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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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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番外六

二十有五高齡,常年混跡各大煙花柳巷,自詡風流無雙,偏偏近日才開始“開葷”的琰王殿下,這幾日難免有些如狼似虎的意味。他一腔熱血上頭,奔著三年抱倆的遠大理想就沖了,誰知道......天又不遂人願了。

他們本來就計劃著,在漣梁以王爺王妃的禮把堂拜了,把婚成了,第二日便卷鋪蓋走人,把他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形象給坐實了。按照他的設計,他們成婚第二日便於漣梁城外混入一夥已經打點好的商隊之中,借著商隊的掩蓋一路北上,隱匿行跡。

這本來是個非常好的計劃,新婚燕爾,游山玩水,自江南水鄉,到高峰林立,再到萬裏冰原,何其美好啊!!!可公孫琰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他能這般...如狼似虎。這商隊行路速度未免太慢了些,加上陳燁生、季瑯等人也跟著自己同行,他實在是填不飽這獅子般的胃口。

這日,他們歇在一處小林子裏,夥夫正搬著家夥生火做飯。而公孫琰則是興致缺缺的蹲在一顆高樹下,滿臉的憂傷苦悶,連附近的山林風景都看不進去了。他眼睜睜看著藺惘然扶著老閣主走到河邊吹著涼風曬著太陽,只覺得心裏的郁悶又無端加深了幾分。

新婚燕爾,他才開了一次葷,就被卷進了顛簸的商隊之中,慘...是真慘!

“悔啊......”他意思意思嘆了口氣,感慨了一席自己悲慘的際遇。

“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季瑯皺著眉頭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漂亮蘑菇”,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快的事情,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嘴角,“跟他一模一樣嗎?”

公孫琰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只是有些呆滯的看著季瑯指著的方向。只見獨孤去閑正懶懶散散的蹲在地上,無精打采的幫著車隊裏的夥夫生火。那灰蒙蒙的煙已經熏了他一臉,他到是毫不在意,只是有意無意的把視線落在這邊的季瑯身上。整個眼神......哀怨又無奈。

啊......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公孫琰感嘆道。

就這樣慕二王爺生生郁悶了一個月有餘,這夥商隊才算是慢慢悠悠的到了冰原腳下。他眼放金光,步履生風,很是敏捷的竄出這兒慢的出花兒的狗屁馬車,然後......被冰原的冷風吹了個一臉淩亂。雖說現在他身子較之前簡直是好太多了,好的不能再好了,但多多少少的有點畏寒,是以,一下馬車,原本還有些溫熱的掌心便在瞬間散了溫度。

藺惘然跟他前後腳走了下來,難得貼心的給他備了件帶棉的厚披風,很是嫌棄的從後罩了他滿頭,“冷就多穿衣服!你第一次來冰原啊?”

公孫琰沖她露了一口白牙,輕巧的向後跳了一步同她並肩而立,末了,還不忘用手背蹭了蹭她的指尖。調戲意味十足,流氓意味十足,最後的結果也如他所料,藺惘然嫌棄的往旁邊跨了一步,表示與他拉開距離。

慕二王爺總算是一路磕磕絆絆回了冰原,又非常“乖巧得體”的跟著藺惘然一個個拜會了所有的師兄,最後還跑去跟老閣主好好的行了禮,這才進了他心心念念已久的藺姑娘的閨房。這幾個月來,他努力努力再努力,總算從客居成功登堂入室!

寒冰閣略有些冷清,閣裏不是零星幾個師兄弟,就是山下上來幫工的村名,其中女兒家更是少之又少了。藺惘然的小院子距離師傅師兄的還是有些距離的,畢竟她再虎也是姑娘家,有些事情總是不方便的。江湖世家不興買賣婢女,藺惘然院子裏只有山下的一位廚娘小妹偶爾上來打點打點,拿的也是零工錢。

今日她恰巧不在,他們兩個一路舟車勞頓的,也不想跑去老閣主院子裏湊在一塊兒吃飯。是以,藺惘然袖子一擼,用她僅有的廚藝技能,給兩人來了碗色香味俱全的番茄雞蛋面。公孫琰跟她坐在院裏的小桌上,看著滿屋子新落的白雪,端著熱騰騰的面條,頗為滿足的嚼了一口。

