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想要唱歌？”藍羽的衣角被拉扯，她只得轉身坐在了床邊。藍希索性放賴，雙手圈在藍羽的腰間，一頭紮進藍羽的懷抱裏。藍羽抱住藍希，將被子往上拉了一點，“唱吧，我聽著。”

“你要聽什麽？”藍希貪婪的嗅著熟悉的氣息，從小到大，她最熟悉，也最讓她喜歡的味道，那是從姐姐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藍羽心情有些焦躁，看見毛茸茸的小不點湊過來，她揉揉藍希的小腦袋發洩，發現發絲有些硬，“不是你說要唱歌麽？怎麽又問我想聽什麽。”

“姐姐想聽什麽，我就唱什麽。”藍希在藍羽面前大多時候都是順從的，仿佛是一種習慣，姐姐希望她聽話，那麽，藍希就聽話。

“我啊……”藍羽想，其實，她現在什麽都不想聽，只是想躺下去休息。小孩子想唱歌，需要聽眾，母親此刻還沒回來，她是唯一的觀眾，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藍希的觀眾，絕無僅有的存在。

“姐姐，你是不是沒有目標了？”藍希似是猜透了藍羽的心思，姐姐並不想聽歌，因為她每次想聽的時候都是先說名字讓她唱，這次姐姐努力想，卻沒有說出下文。

“呵呵，你有目標麽？”藍羽刮刮藍希高挺的鼻梁，細密的卷翹睫毛觸碰，投下一片陰影，那麽漂亮，那麽靜謐。藍希特別自豪地點頭，說：“是的。”

“是什麽？”藍羽問，心裏也有了猜測。

“不告訴你，我的目標是為了實現我的夢想而存在的。”藍希瞇著眼睛充滿了防備，生怕藍羽會偷走她的目標。藍羽心裏一落，她倒不如一個孩子了，藍希都有夢想了，她的夢想又去往何處了。藍羽沒有言語，睫毛垂下，那片陰影擋住了她亮亮的眼睛，瀑布一樣的柔順發絲輕輕落在藍希的臉上，細細癢癢的。藍希手指輕輕地觸碰發絲，涼涼的，一綹發絲握在手心裏置於胸口，藍希閉上了眼睛，鼻翼間都是姐姐的味道，輕柔地說：“那我告訴你，你會開心麽？”

“恩。”藍羽應聲。

“我的夢想，就是希望姐姐永遠開心。”藍希的心底裏還埋藏著一句話：她希望姐姐永遠開心，而她要成為姐姐的開心果，一輩子都吃不完的開心果。

“恩，那你現在的目標呢？”藍羽發覺自己的發絲被小不點雙手捧在手心裏，很是珍寶的樣子，藍羽的嘴角一彎，有了今天的第一絲笑意，源自於內心。小不點嘟起嘴，眉毛尾梢挑著，說明她的小情緒，“姐姐太貪心，我告訴你我的夢想，你都不開心。”說完，藍希小腦袋又紮進去，不看藍羽了，手心裏的發絲倒是依舊捧著。不過，沒看到藍羽的笑臉，藍希就覺得她虧了。

“我開心了。”藍羽哄著，開心，不開心，哪是一句話就說得清楚的。

“你才沒有開心！你開心的時候不是這樣的！”藍希不滿意，藍羽無奈了，只得擠出一個笑，“藍希，四年級的課程都學完了麽？”藍羽話語一轉，藍希露出驚訝，抓住頭發的手也用力，小臉漲紅地問：“你……你怎麽知道的？”

藍羽不知道就奇怪了，小不點的行程表都在枕頭下面，她每天疊被子都會翻看的，小不點的進程很順利。藍希想了那麽一會就想到了，她起身爬到枕頭那裏，指著枕頭問：“姐姐，你是不是看到我的本子了？”

“對啊！”藍羽笑著承認了，藍希身體壓倒在枕頭上，連同枕頭上的本子，眉毛擰著，問：“你怎麽可以偷看我的本子？”

喲，小不點已經懂得*了？藍羽站起身，手指撩開細碎的劉海，俯身過去，對上小不點防備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字一頓地說：“小不點，不要忘了，你也看過我的信件。”

藍希頓時沒電了，確實……下一個動作就是抓起被子將自己隱藏起來，腦子裏已經開始為本子們想下一個藏身點，嘴上還不忘說：“姐姐最壞了！我那是無意中看到的，但是你是故意的。”

