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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又見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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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笙給了塵準備的早餐是白粥和炒菜, 依舊是她看著他吃,就像是昨日,她也只是給他夾菜, 自始至終都沒有吃過一口。

了塵忍不住問道:“檀越不吃嗎?”

段雲笙笑道:“不吃,我平日只能喝些茶水,吃了這些身體會不舒服。”

了塵忍不住盯著她的臉看,猶豫了好一會兒, 終於把自己心裏的疑惑問了出口:“檀越,你……是普通人嗎?”

段雲笙笑著反問道:“小師父覺得我像普通人嗎?”

“可檀越身上並沒有妖魔之氣。”了塵誠實地說道。

“不是沒有,而是因為他替我掩蓋的太好了。”段雲笙道。

“他是誰?”了塵問道。

段雲笙笑了笑:“就是昨晚來的人。”

“你的仇人?”

“舊仇人。”段雲笙更正他。

“為何這樣說?”了塵問。

“他曾經殺了我全家, 甚至包括我所有的朋友。”段雲笙的笑容漸漸變淡,而後嘆了口氣道,“但後來他又用他的半條命救了我。”

“所以你原諒他了?”

“沒有。”段雲笙否認,“我只是放下了。”

了塵想了想她的話,又問道:“那他昨夜為何而來?”

“為了讓我活下去。別看我現在好好的,但事實上我一直依靠他的妖氣維持著生機,只要他一日不來我立刻就會神形俱滅。”段雲笙說這段話時的語氣很輕松,還拿起筷子給了塵夾了自己腌制的小菜, “嘗嘗, 我覺得這個做的不錯。”

“所以他每晚都要來?”

“是啊,怪煩的。”段雲笙朝他眨了眨眼,語氣中帶這些無奈, “小師父有什麽辦法能攔著他,不讓他嗎?”

“不是說沒了他的妖氣,檀越你就會死嗎?”了塵有些摸不著頭腦,望著面前的段雲笙,實在想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你果然不明白啊。”段雲笙的口吻中有些失望, 但臉上卻依舊帶著理所應當的笑。

她知道他不是佛子,自然不懂。

了塵用完了早飯之後,段雲笙起身拿下了掛在門口柱子上的木劍,化為一只小木簪插到了馬尾的發帶間,對了塵道:“咱們走吧。”

“去哪兒?”了塵沒反應過來,待看到她伸手從系在腰間的袋子上拿出一打黃紙後,才明白過來是要去林府,忙道,“好,檀越且等我一下。”

說著,他便跑回了房中,戴上佛珠,又將一雙一尺見長的金剛筷插在腰間。

段雲笙靠在他房門的門框上,看了看他這兩件行頭,想起林府那頗為怪異的妖氣,回屋去拿了一個小盒子,丟給了塵:“小師父拿上這個。”

了塵接住盒子打開,立見一道祥瑞溫潤的佛光從盒子裏溢出。一股清淡的蓮香之中,靜靜躺著一顆舍利子。

“蓮花佛骨舍利?”了塵有些吃驚,不懂一個住在如此小城鎮郊外的姑娘怎麽會有這樣的佛門珍寶?

“小師父很識貨嘛。”她笑了笑,目光輕輕從舍利子溫潤的佛光上掃過,二話不說就拉著他的袖子,走出了院子。

鎖好了院門之後,她又要去牽他的衣袖,卻被了塵退後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開了,有些嚴肅的問道:“阿彌陀佛,檀越你為何會有這個?此乃……”

“佛祖座下佛蓮入世,成為一代高僧,圓寂後得蓮花佛骨舍利,再轉世為佛子……”段雲笙望向了塵這張與佛子相似的面龐,柔聲道,“它本就是你的。”

“我的?”了塵感到十分訝異,蓮花舍利他只在佛學典籍上看過,可她卻說這本就是他的。但若是細細感知,他確實又能在舍利子上感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

“好啦。”段雲笙道,“給你你就拿著,我若要害你,又何必給你這樣的東西。”

“不不不,小僧絕不是這個意思。”了塵聽到段雲笙這麽說,立刻就為自己方才有些咄咄的語氣感到了後悔,“檀越請見諒,是小僧言語失當。”

“傻和尚。”段雲笙笑道,“我說一句你就信了?我若真的有什麽陰謀,只怕你被賣了還要幫我數錢呢。”

聞言,了塵一呆,最後只好喃喃道:“小僧覺得檀越不是壞人。”

段雲笙噗呲笑了,轉過身顧自邁開步先走了:“還去不去捉妖了?”

