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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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草、汗水、酒精、灰垢，種種氣味混雜在一起，調和出這個地下賭場的大致氛圍，加上頭頂土泥板下懸著的昏暗吊燈，光線旋轉閃爍著晃花人眼，更在不經意中激出人性骨子裏兇狠嗜血的一面，以賭桌為屠場，進行著不見血腥的殘酷殺戮！
男人伸舌舔了一圈嘴唇，眼睛死死盯著桌上堆如小山的籌碼，眼睛裏爆出血紅色的光。
他今天手氣很好，連著贏了十幾輪，賺來的錢足夠在這個南美小城最繁華的路段上買下一棟豪宅。
他在賭博這項娛樂上浸潤了十餘年，堪稱個中老手，只是十幾年來只能贏些小錢，從沒大贏過。
有人說幸運女神只會在人的一生中眷顧一次，而他現在就覺得自己已經握住了女神的手，今晚會是他的幸運之夜，之前十幾年的頹唐低谷將在黎明到來之前一掃而光！
桌旁圍著的賭徒看向他的眼光已經變得異樣，那種強忍著野性暴戾的平靜，就好像原始叢林裏盯上獵物後蓄勢待發的猛獸。
只可惜，男人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即將到手的那一大比財富上，完全沒註意這些。或者，在他的意識裏，這樣被註視是一件榮耀的事，證明他再不是一個平庸的男人。
金錢、豪宅、香車、美人……這些東西足以令任何一名男人熱血沖頭失去理智，男人也不例外。
在他再一次豪賭獲勝之後，滾動積累的籌碼已經高達數千萬美金。男人舔舔幹裂的嘴唇，終於覺得差不多了，於是擡起頭盯著對面那個賭場負責人，雙目赤紅：“我贏了，把我該得的籌碼給我吧。”
負責人繃緊嘴角，神情猙獰中又有些猶豫：這個賭場聲譽一貫很好，從沒發生過贏錢不兌賬的現象，然而也從沒有人在這裏贏過累計超過一百萬的賭金。如今這種情況……他實在無法擅自做主，也不知該怎樣應對。
男人把這種沈默當成是試圖賴賬的跡象，頓時大怒：“你們怎麽回事！難不成這裏是黑場，只準贏不準輸嗎？快點把錢給我，不然我拆了你們骨頭！”
對這種雇有大量保鏢的地下賭場放這種狠話是很不明智的，可是男人已經被酒精和洶湧的欲望燒得失去了理智，加上他肌肉結實的高大身材和對方略顯矮小文質的負責人站在一起對比實在太過鮮明，以致他完全遺忘了這一點。
負責人咬咬唇，剛想說話，一個優雅的腔調在所有人身後施施然響起，那股仿佛從骨子裏透出的從容和漫不經心於瞬間攫取住所有人的註意力——
“是誰說要把這裏燒了啊？”
從容和漫不經心不是什麽稀罕事，然而在這個賭場裏絕對是不合時宜的，尤其是面對著一桌足以令人揮霍一生還用不光的巨額賭註時。
被驚動的人群紛紛回頭看去，卻在同時露出一種見了鬼的驚恐神情，不由自主地向兩邊退去，讓開一條通路。
男人憤憤點起一支雪茄叼在嘴裏，吸足了一口氣，剛要大吼回去，擡頭卻見到一張詭異到極點的人臉，頓時僵在了原地，嘴唇下意識地張合著，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人左半張臉上蓋著一張黑黢黢的面具，由額至頷一路而下，將整張臉分成平整的兩半。原本應是眼睛的部位嵌了枚紅寶石，瀲灩宛如人血。
而他的右半邊臉……那已經不能稱作人臉了！五官像是被強酸溶蝕過一般，輪廓淡薄得幾乎看不出來，就如一張平整的白紙。
這個人……還能算是人嗎？
唯一完好的五官——那只右眼牢牢盯住男人，赤紅的顏色就和面具上的紅寶石一樣鮮艷血腥，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被餘光波及的人就已經覺得渾身像被寒涼的刀鋒肢解了一遍，鮮血無窮無盡地洶湧而出，溢滿一地。
更何況那個正面承受其鋒芒的人。
男人覺得自己在抑制不住的顫抖，嘴唇緊緊閉住，可仍能聽見上下牙打戰的聲音。
這個人……簡直像是在地獄的硫磺河中被烈火焚燒過一遍，靈魂已經祭獻給魔鬼，重現在人間的只是打上撒旦烙印的肉體！
“是誰說要燒了這間賭場啊？”
甜潤優雅的語調從那張惡魔般的嘴唇中吐出，魔鬼一樣的男人瞇起眼，只是微微一掃，圍在賭桌旁的人已經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一臉噤若寒蟬的表情。
賭徒抽了口涼氣，強行壓制住想要後退的沖動，用力一拍桌子：“是我！怎麽了？贏了錢想賴賬，這樣的黑店不該燒嗎？”
“該燒……當然該燒，只是誰告訴你，這裏賴賬了？”
男人微微笑著，左手擡起，纖長指間托著一只水晶高腳杯，只是輕輕振蕩，杯中液體旋開一圈圈瀲灩漣漪，赤紅如血漿。