“我不管有意無意，結果都是一樣的，小不點，做事要考慮到後果的。”藍羽對床上的小包包說話，藍希只能自認理虧，但是她又不心甘情願，“我今天只是想你開心的。”

藍希話說出口，藍羽才意識到，那份看似煩擾的心情，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跑遠了，“恩，藍希都有了目標，姐姐也會努力尋找目標。”藍羽出去之前抱住床上的小包包，收緊手臂道了聲：“晚安，小不點。”

藍羽出了房門，正好趕上母親從外回來，藍媽一臉詫異，望望墻壁上的鐘表，已是深夜。藍羽解釋說：“和藍希聊天，晚了點，吃過晚飯了麽？”

藍媽搖搖頭，深夜早就沒了胃口，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開口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你們快分文理科了吧？”

“恩，希望我學哪一個？”藍羽倒了一杯水跟隨母親進了臥室。藍媽解開綁束的頭發的細繩，接過藍羽手裏的杯子，反問：“你想學哪一科？”

“我想學的……媽，你會尊重我的選擇麽？”藍羽問。母親是什麽樣的人，藍羽很清楚，母親一旦做了決定不會輕易改變，所以藍羽從沒問過母親的選擇是什麽，怕問了無力反抗，或是不忍。

“只要你給出合理的理由，我想我會考慮。”水溫正好，藍媽喝了一口，緊緊的嗓子得到緩解。藍羽沒有想過所謂的理由，她喜歡，這理由還不夠麽？藍媽似是知道一樣，問：“你的喜歡，可以養你一輩子麽？”

大人的世界，因為經過現實打磨所以人也更加現實，而年輕人的世界，沖動有時候會比理智更有沖勁。藍羽還小，一個高中生還算是個小孩子，但是她並不沖動，“媽，不試過怎麽會知道？”

“嘗試可以，但是要計算一下，代價是否太大，如果完全得不償失，那就說明這個嘗試不值得去做。”藍媽放下杯子，擡頭就看見藍羽眼裏的認真，仿佛心裏已做了決定。

“媽。”藍羽突然出聲，打斷藍媽的思緒，疑惑地看過去。

“你選擇做醫生，有後悔過麽？”藍羽的問題倒是勾起藍媽的回憶了，她也有小時候，她也有過年少輕狂，她最喜歡的不是醫生，但是她遵從了父母的遺願。年齡漸長，藍媽漸漸忘卻了青蔥時光，夢想早已遠去，孩子出生那一刻，藍媽的夢想不由自主地寄托到了孩子身上，但是她又矛盾，因為她知道被人奪去夢想是什麽滋味。

“後悔談不上，但是我從其中也獲得了意外的驚喜，每個人在去從事一個行業之前，心裏會持有固有的想法，當我真的成為一名醫生，發現它和想象中的並不一樣……”藍媽坐在床頭，藍羽站在窗前，窗簾被她拉開一角，萬千燈火映入眼簾，不知道有多少夜歸人正在奔赴那萬千燈火。

“媽，我喜歡文科，我喜歡文字，但所有的老師都說我該選擇理科，我自己也知道，理科的就業率要比文科好的多。”藍羽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恰恰是早就思考過，所以才更加猶豫。

“恩，如果僅僅是喜歡文字，那你完全可以副職去喜歡，你也許沒想過，把自己喜歡的事情當做專職去做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再喜歡也會厭煩，所以你可以先考慮，到作決定那天把你準備最充分的理由告訴我。如果你能說動我，我會同意。”藍媽的口吻也是堅定的，藍羽內心又加了一塊大石頭，母親難以說服，她知道的。

藍羽這一晚睡的不好，夢裏也有無形的重量壓在心口，呼吸困難，身體發麻，最後全身都接近於癱瘓的狀態。突然，一股重量突然砸在身體上，藍羽被嚇得猛地坐起，發現藍希正趴在她的腿上，天色大亮。

“姐姐！該吃早飯了！”藍希笑呵呵地趴在那，藍羽擡手，摸到額頭有冷冷的濕意，藍羽腿發麻，伸伸腿，也蹬掉了被子的藍希，問：“幾點了？”

“十點多了。”藍希被蹬掉很不甘心，爪子用力又往被子上爬。藍羽被藍希那副認真努力爬行的樣子逗笑，好笑地蹬蹬腿，問：“你爬什麽爬，下去，我要曬被子！”隨後是噗通一聲，藍希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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