公孫琰:“你說山下的廚娘小妹會做糕餅嗎?會做的話,我改天跟她學學。”

藺惘然楞了一下,才緩緩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應該是要學著給她做些個甜糕什麽的。一想到這兒人挽著袖子搓面,打糖糕,還得細致再細致的雕著糕點花樣,她就有些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

她輕咳幾聲,壓下已然彎下的眼角,正色道:“我屋裏有個長盒子,送你了。就當......”她頓了頓,似是在謹慎的敲磨這些什麽,“就當嫁妝吧。”她輕輕道。

公孫琰“咕嚕咕嚕”悶完了碗中的湯面,聞言沖著藺惘然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只見藺女俠難得俏皮的沖他挑了挑眉毛,似是示意他趕緊進去瞧瞧。是以,公孫琰帶著三分狐疑,緩緩走進了她的屋子。

屋子的布設很是簡潔,只有北邊的一角堆了些兵器雜設,床榻被褥是清一色的帶繡白綢,料子是好料子,就是沒半絲的煙火味兒,多少有些冷清。屋中的木桌上放著一個長匣子,雕工很是精巧,一看便是貴重的東西。說到底,公孫琰心裏還是有些好奇的,畢竟人冰原老閣主曾經吹胡子瞪眼的對他說過,他若是要跟阿微窩在冰原,那他們就不備嫁妝了。

這本也沒什麽,他們兩個之間本來也不缺這麽覆雜繁覆的禮俗,可老閣主既然話都撂下了,那眼前這個木匣子一定是藺姑娘自己偷偷備的。既然是藺姑娘給他備的,那這東西在他心裏的分量不免又重了幾分。

公孫琰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匣子,只見裏面臥著一柄長刀,足有一人高,刀鋒鋒利無雙,刀身莊嚴而又肅穆,不必見血便足以震懾四方。他指尖略有些顫抖的拂過刀上的刻字,“破軍”二字宛若驚雷一般落入他的心底。她把破軍給我了……良久,他才緩緩反應過來。

今日,以破軍相贈,便是將藺家百年的榮耀同一身將門傲骨一同贈你。自今日起,我的家門榮光便是你的,福兮禍兮,我都同你一起。

不知,我將藺家的英明榮光一同贈你,這份嫁妝,可還算重?

身後傳來姑娘輕巧的腳步聲,微合的木門發出“嘎吱”一聲輕響,“怎麽樣?嫁妝不錯吧?”那是她含著笑意的聲音。

公孫琰小心翼翼的合上匣子,幾乎有些笨拙的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姑娘。她眉眼帶笑,唇角微俏,帶來了動人的歡喜。那些他常常掛在嘴邊兒的俏皮話在這一剎那消失的幹幹凈凈,公孫琰的眼眸微微顫動,像一個第一次表明心意的毛頭小子,珍重萬分的將眼眸落在了青衣的姑娘身上。

“阿微……阿微……”他支支吾吾的喚了幾聲,就差咬著舌頭了,“我能……能……能白日宣淫嗎?”

藺惘然有些迷糊,直到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眉眼,唇畔的時候,她依舊不怎麽明白,這事情究竟是怎麽到了這個地步的?怎麽好好的送嫁妝,就硬是被這個人掰成了雲雨之歡?

落在床榻上的時候,她身子有些發軟,下意識的想動一動阻止這場莫名其妙的白日宣淫。可不知為什麽,她一睜眼便見著那人一雙眼睛像是浸入了蜜酒之中,她匆匆瞧了一眼便渾身發醉,腦子都糊在了一塊兒。

“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她聲音有些啞,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

藺惘然一手抵在他臂膀上,難受中忍不住收攏掌心掐了他一把,末了,大概又覺得舍不得,有些悻悻的松了手,只留了一道有些淺淡的紅印子。

其實公孫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許是因為那把破軍刀所寓之意實在是太重太重,以至那名為感動的情緒翻湧而來,在他的心底激起了千層波濤。他可能想要回報些什麽,亦或是簡簡單單的宣洩一下。於他而言,宣洩的方法有許多種,親吻、擁抱,可在這一刻,她只想死死的擁住眼前的姑娘,用靈魂的滾燙告訴她。他公孫琰絕對當得起她的珍重,也絕不會辜負她的珍重。

思緒飄飄悠悠飛向遠方,他多少有些走神,晃神之間,聽見了姑娘一聲不怎麽愉快的哼唧。公孫琰呆滯的眨了眨眼睛,鴉羽般的睫毛垂下,有些慌亂的看了眼滿面潮紅的藺姑娘。

他輕輕覆在她的耳畔,壓下喉頭之中快要溢出的低喘,“弄疼你了?”