他眼鋒微斜，被他掃視到的負責人立時打了個寒噤，忙附在他耳旁：“伯爵大人，這人在這兒連贏了好幾千萬美金的賭註，我們懷疑他出千！”
賭徒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他可以容忍賭場賴賬，卻不能忍受自己作為賭徒的尊嚴受到侮辱：“我是憑運氣贏的！誰會幹出千那種下三濫的事啊！”
伯爵擡起右手，那是一只青銅鑄成的義肢，手指尖銳宛如某種猛獸的利爪，可以輕易撕開血肉：“那就證明給大家看吧——跟我賭一把如何？”
男人一楞：“你說什麽？”
“跟我賭一把，就用最簡單的方法，比誰的骰子點數大。如果你贏了，就可以證明今晚的確是你的好運之夜，怎麽樣？”
伯爵微微笑著，獨眼中閃爍出血一樣的冷光：“如何，你敢嗎？”
男人噎了片刻，隨即梗著脖子道：“為什麽？老子贏得光明正大，為什麽還要跟你賭？”
伯爵笑容一斂，青銅手指在酒杯上一彈，發出清脆的呼應聲：“如果你贏了，這裏的賭註翻倍，全部讓你帶走！”
話音未落，四周響起極大的喧嘩聲。
這桌上的賭註不能說很多，但是足以令一個人揮霍一生，而要是再翻倍……足夠讓在場任何一人眼紅發瘋！
男人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牙齒死死緊咬，顯然是陷入激烈的內心掙紮中。
只要賭這一次，只要贏了，他下半輩子就可以在揮霍奢豪中度過，金錢、豪宅、美女，所有這一切都唾手可得！
只要一次……只要贏了這一次！
而贏面，是一半對一半！
男人咽了口唾沫，雙眼瞪得血紅，從喉中擠出幹澀的聲音：“那……要是我輸了呢？”
伯爵優雅地攤一攤手：“也沒什麽，只要像我一樣，把你的右手留下來就可以了。”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
這是一場豪賭，贏了就能風風光光地過完下半生，而輸了……沒了右手，同樣要他賠上一生的代價。
男人直直瞪著賭桌上堆積如山的賭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汗珠順著肌肉紋理慢慢滑落，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伯爵對他晃晃酒杯，笑語如塗了蜜糖的毒鉤，甜蜜而危險：“當然，如果你沒這個膽量賭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只能說明……”
“誰說我沒膽量賭！”
被他挑起了火氣，男人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跳起暴怒：“賭就賭，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賠上一只手，沒什麽了不起的！”
“爽快！”
伯爵隨手將三枚骰子掃入掌中，隨即平攤開掌心遞到他面前：“那麽就請你先開始吧。”
男人嘴裏放狠話，心裏還是發虛，一把將骰子搶過，仔細檢查一番，發覺只是普通的獸骨骰子，表面塗了一層清漆，並沒有動灌入水銀之類的手腳。
想來這樣的大型賭場雖然黑，卻也自恃身份，不屑做這些下三流的勾當。
不過是賭大小，一半一半的幾率，他至少有五成勝算！
絕不能就這樣退縮！
男人暗暗給自己打氣，捏起骰子吹了口氣，用力往下一擲。三枚骰子在桌上滴溜溜地打了一會兒轉，最終落定，顯現出一個六，兩個五，一共十六點。
擲骰子最大的是十八點，十六點已經是極好的手氣。
男人大喜過望，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好的手氣，一時間笑逐顏開，得意洋洋地看向桌對面的伯爵。
伯爵挑了下唇角，露出一個莫測的笑意：“十六點，很不錯的手氣啊。”
他順手撈過三顆骰子，在掌心裏掂了掂，微微笑道：“那麽下面輪到我了。如果擲出來的點數少於十六點，就是我輸了。”
圍在桌邊的人頓時發出抽冷氣的聲音。
三個骰子，擲出點數大於十六點的可能性近於百分之一，也就是他勝出的幾率不到百分之一。
這場賭局的勝負之分，實在再明顯不過了！
面對這樣一個必輸之賭，伯爵仍是滿不在乎地輕笑，仿佛幾千萬美金的賭註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麽。
他也沒做什麽特別的動作，只是隨手往桌上一拋，散漫悠然就像是餵食給清池中的錦鯉。骰子落在賭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居然是穩穩的一面朝下，紋絲不動，而朝上的一面赫然是齊刷刷的六點！