了塵看著手中的舍利子撓了撓頭,最後還是收進了如意布袋中,疾步跟了上去。

段雲笙是柳城的恩人,又給林員外一家治過病,林府上的人一看來的是段雲笙,態度就立刻客氣了不少。不過林府的管事請二人入內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了段雲笙一句:“段姑娘是怎麽與這位小師父結識的?”

段雲笙臉上依舊是往常那般和善的笑容:“這位是千葉寺的了塵法師,千葉寺在方外之地故而名聲不顯,但卻是佛學大宗,現今金佛寺的方丈真如禪師也曾特地去千葉寺受訓學佛。”

在塵世活了三百年,段雲笙知道比起一味的說真相,有時候擺出些權威資質更能說服人。

“原來是千葉寺的高僧啊。”林管家立刻客氣的對了塵行了個合手禮。他不知道千葉寺有多厲害,但卻明白金佛寺在當朝的地位,若是連金佛寺的主持都要去千葉寺學習,那千葉寺自然是非同凡響的。況且林管家也知道眼前的段姑娘看著年紀不大,卻十分有閱歷,這半年來幫柳城百姓解決了不少離奇古怪的事,她說的多半不會有錯。

“不敢不敢。”了塵靦腆地回禮。

段雲笙又說道:“千葉寺佛法高深,降妖除魔的本事更是了得。昨日我聽了塵小師父說看貴府上空有些異樣。想到我來柳城之後多得員外和夫人照拂,心中擔憂,今日便與了塵師父一道來了。想著若是真有其事,為了員外與夫人的安危,自是要要越早處理越好。若只是一場誤會,也能請法師為林府誦經祈福,保佑家宅安寧。”

“原來如此,不過只怕段姑娘這回是多慮了。”到了花廳門口,林管家做了個請的姿勢,對二人道,“二位先在花廳稍座,小的這就去請我們家老爺。”

說著,林管家又叫下人給他們上了茶。

待旁人都走後,了塵環視了一下四周,看了一眼依舊慢吞吞喝著茶的段雲笙道:“這裏的妖氣有些怪。”

“邪氣十足,卻不像是妖。”段雲笙用茶蓋撥了撥浮葉,淺呷了一口道,“好久沒遇到這麽邪性的妖人了。”

了塵點頭,想了想又伸手進布袋中,把舍利子拿給段雲笙:“此地不簡單,此物還是由檀越拿著,可保檀越……”

“收回去。”段雲笙一句話就打斷了他的動作,她看了一眼花廳的外面,面色有些沈,“這東西放在你身上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而且我給出去的東西,即使丟了也不會要回來。”

了塵見她變了臉色,慫慫地將舍利子收回如意布袋中,然後也跟著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花廳外面。便看到一個穿身織錦袍身材略臃腫的中年男子正往這裏走來,身後跟著一個白衣勝雪,半披長發,風姿卓然的年輕道人。

若不是段雲笙感覺到這道人身上若有若無的妖邪之氣,還真要當這人是謫仙下凡的高人了。

“段姑娘。”林員外已經聽管家說明了情況,進屋便先和段雲笙打了招呼,然後才看向段雲笙身旁的了塵,語氣便有些淡,“法師。”

而後又給他們介紹道:“段姑娘,這位是弗清道長,是位不出世的高人。”

