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君心中的氣在回過神來的一瞬間散了，他滿目覆雜，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又撩起眼皮看了眼牧離，卻見他完全被蘇傾月吸引目不轉睛。

他頭一次覺得時間是如此的漫長，頭一次覺得自己原來這樣無能為力，自己最愛的女人在一百多個男人的註視下被侮辱，那猥瑣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似乎將她當做了青樓裏最低賤的女人。

蘇傾月在所有人面前像是一大朵盛開的紅色牡丹頃刻間綻放，妖艷魅惑，閃耀在每個人的瞳孔之中，宛如一簇火苗點亮了每個男人蠢蠢欲動的心。

她的血人皮面具早已經包裹不住傷口滲出的血，浸濕了人皮的邊緣緩緩流出，嘀嗒嘀嗒的落在了地面上，伴隨著她的每一步而落下一個個鮮紅色的牡丹圖案，燈光的折射下，步步生蓮，美艷絕綸。

誰都看見了，可是誰都沒有阻止，這一幕刺激了所有人的感官，突然，她長長的紅綾飛出直直的射向牧離的面門，冷血殺手般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牧離，牧離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如墜深淵一般渾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動，一瞬間忘了反抗。

電光石火間夙君和荊子玉同時站起來，皇後嚇得大叫本能的躲在一邊卻不慎跌坐在地狼狽至極，而她的紅綾像是有生命一樣緊緊纏住了牧離的腰。

下一秒紅綾被牧離抓住，可他卻好奇蘇傾月下一步會有什麽舉動，卻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纏住紅綾的另一端用了全身的內力猛然一拽，牧離飛出龍椅向蘇傾月撲了過來，她一個旋身在空中穩穩的接住了被紅綾纏繞的牧離。

她的臉色的像是外面的蒼涼冷月，一只手臂在後腰一摸，霎那間她的手上都沾染上了血舉到牧離眼前，俏皮的一笑可說出來的話卻萬般薄涼，“我死也不會讓你碰我。”

語罷，她再也堅持不住雙眼一黑渾身脫了力一般向後仰倒。

在昏迷過去的前一秒，她看見了夙君不顧一切向她而來的樣子，她微微一笑，單純而美好一如初到臨都時的她，好像又看見了那個身著白衣的少年帝師含著微笑向她走來，那年正好是梨花盛開的時節……

在後面她就不知道了，夙君飛身從牧離手中搶過她便直奔前殿禦醫屬，他臉色鐵青，嘴唇顫抖，那一瞬間他的內力已經蓄滿了手掌足可以殺之而後快，可卻被荊子玉阻隔了視線。

禦醫屬在前殿，他來的時候荊子玉帶他走了過場，他就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需要一段時間，他唯有緊緊抱住她似乎才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曾經無比從容的男人此刻語無倫次的湊在她耳邊，淚已經掛在了他的臉上，他發瘋似的呢喃像是即將失去了最心愛寶貝的男孩兒。

“月牙兒……月牙兒……醒醒，我這就帶你回家了，你不用受苦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安全了月牙兒……”

“胳膊……胳膊……”迷迷糊糊間他攥住夙君的衣服，她像是用毅力強撐著囈語了兩句又徹底昏迷過去。

他皺眉胡亂摸索著卻摸到了在她右胳膊上有一處堅硬，他停下來，借著月光竟然撕下了一層人皮面具，裏面的鮮血頃刻間染濕了他的衣袍。

只一眼，這個七尺男兒便淚如泉湧，他顫抖著用額頭抵著蘇傾月，咬牙攥緊了她的手，堅定立下了諾言，“不論付出任何代價漠國我一定會打下來，那些曾經欺負你，威脅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

禦醫屬的太醫忙進忙出，夙君像是丟了魂魄一般坐在那裏，手上和衣服上都是還未幹涸的鮮血。

遠處，牧離帶著一行人姍姍來遲，他已經換了一套幹凈的衣服，見到夙君沒行禮竟也沒責怪，他皺眉擡步就要就去卻被夙君伸手攔住，他淡然的行了一禮，“陛下，娘娘奄奄一息，命懸一線正在裏面全力救治，還請陛下稍後片刻。”

“怎麽回事兒？！為何會傷的如此嚴重？！”牧離的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他頓了頓，也沒想到天牢的那幫人行刑會如此重，鬼醫不是說沒什麽大事兒嗎？！

荊子玉眨巴了兩下眼睛，好心的在一旁提醒，“陛下，是您讓娘娘去天牢受刑的……”

“傳孤的令，將參與此事的牢頭官員通通斬首！”

“陛下，那……是否要傳鬼醫過來？”

“鬼醫？他欺上瞞下致使孤的愛妃傷的如此重，罪無可恕……”牧離頓了頓，看了眼荊子玉，卻見他垂頭躬身而立，安安靜靜的等候他的聖旨絲毫沒有勸解他的意思，牧離憤怒的一揮衣袖，轉身離開只留下兩個字，“處斬！”

待牧離走了以後，荊子玉揮退了屋中服侍的人，“你們都退下吧。”

不大一會兒，偌大個禦醫屬外室就只剩下了夙君和荊子玉。

夙君二話沒說擡手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處，“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麽？！”

“你還好意思怪我，她都在這裏五年了，整整五年你都不知道麽？！”

“……我不知道。”

“呵呵，笑話，”他笑得難以置信，擡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你是說要我在漠國做細作，可你沒說你的女人還要我護著啊？”

“你什麽意思？”

“嘖嘖嘖，真該讓她好好看看這個讓她拼死也要保護這的男人是有多靠不住，她之前毒害牧離用的東西你可知道是什麽，是她的處子之血？！”

夙君垂眸不語，荊子玉繼續步步緊逼。

“你知不知道這五年牧離對她是什麽樣的折磨？你不知道。”

“你說清楚了！”

“一個美人舞姿冠絕天下，容貌舉世無雙，連身子都百毒不侵了你還要我說的多清楚，有時候啊，我看著她就像看到了當初的我自己，真想殺了她一了百了，省的活在凡塵之中受這等罪過！”

“……”

“夙君，我幫不了她，她太堅強了。”荊子玉拍了拍夙君的肩膀，轉身也出了門，在錯身的剎那他忽然頓住腳步，“我在等你攻破漠國的城門，還我一個自由，記得你當初答應我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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