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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大地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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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出現好像就裹挾著惡意。

她的臉在屏幕上面出現的時候, 大多數人還沒有領悟到為什麽。

而他大概是大多數人中最領悟不到的那一個。

因為當時他並不是站在電視機或者手機前。

而只是站在洗手間裏面,面對著一面鏡子而已。

但是鏡子裏,自己的臉卻逐漸扭曲, 變成了一個少女的臉。

他之前肯定沒有見過這個少女。

也確定自己無論再怎麽轉世重生或者去整容, 都不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他在此前,就算是幻想, 都沒有幻想出來過這樣子的美貌。

而比這美貌更勝一籌的,是少女眼角眉梢的那種暴虐。

她看起來好像完全不在乎別人會怎麽想。

他自己就算是死掉也想擁有這種滿不在乎。

【這是什麽?】

發現自己的想法可以投射在鏡面上, 是在幾秒鐘後。

並且到了那個時候, 界面已經被來自於全日本的, 和他有著一樣遭遇的人們的內心想法給填滿了。

【這是在拍電影嗎?】

【我剛剛還坐在電腦前面玩游戲, 結果界面突然黑了,變成現在的樣子…是什麽新型病毒?】

【…真羨慕上面的兩個人。】

【…到了現在你還在想什麽病毒呢?】

【嗯…畢竟自從太陽墜落已經過去快要半年了。】

【這不是明擺著嗎?】

在屏幕上, 少女的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人心。

她的視線並不是對著屏幕外的自己,而是對著那些彈幕劃過去的地方。

他感覺到那種彈幕和之前幾次直播間的界面不太一樣。

並沒有可以充錢讓自己的彈幕比別人更大,把別人的給壓下去的設置。

與之相對的, 好像自己的想法越激烈,就會讓彈幕的字體越大。

而想法的不同——比如說他感覺到放松的時候是白色的彈幕, 而憤怒或者包含著殺意, 則會變成紅色或者黑色。

還有極其稀少的。

【這一位也是新的女神…新的女神嗎?】

【祂會保佑我們嗎?】

【其實我有著這樣子那樣子的困難, 想要您的幫助…】

之類的願望彈幕則會泛著淡金色。

的確。到了現在, 地球上面的人類已經被馴化的很完全了。

大家在學習著普通的數學物理法則的時候, 也會接受這個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並且現在, 所有的地球人類之所以還能夠存活。

就是因為跟神明進行了交易, 犧牲了三分之一的壽命。

至於全球人類的壽命集體縮短會怎麽樣。

還有在神明加入了這個世界之後,社會構造會變成什麽樣。

那也就是科學家和各國首腦要去幹涉的了。

對於各國的居民來說,頂多也就是言論的幹涉突然變得嚴格了, 還有出版刊物方面又無端嚴格了好多。

以前能夠看到的書,現在怎麽樣都買不到了。

要不然就是被當場銷毀,要不然就是被收回去重寫。

以前能夠搜到的電影很多,現在也只剩下了刪減版。

還有一些工作的名額大規模減少——紅月事件之後,高科技產品已經完全不足以供給人們了。

【軍方的武裝直升機現在還躺在庫房裏面堆灰。】

【以前經常要有人去檢驗,經常要有人去維護的核電站,現在也完全無法運行了。】

【…這倒是免了在那附近城鎮的居民,整天在網絡上面搜索‘核洩露’怎麽怎麽樣之類的恐慌w】

畢竟日本本來就是一個飽受著‘核’這個字的困擾的國家。

如果你所在的那個公司車間全部的生產裝置都不能用,那你也就不用說什麽‘更加改進生產方法’去敲代碼這種事情了。

【英雄無用武之地啊(笑)】

很多公司都進行了大規模的裁員,甚至連咒罵黑心資本家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那些公司的老總通常來說是第1個破產跳樓的人。】

