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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眼神兒就開始往變態的方向發展。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成為變態,有一個人先變態了。

——救命啊!誰能告訴他皇帝陛下為什麽要讓人打他屁股啊!!!

“嗷!皇後救命!”

“住手!”葉蓁蓁怒喊。

可是紀無咎黑著個臉戳在那裏監工,誰敢住手。

葉蓁蓁覺得紀無咎很是莫名其妙,她又沒有招惹他,只不過在武英殿好好兒地和馬得利討論一本戲,兩個人說得正開心著呢,這個人突然闖進來,看了他們一眼,二話不說就下令把馬得利拖出去打。

“皇上,您有什麽話就直說,憋在心裏難受。”葉蓁蓁沒好氣地說道。

“你是皇後,任何男人多看你一眼,都該殺,”紀無咎低頭看葉蓁蓁,目光陰冷。他是男人,他太了解剛才馬得利看葉蓁蓁時是什麽眼神了,“所以朕今天沒殺他,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

“這是什麽莫須有的罪名!你不就是看我不順眼嗎,要打就打我,何必禍害無辜?!”

紀無咎無視掉葉蓁蓁,堅持看著行刑的人打足了四十板子,這才拂袖而去。

葉蓁蓁氣得直哆嗦,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給紀無咎找點不痛快。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看到不少童鞋強烈要求虐男主,七哥瞬間覺得壓力好大……

【紀無咎:真正壓力大的人在這裏……

另外弱弱地問一句,你們看文都不收藏咩?

七哥正在爬榜,收藏和評論就是我滴繩命啊繩命╮(╯▽╰)╭

☆、癩蛤蟆

自從被打之後,馬得利未再入宮。

紀無咎又給葉蓁蓁找了個西洋人,這回是個傳教士,俗稱西洋和尚。此人年近花甲,穿著一件寬大的剪裁不太合體的黑色長衫,沒系腰帶,脖子上掛個銀質的十字架。他的頭發濃密得像一頭綿羊,鼻子以下是厚絨絨一堆白胡子,幾乎掩住了嘴巴。一看到此人的目光,紀無咎就知道他很上道:這大胡子看誰都是一臉“你墮落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上帝會原諒你”的表情,看皇帝也不例外。

紀無咎寬恕了他的不敬,把他介紹給了葉蓁蓁。

這個人的賣相不如馬得利好看,你得集中精神看,才能從他那旺盛的毛發上移開目光,準確看清楚他的長相。

“他走起路來像是一個成了精的大麻袋頂著一個羊毛線團子。”這是葉蓁蓁對此人的第一印象。

這個比喻讓紀無咎再次噴茶,以至於他每次見到那大胡子時,腦子裏首先浮現的都是“成了精的大麻袋”這幾個字,魔咒一般揮之不去。

大胡子人稱“竇先生”,葉蓁蓁也這麽稱呼他。這竇先生其實比馬得利更中她的意,因為他識字,也博學。葉蓁蓁特別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留他用膳,然後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他吃力地避開胡子把飯送進嘴中,抖著胡子咀嚼,十分有趣。

觀察了幾天,紀無咎發現葉蓁蓁對這個人挺滿意,他也就覺得挺滿意。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不過葉蓁蓁不這麽認為。她雖然胸不小,但胸襟不大,並沒有就此忘記紀無咎是怎樣暴打無辜的馬得利的。她想,她一定要扳回這一局。

說來也巧,剛一打瞌睡,就有人給你遞枕頭。這幾天發生的一件事情,讓葉蓁蓁看足了紀無咎的熱鬧。

這事兒還要從前兩天葉氏女眷進宮探望皇後娘娘說起。

葉蓁蓁的祖母、母親,還有兩個嫂子,都進了宮。她三哥尚未娶妻室。

老太太一看到自己的心頭肉傷筋動骨,也不管對方是皇後了,摟在懷裏哭個不停。另外三個女人見狀也跟著哭,葉蓁蓁的母親哭得尤為慘烈。把葉蓁蓁嚇得啊,勸了這個勸不住那個,幸好幾個跟來的大丫鬟們一起勸,總算止住了。於是娘兒幾個坐在一處說體己話。

女人嘛,聚在一起聊的東西不過是些家長裏短,以及京城裏各個世家的趣聞。幾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太後的內侄女最近退婚的事情。這位千金閨名許為容,和葉蓁蓁同歲,本已許了某個世家公子,不料婚期將近,卻傳出佳緣終成破鏡的消息。

“聽說是因為男方得了急癥,眼看著就要咽氣了,所以不願耽誤許為容……他得的是什麽病,如此兇險?”葉蓁蓁問道。

“哪裏是病,”她大嫂心直口快,“男的跟人私奔了!”