段雲笙和了塵與這道長見禮之後,各自入座。林員外便與二人說了這位道長的來歷,還說了他與這位弗清道長的一些過往。

原來當年林員外只是一屆名落孫山的落魄考生,在回鄉路上遇到妖物被這位道長所救,道長說他沒有做官的命,便給他另指了一條明路。這些年他便是聽了這位道長的話做買賣發家,後又聽從這位道長所言樂善好施,才有了今日的身家。

“當年我遇到道長時,道長便是這般年輕俊逸的容貌,如今真是絲毫未變。”林員外道,“道長真乃是世外高人啊。”

聽完這些話,段雲笙總算明白了林家上下為何會對了塵如此排斥了,她原本還想著,林員外是柳城有名的大善人,即便家人們覺得一個穿著破舊的小和尚上門說有妖物不吉利,也不該動手。現在看來卻是因為眼前這位道士。

林家人如此推崇這位弗清道長,而這些天這位道長正好在府上做客,這時候來了個和尚說林府上有妖氣,這不是打了道長的臉面嗎,也難怪林家下人會對了塵這般不客氣了。

可惜啊,小師父說得卻是對,林府上不僅有妖氣,且這詭譎的妖氣十有八九還是因眼前的這位道長而起。

“林居士謬讚了,居士能有今日之福緣,乃是得益於平素廣施善緣,並非貧道之功。”弗清言笑晏晏,端的是一派無塵謙和的高人做派。

“道長忒謙了。”林員外恭敬道,“對了,道長,這位段姑娘就是我之前與您說的那位半年前救了柳城一城百姓的段姑娘。”

“無量功德,段姑娘好醫術。”弗清聞言,才將一直打量著了塵的目光收回來看向段雲笙。見她布衣馬尾,雖長得十分不俗,但身上卻感知不到任何不屬於凡人的氣息。倒是那雙眉眼莫名讓他想起一位數萬年前的故人,不過那人已神死道消,弗清神色微動。

段雲笙見他神色,想到柳城半年前那疫妖出現的詭異。這世間萬物有靈,皆可精變,但要疫病化妖卻十分不易。這世間出現過的疫妖,大多都是人為催變,只是段雲笙待在柳城查了半年也沒有查出什麽頭緒,如今看來……

她細細感知了一下周圍的妖氣,她修為嚴重退化,要區分妖氣中細微差距比之前難上許多,一時間也無法完全確定眼前這道人的妖氣與那疫妖的妖氣有什麽關聯,只是本能的覺得那股子邪性的氣息很是相似。

“哪裏。”段雲笙微微笑,不動聲色地說道,“我不過只是因癥施藥罷了。其實當初我剛到柳城的時候,也曾遇到一位高人。那高人告訴我柳城那場疫病是因妖物作祟而起,還說待他除了妖物之後,這疫病才能根除。只可惜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那位高人,也不知其中究竟是真是假。”

段雲笙半真半假地說著。

了塵知道如果之前的疫病真是因妖而起,段雲笙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他又不能說誑語騙人,便挑著真話配合著說:“若真是如此,那此前這兒應當是遇到疫妖了。”

“疫妖?”林員外驚訝道。

了塵解釋道:“疫妖一般生於天災人禍的亂世,要有瘟疫爆發,天怒人怨聚集出極大的怨念才能化疫為妖,柳城這般安逸的城鎮按理來說生不出這樣的妖物。敢問施主半年之前柳城可發生過什麽異常之事?”

林員外聞言,不自覺地就看向了坐在身側的弗清道長,而後搖頭否認道:“因我與道長有舊,道長每三年便會來我們柳城開壇做法為柳城祈福,這些年柳城一直非常安定,從未聽說過有什麽妖物。我想段姑娘或許只是遇到了個行騙的江湖神棍罷了,半年前柳城城外遇了一場洪災,大災過後有疫情也是常事,未必真就與什麽妖物有關。”

“林員外說的有理。”段雲笙並不著急,反而順著話問道,“原來弗清道長每三年就會來柳城一次,這麽說道長這回也是為三年一次的祈福而來的?”

