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前的陣陣刺痛，迫使月聽從遙遠的回憶中醒來。

心尖的溫暖跟隨著血液的流動逐漸灌註到她的四肢百骸，已經離開她太久的感情抽絲剝繭般地回歸。就像裝睡之人的突然蘇醒，她的雙眼已經清明。

她看向門外守陣處望去。

黑發黑眸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從門外進來，他沈默地看著陣中被晦澀符號圍繞了周身的少女，目光明滅。

他想到了那一年的雪夜，想到了那一年的梅花漫天，更想到了在五色光芒中被奇異字符纏繞著的身影。

不知不覺中開始註意，後知後覺裏明了心意，死皮賴臉地渴望在意。

為了這一天，他不惜親手制造了一個長達萬年的局。

利用神戰，這個局從萬年前開始，到今天結束。

他開辟星宿海，點化狐妖。

他撿回塞蓮。

他收服饕餮兇獸。

他在豐沮玉門留下烏鴉精和空桑樹種。

他在戰場上廝殺。

他與古神犼全力相搏。

他故意受傷。

他偷偷叮囑閻羅。

他選擇自我封印。

他在封印時故意留下一個叫“林晨”的隱患。

······

還有，他親手為月聽建了這座貓樓。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

他向陣中的月聽走去。

“餵！林晨，你這個家夥，什麽時候······唔唔！”發現了林晨沒有在門外認真把守，肉球水凰咋咋呼呼地沖了進來，想要跟他算賬。

可話還沒說完，它就被一只雪白的手拎了起來，捂住了嘴。

“噓！”齊玄玄壓制著掙紮的水凰，“別搗亂。”

周身的光芒慢慢逝去，萬年時光，月聽感覺到她任何一刻都沒有現在清醒。

昊天走到了月聽身前，認真地凝望著她，說道：“你回來了。”

月聽回答：“嗯，我回來了，你也回來了。”

昊天會心一笑，眨眼間，黑眸黑發的娃娃臉少年就變回了那個身著長衣、手執藍劍的瀟灑古神。

齊玄玄手中的水凰瞪大了眼睛，它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結結巴巴地嘟囔：“他、他、他、他怎麽是昊天大人······”

不知在什麽時間，塞蓮和饕餮也站到了齊玄玄身邊，塞蓮從齊玄玄手中接過了被顛覆了三觀的水凰，淡定回答：“我知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

一點也沒提到當時她無意裏做出的壞事。

饕餮鄙視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恨恨地瞅著眼前一高一矮的那兩個身影，心裏忍不住嘟囔：“月聽到底有什麽好，讓大人苦苦追求了上萬年，為了她還不惜以身涉險鋪開彌天大局，真的是一點也不懂事。”

“不過······既然大人一直樂在其中，現在終於能得到好的結果，”饕餮拋開心中的小別扭，“我會一直真心祝福您的。”

而陣中的兩人全然沒有註意到周圍人的感受，他們眼中現在只有彼此。

昊天寵溺地揉了揉月聽的頭發，又問了她那句已經不知重覆了第多少次的話：“小月聽，我喜歡你，我心悅你，不知汝悅吾否？”

“我也愛你。”

沒有“喜歡”，沒有“悅”，也沒有“我也是”這樣模模糊糊的字眼，一個“愛”字，他已經奢求萬年的時光。

可是他還是突然睜大眼睛，盡管很久很久之前，他已經推衍出了現在這個場景，但月聽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他真的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

“愛······”昊天有些口幹舌燥，“我？”

再次聽到這個字，月聽卻突然羞紅了臉，她在原地磨蹭著猶豫了幾秒，然後猛地一下撲進他的懷裏，在他懷中悶悶地回答：“嗯！”

周圍的圍觀群眾表示被餵了一嘴狗糧。

“我突然想起來，見我家噬魂前得先買幾件好看的衣服。”齊玄玄伸手摟住塞蓮的肩膀，“走，小魚精，陪我逛街去！”

“你才是魚精，你全家都是魚精！我是妖！海洋精氣的妖！”塞蓮一時沒反應過來齊玄玄的意思。

結果饕餮直接面無表情地從後面拎起了她的衣服領子，把她拎了出去：“傻麽，當什麽電燈泡。”

“啥？哦！”塞蓮明白了。

齊玄玄哈哈大笑，跟著他們向外走去，走了一半又突然回頭，對還在抱著的兩個神吼道：“你們趕緊膩歪，我只給你們半天時間，別忘了我的交易！”

回應她的，只有“嘭”地一聲被緊緊關上的大門。

房間一下就安靜了下來，昊天癡迷地望著懷中這個嬌小的少女，滿眼全是歡喜。

“月聽，”昊天道，“可以擡頭了，他們都走了。”

可是月聽沒有擡頭，反而從他懷裏傳來一聲小聲地啜泣。

這是第二次見她哭，上一次，還是在彼岸花田邊。

昊天又一次慌了，他手忙腳亂地想為月聽拭淚，但月聽一句話又令他停止了動作。

“對不起······”

昊天停頓了一下，立馬就知道了懷中的小人兒現在的所思所想，他抿唇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我做到了成全眾生，可遲遲沒有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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