但是除此之外,在一些職業的份額減少的同時。

另外一些聽起來非常可疑,以前根本無人問津的職業規模也大幅度擴大了。

【比如說以前很難想象。現在會有穿著僧服的人去學校裏面,給那些高材生們發傳單。】

【說以後來這裏做和尚吧,以後來這裏做巫女吧

【我懂我懂,那個時候本來接近大考試了,結果學校突然就組織我們去大禮堂裏面開會。過去的時候看到校長站在一邊,還以為是什麽教育部大人物蒞臨——】

【結果來一個穿著僧服的人,上來就給我們弘揚大歡喜教(笑)】

【竟然沒被憤怒的老師們亂棍趕出去。】

【什麽啊,人家都說了‘校長站在一邊’。】

【那可是一個很厲害的和尚…雖然說名字聽起來很不靠譜。】

【不過也可能就是因為名字聽起來很不靠譜,竟然還能夠傳教的出去,所以很厲害。】

【不過據媽媽說倒是比上學要靠譜一點——畢竟誰知道我們現在學的東西以後還管不管用。】

【竟然還有會費嗎?】

【又不是俱樂部。】

【畢竟都說的是大歡喜教(笑)】

【說不定俱樂部都沒有這麽——的】

【咳咳,上面的差不多可以了】

【那個教裏面好像說侍奉著真正的神….雖然說現在還沒有蘇醒就是了。】

【嗯嗯。我點了舉報。】

【大家也自己規劃一下自己要怎麽說話吧…不過這也算是另類的解決掉就業問題了吧。】

【學生自主擇業嗎(笑)】

不管怎麽聽都是道德敗壞。

如果這裏有那種上了年紀戴眼鏡的老學究,一定會忍不住皺起眉吧。

不過這也就是現在的情況。

而且到了現在,國家——不管是紅月事件裏面讓所有的科技用品失靈,還是那一次太陽墜落。

【都什麽——什麽都沒有做到。】

【最後我們覆活了,也是因為其他國家的…】

並不是神,而是真正的其他國家的還存在著的人類。

【和神明交涉了的結果。】

【並且所有人也都平等的損壞了1/3的壽命。】

如果這種時候還存在什麽特權概念。

比如說日本的某些高官,日本的天皇(不是號稱神之子嗎?)能夠免除這1/3的壽命減少那也就算了。

雖然說大家總是說什麽人人平等,不過真到了那個份上,說不定大家反而會擁護起那些官員來。

【不過事實就是——】

【總是在電視上面說國民怎麽怎麽樣。世界怎麽怎麽樣的大人物們。】

【也毫無例外的跟著大家一起衰老了1/3。】

【那麽也就證明,所有人都只是匍匐在神腳下的羔羊而已。】

【所有人都是這麽的弱小,就不要來管我了

現在有抱有這種主張的人倒是有很多。

打開電視,能夠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各種各樣的神學訪談。

【tvb電視劇也突然變得無聊了很多。】

【好多敏感的話題,比如說男女之間的,人類與神明之間的,命運的反抗之類的。】

【全部都不能說(笑)】

【現在基本上就是信仰著神明的少女遭遇了一些磨難,但是後來被神明幫助了,迎娶了高富帥,走向人生巔峰——】

【這樣子的故事。】

他對於這樣子的世界基本上接受良好。

大概是因為他並沒有去學校,而只是在家裏面一天一天的打發著時間的緣故。

一開始好像是校園霸淩…或者算不上霸淩。

只是感覺到自己被排擠了。

自己是油,那些人是水,因此密度不相符。

所以自己被單獨一個的排擠出去,沒有辦法融入在一起而已。

但是只要一天不去學校,兩天不去學校,就越來越不想和大家融為一體了。

也會在考慮‘我的學習跟不上’‘我肯定沒有辦法再跟大家討論新的話題’。

還有‘我不在的時候,大家的關系肯定又開始突飛猛進。’

‘只有我一個人被丟在原地’的事情。

第1次在學校被潑了滿身水,潑他的人一臉緊張的問他,‘你沒有事情吧?’。

他也很冷靜的回,‘沒有事情’

他當時說這一句話並不是懦弱或者說委曲求全。

他當時是真的這麽想的。

潑上來的水裏面沒有什麽異物,也沒有什麽臟東西,只是在洗手臺那裏接的一盆水而已。

當時的天氣是夏天,並不是很冷。

他的襯衫被打濕了,但是是男孩子,也不用擔心會被其他人看到內衣。

他就保持著這副樣子進到教室裏面。

大家都用詫異的眼神看過來。

老師也皺了皺眉。

老師的心裏面想的肯定不是要怎麽幫助他,而是‘怎麽又來了’。

和‘為什麽,偏偏是在我上課的時候?’

