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傑買了晚飯回來, 盼盼又打發他去替換楊立東。她爸現在還不能吃飯, 身邊也不能離人，她媽這邊倒沒什麽大事。

剛剛吃過了晚飯, 二姐夫就到了。今天二姐夫要留在醫院值班，他在內科, 兩個科室的住院部根本不在一棟樓也照應不過來。

二姐夫檢查了一下她媽傷到的腳踝骨：“看著腫消的差不多了，估計後天就可以手術了。”

於鳳珍和二女婿訴苦：“明亮呀，你能不能和這邊的大夫說說，給我多開些止疼的藥, 這一消腫可疼死我了。”

“這藥可不能亂吃，尤其是止疼藥，您再忍忍吧，等手術做完就好了。”

二姐夫和盼盼解釋道：“我們科室這幾天接了幾個急癥轉來的病人有些忙，你二姐今天晚上也要值班, 等到明天我們來醫院陪護。”

這個盼盼倒不介意：“二姐夫你白天還要接診病人，也沒有時間。我和大姐商量了準備請兩個護工來陪護，二姐夫你在醫院有熟悉的嗎？”

劉明亮想了想：“現在正好是春節假期，醫院裏的護工也不多, 我明天去打聽一下。”

二姐夫查看了一下她媽這邊的情況, 又去胸外科去看她爸去了, 送走了二姐夫，再回到病房，就聽著她媽和同病房的人正聊得熱鬧。

於鳳珍住的病房是一個三人間，她在靠近房門的32床。31床也是一個老太太, 看著年齡有六十來歲，老太太一個人住在醫院裏，身邊也不見有陪護的親屬。30床的是一個40來歲的男人，在病床前陪護的是他的妻子。

31床的老太太對著於鳳珍很是羨慕：“大妹妹，剛才來的那個醫生也是你的女婿？你可真有福氣。”

於鳳珍一臉的得意：“是我二女婿，兩口子都在醫院上班，我閨女是護士。”

“哎喲！那可真好，你有幾個閨女？這光來醫院的就有三個了吧，你命可真好。”

“好什麽好呀，閨女都是人家的，年輕那會生這幾個閨女，都快讓我婆婆嫌棄死了，好容易最後生了一個兒子，才給了好臉色。”

老太太一臉的不讚成：“可不能這麽說，還是閨女好，到了老了才知道，還是閨女貼心，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我不就是個例子。”

於鳳珍聽她這麽說才問道：“我還正想說呢，剛才給你送飯的是你閨女還是兒媳婦，怎麽也沒留下來陪夜呢？”

“兒媳婦，要是閨女還能把我一個人扔這了。我沒有大妹子你的好命，我生了兩個兒子，把他們拉拔大，都給他們結婚成家了，老了老了我就沒人管了。”

老太太也是傷到了腿，不過已經打上了石膏，這會可能心情有些不好，對著於鳳珍傾訴起來。

“兩個兒子，孫子孫女都是我給看著的，我這腿還是給孩子做飯的時候摔到的，年紀大了，骨頭就脆，摔這一下，不知要多長時間才能好。我那兩個媳婦，你也看見了，天天給我送完飯就走，說是要工作，要照顧孩子沒時間，讓我有事找護士。大妹妹你說這護士管著那麽多的病房，還能單單來照顧我一個人呀？”

於鳳珍聽著也是同情：“要是沒時間，怎麽不請個人來照顧你呀，你一個病人，上個廁所都不方便。”

“請個人？我那兩個兒媳婦哪舍得花這個錢，說是護工一天的費用比她們的工資都高，請不起。平時我的那點退休金都貼在孫子孫女身上，現在讓她們給我多花一分都不舍得。所以說大妹妹你才讓人羨慕，我那時候要是生了個閨女，現在怎麽著也不能沒人管呀。”

