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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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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絕無私通武三思, 望陛下明鑒!”上官婉兒忙面色惶恐地跪拜道, 她終於撐不住外表的淡定,懷裏的狐貍也溜到地上, 跑走了,“婉兒死不足惜,可叛軍是以此為借口逼迫陛下就範啊!”

韋皇後心裏有數,他們先殺了上官婉兒,第二個就是她了, 所以韋皇後與上官婉兒是命系一線。韋皇後也趕緊對李顯道:“婉兒自識大體,絕未與武三思有關系!陛下可不能聽信叛臣之言,他們這是計!”

“陛下先且穩住李多祚,待援軍一來,我們便能誅滅叛賊!”上官婉兒又道。

李顯扶起了上官婉兒,一手拉著上官婉兒,一手拉著韋皇後:“朕不會拋下你們的。”

於是李顯就在城樓上開始和李多祚周旋,李顯說要給他點時間, 讓他想清楚再決定。面對中宗,李多祚不敢擅自出兵,唯有按兵不動,等中宗答覆。

兵部尚書的援軍到了,駐紮在太極殿,這是宮闈令楊思勖站了出來,叩拜到:“聖上,李多祚挾持太子舉兵攻城, 大逆不道!臣願出城平亂!”

“好,好!”李顯也壯了壯膽,既然援軍已到,無須再懼怕。李顯立即讓楊思勖去太極殿調兵,出城絞殺叛軍。

太子李重潤也趕來了城門下,與李多祚回合。這時城樓大門忽然打開,楊思勖率兵殺了出來,李多祚只有二三百人,被攻得措手不及。

“陛下,叛軍已亂!我們的人比他們多數倍,聖上此刻告訴叛軍,李多祚與太子謀逆,凡迷途知返者,可戴罪立功,不計其罪!否則,謀反之罪,抄家滅族!”上官婉兒計上心頭。

李顯也覺得當如此,於是振臂高呼:“城下的叛軍聽著!犯上作亂者滅九族!但朕仁義為懷,你們若是及時醒悟,戴罪立功,不但可以免罪,還能賞賜賞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時,李多祚的軍士軍心動搖了。

蘇彥伯騎馬而來,在亂軍後面,對兵士們道:“太子與李多祚假傳聖旨,叛逆謀反,我等受聖上俸祿,怎能叛國弒君?”

其實蘇彥伯和這些侍衛一樣,都以為是皇帝下了密詔,要他們誅殺武三思與上官婉兒等人,他們是現在才知道,太子假傳密詔調集兵馬。

李多祚見大事不妙,呵斥蘇彥伯擾亂軍心,而這時,李多祚身後的副將從背後砍了他一刀,遂倒地而死。擁護李重俊的那些將領都戰死在亂軍之中。

“父皇聽信讒言,不信兒臣,宮中奸人不除,早晚父皇會命喪她們之手!”李重俊見大勢已去,悲憫喊了這一聲,遂帶著他的百人親兵突圍而逃。

兵部尚書宗楚客派人追殺李重俊,李重俊逃到樹林時,身邊僅剩下數人,他實在太累了,就下馬休息。在李重俊熟睡中,隨從商議後殺了李重俊,以此免罪邀功。

大殿上,李裹兒看到李重俊被帶回宮中的首級,為駙馬之死失聲痛哭:“父皇,一定要用李重俊的人頭祭祀梁王與駙馬都尉!”

韋皇後陰沈臉補充道:“還要將叛子首級掛於朝堂示眾!”