他坐在那裏,其實心裏面的希望並不是大家來幫助他,或者聲討那些霸淩他的人。

而是希望大家把這當成什麽事情都沒有的,就過去了。

他坐在座位上,真的已經翻開了課本。

“……”

老師也努力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的繼續講昨天留下來的試題。

但是他頭發滴水的聲音真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他的課本逐漸被弄濕了一灘,又被他用手擦掉。

留在上面的墨水逐漸變得模糊,變得難以辨認。

老師走下來的時候看到這副景象。

老師皺皺眉,然後看著他。

他從老師的眼神裏面看到了一點難言的責備。

是‘你為什麽跟其他人不一樣?’,‘為什麽你偏偏來給我找麻煩?’的責備。

然後那責備又迅速歸於虛無。

最後化成一點憐憫。

最後,老師小心翼翼的跟他說。

“要不然今天就回家休息一下吧?”

老師沒有跟他說為什麽要讓他回家休息。

好像這並不是因為他被別人欺負了,只是因為他自己生病了,突然有點著涼,突然有點不舒服而已。

他也沒有在那裏辯解。

他當時只是看著課本,又徒勞的把紙張翻了一頁。

最後把課本合上,對老師點點頭。

他說好。

當時他回家的時候,其實心裏面沒有怎麽痛苦。

只是在大家都還上學的時間,在早上九點,一個人穿著校服走在回家的路上,對於其他人的眼光有點敏感而已。

在家裏面的時候,他像以前請病假的時候一樣,打了游戲。

晚上媽媽回來也一起吃了飯。

但是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發了燒。

他以為自己發了燒,畢竟昨天他是實打實的被潑了一桶水。

媽媽也是這麽覺得的,很擔心的跟他說‘如果有問題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從公司回來帶你去醫院哦’,然後才離開。

但是媽媽一出門,他感覺自己的頭痛突然好了很多。

於是他又開始坐在地上看電視。

之後的很多天都是這樣子。

一旦說要去學校,就會覺得自己的感冒還沒有好。

‘怎麽會生病這麽久呢?’

媽媽皺著眉詢問的樣子讓他記憶猶新。

但是她也只問了那一次,後來就再也不問他了。

只是每一次,媽媽在要上班出門的時候。

辛辛苦苦的打扮,連早餐都只是匆忙吃了幾口,叼著面包沖出去。

撞到坐在客廳裏面看電視的他的時候。

總是會露出一種看到擺錯地方的家具的表情。

但是他的確總是在感冒。

每天早上都在感冒。

只要一提到學校,媽媽在準備著明天去學校要吃的便當,把一本一本的書放進他的書包裏面。

她用一種非常冷靜,非常溫柔,但是不允許任何人拒絕的眼神看著他。

說‘明天真的要去了哦’的時候。

他都會想起來。

不是大腦想起來,而是他的肌膚想起來。

那天自己坐在座位上,襯衫貼著自己的皮膚,上面的水分一點一點變幹的冰涼感。

還有耳膜,會想起來同學們的竊竊私語刺進去騷刮的刺癢。

還有老師偶爾從鏡片後面投來的一瞥,那個飽含責備的目光。

都確實的殺傷了自己。

每一次閉上眼睛,總會想起這樣子的畫面。

只是再睜開眼睛,畫面就會改變,變成媽媽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說,‘今天是不是應該去學校?’