“!!!”葉蓁蓁驚訝地張大嘴巴,“真的?可是……若是真有其事,他家裏想必會捂得很嚴實,外人如何得知?”

“確有此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母親答道。

葉蓁蓁捂著嘴巴,皺眉搖頭,“這人也太沒擔當了些,拋家舍業的,還平白耽誤無辜的女孩兒。”

“你先別忙著同情別人,想想你自己吧,傻孩子。”祖母點了一下葉蓁蓁的額頭。

“我?”不明所以。

“她是太後的內侄女,皇上的表妹。”循循善誘。

“……太後不會把她弄進皇宮吧?”女孩子家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倒黴,也不光彩,難免會有人說閑話。但如果皇帝能夠接手,那就大不一樣了。

葉老太太一臉擔憂地點了點頭。

葉蓁蓁有點無語,心想這皇宮到底哪裏好,一個兩個的女人都要往裏擠。再一想到紀無咎那混蛋又有漂亮的小老婆了,她更加無語。

如果能夠從中作梗就好了……

話說回來,在皇帝納妃這種事情上,皇後還是說得上話的。如果她從中阻止,紀無咎即便把那女孩兒擡進宮,一時也給不了她太高的地位。但是在此之前,葉蓁蓁還是想先了解一下紀無咎的想法,只要和他唱反調就行了。

“皇上,臣妾聽說了許妹妹的事情,好好一個女兒家,怎麽就遇到這樣的事,真是命苦。”這日紀無咎來坤寧宮對傷殘同志進行例行慰問時,葉蓁蓁假惺惺說道。

“她比你大兩個月。”紀無咎慢悠悠地吹著茶葉,茶水冒出的熱汽擋在他面前,使他看起來面目有些模糊。

葉蓁蓁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那個……前兒聽母後說起她,是個聰慧美貌,知書識禮的女子。”

“這件事母後已經和朕提過了。”

就知道!葉蓁蓁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那麽皇上覺得如何?”

紀無咎放下茶杯,“這種事情,皇後拿主意就好,不必問朕。”

“好歹是給你納妃子,自然要問一問皇上的意思。”

紀無咎沒答話,撩眼平靜地看她,目光沈沈,似乎能洞察一切。

葉蓁蓁不擅長這些彎彎繞,被他看得有些心虛,躲閃著眼神。

“她是朕兒時的玩伴,伶俐可愛,朕自然希望她能入宮常伴左右。皇後看著辦吧。”

那就不能讓她入宮了。葉蓁蓁心想。

這樣她就不會讓她入宮了。紀無咎心想。

許為容是紀無咎的表妹,他沒有兄弟姐妹,自幼便待許為容親近一些,但感情上只當是兄妹。一想到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他就會有一種違逆人倫的不適感,自然不希望許為容入宮。

只不過葉蓁蓁那點心思他都看在眼裏,所以故意反著說。一想到這傻女人撒謊都撒不好,紀無咎就很鄙視她。

***

太後極力主張許為容入宮,皇後從中百般阻撓。這是近幾日皇宮內外最火熱的消息。

紀無咎假裝出一副很期待抱得美人歸的樣子,在一旁圍觀看熱鬧,偶爾對葉蓁蓁的表現點評一番。有一次,他敲著她的腦門,說道,“妒婦。”

這件事情很快傳開,“妒婦”的帽子就這麽扣到了葉蓁蓁的頭上。葉蓁蓁懷疑自己這次又著了紀無咎的道,因為如果這個罪名落實,他以後想要廢後也會更方便一些。

所以葉蓁蓁就有點猶豫。

就在紀無咎打算無恥地宣布自己被妒婦折騰得太過苦惱所以放棄納妃時,一個他漏算的人站出來了。

賢妃娘娘表示,“雖然六宮之事該由皇後娘娘做主,但是臣妾既然正在協理後宮,少不得要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賢妃有她自己的算盤。許為容入宮於她來說是威脅也是助力,利弊暫且不論,但既然皇上喜歡,那女人最後八成還是會進宮,自己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也能博一個賢德的名聲。