“正是呢。”林員外道,“半年前遇到了那樣的事,這一回我與各位鄉紳大戶都商量過了,打算好好辦一場祈福消災的法事,法壇就設在城郊的白虎坡上,到時候段姑娘可以來觀禮。”

“好。”段雲笙笑了笑,轉換了話題問道,“對了,林公子這些時日身體可好些了?”

往常提起體弱多病的兒子,林員外總是一臉愁容,但今日他白胖的臉上卻有些喜氣:“犬子體弱,這半年多虧段姑娘費心調理。不過這次道長為小兒帶來了一味仙藥,用了之後身體已然好了許多,待小兒身子再好一些,我與他娘便打算替他把親事給定了,也算了了一件心事。真是有勞段姑娘掛心了。”

“哦?”段雲笙道,“這世間竟有如此仙藥,那真是恭喜員外了。”

“山野丹方罷了。”弗清笑道,“若非門規所限不可將丹方外傳,段姑娘醫術了得,貧道倒是也想叫段姑娘看看這方子是否有什麽可以改善之處。”

“不知道長師承何處?”段雲笙笑了笑又道:“既是不傳秘方,自然不能示於外人。不過我想去為林公子把把脈,不知可否方便?”

弗清道:“無名小派,不足掛齒。”

而林員外則說:“段姑娘方便去看看小兒,那自然是好。”

說著,林員外便讓下人帶著幾人去了林公子所住的院子。

林公子林暄年方十六,長相隨其母,長得十分清秀,加上常年患病,便更顯得病弱清逸。他一見是段雲笙來了,有些懨懨的眼神中就亮起了一點光。

“段姑娘,你來看我了?”他從靠榻上坐起來,看著她,一點也不顧及旁人在場,毫不掩飾面上的欣喜之意。他雖然年紀小,但卻從來不肯叫段雲笙一聲姐姐,一直固執的叫她段姑娘。

段雲笙看他面色確實比先前好了許多,微笑著點頭道:“聽員外說你身子好了不少,所以過來看看。”

說著便讓他伸出手腕來。

林暄聽話地伸出手,一雙黑沈沈的眼一直盯著段雲笙,有些委屈地問道:“若是我的病好了,段姑娘是不是就不來看我了?”

段雲笙笑著示意他換一只手,道:“待你好了,你可以到我家去看我啊。”

在段雲笙眼中,林暄年紀小,又患病,像是個有些嬌氣的弟弟。

“嗯,我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林暄顯然很是高興。

“好。”段雲笙笑著收回手,轉頭問弗清道,“不知道長丹藥可有什麽禁忌,若是沒有的話,我想給林公子開一副固本的方子。”

弗清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像是透過了這雙眉眼看著另一個人,笑道:“沒有。”

段雲笙便寫了個方子,交給了林府的人,然後從腰間的袋子裏拿出了一個小布包,交給林暄:“這是我自己做的糖丸,這方子苦,喝完之後可以吃一些驅驅苦味。”

“嗯。”林暄小心地收好小布包。

段雲笙想著之後還是得再來一趟,便加了一句:“等你吃完了,我再給你送來。”

“好!”林暄立刻重重點了下頭。

看完了林暄,段雲笙便與了塵告辭了,可不想二人走出林府沒多久,那位弗清道長便跟了上來。

“道長還有別的指教?”段雲笙問道。

弗清笑道:“沒有,只是覺得段姑娘面善,想送段姑娘一件東西。”

他拿出了一朵似玉非玉的色若琉璃的曇花花苞,托在掌心遞給段雲笙。

“無功不受祿。”段雲笙婉拒。

“一朵非夢罷了,段姑娘是怕貧道在裏面做手腳?”