李顯心裏嘆了口氣,心裏難受得說不出來,他寄以厚望的兒子竟然做了這樣的事來。盡管是韋皇後和李裹兒給了他很大的壓力,可李顯心裏並沒有真正想過要廢太子而立皇太女。

宮廷的政變就這樣過去了,太子李重俊的死並非毫無價值,他誅殺了武三思、武崇訓父子,也算是為朝堂除了一大毒瘤。

相王的兒子們在得知這場逼宮時,宮變已平息。

“唉,太子太沖動了,事發倉促,大意輕敵。”李成器與李隆基偷偷在書房裏議論,他們當然希望太子可以成功將韋皇後、安樂公主一並除去。

“兵臨城下,又猶豫不決!他們雖出師有名撥亂反正,但不該假傳聖旨,以至於後來軍心渙散。”李隆基瞇了瞇眼,他從中看出了很多道理,這場勝敗的關鍵在於護衛皇宮的羽林軍。如果李重俊能掌控絕大多數羽林軍,興許就不會難逃厄運。

“只怕今後,韋皇後與安樂公主會變本加厲。”李成器連連嘆氣,“還有長寧公主,她也變了,上回竟然也請奏聖上想做皇太女,還與安樂公主暗中較量。”

李隆基面帶微笑:“大哥可曾想過,或許長寧姐姐是故意這樣的。正因為長寧姐姐去聖上和皇後那兒鬧騰了一番,才讓聖上看清這是無稽之談的鬧劇,徹底打消了立皇太女的想法。”

聽三弟這麽說,李成器茅塞頓開,臉上也露出笑容:“還是三郎心思明亮,大哥不如你!”

“我相信長寧姐姐和國公,和韋皇後、安樂公主不一樣,而我的眼光一向很準。”李隆基神采奕奕。

蘇彥伯因聽從了李長寧的建議,本該是躲過了這次危機,不會被牽連其中。可是韋皇後、李裹兒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因為蘇彥伯是殺武三思的人。

李裹兒可謂是對蘇彥伯心生怨恨,看到他的那張臉就恨之入骨,不僅僅因為蘇彥伯與她駙馬之死有關,李裹兒沒有那麽愛武崇訓。李裹兒更恨蘇彥伯的原因,是蘇彥伯的眼裏從來沒有她!

不管李裹兒多麽絕色無雙,多麽權勢旺盛,蘇彥伯不但不攀附於她,反而避而遠之!蘇彥伯是那麽與眾不同,那麽傲骨冷清……所以李裹兒要殺他,如果蘇彥伯想活命就必須求她。

所以韋皇後為了情人武三思,與李裹兒不謀而合,找了個罪名按在蘇彥伯的身上,讓蘇彥伯入獄了。

觀國公府,楊慎交與李長寧聽到蘇彥伯入獄的消息大為震驚。

“聖上赦免了他們的死罪,為何單單抓了彥伯賢弟?”楊慎交甚為不解。

“我這就入宮,問清緣由!”李長寧坐不住了,是她勸蘇彥伯戴罪立功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原因。

“長寧。”楊慎交抓住了李長寧的手臂,他也很想救蘇彥伯,可眼下得先想個法子,“別急,我先派人去探明因果,你再入宮想辦法為賢弟求情。聖上剛平定了太子叛亂,心情很不好,你現在什麽準備都沒有就去,可能適得其反。”

“夫君所言甚是。”李長寧緩了緩神,是她操之過急。

安樂公主派人去牢獄吩咐了,蘇彥伯是死囚,不日之後就會處死,嚴刑拷打必不可少。獄卒們以為公主是為了報駙馬之仇,為了讓安樂公主滿意,便好好折磨了一番蘇彥伯。

李裹兒來了興致,到牢獄裏見蘇彥伯狼狽的樣子。

婢女們勸安樂公主不要去天牢,可李裹兒還是去了,她吩咐獄卒帶她去見蘇彥伯,不讓隨身婢女跟著。

在牢房外,李裹兒一眼就看到了身著囚服,躺在地板草床上的蘇彥伯。

白色的囚服又臟又臭,裏面還帶著刺鼻的血腥味,蘇彥伯傷痕累累睡在那裏,原本笑容滿面的李裹兒看到這幕後卻驀然心痛了。

“打開牢門,你們統統退下去!”李裹兒命令道。

“是。”獄卒打開了牢門,又對李裹兒恭恭敬敬說,“公主,他可是囚犯,我們退出去了,萬一他傷了公主怎麽辦?”