他一開始覺得自己發燒了,也真的覺得只要自己休息一下就能好。

但是只要一天不去學校,就越來越不想去學校。

到了最後,將自己變成了所謂的不登校生,一天又一天的在家裏面打發時間。

他不知道紅月事件和之後的幾次事件,對於整個世界造成了什麽樣的損失。

他當時的確也親眼目睹了。

但是他看到的只不過是‘從窗戶往外看過去,天空突然變成紅色。’

還有‘世界突然被亮光給侵染’之類的,很主觀的,在房間裏面的印象而已。

如果突然有人開燈關燈,或者突然有人在外面放火,也能造成一模一樣的結果。

他那個時候感覺不到這是神明。

只是感覺像有人類在那裏惡作劇。

但是後來,他在房間裏面,看著媽媽從外面的超市買回來東西給自己做飯。

那時媽媽的頭發比往常要淩亂很多。

雖然和爸爸離婚之後,是由她一個人撫養著自己。

但是媽媽工作很努力,也經常因為能力被褒獎。

家裏的生活算得上是富裕,也不用特地的去跟那些主婦搶半價便當。

所以從來沒有在超市裏面被擠得這麽厲害過。

但是那個時候,媽媽一邊把塑料袋在桌子上面放下來,一邊對他苦笑。

說好辛苦才搶到的。

他在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媽媽也開始辛苦了。

這是在他不去學校之後,神明第1次對他施加影響。

還有後來媽媽也被公司裁員了。

跟自己一樣,在客廳裏面抱著膝蓋,看著電視發呆。

銀行卡裏面的存款越來越少,媽媽的嘆息聲也越來越多。

出去找工作,也總是碰壁。

每一次回來,她的表情都更加陰沈。

原本能夠理直氣壯地指責自己,‘你不適應社會,就是一個廢人。’

‘和同學們好好溝通一下吧,說不定之前的只是一個誤會。’

‘無論怎麽樣,努力都是能夠過得去的。’

的媽媽現在也開始變得低聲下氣。

這不是媽媽自己的問題,媽媽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只不過現在的社會進行了改組。

如果說每一個人出生時都是一塊原木,他們會在學習和生活的過程中把自己的形狀改變。

變成一塊積木。然後試著去插進某一個和自己對口的公司與家庭的話。

那麽神的出現,就好像是把原定的那些能夠留出空隙的積木塔——不管是公司,家庭,還是國家全部都給重組。

讓原來那些已經被設定好形狀的積木再也插不進去而已。

他看著媽媽嘆息的表情,總是會變得非常難過。

但是由於自己也是無論哪裏都插不進去的積木,所以沒有任何立場去安慰她。

他一直都很沈默。

如果說母親的沈默是逐漸這樣子,那麽他大概是在被趕出學校之後,就已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開始媽媽給他做肉的時候他也吃,後來肉的分量減少了他也吃,只剩下大米飯了也吃。

到最後,連米飯都沒有了,只有幾根看上去幹巴巴的菜的時候。

他也就這麽沈默的送進口中,沒有抱怨的意思。

媽媽倒是越來越急躁,有的時候還會出去求人。

不過大家自己都過得很緊張,也沒有任何的話可以說。

到最後她就回到家裏面,抱著膝蓋嘆息。

他問媽媽,“農神那一次讓農作物枯萎,但是後來不是全部都給回覆了嗎?”

為什麽我們沒有東西吃?

整個直播過程他都是在那裏看著的,所以記憶特別深刻。

但是媽媽那個時候對他苦笑了。

她說如果我們這裏也是希臘,我就不會愁這些了。

神明的力量是絕對的,是絕對的。

祂們恩賜給我們什麽,我們就能夠有什麽。

之前的災禍全部都可以化為虛無。

“但是…”

媽媽的手撫上他的臉頰。

他第1次發現媽媽的手是這麽的冰冷。

明明在以前的記憶裏面,就算是自己發燒得最厲害的時候,媽媽的手伸過來探自己的體溫,都不會給自己毫無生氣的感覺。

她最後又對他苦笑。

她說“可是我們這裏是沒有神的國家。”

她跟他說的什麽國際形勢還有經濟體制改革,他其實都聽不懂。

唯一能夠明白的,就是自己已經要餓死了。

家裏斷糧的第一天,媽媽換了衣服出去,說要再去求求人。

她兩天沒回來,他還是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看著面前的電視機。

神明…紅月事件裏面,大多數的科技產品都失效了。

但是莫名其妙的,所有跟娛樂有關的,起碼能夠更加弘揚神明偉力的東西。

不管是電視還是游戲,亦或是網絡,全部都好好的運轉著。

他有的時候會想,外太空的通訊衛星好像已經能夠讓南極那邊都接收到信號了。

但是為什麽就不能夠把這種科技交給另外的地方,給他的餐桌上變過來一些菜呢?

