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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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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如她所料,在離開辦公室後,飛廉沒有延誤,立刻驅車前往北美總部的慎刑司所在。

與亞歐分部相同,此地的慎刑司亦位於地底——電子ID卡打開重重關卡,乘電梯一路直下,半刻鐘後緩緩停住。電子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門外合金鋪成的甬道,金屬折射著燈光,白茫茫宛如雪洞,刺痛視覺神經,出現短暫的失明。

他站在甬道入口停頓了片刻,待得習慣了周遭光線,才舉步前行。堪堪走出十幾米,前方盡頭忽地閃出一個人影,對他恭敬行禮:“飛廉少將。”

飛廉定睛一看,不由蹙眉:“安德魯,怎麽是你?”

男人一身深黑西裝,頸上打著領巾,收斂起前夜醉酒後頹廢唐喪的模樣,態度恭謹:“屬下奉族長之命,請飛廉少將回去。”

“回去?”

飛廉眉梢輕挑,嘴角揚起微笑,眼底卻有冷芒湧動:“索菲爾泰淵主管被押入北美總部,卻並未知會我這個首席少將——莫非董事會軟禁了少帥,也想軟禁我不成?”

“少將言重了。”

面對這位族弟,男人的態度是恭敬有禮,卻又不卑不亢:“但是也請少將別忘了,你除了是征天軍團首席少將,更是薩爾科比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

“我從沒忘記自己的身份!”

這幾日聽人屢犯提及家族門閥之事,飛廉只覺有怒火上湧,再也壓抑不住情緒,低低喝道:“我既然背負著薩爾科比家族的責任,自不會對家族興旺置之不理——可此事分明另有內情,何況泰淵是我帶回來的,我身為首席少將,亦不能坐視不理!”

他斷然說完,再不理會男人,就要往前硬闖——他身為首席少將,身手卓絕僅在淩氏少帥之下,安德魯薩爾科比並無阻擋的意思,只在他錯肩而過的剎那,低低笑道:“少將若是執意如此,我當然無法阻止——難為的不過是慎刑司的執勤人員,以及泰淵主管罷了。”

飛廉聽出味來,頓住腳步,臉色寒如玄鐵:“你是說……如果我執意進去,就要對泰淵不利?你好大的膽子!”

男人微微一笑,並不因他的盛怒而有所畏怯:“這是族長的意思,何況泰淵主管是索菲爾的人,就算他死在慎刑司,董事會也不會說什麽,不過是白白斷送一條人命。”

飛廉恨恨咬緊牙,卻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如果自己執意闖進去,見到的也不過是一具屍體,躊躇半晌,終是不發一言,拂袖而去。

當他的身形消失在電梯口後,安德魯松懈下緊繃的肩背,長出一口氣,從袖中摸出一塊手帕,拭凈額上不經意間滲出的汗水。

適才一場對決,他面上不動聲色,實則繃緊心弦——他與這位族弟接觸不多,卻十分了解他的脾性,平素看來溫文優柔,但若執拗起來,任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如果飛廉執意進去見泰淵,他別無選擇,只能走最後一步棋;可若當真如此,等於死無對證,僅憑一紙供詞,只怕難以令財團高管信服。

好在,他還是摸透了飛廉的脾性——對人命的看重令他沒再堅持,最終選擇退讓。但他也明白,飛廉的退讓只是權宜之計,並不意味著他的真的認可這種做法。從泰淵這邊找不到突破口,他一定會另設他法。

看來,這件事必須快刀斬亂麻,不能再拖了!

他皺起眉,手指下意識按上腰間的通訊器,剛要有所動作,甬道盡頭突然轉出一名黑衣軍士,匆走到他身側,附耳低聲道:“那位索菲爾的泰淵主管已經醒了。”

男人表情驟斂,神色凝重:“怎麽樣?有沒有露出破綻?”

軍官低聲道:“您盡管放心好了,雷納德少校的攝魂術絕對萬無一失,即便在董事會面前也不會被看出破綻。”

男人點點頭:“那就好……雖然有供詞,但財團和軍團高層都是在大風大浪中浸潤過來的,恐怕不會輕信。如果要當場審問,還是要多加小心。”頓了片刻,又道:“飛廉少將這次沒見到人,只怕不會輕易甘休——如今棋局已到收官階段,更要格外小心,絕不能出差錯!”

軍官了然他這話的分量,忙垂首應道:“是,安德魯少爺。”

男人“嗯”了一聲:“你稍後請青洛醫生過來一趟,一定要確認無誤。還有,亞歐分部那邊日間就會傳消息過來,你盯緊一點,絕不能走漏風聲——人一到,立刻讓青洛檢查仔細。”

“是,屬下明白了。”

在軍人快步離去後,男人擡起頭,目光仿佛穿透虛白如雪的金屬墻壁,望見這一場對決的結果——

成王敗寇,非生即死……早在這盤棋局開端就已註定,所以他……或者說整個薩爾科比家族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沒有退後的餘地。

當整個淩氏陷入動亂,局勢越發雲波詭譎時,風暴的中心卻平靜的詭異,甚至沒有一絲紊亂波動。

雖說是形同軟禁,那位淩氏少帥的表現就如休假一般,視屋外遍插如林的明崗暗哨如無物,悠然斜倚在沙發中,手中執一卷書頁,就著午後的日光細細品讀,與平日裏並無兩樣。

如果硬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平靜的氣氛之下隱藏著極深沈的凝重,幾乎連空氣都僵固住。

這種詭異凝重在侍從頻頻借端送茶點來窺覷他的態度反應時,表現的尤為明顯。

當第三杯清茶送到他面前時,淩昊天終於放下手中書卷,淡淡道:“你可以退下了。”

侍從正在偷眼打量,聽到這句話,登時一個激靈,忙低下頭,連連道:“是,是,董事長。”

他正欲退下,卻聽淩昊天續道:“以後也不必再出現在我面前。”

侍從一驚,悚然擡頭:“董、董事長?!”

