行佯作生氣,加快的腳步和臉上的笑容卻洩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你掉進池裏的時候嚇了我們一跳,怎麽從那邊上來的?你的傷怎麽樣了?”

阿眠道:“說來話長,咱們先出去再說吧。”

他們舉步正欲離開,一道劍風突然自一旁撲出,淩厲地劃過他們身前,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白鴆冷聲道:“沒聽到我的話嗎?都來替我把書搬出去!”

阿眠抱臂冷笑了一聲,道:“那你是沒聽到我的話嗎?不——願——走——就——留——下——恕不奉陪!”

白鴆站了起來,沈聲道:“既然不願搬書,那你們也別走了,就跟這座地宮一起埋在這兒吧!”說罷驟然出指,以指為劍,一道道勁風向眾人追襲而來!

阿眠等人連連後退,但崔景行與盧胭不通武功,又怎能快得過白鴆的洗心指?盧胭尚在阿眠左右,白鴆突然發難,阿眠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後,但崔景行本就跟在他們身後,白鴆的指劍又從身後飛撲而來,崔景行全身上下立即暴露在指風中!

盧胭驚叫道:“哥哥!”

身後地宮大門鼓湧而來陣陣罡風,吹得阿眠的紅袍獵獵作響,先天一炁真氣勃然爆發,席卷著朝指風湧去!

兩道勁風洶湧著將崔景行圍在當中,阿眠控制著先天一炁真氣,小心翼翼地不讓洗心指的指風觸及崔景行的身體。地宮外,深淵中的磅礴水汽化作道道山風,源源不斷地補充著阿眠的真氣,而地宮內,長時間的僵持已讓白鴆漸漸顯出力竭之勢。

不止是白鴆,就連麻衣雪等人也震驚地看著面色自若的阿眠。二人已完全是在比拼真氣,可僵持到現在,連內力深厚的白鴆都已快堅持不住,阿眠的真氣卻好似汪洋浩渺,取之不竭,不見半點吃力。這般可怕的磅礴真氣,說明他的內功修為已遠在白鴆之上,即便是當世的絕頂高手也沒有幾人內力比他深厚。

可麻衣雪他們不是沒見過阿眠出手,幾天前就在極樂之地,他已看出阿眠所修習的內功雜亂,內力只算是平平……不,就在他掉入池底之前,他的內功功底尚且不穩,輕易便可被五蘊之陣引得經脈逆流……就這一會兒,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白鴆咬咬牙,真氣倏然一撤。

阿眠被她突然撤回的真氣打得措手不及,餘勢未衰的先天一炁真氣陡然失去了勁敵,翻湧著傾瀉而出,在盧胭的驚呼中,眼看就要吞沒崔景行!

阿眠竭力控制著先天一炁真氣,將它收回,眾人忽視的角落裏,白鴆的嘴角卻爬上一絲隱秘的獰笑。

電光火石之間,白鴆的身影已不知何時閃現在崔景行身前,阿眠發現之時,她一指已驟然探出,直直點在崔景行眉心!

阿眠臉色一變。他沒有聽說過洗心指,但眉心乃命門,此刻被白鴆掌控在指下,想也知道崔景行命在旦夕。他硬生生將方才驟然收回的真氣壓下,又是一道大門外湧進的罡風被他借來,先天一炁真氣再度爆發,再不躲避,直直向著崔景行席卷而去!

真氣甫一探入崔景行體內,阿眠便感覺到一道真氣已隨著白鴆的動作註入崔景行經脈之中。若是換作隨便一個習武之人,這道真氣定會與體內原本的真氣沖撞,從而造成經脈紊亂,但崔景行並未習武,白鴆的真氣驟然灌入,若是稍加利用,立即坐定調息,便可成為他自己的真氣,自此打下根基。

然而這道真氣霸道淩厲,一入體內便在經脈之中四處沖撞,阿眠看著崔景行極為痛苦的神色,便知白鴆註入的這道真氣怕是沒存著什麽好心。

崔景行從齒縫中擠出來幾個字:“不要管我!快塌了,走!”

阿眠擡頭瞥了一眼地宮穹頂,穹頂已塌了一半,盡頭雕像那處已盡化碎石亂堆,但他的真氣若是撤出來,崔景行的經脈定要被白鴆的真氣絞碎!

他擡眼看了一眼白鴆,這人面色中已隱現瘋狂,他根本不懷疑,她從未想過要逃出這裏。

白鴆是亡命之徒,但他可惜命得很呢。

先天一炁驟然變得十分和緩,如清泉一般脈脈註入崔景行經脈之中,梳理撫慰著被狂亂的真氣沖撞的五臟六腑。阿眠引導著白鴆的真氣流入崔景行丹田,白鴆每註入一分真氣,他便抽出兩分真氣與之相抗。

一道清風不知從何處吹起,忽然掠過地宮大門,拂過眾人,繚繞在真氣縱橫四溢的三人之間。

如早春的第一片梨花落在劍尖,一道脈脈的光芒不知從何處垂照下來,籠罩了崔景行。

那光芒似月華,似落雪,明亮卻不奪目,慈柔卻不淩厲,浩渺煙波一般垂下一圈霧簾,卻瞬間隔絕了阿眠與白鴆的兩道真氣。

那是一道劍光。

持劍之人卓然立於上空,廣袖淩風,手持一柄普通的長劍,劍芒微動,揮灑而下,如攪動一池春水,打亂了二人的真氣,卻沒叫他們受半點傷。

來人將長劍隨手一擲,長劍如流星般劃過,穩穩地落在朝又明雕像斷裂之後露出的底座上,地宮的坍塌之勢竟緩緩止歇了。

阿眠雙眸一縮。

他看清了,那是萬劍宗弟子才有的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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