媽媽依舊沒回來。

其實最後,就算是到快要餓死的時候,他的心裏面也沒有什麽怨恨。

他只是覺得差不多就這樣子。

世界…以前是不能夠讓他去學校的,大家全部都是水,只有自己是油的世界。

而現在,變成了連水都沒有辦法存活下來的世界。

只不過就是這樣子而已。

兩次改變都沒有什麽差別。

我是被排斥的那個人。

他想。

餓死應該是這種感覺。

首先是覺得身體沒有力氣,然後覺得自己很困。

他閉上眼睛的時候,對於自己能不能再醒來不抱任何的期待。

心裏面也覺得不能夠醒來更好。

但是他的確醒來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天花板。

上面有燈光照著自己的眼睛。

還有媽媽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打在自己的臉上。

媽媽的手按著他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一個插管,上面掛著一個吊瓶。

他認出來那個是用來打葡萄糖的吊瓶。

媽媽的手不像之前一樣冰冷。

她重新擁有了人類的溫度。

她說“我們得救了。”

後來家裏面又有了新的面包,甚至還有了少見的魚和肉。

那不是因為媽媽作為水重新融入了社會。

也不是由於她這個積木,終於在這個被神糟蹋的亂七八糟的世界裏面,重新找到了一個能夠把自己塞進去的剛剛好的公司。

而是因為更加嶄新的事情。

外公主持著一個山間的寺廟。

本來也是很小很破的,沒有幾個香客願意去拜訪的寺廟。

以前還經常會被媽媽吐槽,‘老大不小了,這樣子的職業,讓人怎麽好意思跟別人說得出口啊。’

‘他不能夠更加與時俱進一點嗎?’

但是到了現在,卻變成了縣裏面的議員都會去專程參拜的大寺廟。

經常會有富人們開著車過去,在裏面一跪就是一天。

臨走的時候還送上豐厚的香火。

媽媽也帶著他過去了幾次,在那裏面接受了非常久違的佛教洗禮。

說實話,他覺得那裏面的佛經就連外公自己都不信。

又或許經過了幾次真正的神跡之後,外公也開始信奉這些了。

在諸神之中,當然是已經顯聖的那些希臘神祇的信徒最多。

但是一些本土神明的信仰也沒有落下來。

倒不如說當地的政客非得去扶持本土信仰不可。

【因為從來就沒有人說過,只有希臘那邊有神啊】

而且當時農神的枯萎範圍,的確也就是到了希臘的國界為止。

【也許每一個地方都沈睡著屬於自己的神明。】

如果祂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國家裏面所有人都轉而去信仰異邦的神。

祂們會怎麽做呢?

