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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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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昊天……昊天!到底出什麽事了?!”

甫一走進辦公室,就被房內的狼藉慘狀嚇了一跳,緊接著平日裏精明強幹的淩氏少帥突然撲了過來,緊緊攬住他——這一連串變故太過突兀,饒是飛廉自認也算冷靜沈穩,還是被驚了一跳,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三日淩昊天一直將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裏,連蒼瀾和穆清華這樣的心腹部下都被厲聲斥退——有這兩人作為榜樣,其他人即便心裏擔憂,也不敢前來驚擾,只能在暗地裏猜測緣故。

這其中唯一知曉幾分緣由的人便是穆清華。當日林皓夜潛入東海別苑時沒有驚動任何人,知情之人只有身為當事人的淩氏少帥及其私人助理,是以穆清華大略猜到淩氏少帥此番失常,多半與林皓夜夜探淩氏有關。只是淩氏軍規森嚴,沒有淩昊天的允許,她亦不敢隨便將此事說出。

但接連三日,淩昊天都閉門不出,甚至連送到門口的飯菜都未動分毫。穆清華心中焦急,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可放眼淩氏竟無人能商量,百般無奈下想起在羽商閣養傷的飛廉少將,只得跑來求助於他。

彼時飛廉剛拆了石膏,被軍醫允準每日可以在庭院中短暫散步,以恢覆肢體行動能力。突然看到穆清華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開口就屏退左右侍從,繼而將當晚之事、與淩氏少帥這三日來的反應如實稟告。

乍聽到林皓夜平安無事,飛廉且驚且喜。然而得悉淩昊天這幾日閉門不出的怪異行止,他立時意識到事情不對,思前想後,終於不顧軍醫的勸阻,以及自己此刻的尷尬身份,驅車趕到淩昊天的辦公室。叫門問詢無果後,索性命人設法撬開門鎖,繼而屏退旁人,獨自進入,接著就看到那令他吃驚的一幕。

“昊天……少帥,您怎麽了?”

剛拆了石膏的手臂不敢太過用力,飛廉試了幾番也無法推開淩昊天,只得無奈放棄,轉而想探究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低頭一看,卻見到那人滿面血痕,眼角還不斷沁出血珠,錯愕立刻轉為震驚,一壁叫著軍醫,一壁扣住那人肩膀連聲追問:“你的眼睛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了?!”

“怎麽了……”

淩昊天喃喃重覆一遍,漸漸從神識的狂亂中清醒過來。察覺到眼前之人並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人,身為軍團少帥的威勢與冷靜終於重新尋回,松開緊緊攬著的雙手,低啞著嗓子問道:“你是……飛廉?”

“是我……你能認得我嗎?”

飛廉從他的桎梏中掙脫出,右手在他眼前用力晃動,接連追問:“你看得清嗎?知道這是幾嗎?”

淩昊天用力吸了幾口氣,理智終於占回上風,努力將所有情緒強自壓下,推開在眼前晃動不停的右手,不耐道:“自然看得清……你怎麽來了?”

“我聽清華說你這三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足不出戶,又不吃不喝,所以過來看看。”

雖然淩氏少帥已經恢覆平靜,但眼角仍不斷沁出血淚。飛廉瞧著膽戰心驚,回頭見軍醫已經趕來,於是道:“你的眼睛一直在流血啊!軍醫已經來了,讓他們看看你的眼睛吧。”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麽了?”

淩昊天有些茫然,擡手一抹,才發覺眼角血痕尚未幹涸,仍有新的血珠滾落面頰。他卻渾不在意:“沒什麽,隨他去吧。”

“什麽叫‘隨他去吧’!”

被他這種漫不經心的語調激起脾氣,飛廉抑制不住怒火,顧不得上下級的身份限制,更顧不得自己還是被囚之身的尷尬境地,索性用力將他拉起,回頭厲聲吩咐軍醫:“少帥的眼睛一直在流血,還不過來看看!”

“是,飛廉少將。”

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一幹軍醫竟顧不得淩氏少帥的軍令,應答著圍上前,七手八腳地檢查和應急處理。一邊忙活著手底工作,一邊不忘向飛廉稟報:“少帥這是急怒攻心,氣血沸湧,以致眼球血管爆裂——好在情況不是很嚴重,先用冷熱敷配合中藥治療,過兩周就無大礙。只是這一段時間要多休息,而且視力也會有少許影響……”

軍醫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淩昊天煩躁打斷:“行了,只是眼睛流血,又沒什麽大礙,用得著這麽大驚小怪嗎!”

被他一喝,一幹軍醫立時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句。飛廉看在眼裏,火氣上湧,回頭跟他對喝道:“什麽叫大驚小怪!你是軍團少帥啊,一身擔負著無數人的安危,如果眼睛有什麽問題,誰擔得起這個責任——你又不是七歲孩子,這麽簡單的道理,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一眾軍醫在旁目瞪口呆:飛廉少將……不是因為薩爾科比家族和董事會的事,被少帥停職軟禁了嗎?怎麽現在看來,這兩人倒似全無芥蒂……反倒、反倒跟多年的知交好友似的?