葉蓁蓁不想背個妒婦的罵名,也就不理會他們了。

紀無咎:……

這回他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光想著怎麽折騰葉蓁蓁,把另外一個聰明人給忘了。不過……賢妃這次真是聰明得有些過了頭。

葉蓁蓁有點納悶,怎麽她都妥協了,他還是不開心?這混蛋也太難討好了。

此時她正在坤寧宮,面前架著個小桌子,桌上鋪著幾張圖紙。連珠鳥銃的構想已經初具雛形,她跟不少人說了此事,但沒人相信她能做出來,連紀無咎都不信。

這就是身為天才的悲哀,葉蓁蓁心想。

紀無咎正拄著下巴,看她,白玉般的臉龐透著一絲疲憊。因為賢妃插一腳的事情,他的心情很不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往坤寧宮跑,這女人根本不懂討好他,整天想的是怎麽給他添堵。

“皇上最近不忙嗎?”葉蓁蓁含蓄地問道。

紀無咎突然想起另外一事,“你經常把蟾蜍賞給別人?”這些日子他斷斷續續接到各個妃嬪們旁敲側擊的小報告,說皇後娘娘總是賞蟾蜍,這東西是吉祥物,大家也不好意思抱怨,但……賞得多了,總讓人心裏毛毛的。王昭儀還下了劑猛藥,把個渾身鑲滿寶石的鎏金大蟾蜍擺在床頭,當晚這蟾蜍便闖入紀無咎的夢中。

重覆性告狀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當“癩蛤蟆”與“床笫之歡”建立聯系之後,紀無咎做那種事情時總難免會分心想到某種醜陋的東西,然後身下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妃嬪們表面不敢說什麽,卻在背地裏偷偷暗示禦膳房和太醫院,皇上最近有點虛啊……

這種話說出來有傷皇帝尊嚴,所以大家只私下裏往皇上的吃食裏添點東西,各個心照不宣。

於是紀無咎最近不知不覺地吃下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他自己並不知道,但有時候半夜會熱醒。要知道現在都已經是深秋了……

現在葉蓁蓁聽紀無咎提及此事,大大方方承認,“是啊。”

“可有什麽特別的寓意?”

不能提“多子”,要不然就是當著皇帝的面說他兒子是癩蛤蟆;也不能提發財,皇帝的女人需要發財嗎……想了想,葉蓁蓁說道,“意思是她們都是癩蛤蟆,您是天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雖然不中聽,但好歹是奉承話。

這人,真是什麽都敢說。紀無咎也不惱,又問道,“那你呢?你也是癩蛤蟆?”

“我是你的皇後,自然也是天鵝。”

紀無咎微微一笑,“那麽賢妃呢?她也是癩蛤蟆?”想到賢妃幹的好事,他又皺了皺眉。

葉蓁蓁擡起頭,把目光從圖紙移到紀無咎的臉上,她笑道,“賢妃是月宮中的嫦娥仙子。”

“你是這麽看她的?”

“不過話說回來,《淮南鴻烈》上記載,嫦娥當日奔月時,最後化為了月精。所謂月精,是蟾蜍的別稱。”

所以還是癩蛤蟆!

紀無咎被她這一通歪理邪說逗得龍心大悅,心裏頭的郁氣散了不少。眼看著到了晚膳時分,他也沒移駕,就在坤寧宮和葉蓁蓁一起吃了晚飯。

用過晚膳,帝後二人互相對視,大眼瞪小眼。

葉蓁蓁以為他會像上次一樣,吃完就走,卻沒想到這次他仿佛長在了椅子上。葉蓁蓁只好向外間喊道,“馮有德,把牌子端過來,皇上還沒翻。”

“不用了。”馮有德剛探了個頭,紀無咎就制止了他。

葉蓁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皇上,您不打算出去走走嗎?”

紀無咎看著她,眸中笑意點點,“我們兩個不是一對兒天鵝嗎?你想讓朕去找哪個癩蛤蟆?”

