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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九周目反咬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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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堅持不與西境開戰。”

維斯帕雙手後撐一跳,坐上了窗臺邊緣。他扭轉身體往外望,宮殿下侍女來往,縮成一個個看不清面孔的小點,令人眼暈。陽光從維斯帕身側漏下,照亮一方角落,灰塵在其中旋轉,飄落於地毯之上。

今日蘭頓無風,適合曬太陽。

“一旦大軍壓境,西境遲早會是我們囊中之物。老弟,你到底在猶豫什麽?這可不像你平日作風。”

維斯帕口中念叨,長靴搖晃,他突然又想起什麽話題,叉手前傾,裝模作樣地逗弄起身前正由侍者整理衣冠的弟弟:“我上回在哈德和卡萊爾那看見了什麽,你猜?”

文森特張臂方便侍者為他系妥腰封,往維斯帕那瞧了眼適時表達對哥哥所提起話題的興趣:“他們兩個怎麽走到一塊兒去了?”

“先告訴我不同意進攻西境的原因,我再和你商量。”維斯帕擡了擡下巴,矯捷地從窗臺上跳下,身姿輕巧,“公平交易。”

天氣涼冽的秋日,侍從額際冒出顆粒冷汗。眼前二位再講下去,可就不是他能聽的東西了,多知多錯,他今日或許小命不保,得趕緊做完活離開這兒……心中如此想著,手下扣帶匆忙系錯也沒顧得上。

一只手阻止了侍從對昂貴衣料急哄哄的造作。

“你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來。”一道赦令解放了侍從緊繃的神經,他連連鞠躬,逃也似的出了文森特的寢殿。

維斯帕哼起歡快的小曲,雙手插在身側兜袋內,走動一圈,關合門窗。

他打了個哈欠,懶懶往文森特床上一躺,架起腳,雙手枕頭梗著脖子看向文森特:“好啦,沒人啦,咱倆之間沒什麽避諱的,能說了麽老弟?”

文森特已穿戴整齊,他略微低頭俯視維斯帕,視線凝結於對方身上。

維斯帕不太自在,扭身打算換個姿勢。

有人比他更先一步。

首先,脖子離床,接著腰部懸空,最後雙腳落地。

維斯帕被人從床上直直拎了起來,他松松被拽亂的領花,打掉兄弟的手,相當不滿:“哎!文森特,你發什麽神經!”

教皇陛下現在情緒十分不妙。

“我用腳趾想都能知道你在盤算什麽,維斯帕。”文森特將平日半真半假的微笑收斂,面色陰冷,他湊到維斯帕耳邊,一字一句細細咬著往外吐,“收收心,別妄想。”

“你可以無所謂蘭頓前途命運,以想當然的勝利換她輸,然後順理成章達成你的目的,將那孩子收入囊中據為己有。”

“我不行。”

“別以為我看不出你急著攛掇我到底抱著什麽目的。”文森特揪住維斯帕想要推開他的手,眼尾紅影壓低,如火欲燃,“一心求成,最後只會適得其反。若你想要借伊薇爾淪為階下囚的機會得到她……按她的性子,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你終歸什麽也得不到。”

“與西林的戰火熄滅未滿一年,你忘了去歲蘭頓差點發生的bao洞?更何況,一旦戰爭開打,將要擺在對立面的並非西林人,是我蘭頓的子民……你以為那比起一個休伯特要殺死另外一個休伯特有何區別?!其間發生任何調度上的問題,蘭頓國土廣袤,炬者擁兵自重割據一方並非不可能!前有內亂,後臨戰事,外伺強敵,我問你維斯帕,一旦發生最壞的情況,西林與阿塔納皆想從蘭頓求利,誰來負責?!”文森特寬厚聖袍於維斯帕身前落下一片陰影,他越逼越緊,維斯帕腳下一滑,癱坐在柔軟的大床上,被一句句如重千鈞的質問砸得半晌沒回過神。

“……”

“你以為攻打西境便單單打下西境就夠了麽?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希望你能聰明點,哥哥。不要因為一己私欲,毀掉一個國家。”

話畢,文森特頭也不回地離開寢臥,轉身時披袍上以星辰運行為底紋的暗金色隱繡迎著陽光偶一浮現,帶起一陣薄風卷過。維斯帕楞楞虛起眼盯門好一會,頗為懊惱地抱頭翻身陷在絲綢軟墊內。

呵,一堆冠冕堂皇的廢話。

維斯帕嗤鼻,甩甩頭伸了個懶腰。

他弟唬人的本事一流,連自己都差點被嚇住了。

有什麽不能?全體高層都在等文森特點頭,難道他們的腦子不好用麽?

得不到?維斯帕心中冷笑,曾經身份低微他不配,換種境況,一切都會不一樣。

什麽都得不到?笑話。

他不再是伊薇爾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假如將原先情況調換……維斯帕想,哪怕折翼也好,不管用什麽手段,必須把她留下。

維斯帕哈出長長一口氣,英俊面容上逐漸浮出不正常的笑容,他望向床頂色彩鮮艷、紛亂覆雜的神明壁畫,默默組織起自己的打算。

休伯特想要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文森特也不行。

呸,他可不認為自己那個愛假裝聖人的老弟沒有任何私心。

“砰——”

一本厚年歷被狠狠拍在你桌上,砸出巨大聲響嚇得你雙肩一抖,料想到什麽,從文山卷海後瑟瑟擡頭,擠出一個燦爛如菊花的笑:“嗨,寶貝兒,你今晚怎麽來了,為什麽不在家好好休息呢?”

