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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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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文原本強撐著不吭一聲,然而剛才一番激鬥引發了內傷,他控制不住地連連咳嗽,似乎連肺都要咳出來了。

那人似是十分不耐,對同伴道:“堵住他的嘴,別把路人吸引過來!”

“是!”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驟然低悶下去,殷文氣息不暢,臉色憋得鐵青,渾身都在抽搐痙攣。

那人卻毫無憐憫之意:“反正少帥只要活口問話,先捏碎他的琵琶骨,免得再多傷人。”

“是,少校!”

站在殷文身後的那人巴不得他這句,立刻按住俘虜肩胛,就要運勁捏碎!

正在此時,身側一道勁風襲來,他回頭一看,竟是一大團白色的事物撲面撞來。那人伸手一撥,塑料袋中的事物翻散開,一股濃膩的油腥味鉆入鼻中,竟然是一盒白斬雞被打翻,落了他滿頭滿臉,糊了一手油。

眼前白影一閃即過,隱約瞧見是一個人撲入人群拉起殷文,隨即向遠處疾奔而去——

即便是拖著一個人,她的身法仍然迅疾無匹,快如一道輕風。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所有人回過神時,那兩個人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

所有人都看向居中一位似是首領的青年男子:“如松少校,該怎麽辦?”

那人冷冷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聲音中隱約帶著殺意:“出手救人者身手極高,遠在你我之上,還是先撤退吧!”

林皓夜拖著殷文一口氣奔出五六裏,回頭見沒人追來,這才慢慢放緩腳步,停了下來。

她雖然不懼淩氏集團,但對方畢竟是世界第一的大財團,真要惹上了也不好收場,更會給荊玥和小高帶來數不清的麻煩,只能能避則避了。

只可惜從飯店裏帶回來的外賣都打翻了,回去沒有吃的,那三個家夥又要鬧開了。

林皓夜很佩服自己,這種時候還能想到這些有的沒的,松開拖著殷文的手,頭也不回道:“你自己走吧,不過別想逃跑——我有話要問你。”

走出去沒幾步,身後那人卻沒了聲息。林皓夜楞了一下,回頭看去,男人臉色慘白,背靠著路旁一株樹幹,正無聲無息地慢慢委頓於地。

林皓夜吃了一驚,扯斷反綁著他雙臂的牛筋繩,拉過他手腕就要診脈——卻見他手腕軟軟垂下,果然是腕骨已斷。

饒是她自認心性涼薄,心裏也是微微一顫。

征天軍團……果然是好手段!

她取出他口中布團,手掌按上後心靈臺穴,緩緩送入真力。

殷文傷勢並不致命,不過片刻,人已慢慢醒轉過來,睜眼看清面前女子的臉孔,不覺怔楞住了,本能要掙紮起身。

林皓夜按住他,低聲喝道:“我有話要問你——你要是不想落到那幫人手裏,就乖乖聽話!”

殷文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終是不再掙動。

“你到底是什麽人?在索菲爾集團中身任何職?”

這是林皓夜最關心的問題。如果這家夥真是索菲爾高管,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再跟荊玥有牽連。

荊玥出身修道世家,和索菲爾和淩氏都沒什麽聯系,這兩大集團也沒理由對付他。但如果他收留了淩氏的戰俘,無異於與世界第一集團公然宣戰,後果絕不是一個小小的修道世家能承受的。

殷文浮出一抹冷笑:“這很重要嗎?”

“重不重要由我決定,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我和你交過手,你的招式和淩氏少帥同出一路,又是什麽來歷?”

林皓夜被他反戧一句,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既然不願說出自己的師承來歷,又何必苦苦相逼於我。”

殷文閉上眼睛,語氣中帶著刻骨的疲憊,是一種累極脫力的軟弱。

林皓夜承認,那個瞬間她有點心軟,但是想到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她的語氣重又變得強硬:“你為什麽進入明河酒吧?”

殷文神色淡淡:“只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

落腳的地方?

林皓夜眉頭一挑:“你為什麽不回索菲爾集團?”

這是她最疑惑之處。按理說他從淩氏逃出來,第一反應難道不是趕回索菲爾集團?為什麽還要在外面流連,以致被淩氏尋到蹤跡?

乍然聽她提到那三個字,殷文眉心一跳,眼中流露出一種冷到極致的神情——

那是不容錯認的殺意!

原來如此……

之前的無數疑問都在這一刻得到解答,為什麽索菲爾會將如此重要的一員大將置入必死境地;為什麽那對姐妹會任由他落入淩氏之手而不聞不問;為什麽他寧願被淩氏追殺也不肯回去……

不過,這都跟我沒有關系。

眼下此人被征天軍團追殺,如果任由他留在明河酒吧,遲早會把禍患牽扯到荊玥和高舒羽身上,到時候自己想置身事外也辦不到。

一念及此,她雖覺過分,仍強硬著心腸:“你現在被淩氏追殺,如果再留在明河酒吧,只會給阿玥和小高惹來無盡麻煩——阿玥好心收留你,你也不想看到這種結果吧?”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想不給荊玥惹麻煩,最好就是離開明河酒吧,再不要有聯系。

只是離開那裏……他又能去哪兒呢?

殷文低垂下眼,聲音冷澀:“我知道了,我會離開那兒的。”

林皓夜本已下定決心,可瞧見他神情,不知怎的,心裏顫了顫,仿佛最柔軟的某處刺入一根細針,尖尖銳銳的痛。

她自認不是良善之輩,手上沾過的人命也不算少了,可是不知怎的,這個男人的眼神總讓她有種觸動心弦的感覺,不由自主便失了控制力——

這實在不是什麽好跡象!