“……”

作者有話要說: O(∩_∩)O閱讀愉快哦~

愉快地話就吱一聲~

☆、共寢

葉蓁蓁終於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了。

她僵硬地看著紀無咎,“皇上,我現在這樣子……”她沒往下說,目光落在傷腿上。都已經是傷殘人士了,您就不要來折騰我了吧。

“不過是在這裏歇息一晚,皇後想到哪裏去了?”紀無咎看著她,眼中笑意更盛。

葉蓁蓁無地自容地低下頭,還能想到哪裏去。她現在也明白過來了,這紀無咎根本就是要看她難堪。

室內燭光明亮,映照著葉蓁蓁通紅的臉,紀無咎見她羞澀若此,也就住了口,沒再打趣。這女人雖平時臉皮厚,但那種事情畢竟只經歷過一次,還是半路就……紀無咎發現自己的思路有點跑偏,連忙定神,吩咐馮有德把奏章拿到坤寧宮來,他要在這裏批。

葉蓁蓁讓素月布置了一番,也就不再管他,自顧自在一旁研究圖紙。帝後二人各自認真做著自己的事情,室內一時十分安靜,只餘燭影輕搖,紅袖添香。

不知過了多久,葉蓁蓁困得下巴一點一點的,但是紀無咎沒說困,她也不好先去睡。後來實在受不了了,她瞇著一雙迷蒙的眼睛看向紀無咎,發現他也在看她。

因為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所以葉蓁蓁也看不清楚紀無咎的表情,反正她也不關心這個,“皇上,早點休息吧,明日還有早朝。”

紀無咎低下頭,又提起筆來,一邊寫字一邊說道,“皇後累了就先去睡吧,不用管朕。”

葉蓁蓁連句客氣話都沒說,等素月和素風把她扶上床時,她已經睡著了。

又批了會兒奏折,紀無咎伸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身體,也要就寢了。幾個宮女輕手輕腳地伺候他上了床,放下明黃色的床帳,帳頂的流蘇隨之一陣輕擺,漸漸地又恢覆平靜。兩人平穩的呼吸聲互相交纏,像是兩條寂靜的小溪交匯碰撞。帳外只餘一盞幽暗的紗燈,紅色的燭光搖搖晃晃催人入夢。

外頭秋風乍起,萬籟俱寂。枯敗的樹梢之上,遙遙地掛著一彎新月,由萬千璀璨的明星拱起,仿佛這黑夜中永遠的長明燈,伴著千家萬戶的好眠。

紀無咎突然睜開眼睛,比夜還黑的眼眸中幽光流轉,映著滿面的不可置信。

在他的下身,大腿處,一只手悄悄探了過來。

手指纖細,修長,柔軟,充滿熱度。那柔荑順著他大腿的外側一直摸,最終停在他的大腿根處。

紀無咎的心跳漸漸有些不受控制,他側頭看向葉蓁蓁。她正閉著眼睛,睡得香甜,只是眉頭微微隆起,似乎是哪裏不舒服。

不會是欲求不滿吧?紀無咎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與此同時心裏頭又隱隱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興奮。

葉蓁蓁的手指屈起,在他的大腿根處撓了撓,停一下,又撓了撓。

紀無咎被撓得一陣發癢,那種癢,順著他的腿一路向上,一直傳到嗓子眼。他不自覺地吞了一下口水。

還是癢。

葉蓁蓁猶自不知,手下撓得更歡了。

紀無咎只得一把扣住她的手。他的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於是抓著她的手放到她自己的腿上,葉蓁蓁用力地抓了幾下,最終安靜了,眉頭舒展,沈沈睡去。

果然是腿上癢,撓錯了。

紀無咎哭笑不得。

他重又閉上眼睛,然而這次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體內的血液似乎熱了起來,叫囂著想要沸騰。雖然腿上的手已經離開,然而那裏被撫摸的感覺卻殘存下來,揮之不去。

如果方才她的手再往上移一寸……

這個古怪的念頭一旦出現,便無法再鎮壓下去。紀無咎控制著自己不去想,卻無法不去想。若是她的手再往上移一寸,便會碰到……

感覺到自己身體明顯的變化,紀無咎再次哭笑不得。

他自成人起,在房事上從來都是既不壓抑也不放縱,這種事情就和吃飯一樣,餓了就去吃,吃個八分飽便好。所以他鮮少有欲求不滿的時候,現在被人摸一下腿就起這麽大反應,他自己也覺得十分意外。當然,之前也沒人主動摸過他。

深呼一口氣,紀無咎試圖平靜下來,換來的是卻是他那小兄弟翹得更高。

再理智的男人,當他身上的血液呼嘯著往下半身奔時,指揮他行動的那根弦也就往下轉移了。紀無咎即便自制力再強,他也是個男人。

此時他目光一暗,再次看向身邊的葉蓁蓁。

某人依然睡得香甜,還咂了咂嘴。

紀無咎坐起身,伸手探向她頸後,在她的安眠穴上用力按了幾下。接著,他抓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胯間。