“滾出去,哪兒那麽多廢話!”李裹兒知道,以蘇彥伯的為人是不可能傷害她的。

獄卒們統統離開,牢房裏剩下李裹兒與蘇彥伯兩人,蘇彥伯早就聽見有人來了,他閉著眼佯裝睡著,沒有出聲。

“蘇將軍不會睡得這麽死吧。”李裹兒趾高氣揚走向蘇彥伯,她不想傷害他,可這都是他逼她的!如果他對她不是這般冰冷,那她就舍不得傷他。

只有李裹兒心裏明白,她這麽做真正目的,是為了讓蘇彥伯臣服於她,就像崔湜那些人一樣討好她。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裏難受,李裹兒在多少個夢裏夢見過蘇彥伯,夢見他明媚的笑容不止是對長姐李長寧……

“蘇某已不是將軍,只是個囚犯。傷勢太重,不能起身參拜公主,望公主見諒。”蘇彥伯淡淡道,他依舊是背對著李裹兒躺在那兒。

蘇彥伯冰冷的語氣,只會更加激怒李裹兒,李裹兒面色陰寒:“長姐要去平洲吊念老師,你就不辭千辛萬苦陪她同去,回來的路上遇上刺客,你以命相護差點死了。後來李重俊叛亂,你在殺了梁王與我的駙馬都尉後,沒有跟著李重俊逼宮,而是掉頭去了觀國公府,又是為了去保護長姐吧?”

李裹兒調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她這麽憤怒:“你一心想著保護長姐,卻無情殺死我的駙馬,更不記得當時在身處宮中危機的我更需要被保護!”

“公主無須生氣,殺夫之仇,蘇某會用賤命一條平息公主的憤怒。”蘇彥伯輕聲道,他殺了李裹兒的駙馬,李裹兒想殺他亦是人之常情。

只是令蘇彥伯驚愕的是,李長寧對李裹兒這個妹妹是保護有加的,可為何李裹兒提到李長寧時會帶著這麽深的怨氣。得知長姐遇刺,不是應當關系長姐安危麽,蘇彥伯不明白李裹兒的關註點為什麽是他不顧性命地保護了長寧公主?

“你對長姐付出無怨無悔,甘心為她而死!為何你……對我卻如此殘忍?”李裹兒越說越是憤怒,她沖上前去,用腳狠狠提了蘇彥伯的後背。

蘇彥伯的背上有鞭笞的傷,李裹兒這麽一踢,他痛得悶哼一聲。

“你也知道痛嗎?哈哈哈,蘇彥伯,你知道痛苦就好啊。”李裹兒咧嘴嘲笑,“那你是否知道,要你入獄的人是本公主,吩咐把你打得遍體鱗傷的人也是本公主!”

“公主因失夫之痛,而怨恨我,我無話可說。”蘇彥伯轉過身來,眼神渙散地看向李裹兒。

蘇彥伯的臉依舊是英氣卓絕,李裹兒吩咐過牢獄,無論怎麽折磨他,不要傷了他的臉,也不要動起筋骨。

“本公主一句話,你入地獄。”李裹兒臉上的笑意得意洋洋,“但一句話也能饒你不死,只要你肯求我,願意終生好好伺候我,做我的奴。”

是,李裹兒用這種方式逼迫蘇彥伯屬於他,做她的奴。

蘇彥伯的心劇烈震撼了下,如果李裹兒只是想殺他,他不會驚訝。

可是李裹兒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令他不齒:“公主來此若是為了羞辱我,就不必了,蘇彥伯自知死罪,難逃一死,無心求生。”

不少流言蜚語都說韋皇後、安樂公主荒.淫無度,原來……蘇彥伯又閉上了眼,寧死也不可能求饒。

“蘇彥伯,你可想清楚了,本公主才能給你唯一活命的機會!”李裹兒拽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

“如果在下的死,能化解公主失去至親之痛,我無怨無悔。”蘇彥伯淡淡道。

一個人竟然能如此坦然面臨生死,毫不在意?李裹兒驚住,心裏更是不甘心,如果用蘇彥伯自己的性命都無法威脅他,那怎麽樣才能威脅到蘇彥伯呢!

“為什麽……”李裹兒嬌媚無比的容顏忽然變得扭曲,雙眼中噙著淚水,“為什麽你寧可死,也不願意求我?求我就有那麽難嗎?”