問出這話你自己都心虛。

薇諾妮卡冷面立於辦公桌後,被她盯著你總覺得手心犯疼,小心翼翼將雙手背過身後,齜起牙努力展現出天真無邪、可憐可愛。

盡管那玩意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你拋棄地一幹二凈。

瑪德,從小到大家長式的壓迫感果然不會隨著關系變化而變化。

薇諾妮卡詭笑森然,燭光下幽幽如鬼魅,道:“按、時、睡、覺。”

“啊哈哈哈哈……忙完手上的事我就去睡……保證!我保證!”你舉起雙手向薇諾妮卡表示投降,繼而合十,態度極其誠懇。

薇諾妮卡涼涼開口,將你噎了回去:“鬼話。”

你:“……”失去了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真的合適嗎艾斯本。

好吧,你的信用值已經在艾斯本那兒刷爆了。

你縮起脖子,瞧見薇諾妮卡身後跟著奧爾德裏奇,縮手縮腳地進來,尊敬的老師目前狀態和你沒有任何區別。

一樣卑微、弱小,且窩囊。

兩人對視一眼,相互同情淚汪汪,其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

他近來白天忙銀行業務,晚上等莫克裏安離開之後接手剩下來的工作,在隔壁屋子陪你熬夜將近半個月了。

薇諾妮卡終於放過你,舉起燭臺往奧爾德裏奇臉上照:“一個兩個,白天不回家,晚上不睡覺,如果今天我不找過來,你們是不是當我不存在?”

完了,完了,熟悉的提問,熟悉的語氣,奧爾德裏奇後退幾步,灰溜溜地攏袖挨著你坐下,張嘴又想要反駁,瞥見薇諾妮卡的神色登時把要出口的話全數咽了下去。

然而薇諾妮卡並沒有放過奧爾德裏奇動作上的小細節,瞇眼湊近:“你剛剛想說什麽,奧達?”

“不,沒有,什麽都沒有,我發誓!”奧爾德裏奇從位置上驚跳而起,叫出聲來。

薇諾妮卡嫌他聒噪,揮手打了個響指:“閉嘴奧達,和你說了多少遍了深更半夜不要大叫。”

奧爾德裏奇瞪大雙眼,悲憤難抑,張嘴卻發不出聲,轉身自抱自泣。

你十分識相地把卷宗分門別類收拾好,主動挽上薇諾妮卡的手回家,臨走前不忘和奧爾德裏奇揮手無聲道別。

……被瞪了_(:з”)_。

翌日,大名鼎鼎的奧爾德裏奇·雷克斯先生拋下他銀行的工作來找你對質。

奧爾德裏奇雙手撐在你的桌上,憤怒指控你毫無隊友情:“殿下,您昨晚就那麽走了?竟然把我一個人拋在市政大樓就那麽走了?!殿下知道嗎,艾斯本給我下的咒到今早起床才失效,昨天一晚上我連話都說不出來!您如何忍心!”

你一臉坦然地攤手:“老師,識時務者為俊傑。”

奧爾德裏奇氣到歪嘴:“……您昨天面對艾斯本可不是這副欠揍的模樣,殿下。”

你毫無感情地送出一個尷尬但不失禮貌的笑容:“哦呵呵。”

奧爾德裏奇回贈一雙白眼:“您還是別笑了,臉都僵了,什麽毛病?”

“哦,這個問題我會。”你站起身拍拍奧爾德裏奇的肩膀,瀟灑地從他身旁路過,順便掏了掏耳朵。

你得去解決一下個人生理問題。

僅給奧爾德裏奇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公主病。”

奧爾德裏奇:“……”

圍觀全程的克萊恩躲在角落低頭擦拭短劍,奧爾德裏奇轉過身,叉腰去瞧這小子是不是在看他笑話,克萊恩只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板一眼擺弄雙劍。

等奧爾德裏奇踏出辦公室大門,屋內爆發一陣悶笑,他氣急敗壞沖回去,只見克萊恩一臉無辜地向自己眨眨眼。

“怎麽了,雷克斯先生?”

怎麽了,還好意思問他怎麽了?奧爾德裏奇內心嘔血,好吧,他就是家裏食物鏈最底端的倒黴蟲!

這些人愛幹嘛幹嘛去吧,他,他還能……難道還能由著他不管嘛!

他先前求學的時候哪受過這種委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奧爾德裏奇拖著疲憊的身軀,長籲短嘆地離開。

淩晨時分,伯克·哈德與威廉·卡萊爾兩人領各自麾下按約會面於皇城陋巷酒館二樓密廂中,討論的正是關於西境戰事有無必要的話題。

不止高官,現在上下都在關註西境之勢。

談至正酣,窗戶忽然被敲響。

“哈德大人,別來無恙?”

窗栓破裂,一個身披黑鬥篷的男人頂著呼嘯的北風一躍而入。兜帽遮蔽了他的面孔,僅能看見厚重布料下潔白挺翹的鼻尖,沾了點水珠,許是將將融化的新雪。

雪花在他身後肆意飛舞。

狂風吹亂眾人頭發,一時間室內亂作一團,杯盤傾倒,狼藉不堪。

窗闔風歇,男人擡起頭,黑鐵面具露出底部花紋。

“怎麽,大家好像都不歡迎我?”

維斯帕無所謂地嬉笑,仿若胡言。

“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但是給在座各位的建議會比我的價值更寶貴。”

“——卻不清楚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夜雨連綿,一只黑貓從陽臺竄過,撞翻了外頭擺著的花盆。

一向淺眠體弱的君王從睡夢中驚醒。

他只來得及看見不詳的殘影。

“伊薇爾?”

作者有話要說:emm……珍惜伊崽身邊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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