弗清依舊是笑吟吟的,可段雲笙卻感到了一股十分強勢的威壓綁縛住了她的雙腿,明晃晃地昭示著只有收下這花,她才能重獲自由。

她伸手接過非夢,身上的威壓立刻散去。

“那就多謝了。”段雲笙面上依舊掛著笑,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般。

“不必客氣。”弗清笑意盈盈地轉身回了林府。

“檀越……”

“先回去再說。”

段雲笙握緊捏著非夢的手,與了塵回了自己的住處。

一進自己的院子,段雲笙便在院子的各個角落都貼上了符紙,然後雙指點唇念了一段咒語,院中立刻升起了一個力量強大的結界。

“檀越,你這避妖符會不會擋住昨晚那個人?”了塵看著這結界有些擔心。

段雲笙卻道:“能擋得住就好了。”

說著,段雲笙就進了廚房,問了塵中午想吃些什麽?了塵覺得總讓她為自己做吃了有些羞愧,就趕忙進去幫著燒火劈柴。

用了午飯之後,了塵主動收拾了飯桌洗了碗筷,又將院子裏劈好的柴火都搬到墻角下摞好之後,才洗漱幹凈了,又去給段雲笙煮了一壺茶。

他樂意做,段雲笙也不攔著,揮袖將房中的靠椅擺在廊下,躺在上邊閑閑地看著他忙活,直到他給她端來茶水,又搬了個竹椅與她隔著藤幾坐著。

了塵先給她倒了一杯茶,而後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中,長歇了一口氣後才問段雲笙道:“檀越,林府的事你怎麽看?還有那位道長送的那顆似花非花的圓珠是什麽?”

“林府的事不簡單,那位林公子的病乃是命數,根本無藥可醫,突然有了好轉,其中必有蹊蹺。”段雲笙道。

了塵問:“是不是那丹藥中用了什麽邪術?”

段雲笙搖頭:“不像,若是用了邪術林公子身上必然會有邪氣纏繞。”

“對了,檀越給林公子留下的糖丸是否有什麽關竅?”了塵游方在外,偶爾也會替些窮人看病,頗通醫理。他看過她開的方子,確實只是固本養神的藥方。

“就是普普通通的糖丸而已,我平日裏買了餵小花的,關竅在裝糖丸的布包上,上面有我做的符咒。”那布包上有她用同色的針線繡上去的符文,是昨晚殷九玄離開之後她做的。林家的妖氣她這幾日進城送藥時也註意到了,只是一時查不出頭緒,加上未看出害人之意,便一直沒有貿然去林府,但既然了塵提了出來,她便就準備了一下。

“原來如此。”了塵又問道,“小花是誰?”

段雲笙笑笑,從腰袋中摸出了一個大點的油紙包打開,打了一個響指,原本在墻角下的一點翠綠的嫩芽,突然之間就快速的長大,蜿蜿蜒蜒如同一條游蛇一般游到了段雲笙的面前。段雲笙從油紙包裏摸出一顆糖丸丟過去,那植物便張開前端的如蛇的頭一般的苞芽,接住糖丸,一邊吃還一邊扭動身體,仿佛十分開心的樣子。

雖然段雲笙和眼前的這株植物似乎相處的很融洽,但了塵的面上卻還是露出了驚愕的神色:“這,這不會是傳說中的龍蛇草吧。”

龍蛇草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妖植,年歲越大便越像龍。了塵看眼前這株,雖然頂已經有了兩個凸出的小包,但還是蛇的模樣,便知這株龍蛇草還不是成年體。但龍蛇草的毒液極毒,即便不是成年體,也能輕易地殺死地仙級別的生靈。

“是。”段雲笙笑著摸了摸小花的圓墩墩的蛇頭,又給它餵了一顆糖丸,然後就把裝糖丸的紙包收了起來。那龍蛇草見她收了紙包忙蹭著她的衣袖賣萌,段雲笙只好又拿出了一顆道,“最後一顆,不許再吃了,你看看自己都園成什麽樣了?”