大概李裹兒這麽喜歡蘇彥伯,心底裏對他的喜歡超過了駙馬和武延秀,就是因為她得不到他?因為他這般傲骨?

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永遠不會為了利益或者茍活委曲求全,來跪拜她。

蘇彥伯的聲音仍舊是冰涼的:“公主,這裏是天牢,陰濕朝冷之地……公主千金貴體,不該留在這裏。”

李裹兒眉頭緊蹙,他這樣剛烈的臭脾氣,讓她心裏入針紮般難受:“蘇彥伯,既然你不識好歹,你休怪本公主無情無義!”

兩行眼淚落下來,李裹兒拭去了面頰上的淚水,凡事不能讓她稱心如意的東西,就算她再看重也沒有價值。

楊慎交探得消息,是因為蘇彥伯殺了安樂公主的駙馬都尉武崇訓,所以安樂公主請中宗下旨,蘇彥伯入獄。

“陛下很寵愛安樂公主,長寧你去宮裏說情,勢必要與韋皇後和安樂鬧僵。”楊慎交提醒道。

“武三思的死,讓母後是難過了些。不過我相信,一個武三思沒有那麽大的魅力,讓母後願意為一個死人而我這個女兒反目。”李長寧思量著,“至於裹兒……只要父皇、母後答應赦免蘇彥伯,她也沒那麽重要。”

“安樂要殺彥伯賢弟,你救了賢弟,今後必定會被安樂怨恨。”楊慎交心知肚明李裹兒是個對親情薄涼之人。就從李裹兒對李重俊的態度上,便可見起野心和狠毒。

“管不了那麽多了。即便是和李裹兒撕破臉皮,我也必須這樣做。”李長寧下定了決心,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蘇彥伯被砍頭。

楊慎交想想還是不大放心:“那我隨你入宮。”

李長寧搖了搖頭,主動握住楊慎交的手:“我自有分寸,夫君不用擔心。”

妹妹李裹兒會在父皇、母後面前撒嬌耍橫,李長寧也會……這樣的場合不適宜駙馬楊慎交也在場。

翌日清晨,李長寧便讓丁香為她梳發著裝,她要入宮面聖。

李長寧來到甘露殿時,正聽見韋皇後正對中宗頗有不滿。

韋皇後主張把李重俊的兒子也殺了,李重俊留了個稚子名宗暉。李顯念及這個孩子是自己的親孫子,又年幼無辜,不忍下手。

“陛下,就是因為你的懦弱和猶豫,才給了李重俊造反的機會,現在這個孩子不能留!”韋皇後不斷蠱惑著。

“稟報聖上,長寧公主來了。”

李顯聽太監這麽一說,擡頭正看見李長寧款款走來,頓時眼前一亮:“長寧啊。”李顯不想殺李重俊的兒子,可皇後咄咄逼人,此時李長寧來得正是時候,解了李顯燃眉之急。

“拜見父皇,拜見母後。”李長寧行禮,眼角掛著淚珠。

韋皇後一見女兒剛哭過的樣子,迎過來握住李長寧的手:“長寧,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李長寧低頭落淚,搖了搖頭,就不是不開口說話。

韋皇後急了:“你倒是說啊,是不是駙馬欺負你了?”

“不是,駙馬待我很好。”李長寧投入韋皇後的懷裏,喃喃道,“只是聽說父皇和母後要處死長寧的救命恩人蘇彥伯,長寧心裏有些難受。”

李顯和韋皇後頓時相互遞了個眼色,原來李長寧入宮是為蘇彥伯求情來了。

“這個蘇彥伯犯了錯,就該受到處罰。”韋皇後瞇了瞇眼。

“女兒知道。”李長寧不會傻著跟父皇、母後爭辯,蘇彥伯功過相抵之類的話,說這些也沒用,她今天要打的是親情牌,而不是爭道理。

中宗和韋皇後都是很疼愛女兒的人,李長寧只要能戳中他們心中的柔軟,他們自然就肯送過赦免蘇彥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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