就在她晃神的瞬間,殷文已經用手肘撐著樹幹,支持著站起身來:“你不必擔心,我現在就走。”

“你……”

林皓夜看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本能開口想叫住他。然而剛吐出一個字,卻立刻醒悟了過來,不由苦笑了笑:就算叫住他又如何?她還能說些什麽?

她知道自己沒做錯,以淩氏的勢力之盛,即便是她也不敢正面相抗,如果任由此人留在酒吧,遲早會給荊玥惹來殺身之禍。

可不知為何,眼看著他的身影被深沈夜色所吞噬,她卻覺得有一股濃重的不安慢慢攫住心頭,仿佛自己正犯下一生中最嚴重的錯誤!

怎麽會這樣……

林皓夜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只記得恍恍惚惚推開門時,三道白影嗖地竄過來,拽著她衣角又刨又扯。

林皓夜這才想起,自己打包帶回來餵寵物的飯菜都在半途扔了。這麽晚了也實在沒心思再做飯,她索性叫了肯德基的二十四小時外賣,讓人送三大包全家桶上門。

快餐店的服務態度相當好,一刻鐘後送餐小夥上門,見只有她一人在家,還很驚訝地詢問她叫三份外賣是否有弄錯。

林皓夜一邊禮貌應答,一邊恨恨地瞪了三只大胃寵物一眼:都是因為多了這三只家夥,害得她每月開銷成倍增長,幾乎要淪為月光族。

看來有空得想法找點副業多賺點錢了。

三只寵物一邊捧著全家桶大嚼大啃,一邊不時偷眼覷著林皓夜,總覺得主人今晚很不對勁,怎麽人家請客吃飯,回來反而心情不好?

看來今晚必定發生了什麽事!

然而他們也都很了解自家主人的脾氣,這時候誰都不敢上前觸她黴頭,於是幹脆閉嘴裝啞巴。

林皓夜自問塵世沈浮了這麽久,同情心也算泯滅的差不多,一直采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處事原則。只是這次趕走殷文實在不夠厚道,就算是她也感到有點愧疚,於是第二日抽空給荊玥打了個電話。

荊玥自然無比興奮,抱著聽筒滔滔不絕,想法兒探聽他們劍聖一門“招收”弟子的情況。

林皓夜心知他還沒放棄拜入劍聖門下的心願,可想起雪萊師傅每次談起所收非人時的痛心,只覺得他實在任重而道遠。

她一邊和荊玥周旋,一邊拐著彎試探他知不知道殷文的下落。

荊玥撓撓頭:“那家夥啊,說起來這兩天好像都沒見到他啊,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都不跟我這個老板說一聲就開溜,太過分了!”

看來殷文的確沒有再回明河酒吧,可是他到底去哪了呢?

她也曾回到那條小巷中去看看有無殷文的蹤跡,然而隔了兩天,再去也查不到什麽,連征天軍團那些人也不見影子。

也許殷文已經另外找到地方安身了吧?

她現在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不過接下來的一周她完全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問題,因為她無比敬愛的上司大人又給她找來一個麻煩,一個她一直想躲著的麻煩。

“肖老師?!”

林皓夜聽到這個名字就頭皮發麻:“他、他又有什麽事嗎?”

“準確的說,不是他,是他的學生。”

波鳥泡了一杯綠茶,加進幾朵碧玫瑰後遞給她,緩緩說起事情經過。

肖明遠這學期新收了一個女研究生,二十出頭的年紀,從小父母雙亡,一個人一邊打工一邊讀書,能考上研究生相當不容易。

林皓夜長嘆一口氣:她已經可以想象出那位以好脾氣出名的老師在聽到這麽淒慘的身世時會有什麽反應了。

肖明遠同情她的經歷,所以讓她在辦公室裏幫著做一些雜活,每個月可以賺一些生活費。而那個女研究生也很珍惜這份工作,做事十分殷勤。

那一天她在辦公室裏幫著整理文件,最後人都走了,只留她一個人下來。

那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她關了燈,一個人走在走廊裏時,忽然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從開水間裏傳出來。

那時已過了晚上六點,其他辦公室的門也都鎖了,按理說不應該有人在。她覺得奇怪,走近一看,卻見到有血一樣的液體從開水間裏慢慢溢淌出。

她大著膽子走進去,見到一個人影背對著她站在開水泵前面。聽到她的腳步聲,那人緩緩轉過頭來,竟然只有半張臉,另外半張臉上血肉模糊,白色的腦漿滴在地上,眼球垂在眼眶外,還在轉動著看過來。

林皓夜聽到這裏,摘下眼鏡捏捏眉心:“又是靈異事件?”

波鳥點點頭:“之後她們寢室的另外幾個女生也都說在那個走廊裏遇到鬼,幾個女生都嚇得發了高燒,連著請了兩周的假。明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鬼,可是見到幾個學生都被嚇成這樣,總不能坐視不理。”

林皓夜用手指揉揉太陽穴:“然後他就找了您,然後您就推給我?”

她擡起頭,眼睛微微瞇起:“這次到底是讓我去抓鬼,還是讓我又充當心理醫生去開解開解那幾個小丫頭?”

波鳥咳嗽一聲:“我知道你怕見到明遠,這樣吧,哪天晚上等所有人都走了,你進樓道裏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厲鬼出沒?”

林皓夜想了想,覺得是個可行的辦法,於是點點頭:“這倒不是難事,只是……”

她似是想到什麽,微微挑起細眉:“波鳥醫生,這該不會又是你設下的圈套,故意引我上鉤吧?”

波鳥表情凝肅:“我怎麽會這麽無聊!”

林皓夜神色狐疑地盯著他,波鳥想起自己之前所為,掩飾地咳嗽一聲:“這次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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