十八點！擲骰中的最大點數！
周圍的人已經看楞住了，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站在他對面的男人大張著嘴，臉頰上青筋抽搐，目光只是直楞楞地定在骰子上，像是做夢一樣。
像是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伯爵晃了晃酒杯，將血一樣的液體一飲而盡，隨即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幾率是百分之一……不過很遺憾，結果是我贏了。”
像是一個號令發出，從賭場陰影的角落裏突然沖出來幾個肌肉虬實的大漢，一把擰住男人按在賭桌上，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剔骨尖刀，抵在他攤開的手腕上。
刃鋒朝下，在手腕上壓出一道血痕，男人發出殺豬一樣的厲嚎：“不要！不要砍我的手！”
伯爵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袖口的鎦金鈕扣：“既然賭了，就要想到輸掉賭註的可能性。如果連這點自覺都沒有，就不要站在這裏！”
男人額上滑下豆大的汗珠，喉嚨裏發出荷荷的聲響，卻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伯爵微微瞇起眼，獨眼中流過一絲血腥酷戾的情緒，擡手擺了擺。壓著賭徒的保鏢點點頭，隨即刃尖一抖，就要用力割下。
這裏位於南美西海岸一隅，屬於三不管的地帶，這家賭場背後又有強硬後臺作靠山，一言不合砍人手腕也是常見的事，眼見就要血濺當場，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話。
男人發出殺豬似的尖嚎聲，眼淚鼻涕全都冒了出來，一時間模糊了視線。僵持半天卻沒感覺到預想中的劇痛，於是用力擰動身子，居然從保鏢的壓制中掙脫了出來。
他慌不擇路地連連後退，硬生生擠出人群，步履踉蹌間撞到身後的一個人，隨即被絆倒在地。
伯爵的聲音隔了人群遙遙傳來，優雅中帶上一點不易察覺的冷誚猙獰：“征天軍團的殷文主管，真是幸會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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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伸舌舔了一圈嘴唇，眼睛死死盯著桌上堆如小山的籌碼，眼睛裏爆出血紅色的光。
他今天手氣很好，連著贏了十幾輪，賺來的錢足夠在這個南美小城最繁華的路段上買下一棟豪宅。
他在賭博這項娛樂上浸潤了十餘年，堪稱個中老手，只是十幾年來只能贏些小錢，從沒大贏過。
有人說幸運女神只會在人的一生中眷顧一次，而他現在就覺得自己已經握住了女神的手，今晚會是他的幸運之夜，之前十幾年的頹唐低谷將在黎明到來之前一掃而光！
桌旁圍著的賭徒看向他的眼光已經變得異樣，那種強忍著野性暴戾的平靜，就好像原始叢林裏盯上獵物後蓄勢待發的猛獸。
只可惜，男人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即將到手的那一大比財富上，完全沒註意這些。或者，在他的意識裏，這樣被註視是一件榮耀的事，證明他再不是一個平庸的男人。
金錢、豪宅、香車、美人……這些東西足以令任何一名男人熱血沖頭失去理智，男人也不例外。
在他再一次豪賭獲勝之後，滾動積累的籌碼已經高達數千萬美金。男人舔舔幹裂的嘴唇，終於覺得差不多了，於是擡起頭盯著對面那個賭場負責人，雙目赤紅：“我贏了，把我該得的籌碼給我吧。”
負責人繃緊嘴角，神情猙獰中又有些猶豫：這個賭場聲譽一貫很好，從沒發生過贏錢不兌賬的現象，然而也從沒有人在這裏贏過累計超過一百萬的賭金。如今這種情況……他實在無法擅自做主，也不知該怎樣應對。
男人把這種沈默當成是試圖賴賬的跡象，頓時大怒：“你們怎麽回事！難不成這裏是黑場，只準贏不準輸嗎？快點把錢給我，不然我拆了你們骨頭！”
對這種雇有大量保鏢的地下賭場放這種狠話是很不明智的，可是男人已經被酒精和洶湧的欲望燒得失去了理智，加上他肌肉結實的高大身材和對方略顯矮小文質的負責人站在一起對比實在太過鮮明，以致他完全遺忘了這一點。
負責人咬咬唇，剛想說話，一個優雅的腔調在所有人身後施施然響起，那股仿佛從骨子裏透出的從容和漫不經心於瞬間攫取住所有人的註意力——