【不可能把自己的國民全部都給殺光的。】

神明或許能做到這些。

但是祂們或多或少,都對人民抱有一種人類看小羔羊的慈愛。

但是他們會毫不客氣地殺死統領羔羊的牧羊人。

他現在知道為什麽那些牧師總是稱自己為主的牧羊人了。

或許人類對於神明來說,真的就是像家畜一樣的東西。

但是在此之前,一直不願意去學校,只是在家裏面看著電視消磨時間。

不和任何人交往的他,對於其他人來說,也是家畜一樣的存在。

明明大家對於這個社會來說都只是動物而已。

只不過其他人在學校裏面經受訓練,出去要做導盲犬或者願意耕地的牛。

是實用性動物。

而自己是不願意做任何勞動,也不願意被殺了吃肉的家養寵物。

在神明到來之前,他當然是異類。

是‘你怎麽跟其他人不一樣?’的,需要被排斥出來的東西。

但是在災難降臨的時候,大家都平等的變成了沒有飯吃,很快就要餓死的情況。

而現在,半年過去了,社會已經相對平靜一些了。

自己甚至因為外公的關系,變成了比其他的‘動物’稍微高等一點的,有主人飼養的寵物。

等級觀念開始顛倒。

神明來之後,很多人都說這個世界變糟了。

他們也不敢公開的說,只是敢在心裏面悄悄的想一想。

不過這個世界的確也改變了。

大家都從實用性動物變成了家畜。

他想。

的確,現在還是有很多的職業。

一些高科技的公司無法運作,但是更多的,被視為比較落後的,比如說手工裁縫。

還有真正尋訪在各種村莊之間的快遞員和醫生,倒是重新興起了起來。

不過他也不覺得那些人和之前一樣,能說什麽‘實現了自己的價值’,‘為社會做貢獻’的話。

社會並沒有穩定到能夠保持一個亙古不變的構架。

政府和公司也不會一直維持一個形狀不變的缺口,讓他們為了變成能夠吻合這個切口的積木去磨練自己。

他們現在只是悄悄的把自己的身上磨去了一點,又填充了一點,找一找有什麽地方能夠捅進去而已。

原本坐公司的高管去送快遞。

原本在手術室裏面拿著手術刀‘拯救別人生命’的人,現在在各個村莊裏面去給那些老大爺說,‘感冒藥要用什麽樣的分量’。

這已經算得上是地位的降低了。

並且就算是這種地位,此時都如履薄冰。

以前的社會構架當然也會改變。

但是那是緩慢的,有前兆的。

哪一任新首相又上位了,哪一個大臣又頒布了什麽樣的法令。

於是社會要進行結構調整。

而不是神說著‘讓這個國家的所有農作物枯萎’,就真的所有農作物枯萎。

說‘太陽落下來’,所有人就真的得為了覆活舍棄1/3的壽命。

只要神一時興起,這個社會就會像是積木一樣被隨便的改造。

而依附在積木上面的那些人們,也只好被動的東倒西歪。

現在大家都是家畜。

他接受了這樣子的社會。

也正是因此,站在洗手間裏面,面對著面前的水鏡。

他心裏面的彈幕倒是出乎意料的,比所有人都龐大。

他問鏡中的少女。

“您就是女神嗎?”

您要把我們的世界(社會)改造成什麽樣呢?

少女看到了他的話語。

她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第一次對他笑了。

那的確是對他的笑。

雖然說她之後沒有對這個言辭做出任何的評價。

哪怕之後彈幕裏面再怎麽詢問也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他當時的確是感覺她的雙眼定格在了屏幕上面的某一處。

這個直播是面對全日本的,他知道這一點,因為在那上面已經有人說出來了。

日本這麽多人,少女不一定能夠看到自己。

那是在大海裏面精準的撈出一滴水的概率。

但是他當時的確是感覺到了少女的視線。

被女孩子註視是什麽樣的感覺?

就是在還能夠去學校,還沒有關在家裏面的時候,他也沒有體驗過幾次。

但是那一刻,感覺好像是被刀釘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的確被刺穿了。

雖然沒出血,也不痛,不過的確沒有辦法動彈

想起來要呼吸,是好幾秒鐘之後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少女已經收回了視線,彈幕也不再糾結她究竟是不是女神一樣的存在,或者去探討在日本神話裏面有哪個神明和她的模樣相仿。

因為當時少女的手上已經凝聚出了一個幻影。

在那裏顯示著另外一個地方的事情。

那裏有一個酷似食屍鬼的怪物,在進行屠殺。

情況一開始沒有那麽覆雜。

大家都已經差不多習慣了這樣子的展開。

他們突然就被拉入一個直播間裏面,那個直播間無論怎麽樣都封禁不了,人類也無法影響。

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是看著那上面的畫面,接受那上面的人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然後發出一些彈幕,抒發自己的心情。