放眼今時今日的淩氏,敢和淩氏少帥對吼的也只有飛廉一人,何況還是在不久前剛清肅完董事會勢力的情況下——淩昊天目光輕閃,神色漸漸有所緩和,不再多說什麽,由著軍醫替他做應急處理。

因為淩氏少帥眼睛受傷,遵循醫囑不得不靜養——然而淩氏事務千頭萬緒,又怎得半分閑暇,於是尋了個折衷的法子,讓飛廉將各部送來的文件挑緊要的念給他聽,作出批示意見後再轉回給各部。

對他這樣的安排,各部高層都很不解:作為薩爾科比家族嫡系長子,飛廉少將分明是待罪之身,停職軟禁已經是法外開恩。而今少帥如此作為,分明是重新啟用飛廉少將的前兆——以淩氏少帥的脾性,難道真能忍下那麽深的恨意,與仇人血裔冰釋前嫌?

雖然心存異議,但淩氏少帥鐵腕之下,無人敢有所質疑,況且飛廉禦下一貫恩威並施,深孚人望,就算重新上位,於軍團財團並無害處,所以各部高管都聰明地閉緊嘴,絕不多說一句。

可各部高層不說話,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說話——而其中一位,則正是飛廉少將本人。

“餵,我好歹也是個傷員啊,還在休養期間,你就要我幫你幹這些粗活,還有沒有人性啊!”

羽商閣中,淩氏少帥一身居家便衣靠坐在沙發裏,眼上敷著冰袋,一面聽部下稟告緊要事宜,一面隨口作出批示。而沙發旁側的長藤椅中,飛廉斜靠著羊毛軟墊,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翻看著文件夾,口中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剛開始時,淩昊天將他的抱怨當作過耳清風,全不搭理。但次數多了,即便城府深沈如淩氏少帥也受不了,不耐道:“你見過有哪個傷員像你這樣有精神?既然你精力充沛沒地方發洩,那就過來幫忙做點事吧。”

“我哪裏精力充沛了?昨天軍醫還讓我多休養,不能讓手足四肢過於勞累,你分明也聽到了。”

飛廉還在喋喋不休,淩昊天已經忍無可忍,一把扯掉眼上冷敷的冰袋:“你不情願就閉嘴,我自己看。”

“你做什麽!軍醫明明說了這兩周要你安心靜養,不能讓眼睛再操勞了,你別亂來!”

飛廉嚇得連連驚叫,忙不疊地把文件夾抱在懷裏:“我念我念,我念就是了!”

他嘟噥了一句,到底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抱怨,乖乖繼續履行自己身為秘書的職責。

這樣的戲碼每天都要上演一兩次,開始時軍醫還會對這兩位軍團最高職銜指揮官間出奇的和諧融洽大吃一驚。時日一久,慢慢也就見怪不怪,而是開始為另一件事發愁——

一周過後,淩昊天眼睛流血的病癥好轉,但仍然分辨不清事物顏色,視野中映出只有黑白灰三色,好像其他色彩都已從他的世界中徹底剝離。

軍醫在做過幾番徹底檢查後,表示無計可施:“少帥的眼睛已經沒有問題,但還是不能分清顏色,估計是因為心理原因,影響了視神經。”

在說這些話時,軍醫心裏像吊了七八個水桶,忐忑不安,生怕淩氏少帥發下雷霆震怒,株連九族——然,出乎意料的,淩昊天居然絲毫沒有震怒的跡象,只是疲倦地擺擺手,說了聲“知道了”。

這樣的淩氏少帥是軍醫從未見過的,眼睛裏刻著深徹入骨的疲憊,好像泯滅了最後一絲火光的灰燼,黯淡而絕望——軍醫心裏突地一跳,本能覺得有些不詳,但又不好當面直問,只得默然退出門。

待得房中只剩他們兩人,飛廉再也忍不住,坐直身追問道:“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你突然那樣失常,以致眼睛血管爆裂?林皓夜小姐究竟跟你說了什麽?”

淩昊天擡一擡眼,隱約有一線冷光從瞳中掠過,淡淡道:“你怎麽知道的?”

“是清華告訴我的。”

知道瞞不住他,飛廉索性實話實說:“你別怪她。你之後一直將自己鎖在辦公室裏不出來,她很擔心,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過來找我。”

他頓了頓,試探著問道:“是不是……你師傅出了什麽事?”

他在淩昊天身邊多年,對這個男人的性情太過了解:無論什麽樣的打擊也很難讓他徹底崩潰,唯一的弱點,就是他的師傅——便如兩年前,當古劍悲鳴折斷時,他也曾將自己關在房中許久,數月後才漸漸回轉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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