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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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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曾靜怔怔看著他,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這四個字是何意思,待得想明白後,登時驚呆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低聲道:“你是說,雷納德少校……要殺飛廉少將?!”

她很希望從白澤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但是結果卻令她失望了——少年陰沈著臉,終於點了點頭。

“不行!”

曾靜失聲驚呼:“不行,絕對不行!少帥不會同意的,你們為什麽不稟告少帥?”

“你以為我不想嗎?”

白澤低垂著頭,右手緊緊攥捏成拳,抵住額頭:“現在根本沒法聯系到少帥——雷納德少校已經控制住整個東海別苑,沒有他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至於通訊線路……信號屏蔽系統已經開啟,只能接入,不能打出。”

“也就是說……已經沒路可走了?”

曾靜有些失神,雙手下意識攥住衣角:“為什麽……為什麽雷納德要這麽做?”

“我不知道……”白澤一字一頓,每個音節都似是從唇齒間生生咬出:“我只知道,雷納德少校這樣處置,是要斷了飛廉少將的生路!”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底看出深沈的陰翳與憂慮,客廳驟然安靜下來,空氣一點點沈積、堆聚、擠壓,沈沈壓在胸口。

過了一會兒,還是曾靜先開口:“我記得你曾說過,少帥在臨走前將慎刑司的事交由雷納德少校全權處置——淩氏各部門職權森嚴,你怎麽會得知這麽多內情細節?”

白澤沒想到她在這時還會如此敏銳,一時間有些啞然,停了幾秒才道:“負責審訊事宜的,並不只有雷納德少校一人。”

“你是說……審訊官閣下?”

曾靜一楞,腦海裏迅速浮現出那個美麗優雅的女子身影,不由從心底騰起一層寒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由衷道:“真想不到,居然是她……”

“當她來找我時,我也覺得很吃驚——我一直以為那女人就是個冷血動物,看她審訊犯人的手段,層層肢解層層剖析,簡直跟沒感情似的。”

白澤苦笑了笑,語氣中帶上些許感慨意味:“可是這次,的確是她及時告訴我這件事,我想,她應該也不希望看著飛廉少將死吧。”

曾靜默然:淩氏之中暗流洶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就像一個大泥潭——無論是誰,一旦跌入都會被染得面目全非,失去本性。而那個男人,則是這場亂局中唯一保有純白靈魂的人,即便是心性堅冷的審訊官也不得不為之動容。

“但是……你為什麽要來找我?”

曾靜想了想,還是有些不解:“你是科研司副主管,又掌管東海別苑安防事宜,如果連你都無計可施,我更不能幫上忙了。”

白澤捂著額頭苦笑: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我來找你,是有兩個原因:第一,除了你,我不知道在東海別苑裏還有誰可以信任;第二,你手上有少帥的貼身令符,關鍵時刻,也許能派上用場。”

“少帥的貼身令符?”

曾靜眨眨眼,搖了搖頭:“沒用的……雷納德少校竟然敢對少帥封鎖消息,越俎代庖處置軍團首席少將,就不會將一塊玉牌放在眼裏。”

“這個我也知道,只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飛廉少將死啊!”

白澤喃喃道,右手探入衣袋,從中摸出一塊布巾,質料極好,看來原本是手帕之類的事物,然而此刻已經血跡斑斑,面目全非。

曾靜一眼瞥見,有些疑惑:“這個是……”

白澤眉目陰沈:“是審訊官閣下交給我的……飛廉少將的絕筆血書。”他擡起頭,直直望住曾靜雙目:“飛廉少將自知時日無多,寫下遺言藏在袖中,卻被可黛小姐發現,於是帶了出來,交到我手上。”

那一刻,這個一貫老成的少年眼中顯現出無從掩飾的慌亂與脆弱,用雙手捧著額頭:“怎麽辦……我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聯系不到少帥,也救不了他……我們該怎麽辦?!”

曾靜啞然看著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老成冷靜的高層軍官其實也只是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年,也會害怕、會慌張、會擔憂。

她想出言安慰,嘴張了張,突然發現在淩氏兩年,習慣了軍人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甚至連溫和一些的寬慰之詞都說不出。思索了好一會兒,說出口的話仍是硬邦邦的不帶情緒:“你知道……大概是什麽時候嗎?”