甚至那些彈幕的言論都必須得被管控才行。

【直呼神明的名字不可以。引經據典也不可以。】

【…那麽以前的詩人們到底是怎麽把神明的黑歷史記述下來的?】

種種的不可以。

之後倒是可以盡情的表達自己的恐懼,和對神明的崇拜。

【有的時候你會覺得祂們雖然允許你說話,但是只允許你說出特定的幾種話。】

【那樣子也算不上是言論自由吧…】

有些人表達出來了這樣子的思想。

又被另一個人駁斥下去。

【可是允許你說話已經是一個很不錯的壯舉了。】

在以前,人類居住在地上,而神明則在天上。

他們彼此互不交往也互不關心。

人類的聲音除非通過神明允許的那些人——也就是祭司,否則無法傳遞到神明的耳邊。

也許在神話裏面也有一些神下凡來和普通人產生聯系。

【但是那些普通人,你也會發現只是對神而言的‘普通’】

【他們要不然就是某個國家的國王,公主,要不然就是某個舉世聞名的大英雄。】

而真正普通的,構成這個世界基石的七十億普通人,則永遠不會被故事記載在其中。

【這麽一來,我們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好像就已經是一種很了不起的壯舉了。】

但現在,那個壯舉絕對不是愉悅的。

少女——後來他們知道她的名字叫做開普勒。

她表現出來的畫面是這樣子的。

就像是好萊塢電影一樣,毫不拖沓,而且血腥又刺激。

一開始就是怪物出場,然後它到處肆虐。

背景是一個看起來就非常了不起的,就算用盡他一輩子,再加上媽媽和爺爺那兩輩子的工資都買不下來的豪宅。

然後也有著穿著很像是女仆——【這個時代真的還有那種頭上戴著喀秋莎,身上的裙子超過膝蓋的英倫女仆嗎?】

【真是令人感動】

和穿西裝的保鏢也在背景裏面。

但是他們並不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然後泡上一杯英倫紅茶。

而是驚恐的四處奔跑。

怪物挨個靠近他們。

有的時候它也戲耍他們一下,但就算是戲耍也不會讓他們活太久。

然後怪物伸出它的手——

一開始他想那是手,但那也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如果要用更確切的形容,那應該是爪子或者其他的什麽形容。

那只瓜子上面的指甲長長的,大約有10厘米左右。

指甲破入人們的胸膛,就好像是一把刀破入豆腐。

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阻力,倒是聽到了聲音。

那種聲音讓人覺得有點刺激,又覺得有一點惡心。

像是用筷子插進粘液裏面使勁攪動一樣。

然後怪物把那個人的胸膛撕開。

你就會看到一個人被像一個盒子一樣打開。

裏面的內容物——那些他生存每時每刻都需要的內容物。

心臟,腎臟,腸胃,鮮血之類的。

就潑灑出來。

然後你就會明白,雖然說平時人類活著需要這些,但是你怎麽樣都不會想看到另一個人的內容物就這麽向你暴露出來。

它在身體裏面就可以了,藏起來就可以了。

但是不要讓我看到啊。

他這麽想,閉上眼睛。

心裏想,怎麽沒有人來給這個打上個馬賽克呢?

後來才想起來這個不是電影。

而是更加血淋淋的現實。

“感覺很殘酷也是可以的。”

少女這麽說著,拍了拍旁邊少年的頭。

對方一開始面對那個場景,好像也跟他一樣瞇起了眼睛,往旁邊不願意去看。

但是在少女問他“要不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少年又一言不發的把視線挪了回來。

視線繼續聚焦在水晶上面。

少年是個和他截然不同的人。

就算只看一眼也能夠辨認出這一點。

少年也許跟他一樣,跟社會性這個詞截然無緣,跟構成社會這個基準的大多數人也都不一樣。

但是絕對不是像他那樣子,是被水排斥出來的油。

而是淩駕於水之上的某種化學物質。

大概是能夠放出光芒,並且顏色也漂亮得完全不像是自然產物的有毒物質。

他想。

很漂亮的臉,並沒有通過化妝或者整容等技術來修飾。

那麽就只可能是從幾代前開始,就在同等級家族之中互相進行聯姻,篩選出可以遺傳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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