室內,朦朧幽暗的燭光猶自不知疲倦地搖曳,寂靜許久的絲滑床帳卻突然抖動起來,如一道明黃色的瀑布,不住地流瀉翻騰,濺起一陣陣粗重的喘息聲,繚繞不絕。

***

雖然頭天晚上幾乎沒睡什麽覺,但紀無咎一早起來時依然神清氣爽。馮有德瞧著,皇上今日的臉色倒是比前幾天都好了些,不虛不燥,想必是這些日子的食補起了作用。

興許是安眠穴上被按的那幾下還有些餘威,所以紀無咎起床的動靜沒有吵醒葉蓁蓁,素月想要叫醒她,紀無咎揮了揮手,讓素月輕輕放下床帳。

紀無咎精神不錯,但是一想到自己昨晚做的事情,又感到無所適從。他身邊兒從來不缺女人,自瀆的經歷還是頭一次,何況還是握著葉蓁蓁的手,總歸會覺得別別扭扭的。

可是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他興致來了,沒把持住,而且確實舒爽到了……

所以紀無咎頗有些糾結。

這種糾結從坤寧宮一路持續到皇極殿,最終被葉修名和方秀清給打斷了。

紀無咎坐在寬大的龍座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倆大學士各自擼袖子親自上,吵架。

這倆一個內閣首輔,一個內閣次輔,可以說是這天底下除了紀無咎之外最有權勢的兩個人。現在這兩個位極人臣的老家夥一點也不矜持,情緒激動,言辭激烈,話裏話外刀光劍影,周圍的人不敢參加這種級別的吵架,也不敢勸,紛紛沈默地看著紀無咎。

紀無咎也在看熱鬧。

他們吵架的由頭還是修水庫的工程。葉沐芳已經出發去了山東,剛一到山東就遇到困難,葉修名一口咬定是方秀清動了手腳,所以告到禦前,暗指方秀清挾私報覆,置黎民社稷於不顧,並且強烈建議紀無咎修改計劃。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方秀清都不可能承認。所以他一頭反駁,一頭指責葉修名血口噴人,欺瞞皇上,違抗聖命。

看來雙方各自給對方扣帽子的本領都很大。

其實這件事情本來並不嚴重。但葉修名一來想表明態度,讓方秀清不敢做得太過,二來也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所以就打算多在紀無咎面前提一提,哪怕提十件事情他能答應一件,也十分劃算。

紀無咎看夠了,把兩個老家夥分別安慰了一番,然後又下了一道聖旨:給葉沐芳再撥一筆錢。

他雖然討厭葉氏,但也絕不喜歡為了私人黨爭而耽誤大事的做法。無論如何,這項工程進展得越快越好,方秀清可以使絆子,可也要註意分寸,不能拖延工程進度。

所以紀無咎此舉是明擺著給方秀清套了個圈兒,先提前警告一番,告訴他皇帝陛下的底線在哪裏。

下了早朝,紀無咎在禦花園中散了個步。路過含光殿時,眼看著殿前的一株桂樹,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轉身問馮有德,“朕記得往常時候莊妃會做一些桂花味兒的點心,酥軟可口,怎麽今年沒有了?”

“回皇上,莊妃今年也做了,只是……都被皇後娘娘吃光了。”

“……”

身為皇帝,紀無咎自然不會因為幾塊吃食而降罪於皇後,只不過他還是不知不覺地踱到坤寧宮前。看到王有才深吸一口氣張大嘴巴剛要喊話,紀無咎擡手制止,王有才提起來的一口氣又憋了回去。

紀無咎走至窗前,聽到裏頭傳來交談聲。

房間內,葉蓁蓁神色恍惚,像是在回憶什麽。素月不知昨晚發生了何事,但是一想到葉蓁蓁的性子,不免擔心。她笑問道,“娘娘,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素月,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

“什麽夢?”