“是誰說要把這裏燒了啊？”
從容和漫不經心不是什麽稀罕事，然而在這個賭場裏絕對是不合時宜的，尤其是面對著一桌足以令人揮霍一生還用不光的巨額賭註時。
被驚動的人群紛紛回頭看去，卻在同時露出一種見了鬼的驚恐神情，不由自主地向兩邊退去，讓開一條通路。
男人憤憤點起一支雪茄叼在嘴裏，吸足了一口氣，剛要大吼回去，擡頭卻見到一張詭異到極點的人臉，頓時僵在了原地，嘴唇下意識地張合著，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人左半張臉上蓋著一張黑黢黢的面具，由額至頷一路而下，將整張臉分成平整的兩半。原本應是眼睛的部位嵌了枚紅寶石，瀲灩宛如人血。
而他的右半邊臉……那已經不能稱作人臉了！五官像是被強酸溶蝕過一般，輪廓淡薄得幾乎看不出來，就如一張平整的白紙。
這個人……還能算是人嗎？
唯一完好的五官——那只右眼牢牢盯住男人，赤紅的顏色就和面具上的紅寶石一樣鮮艷血腥，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被餘光波及的人就已經覺得渾身像被寒涼的刀鋒肢解了一遍，鮮血無窮無盡地洶湧而出，溢滿一地。
更何況那個正面承受其鋒芒的人。
男人覺得自己在抑制不住的顫抖，嘴唇緊緊閉住，可仍能聽見上下牙打戰的聲音。
這個人……簡直像是在地獄的硫磺河中被烈火焚燒過一遍，靈魂已經祭獻給魔鬼，重現在人間的只是打上撒旦烙印的肉體！
“是誰說要燒了這間賭場啊？”
甜潤優雅的語調從那張惡魔般的嘴唇中吐出，魔鬼一樣的男人瞇起眼，只是微微一掃，圍在賭桌旁的人已經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一臉噤若寒蟬的表情。
賭徒抽了口涼氣，強行壓制住想要後退的沖動，用力一拍桌子：“是我！怎麽了？贏了錢想賴賬，這樣的黑店不該燒嗎？”
“該燒……當然該燒，只是誰告訴你，這裏賴賬了？”
男人微微笑著，左手擡起，纖長指間托著一只水晶高腳杯，只是輕輕振蕩，杯中液體旋開一圈圈瀲灩漣漪，赤紅如血漿。
他眼鋒微斜，被他掃視到的負責人立時打了個寒噤，忙附在他耳旁：“伯爵大人，這人在這兒連贏了好幾千萬美金的賭註，我們懷疑他出千！”
賭徒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他可以容忍賭場賴賬，卻不能忍受自己作為賭徒的尊嚴受到侮辱：“我是憑運氣贏的！誰會幹出千那種下三濫的事啊！”
伯爵擡起右手，那是一只青銅鑄成的義肢，手指尖銳宛如某種猛獸的利爪，可以輕易撕開血肉：“那就證明給大家看吧——跟我賭一把如何？”
男人一楞：“你說什麽？”
“跟我賭一把，就用最簡單的方法，比誰的骰子點數大。如果你贏了，就可以證明今晚的確是你的好運之夜，怎麽樣？”
伯爵微微笑著，獨眼中閃爍出血一樣的冷光：“如何，你敢嗎？”
男人噎了片刻，隨即梗著脖子道：“為什麽？老子贏得光明正大，為什麽還要跟你賭？”
伯爵笑容一斂，青銅手指在酒杯上一彈，發出清脆的呼應聲：“如果你贏了，這裏的賭註翻倍，全部讓你帶走！”
話音未落，四周響起極大的喧嘩聲。
這桌上的賭註不能說很多，但是足以令一個人揮霍一生，而要是再翻倍……足夠讓在場任何一人眼紅發瘋！
男人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牙齒死死緊咬，顯然是陷入激烈的內心掙紮中。
只要賭這一次，只要贏了，他下半輩子就可以在揮霍奢豪中度過，金錢、豪宅、美女，所有這一切都唾手可得！
只要一次……只要贏了這一次！
而贏面，是一半對一半！
男人咽了口唾沫，雙眼瞪得血紅，從喉中擠出幹澀的聲音：“那……要是我輸了呢？”
伯爵優雅地攤一攤手：“也沒什麽，只要像我一樣，把你的右手留下來就可以了。”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
這是一場豪賭，贏了就能風風光光地過完下半生，而輸了……沒了右手，同樣要他賠上一生的代價。
男人直直瞪著賭桌上堆積如山的賭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汗珠順著肌肉紋理慢慢滑落，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伯爵對他晃晃酒杯，笑語如塗了蜜糖的毒鉤，甜蜜而危險：“當然，如果你沒這個膽量賭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只能說明……”