藺姑娘眨了眨眼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有病。”她冷聲道。

白日宣淫到底不值得提倡,等累得昏昏沈沈的藺惘然一覺睡醒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她有些疲憊的翻了下身子,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她瞇著眼睛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定眼看了看身邊的公孫琰。他不知是什麽時候醒的,此時正靠在床沿上低頭捧讀一本藏在她書屋裏的話本,看的頗有些入迷的意味,連眉峰都不自主的蹙緊。他身上沒穿裏衣,就這麽懶懶散散的支著身子露在外面,也不怕被這冰原的寒氣凍成冰塊。

藺惘然擡手揉了揉眼睛,用發悶的聲音罵了一句,“真是有病。”

“醒啦?”公孫琰聽見她出聲,親昵的替她掖了掖被子,眼底皆是化不開的柔意。

公孫琰:“能起來嗎?能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藺惘然見他神秘兮兮的一笑,不由有些莫名其妙,這冰原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他能帶自己去什麽稀奇地方?她狐疑的掃了他一眼,最後還是禁不住他那邀請似的目光,拖著十分疲憊的身子,認命似的穿上了衣衫。

冰原畢竟是萬裏雪原,饒是最近天氣還算暖和,到了夜裏那寒風也不是瞎吹的。藺惘然縮在臨時找出來的厚襖裏,一手則是被公孫琰小心翼翼的攏在手心裏。交疊的手心將兩人的體溫不斷融進對方的血脈之中,竟是在這寒風刺骨的夜裏,也生出了幾分溫柔繾綣的味道。

藺惘然瞇著眼睛瞧了眼前面,清澈的湖面落入眼底,因著這夜間的寒意,湖面上已經起了一層薄冰。圓月高掛空中,同冰面上的冰月兩相呼應,再加上滿眼純白,很是風雅。

雙月夢?這有什麽稀奇的,二人初來冰原那段時間,藺惘然早就領了他往這兒跑了無數次。圓月對照,月影織夢,也不是沒看過,怎的這算是事後風雅??

藺惘然累得夠嗆,就算睡不著也想在被褥裏窩著,是以,有些稍稍的不耐煩,“雙月夢?來這兒?”

“沒有。”公孫琰輕輕念了一句。

下一瞬,他手腕翻動,扇面迎風而動,一股清風自遠方悠悠拂來。風不算大,卻是輕巧的旋起了地上的新雪。紛揚的白雪被清風卷於空中,在雙月之間留戀浮動,雪入月影,月光映雪,很是好看。

他輕輕收攏了掌心,將藺惘然的手握的又緊了幾分,“你送了我破軍刀,我想......”他停頓片刻,喉頭溢出幾聲淺淺的輕笑,“我想送你一場風花雪月。”他柔聲道。

藺惘然眼睫微顫,靜靜的望著眼前的一片白意,清風卷雪翻飛,雙月相映生輝,雖說不是什麽人間奇景,可在這片萬裏無垠的雪原上,偏偏在風雅之中生出了幾分震撼之意。她有些疑惑的瞧了眼身邊的人,問道:“既是風花雪月,怎麽不見花呢?是雪花嗎?”

公孫琰沖她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長的擡手指了指腳下的雪地,“那就有勞藺女俠賞我一地冰花了?”

藺惘然頓了頓,良久才緩緩勾起唇角,輕聲道:“好。”

下一瞬,銀白長劍輕觸地面,劍尖一挑,寒意迸出。劍意所達之處,一朵朵寒冰相結而成的冰花自地面旋出,落在雪地之上,晶瑩剔透,落紅塵而不染繁雜。冰花延著湖周緩緩生長,直至落在了每一片雪地之上。清風攜著白雪墜於冰花之間,給其點上了幾縷純白的色彩,月圓投下一片柔光,給這冗雜的世間鍍上了一層柔意。

公孫琰輕輕一笑,柔聲道:“風、花、雪、月。”

藺惘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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