於鳳珍也深有同感：“我們家那個兒媳婦也是，平時話說的可好聽啦，哄著我們老兩口給他們花錢，可是現在我們一出了事就不見人影了。這兒媳婦到底隔了層肚皮，不是一家人就是不行。”

兩個老太太對著兒媳婦又是一陣討伐，盼盼在一旁聽著好笑，這不孝順都是兒媳婦的錯，怎麽不說說自家兒子。自己的兒子自己生養的，都不到病床前伺候，還怪到兒媳婦頭上。

正聽著兩個老太太的話無聊，楊立東就打來了電話，盼盼走到走廊接起。

“媳婦，我在門口的賓館開了一間房間，一會俊傑過去把房卡給你捎過去，你到賓館去休息一下。”

“我還不困，你先去吧。”

楊立東不同意：“昨天在飛機上你就沒休息，一會讓俊傑在病房看著，你快去睡會。”

盼盼也只好答應，剛掛了電話，俊傑就溜達著回來了，盼盼看到他就一肚子氣，接過房卡對著他就教訓上了。

“爸媽這兩天住院，你不管不顧都丟給大姐，就連一分錢的住院費都沒掏，有你這麽當兒子的嗎？”

俊傑有些不服氣：“我怎麽沒管了，那天我也來醫院了。”

“你來醫院幹了什麽，是出錢了還是出力了？”

俊傑不說話，盼盼不讓他裝傻。

“咱爸媽這次住院，你是怎麽打算的，你是兒子，爸媽整天說家裏就靠著你了，我們都是外嫁的閨女，什麽事也輪不到我們做主。你別想糊弄過去，也好好想一想，俊傑你不小了，你兒子都一歲了，你覺得還是花錢就管咱媽要的年紀嗎？”

“三姐，我能怎麽辦，咱爸媽都住在醫院，我一個也照顧不過來呀，至於錢，孫娜說了我們家也沒有多少錢了。”

“我不管孫娜說什麽，病房裏躺著的是生你養你最疼你的爸媽，不是孫娜的。你和孫娜也有兒子，按照你們說的，你們家的家產都是留給兒子的，以後也是兒子養你們老。你們也想想要是等你們老了躺在病床上，你們兒子會怎麽對你們。父母就是孩子最好的榜樣，你自己也動動腦子考慮一下，不要整天就想著吃喝玩樂。”

俊傑擡頭看了盼盼一眼，又迅速的低下頭去：“三姐，你那麽有錢，手指頭漏一點就夠我幹好幾年的了，你出錢我出力行不行。”

盼盼被他氣笑了：“我有錢是你給的，還是咱爸媽給的。我結婚的時候咱媽就陪嫁我三床被子，你呢？你鎮上的那套房子都是咱爸媽掏錢買的吧，你兒子從小到大吃得用的都是爸媽供著吧，你給家裏掙過幾個錢，給你幾個姐姐分過什麽？現在你怎麽好意思讓我掏錢？”

俊傑沒了話，不敢反駁，他是說不過自家這個三姐的。

“咱們這的規矩，家產都是兒子的，養老也是兒子的。爸媽那年把征地賠償款都給了你，當時你也信誓旦旦要負責給他們養老，現在出錢出力你都是應該的。明天你把住院費交了，這兩天再請兩個護工負責照顧爸媽，你平時沒事過來照應一下就行了。”

俊傑一聽急了：“三姐，我沒錢，這兩個月網店的生意都不好，我卡裏也沒有多少進賬。”

“沒錢容易，”盼盼也不和他廢話：“沒錢我這裏有，你給我打個欠條，明天我先替你墊上。”

俊傑被盼盼逼得緊，也沒人商量，只能按著她說的做，委委屈屈的點頭同意。

和俊傑料理清楚，盼盼拿著房卡和行李回了賓館，這兩天都在路上奔波，她確實累了。洗了一個熱水澡，又定好鬧鐘，盼盼放心的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是一點鐘，盼盼回了病房替換楊立東。