白澤擡起頭,眼神有些茫然,默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眼神變得更加黯沈:“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這一兩天。”

“就是這一兩天……”

這個答案無疑是令人絕望的,曾靜重覆了一遍,目光有些呆滯,語調幽微,近乎呻吟。

她閉上眼睛,就此陷入沈默,似是思索些什麽,又似在純粹發呆。白澤亦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陪著一起沈默。

時間一點一點推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又似只過了短短幾分鐘——終於,曾靜睜開眼,仿佛下了某種決斷,斬釘截鐵道:“好吧,我知道了……”

白澤擡頭看她,目光略有些訝異。然而不待他發問,曾靜已經自顧自說下去:“我知道了……我會設法通知少帥的。”

她……她說什麽?

白澤眨眨眼,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猶疑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你說你會設法通知少帥?可是……你要怎麽通知?”

“我自有辦法……雷納德的脾氣你很清楚,他要置飛廉少將於死地,恐怕只有少帥能阻止。”

曾靜斷然道,想了想,從他手中接過血書布巾塞入懷中,又道:“你在這裏待久了很容易惹人懷疑,還是盡快回去吧——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會想辦法的。”

白澤有些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說信不過,然而這種局面下,他實在很難相信曾靜有辦法聯絡到淩氏少帥。但是話說回來,此時此刻他已無計可施,除了相信曾靜、將死馬當做活馬醫,又能怎樣?

所以到最後,他也只能嘆了口氣,點點頭:“好吧……那麽,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最簡短不過的四個字,其中所蘊藏的意味有多深重,恐怕也只有當事的兩個人才能明了。

曾靜凝望著他,沒有回答,只是深深點了點頭——當承諾背負上人命之重時,任何話語都顯得蒼白單薄,毫無意義。

當白澤離去後,曾靜一個人坐在沙發中,盯著手中布巾瞧了許久,直到日影西斜,深沈的暮色籠罩住大地,才逐漸回過神來。

就這一兩天……也就是說,她必須在今晚之前通知到淩氏少帥回程,否則就再無轉圜之機!

還真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呢……曾靜微微苦笑著,站起身來,步伐敏捷地穿過光線黯沈的客廳,卻不是走向電源開關,而是從抽屜裏取出一盒火柴,順手將臺上的青銅覆古燭臺點亮。

燭影搖紅,將女子清秀柔美的側影輪廓投映在墻上。她凝視著跳動的火光,微微嘆了口氣,手探入衣袋中,緩緩取出一樣事物——那是一個木牌做的護身符,上面刻有“平安康泰”四個幼拙字體,看來和地攤上擺賣的便宜貨沒有區別。唯一的不同之處,是木牌上系著的不是紅繩,而是一根白絲編結成的細繩,不知質料為何物。

她看了一眼,將護身符拿到燭火上點燃,木牌迅速燃燒起來,火舌一分分舔舐過,化為黑色的灰燼簌簌飄落。然而被火焰包圍住的寸許長的白線卻沒有半分變化,甚至連顏色都沒有改變。

再過片刻,包裹在外圍的火焰漸漸黯淡——就如吸取了火焰的亮度一般,那條白線陡然泛起柔光,微微浮動著,宛如水面上掠過的波光。繼而脫離開木牌的桎梏,就似有生命般在虛空中游走不定,逐漸扭曲、拉長,最終幻化成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形。

當火焰完全消退後,那個男子的身形也清晰立在客廳中,一股清新的水汽氣味自那襲材質莫名的白衫上彌漫而出,眉骨高聳寬廣,如巍峨的山巒。其下隱藏著湛碧雙眸,深沈莫測,透露出海的威嚴與天的廣袤。

“是你找我?”

男人擡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開口,清冷的音線亦如浸透水汽,說不出的冰冷刻骨。

曾靜深吸一口氣——她在淩氏歷練多年,見慣各種人,自認也算心性堅定,但是面對這個男人,尤其是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總有一種威壓感迫上心頭,不敢隨意說話。

“是的,凜傲先生。”

她頷首,微微垂下眼:“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男人瞟了她一眼——那一眼充滿疏離刻骨的清冷與威嚴,曾靜只覺得冰冷水汽一層層逼上肌膚,直沁入骨髓中,生生打了個寒噤。

“我事先聲明——主人讓你隨時隨地能聯絡到我,只是為了探查淩昊天的動靜,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隨便指使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果然是預料中的答覆……曾靜微微苦笑著,明知這個要求絕對不可能被這位威壓高傲的靈獸先生所應允,還是硬著頭皮懇求道:“如果您有時間,請您送我去一趟帝都,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辦。”

“送你去帝都?”

凜傲俯視著她,眼神冷如玄冰:“你要我現原身送你?你還真是異想天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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