那龍蛇草聽了,就含著最後一顆糖丸攤著肚皮躺在段雲笙的腳邊,脖子下邊的兩片長葉往兩邊攤開,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直把了塵看得驚異不已。書上都說龍蛇草是一種極其兇殘的妖植,即便是修為高深的仙人也不敢輕易去招惹一株快要成年的龍蛇草,可眼前的這株……

了塵又看了它一眼,正好看到它正在用圓滾滾的腦袋蹭段雲笙的鞋面,儼然一顆無公害綠色小蛇草。

“小花,你可認得這是什麽?”

段雲笙拿出弗清給的像曇花花苞一般的非夢,放在藤幾上,小花便立刻湊過它的圓腦袋來盯著看了看,又聞了聞。

了空這才想到龍蛇草又稱為地知草,據說通曉一切長在地面上的事物,也是唯一能成龍的植物。傳說也正是因為如此,龍蛇草在未化人形前都是不會開口說話,也不能書寫文字,否則便會有損修行。且龍蛇草要化出人形,必須經歷三次雷劫,百妖譜上說這是天道對龍蛇草窺看天機的懲罰。

小花對著段雲笙點了點圓溜溜的腦袋。

段雲笙又問:“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嗎?”

小花又點頭,然後伸出一片長葉,看了看段雲笙,又轉頭看了看一邊了塵,毫不猶豫地用葉子尖戳破了了塵的手指,然後卷著他的手指往那顆花苞上滴了一滴血。

眼看著那滴血很快就被那琉璃花苞給吸收了,段雲笙問它:“這樣就可以了?會對小師父不利嗎?”

小花點點頭又搖頭,然後眨巴著眼睛用葉子尖戳了戳藤幾上裝糖丸的紙包。

段雲笙拿它沒有辦法,就又給它餵了一顆,它便又盤到段雲笙的腳邊懶洋洋地曬起了太陽。

龍蛇草頭中毒液劇毒,葉子卻是療傷的奇藥,了塵手指上的傷口很快就好了。不過段雲笙依舊有些不好意思,對了塵道:“小花是那人留在這裏保護我的,不敢傷我,我又未與它說清楚,方才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望小師父見諒。”

了塵見她誠懇,忙道“無妨無妨。”

段雲笙和了塵等了一會兒,見那花苞吸收了鮮血之後便沒了反應,問小花需要等多久,小花也只是搖頭表示不確定,便就將那花苞放在了正廳的木桌上,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到了晚間,殷九玄依舊在固定的時辰出現,他為段雲笙續完妖力離開時看了一眼桌上的琉璃花苞。

“非夢,已經沾了血了……”他走出屋子,走到墻角之下,低聲問道,“是你把那小和尚的血滴上去的?”

龍蛇草晃晃悠悠探出腦袋點了點頭,它奉了眼前這位主人命令在這裏保護段段,當時主人就與它說過,要是段段少了一根寒毛就要拿它是問。那段段問它非夢有什麽用,它當然只能用那個小和尚的血演示給她看了,它覺得自己的做法完全沒毛病。

“罷了,或許讓她見他一面,她便……”殷九玄回頭看了一眼擺在木桌上的非夢,袍袖一揮,便撤去了段雲笙加在了塵門上的禁制。

而後垂著頭慢慢離開了這個院子。

一直警覺地待在房間裏的了塵,在感覺到自己門窗上的禁制突然被撤去之後,有些擔心段雲笙便立刻跑去了正屋。

他剛走進正屋,那放在木桌上的非夢便像是有了感應一般,突然散發出了點點螢光,隨著這螢光化為越來越燦爛的溢彩流光,那非夢的花瓣竟也一瓣瓣地舒展了開來……

已然恢覆了生氣的段雲笙從床上起來,走出來看發生了什麽,卻聽到一句十分熟悉的“檀越。”

“了塵小師父?”她感到異樣地轉過頭。

懸空漂浮著的琉璃曇花在僧人的手掌中靜靜的開放,他整個人都籠在流光浮影之中,用那雙慈憫的雙目望著她淺笑,虛幻的好像一場醒不來的夢。

“佛……佛子?”段雲笙驀然喊出了心中的稱呼。

那被光芒籠罩的人,笑望著她,輕聲道:“檀越,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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