“我夢到我有兩個核桃。”

“娘娘想吃核桃了?奴婢這就讓人端些鹽焗的核桃仁兒來。”

“不是,”葉蓁蓁搖了搖頭,遲疑地說道,“我當時就只把它們拿在手裏,也不吃。”

“那想來是娘娘手上經脈阻滯,需要活絡一下。不若讓王有才去尋些文玩核桃,每日握在手中把玩兒,又通經絡又強心脈。”

葉蓁蓁迷茫地盯著自己的手,“可是……我真覺得,我就是有兩個核桃呀……”

紀無咎聽到這裏,轉身就走。他雖腳步略有些踉蹌,卻走得極快,馮有德小跑著跟上他,偷眼打量聖上的臉色,好像……有些僵硬?似乎在強自忍受著什麽……

坤寧宮和乾清宮離得不算遠,只隔著一個交泰殿。紀無咎回到乾清宮,終於忍不住,坐在桌前低頭悶笑起來,笑聲壓得極低,肩膀一抖一抖的。

馮有德十分擔憂。聖上的身體是好了,可是這病氣不會轉移到腦子裏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得這麽含蓄,純潔的孩紙會不會看不懂啊……

☆、奸情

自賢妃與莊妃一起協理後宮諸事之後,勤慎恭謹,賞罰嚴明,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倒十分擔得起“賢”這一封號,後宮上下也無有不誇讚她的。

只有一事,讓不少人匪夷所思:皇上似乎有日子沒翻賢妃的牌子了……

“娘娘,皇上自上次夜宿坤寧宮之後,已有近半個月不曾踏足邀月宮了。”這日,秋楓又提起此事,語氣中不無擔憂。

“難道皇後對皇上說了什麽?”賢妃凝眉沈思,卻怎麽也想不通透。先不說她做事謹慎,鮮少授人把柄,單憑皇上對皇後有所忌憚這一點,他也不會輕易聽進去她的話。

“娘娘,皇後娘娘行事莫測,防不勝防啊。”

賢妃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八成是做錯了什麽事,觸了紀無咎的逆鱗。但是紀無咎到底在忌諱什麽呢……

這時候,外頭一個大宮女進來,說道,“娘娘,含光殿的宮女小竹正跪在外頭,說是有要事向娘娘稟告。”

賢妃和秋楓對視一眼,各自感覺到對方眼中的意外。莊妃投靠了皇後,含光殿和邀月宮不對付,這事兒滿皇宮的人都看在眼裏,怎麽含光殿有事兒倒跑來邀月宮稟報?

“讓她進來。”

“是。”

從穿戴來看,小竹是個二等宮女,應是在含光殿做一些粗活兒的。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話,賢妃和秋楓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你確定親眼所見?此事幹系重大,但有一點錯處,掉腦袋都是輕的。”賢妃語氣一改平日溫柔和順,帶了幾絲威嚴。

“回娘娘,奴婢所言千真萬確,要是撒謊,就讓奴婢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秋楓呵斥道:“大膽!娘娘面前,哪容你這些胡言亂語!”

小竹嚇得一縮身體,連連磕頭,“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本宮只問你一句,”賢妃站起身,低頭看著腳邊的人,“此事你為何不向莊妃稟告?”

“奴婢,奴婢知道賢妃娘娘最是公正嚴明,所以……”

“好了,本宮知道了。”賢妃開口打斷了她。小竹不說,她也知道為什麽,不管是誰想對付誰,她這次怕是要被人當磨刀石了。既如此,她何不將計就計呢。

想到這裏,賢妃說道,“秋楓,帶上她,我們現在就去含光殿。”

“是。”

***

“賢妃妹妹突然來我這含光殿,可是有什麽要事?”莊妃說話一如既往地不中聽。她正在午睡,賢妃突然帶著不少人登門,一看就來者不善。

“確有一事要來姐姐這裏問個清楚,打擾了姐姐的好眠,姐姐見諒。”

莊妃聽她如此說,冷岑岑一笑,“何事是你賢妃不清楚的?”

賢妃也不惱,問道,“孫貴人可是居住在姐姐的含光殿?”

“妹妹可真是明知故問。綠珠,去把孫貴人叫過來,莫讓賢妃娘娘久等。”

“且慢,”賢妃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宮女,“請問姐姐,她的臥房在哪裏?”

莊妃已完全醒了,聽到賢妃如此問,警覺起來,“妹妹這是何意?”

