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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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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崇教人留了梅子酒,提起衣角便上馬車,飛身一道人影,侍衛們皆戒備抽刀。

他擡眉,見是項戚:“你回來了?”

項戚足尖微點地,起身坐了上來:“你說了,要他死。”

言下之意,她要看著他死。

朱崇:“這一路,山高水長,兇險叵測。”

項戚看著他:“廢話。”

他失笑搖搖頭,迎她進來,教人燙了酒送上來。

上京之路,啟程了。

朱崇問她:“你和他有宿仇?”

項戚道:“殺人滿門,我願拔刀。”

朱崇一默,說道:“二十年前,確有一樁慘事。”

這件事他並沒有參與,當時的他尚且年幼,只知道二哥領著一排排高大的兵卒去了,回來時臉色冰冷,身上都是血跡。

濃厚的血腥兒熏得人直惡心。

他本是歡喜的去,吐了之後便燒高了,當夜請了太醫,送了藥水服用,又降了溫,總算在第三天清醒過來了。

雖然燒的糊塗,這件事兒卻在他心裏研磨了很久。

長大了,他進了六部歷練,無意見到一冊案例,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多大的事兒。

木府老爺木輕舟當時任戶部侍郎,踏青出游,寫了些許詩篇,當時傳揚頗具盛名,不久便入了當今皇帝的耳朵。

不知是誰在皇帝看詩的時候說了一句‘便使君王如堯舜,豈不是譏諷陛下治世有缺。’。

不過兩天時間,眾多禦史上書檢舉木輕舟,三天之後,木輕舟因心懷不臣之心,對父君有怨懟之意下獄,不久判死刑,含恨而死。

這一場不足半個月的活動沒有停止。

木輕舟死後,眾人便盯上了他身懷六甲的妻子和大兒子木潤均,亂指一氣,不久,一場轟轟烈烈的屠殺開始了。

那日,皇帝命令當時還不是寧王的朱諶誅滅木家。

上午,木輕舟的妻子剛誕下一個小女嬰,下午,官兵們便敲響了木府的大門。

那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迫害。

至今朝野無人敢提及。

這麽多年過去了,是是非非清楚明了,任誰都知道其中有著貓膩。

但沒有人還記得了。

年輕的項戚在一顆榕樹下撿到了一個小女嬰,並帶回門中供養。

十多年過去,當初受命來殺木家的人已經落魄。

項戚冷靜地割下他們的頭顱,扔到荒郊野外餵狗。

小女嬰長大成人了,她央求著項戚收下她,但是項戚沒有同意。

她是個獨來獨往的人。

她會為一個目的停留,卻不會再也不走。

項戚想起奉鳶,覺得,她們在一起應該會很快樂。

剩下的事情她來做就好。

她不是有意瞞著她,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力所能及和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適合什麽,就做什麽。

她無愧於心就好。

兩月後,車馬抵達上京。

這幾個月,暗殺不斷,來時的人手折損了大半,朱崇和項戚也瘦了不少。

向皇帝稟明實情,過了不久,禮部有人上書稱頌三殿下在救災上有功,收到上書,皇帝便擬了旨封朱崇為晉王,準修皇子府。

又是一月,皇帝下令賜晉王與清河鄭氏嫡女完婚。

三月後,大婚禮成,舉國歡慶。

一年後,皇帝因困乏頭痛深夜急召太醫。

三月後,晉王上書檢舉寧王貪汙受賄,暗藏禍心。

當月,寧王幽禁王府。

又一月,皇帝下旨封晉王為太子。

不足半個月,皇帝駕崩。

晉王,登基為帝。

封鄭氏卉敏為皇後,掌鳳印,主後宮。

稱帝前,朱崇坐在龍椅上,瀏覽上書的折子。

項戚從窗戶翻了進來,“我走了。”

朱崇一頓,“你去哪?”

項戚:“天下。”

朱崇:“你知道奉鳶……”

項戚很快道:“你去尋她。”

朱崇指尖定住,擡頭,“天下之大,你自由了,只是一問而已。”

項戚站著想了想,沒有再說話,從窗戶翻走了。

朱崇站起身,叫個太監熄滅香,“去把這邊的窗戶封了吧。”

“等等——”

太監轉過身,上跟前:“還有什麽要奴才辦的?”

朱崇:“你去封吧——今年的梅子熟了嗎?”

太監彎腰:“早就熟了。”

朱崇一笑:“那就好。”

說完話,便坐回龍椅上,提筆在折子上勾了個過。

淡淡的桃花清香在微風中送了進來,朱崇伏在案前,燈火久久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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