見到她過來了，楊立東皺起眉頭：“都半夜了，你怎麽還來醫院呀，怎麽不好好睡一覺。”

“我睡醒了，你去賓館睡一會吧。”

病房裏安安靜靜的，只有她爸的喘氣聲有些粗重，楊立東拉著盼盼悄悄走到門旁。

“我不困，天都快亮了，就不睡了。咱爸的呼吸還是有些困難，離不開人，我守著就行。”

“我守著也一樣，你昨天也沒休息，你去睡會。”

盼盼堅持，兩口子推讓了半天，楊立東只好松口，主要是這都半夜了，他也不放心盼盼一個人再走回賓館。不過還沒覺得困，就陪著盼盼又說了一會話。

“我聽大姐夫說這兩天的住院費都是他們交的，明天咱們把剩下的都交了，別再讓她們出了。”

“嗯，這個你不用管，我和大姐都商量好了。再說了，還有俊傑呢，養老是他的責任，他不能不管。”

楊立東倒不在乎這幾個錢：“咱們現在日子過的比他們好，也不缺那個錢，你也別和俊傑計較這些了，生那個氣不值得。多花一些錢沒什麽，因為這個和他爭論來，爭論去的，生一肚子氣就得不償失了。”

盼盼不同意：“不是生氣不生氣的事情，是不能這麽慣著俊傑。既然爸媽把一輩子的指望都放在兒子身上，那他就要負起責任來。我們姐妹總不能一輩子遷就他，我們慣著他，他一輩子立不起來，也是害了他。”

盼盼心裏拿定了主意，楊立東也就不說什麽了，兩口子又說了一會話，就被盼盼攆著回去休息了。

楊立東也沒有睡太久，六點鐘就買了早點送回來，盼盼拎著又給她媽送了過去。

俊傑躺在病床前的陪護椅上睡的正香，呼嚕打得震天。見盼盼來了，於鳳珍趕忙焦急的起身：“快扶我去個廁所，等你半天了。”

盼盼把手裏的早點放好，在一側架起她媽，又踢了俊傑幾腳把他鬧醒，讓他一起扶著送到洗手間門口。

於鳳珍被盼盼扶著上完廁所才覺得舒服，又被兒女扶著回床上躺好，看著床頭的早點心情有些覆雜。

這會她倒是讚成隔壁老太太的話，她養這幾個閨女，不管怎麽說，到老了確實比兒子貼心。昨天大閨女陪夜，一夜都沒睡，她一喊疼閨女就跟著忙半天。今天兒子陪夜睡了整整一宿，她想上廁所，喊了半天兒子都沒聽到。兒媳就更不用說了，到底不是自己生的，這幾天連面也沒露。這個三閨女雖然嘴上厲害，可是這幾年年節也沒虧待了她。

盼盼照顧她媽吃了早飯，又讓俊傑寫了欠條，把住院費交上。等到醫生上班查完房，確定明天就給她媽動手術。

九點多，二姐和大姐都趕了過來，二姐剛下了夜班，大姐攆著她回去。

“你剛下夜班，先和明亮回去休息，你要是想來就夜裏來陪護，白天我在這裏。”

二姐想想也就同意了，臨走前又拉著盼盼說起住院費的事情。

“咱爸媽這次都要手術，住院費應該花不少，我也不和你客氣，你墊上的話，等到出院的時候我再和你算賬，也算我一份。”

“二姐，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還有俊傑呢，咱家不是兒子養老嗎，有俊傑呢。”

二姐很是疑惑：“俊傑？他能乖乖出錢了？”

“放心吧，我讓他給我打了欠條，住院費算我借給他的。”

二姐嗤笑：“那你這欠條想收回來我看難了，就孫娜那個精明勁，就等著你大包大攬呢。”

“我可不怕她精明，既然打了欠條，我就有辦法讓她還我，你就別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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