“不瞞姐姐說,茲事體大,我要親自帶人去她房間看一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姐姐海涵。”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莊妃也不好攔著,跟著賢妃一起來到偏殿孫貴人居處。她心下尋思著,同在妃位,賢妃敢這麽大張旗鼓地來她含光殿找事兒,那麽這事兒估計還真小不了。想到這裏,她朝綠珠遞了個眼色,綠珠會意,落後幾步,在一個伶俐的宮女耳邊低聲吩咐,“一會兒看到不對,就趕緊去坤寧宮找皇後娘娘,機靈著些,不要被人發現。”

這邊一行人進了偏殿,賢妃有意把事情鬧大,因此甫一進門,便下令徹底搜查,宮女太監們一擁而上,翻箱倒櫃,反而把身後的動靜忽略了。

那個被綠珠囑咐過的宮女躲在人後頭,眼睜睜看到秋楓翻出一套男人的衣物,不等綠珠提醒,急急忙忙退出含光殿,飛奔向坤寧宮。

這頭賢妃打量著秋楓手中所托物事,一應男子的衣衫鞋襪俱全,她蹙眉看向孫貴人,“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孫貴人跪倒在地,神色驚惶,“娘娘,臣妾不知道此物從何而來,臣妾是冤枉的!”見賢妃無動於衷,她又膝行至莊妃面前,扯著她的裙角哭道,“莊妃娘娘,臣妾居於含光殿中,平素如何為人娘娘是知道的,求娘娘為臣妾做主!”

莊妃暗暗搖頭,這個孫貴人真是急糊塗了,含光殿出了這種事情,她這個一宮主位也是要避嫌的,此時此刻,便是連句好話都說不得。

賢妃嘆了口氣,“冤枉不冤枉,一審便知。左大元,去請皇上移步此處;秋楓,帶幾個人暫時守住含光殿,宮女太監們許進不許出。”

兩人領命而去。莊妃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妹妹這是何意?”

“姐姐莫要多想,平心而論,我自然也不希望此事當真。但萬一孫貴人真和旁人有個什麽,為免風聲走漏,使奸夫提前逃竄,倒不如把這裏看嚴些,等皇上來了再行裁奪,不相幹的人也好避一避嫌疑。”

“既如此,不如把皇後娘娘也請來一起裁奪吧。”

“妹妹認為不可。一則後宮之事暫時由你我二人協理,不好拿這些事擾煩皇後娘娘;二則孫貴人若是果真與人有染,想必也不在這一兩個月,皇上思及此,怕是要責備皇後娘娘治理不嚴之過,不若暫時不見的好。”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聽著像是為葉蓁蓁著想,其實到底怎麽回事,大家心裏都清楚。莊妃知道賢妃這是想借機在皇上面前露臉,順道踩葉蓁蓁一腳,她雖著急,卻也無辦法,因為此事發生在含光殿,她自己都脫不了幹系。

***

坤寧宮內。

“你說什麽?!”葉蓁蓁一著急,差一點從椅子上坐起來,牽到腿上傷處,疼得她直呲牙。

素月連忙按住她,“娘娘!”

素風盯著地下的宮女,“你確定親眼所見,句句屬實?”

“是真的!奴婢不會看錯!”

素風皺眉,轉頭問道,“娘娘,那會不會只是太監的衣服?”

葉蓁蓁搖了搖頭,“就算是太監的衣服,放在貴人寢殿內也不合規矩。”

素月說道,“奇怪,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見人來坤寧宮稟報?”

葉蓁蓁冷笑,“莊妃不是賢妃的對手。她可真是心急,這麽快就要對本宮出手了?”

“娘娘不必擔心,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也燒不到坤寧宮來。”

“那可未必。”

事發在含光殿,莊妃肯定跑不了幹系,搞不好這下協理後宮的就只剩下賢妃一人了。莊妃是她葉蓁蓁的人,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這個當皇後的就傷了臂膀也傷了臉面。再者,紀無咎隔三岔五地找她麻煩,現在又有這麽好一個借口擺在面前,他會錯過?這件事情關系到綠帽子的問題,可以說比之前的事情都大,身為皇後免不了遭受一頓斥責。而且賢妃雖表面裝出一副清清白白與世無爭,背地裏到底是清高還是齷齪那就不好說了。此事疑點頗多,孫貴人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那麽賢妃會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妄斷此案,冤枉好人?

想來想去,葉蓁蓁覺得在坤寧宮等待宣判太過被動,於是一拍椅子,“來人,移駕含光殿。”

***

含光殿內,紀無咎沈著臉坐於上位,不置一詞,冷眼旁觀眼前發生的一切。

孫貴人已哭得沒了人形,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喊冤,聲音嘶啞,聽起來頗覺刺耳。她旁邊跪的是小竹,方才戰戰兢兢地把在邀月宮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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