“誰說我沒膽量賭！”
被他挑起了火氣，男人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跳起暴怒：“賭就賭，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賠上一只手，沒什麽了不起的！”
“爽快！”
伯爵隨手將三枚骰子掃入掌中，隨即平攤開掌心遞到他面前：“那麽就請你先開始吧。”
男人嘴裏放狠話，心裏還是發虛，一把將骰子搶過，仔細檢查一番，發覺只是普通的獸骨骰子，表面塗了一層清漆，並沒有動灌入水銀之類的手腳。
想來這樣的大型賭場雖然黑，卻也自恃身份，不屑做這些下三流的勾當。
不過是賭大小，一半一半的幾率，他至少有五成勝算！
絕不能就這樣退縮！
男人暗暗給自己打氣，捏起骰子吹了口氣，用力往下一擲。三枚骰子在桌上滴溜溜地打了一會兒轉，最終落定，顯現出一個六，兩個五，一共十六點。
擲骰子最大的是十八點，十六點已經是極好的手氣。
男人大喜過望，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好的手氣，一時間笑逐顏開，得意洋洋地看向桌對面的伯爵。
伯爵挑了下唇角，露出一個莫測的笑意：“十六點，很不錯的手氣啊。”
他順手撈過三顆骰子，在掌心裏掂了掂，微微笑道：“那麽下面輪到我了。如果擲出來的點數少於十六點，就是我輸了。”
圍在桌邊的人頓時發出抽冷氣的聲音。
三個骰子，擲出點數大於十六點的可能性近於百分之一，也就是他勝出的幾率不到百分之一。
這場賭局的勝負之分，實在再明顯不過了！
面對這樣一個必輸之賭，伯爵仍是滿不在乎地輕笑，仿佛幾千萬美金的賭註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麽。
他也沒做什麽特別的動作，只是隨手往桌上一拋，散漫悠然就像是餵食給清池中的錦鯉。骰子落在賭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居然是穩穩的一面朝下，紋絲不動，而朝上的一面赫然是齊刷刷的六點！
十八點！擲骰中的最大點數！
周圍的人已經看楞住了，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站在他對面的男人大張著嘴，臉頰上青筋抽搐，目光只是直楞楞地定在骰子上，像是做夢一樣。
像是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伯爵晃了晃酒杯，將血一樣的液體一飲而盡，隨即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幾率是百分之一……不過很遺憾，結果是我贏了。”
像是一個號令發出，從賭場陰影的角落裏突然沖出來幾個肌肉虬實的大漢，一把擰住男人按在賭桌上，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剔骨尖刀，抵在他攤開的手腕上。
刃鋒朝下，在手腕上壓出一道血痕，男人發出殺豬一樣的厲嚎：“不要！不要砍我的手！”
伯爵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袖口的鎦金鈕扣：“既然賭了，就要想到輸掉賭註的可能性。如果連這點自覺都沒有，就不要站在這裏！”
男人額上滑下豆大的汗珠，喉嚨裏發出荷荷的聲響，卻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伯爵微微瞇起眼，獨眼中流過一絲血腥酷戾的情緒，擡手擺了擺。壓著賭徒的保鏢點點頭，隨即刃尖一抖，就要用力割下。
這裏位於南美西海岸一隅，屬於三不管的地帶，這家賭場背後又有強硬後臺作靠山，一言不合砍人手腕也是常見的事，眼見就要血濺當場，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話。
男人發出殺豬似的尖嚎聲，眼淚鼻涕全都冒了出來，一時間模糊了視線。僵持半天卻沒感覺到預想中的劇痛，於是用力擰動身子，居然從保鏢的壓制中掙脫了出來。
他慌不擇路地連連後退，硬生生擠出人群，步履踉蹌間撞到身後的一個人，隨即被絆倒在地。
伯爵的聲音隔了人群遙遙傳來，優雅中帶上一點不易察覺的冷誚猙獰：“征天軍團的殷文主管，真是幸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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