他還想要辯解什麽,淩昊天已經重新埋首於書頁中,神色淡漠,眼睛卻堅冷如鐵。

侍從呆立良久,眼神漸漸變得黯沈絕望,卻知道淩氏少帥的決定無人能改變轉圜,只得緩緩退出。

有了這樣一個例子,其他人的表現都收斂了許多,即便心裏有疑惑,也不敢顯之於面,只是戰戰兢兢地完成手頭工作。

這樣的結果正是淩昊天所想要的,再無人用窺覷的目光打探他的反應,而能在這個清凈的下午真正得到片刻安寧。

所以,當門口傳來嘈雜的喧鬧,一陣陣清晰入耳時,他不耐地皺住眉,擡頭:“出什麽事了?”

片刻的寂靜後,帶了金色領巾的侍從匆匆行入,腳步踩在地毯上,仍是輕巧迅疾,毫無聲息:“董事長,飛廉公子來了。”

“飛廉?”

淩昊天微微一楞,下意識看向窗外——重重疊疊的黑衣保安中,那襲玄金二色的身影是如此顯眼,皎皎不群。

那是征天軍團的少將正服,衣襟上整齊釘著純金雙排扣,領口和衣袖用金線繡出振翅高翔的六翅飛鷹,文彩奪目,華貴非凡。

他記得飛廉一向不喜如此奢華的正裝禮服,連出席最高規格的宴席也鮮少上身。平日裏總是一身亞麻質的素衫,輕袍緩帶,若非事先知曉,任誰也想不到他會是出身豪門貴胄的世家公子。

然而今天,他卻穿著這身少將正服闖到他的府邸,實在大出人意料——

此時此刻,董事會不是應該在慶祝即將到手的勝利嗎?而身為董事會最大股東——薩爾科比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的飛廉公子卻不顧重重崗哨闖到他的府邸前,又何異於當面給董事會一記重重耳光?

這小子……還是這麽任性亂來,毫不顧忌後果啊。

他微微苦笑著,忽然揚聲平緩道:“請飛廉少將進來吧。”

這一句並不如何響亮,每個字卻都傳得極遠,連遠在十餘丈開外、隔著一道防彈玻璃的黑衣軍士都清晰聽到,不由面面相覷——

雖說遭到董事會彈劾、形同軟禁,但淩昊天畢竟是財團董事長、軍團少帥,仍是淩氏最高決策者。而由他口中說出的最高軍令,自然也應執行無誤。

可早在他們被派遣來此時,董事會也已明確吩咐過,除非有董事會的許可,否則在事情查清前,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內,與淩氏少帥會面。

這一遲疑一猶豫,飛廉已經怒吼出聲:“還楞著幹什麽?少帥的軍令沒聽見嗎?軍團戒律——以下犯上,違背軍令者,該當何罪?!”

為首的軍士還沒說話,他已鏗然拔劍,利刃架住脖頸,刃尖寒氣沁入肌膚,層層冷膩泛上心頭,幾乎生出落荒而逃的沖動。

“我再說一遍——蒼瀾,立刻給我退下!”

軍人倒吸一口冷氣,第一次見到平日裏溫文爾雅的飛廉公子如此殺氣畢現的一面,忙踉蹌著退出幾步,避開劍刃鋒芒,垂首道:“屬下不敢,少將敬請自便就是。”

飛廉收回長劍,再不多言一句,徑直闖進屋去。

因著淩氏少帥積威猶在,軍士並不敢怠慢,府邸內一切如舊,仍是整齊有致,一絲不茍。但這嚴謹整齊卻在不知不覺中染上陰森暗沈,深深滲進每一處角落,初時並不覺得,待得久了,便覺得滑膩冷意層層纏上,如毒蛇般勒縛住骨髓關節。

唯一的光明則在靠近落地窗的沙發一角——那人靠坐在真皮沙發中,手上漫然翻閱著一冊書頁,午後陽光從落地窗外透入,映得那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孔清遠悠然,意態閑適,仿佛並非身陷危局,而是在山水間逍遙休閑。

看到他的一瞬間,飛廉只覺得渾身氣力怒吼都如流水般瀉盡,深沈濃重的疲憊席卷全身,索性在他對面坐下,徑自取過茶盞一飲而盡,嘆道:“整個淩氏,也就你這個淩氏少帥還能如此悠哉了。”

淩昊天放下書頁,淡淡一笑:“這麽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可不像是飛廉公子的作派啊。”

“火急火燎?你怎麽不說十萬火急?”

他越是雲淡風輕,飛廉就越心火上湧,氣極反笑:“你知不知道董事會步步進逼,甚至不惜拿泰淵主管說事,就是要逼你入絕境!如今雖然真相未明,可你與索菲爾勾連之事已傳遍淩氏上下,再這樣下去,必定會鬧得人心渙散,眾叛親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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