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 HIT新大樓三層的盥洗室裏傳來神秘而清脆地——啪啪地聲響，一個工作人員站在門口，不負眾望的想歪了。

此刻盥洗室內只有一個人。

方宴知用冷水撲了下腦門，而後覺得腦袋裏還是有奇奇怪怪的雜念，咬咬牙，沾了水開始拍打自己臉頰，這才發出令人遐想的奇怪聲音。

方宴知啊方宴知，你剛才心跳加速個毛啊？？？

重新做好心裏建設，方宴知返回工作室，一推門就發覺不對勁。兩個經紀人都不見了，沙發上只有田柾國一個人。

聽見開門的聲響，田柾國擡頭望向她，眼睛裏有些不安，笑容靦腆卻清澈明朗。方宴知這才覺得他像是個正常的，剛剛進入二十代的少年。

“前輩回來啦。”

“嗯……”拋開雜念，方宴知又變回那個事兒逼制作人，“他們呢？”

“買吃的去了，前輩吃過午飯了嗎？”田柾國回答的迅速且坦然，好像剛才把鄭惠仁支開的人並不是他。

“沒，我不餓。”方宴知搖搖頭，在控制臺前面坐下。“你還要再休息下嗎？”

“不用了，”田柾國側頭抿了下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事實上，前輩，我想先和你道個歉。”

方宴知心裏咯噔一下，莫名有種異樣的不舒服，據她所知有些人的多樣人格是共享記憶的，有些則是完全獨立，她不清楚田柾國究竟屬於哪種，於是決定聽聽他怎麽說。

“因為我，確實很喜歡前輩。”

她聽見那些熟悉的音節混合成一句並不陌生的話，從粉絲，從後輩口中，她並不是第一次收獲別人的喜歡。可方宴知還是睫毛微顫，忍不住側目。那少年坐在距離自己不過一步之遙的地方，面上佯裝地不動聲色，手指來回摩挲歌詞打印紙的動作卻暴露了主人的內心。

“所以在你面前，我會情不自禁地緊張，越是想要在你面前表現出好的一面，越是因此而弄巧成拙。給前輩添麻煩了，我讓您失望了吧？”

房間裏彌漫起沈默，寂靜之下，田柾國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覺得刺耳。等了半天不見方宴知講話，他剛才熱血沸騰的大腦慢慢降溫，心跟著下沈。禁不住懊惱，責怪起自己太激進，這樣會把人嚇跑的吧？

“你一下子說這麽多，我到底該先回應你哪個問題啊？”

田柾國猛一擡頭，看到托腮笑著看向自己的方宴知。

“我可以理解為，你不僅那個生病的人格喜歡我，真實的你擁有與他同樣的心意。”方宴知問：“我可以這樣認為吧？”

眼前的少年好像是長舒了一口氣，眼睛裏是有些熱切和雀躍的神采：“他們都是我。意識是欲望的衍生。”

聽到這樣的回答，方宴知放下托著腮的手，忍不住挑了下眉。

意識是欲望的衍生。

這麽明目張膽，虧你敢說。

“那我也回答你好了，我沒有對你失望，你唱歌很好。”

看到小孩楞了下後飛揚的眉眼和唇角，方宴知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起來。

原來被笑容感染是這樣的感覺啊。我開始有點慶幸，人世萬一，而我能看見你。

***

《鬼怪》過審的消息很快就傳回公司，確定好了首播時間，嗶兔幾個人開始著手準備發布會的事情。這是換社後她們五個首次合體出現在公眾和媒體面前，在家腐[咻]敗了幾個月的方宴知被吳家姐姐連哄帶騙的忽悠到健身房，開始了為期一周的地獄難度健身模式，連著吃了一周青菜葉子，她臉都快吃綠了。

女孩子們的聊天群自打進入11月後，聊天頻率逐漸下降。這也難怪，每年11月開始，年末的各種頒獎禮和歌謠祭舞臺依次開場，愛豆們在這個時間是最忙的，一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都是常事，大家聚在一起扯皮的次數當然就銳減許多。

嗶兔今年上半年發過一張只有四首歌的mini專，音源成績倒是不錯，時至今日偶爾還會詐屍還魂，殺進二環。公司那邊禮貌性詢問她們是否要出席年末各種活動，姜敏以回來問了大家意見，一致得到‘不想去’的回覆後，鄭惠仁也表示理解。她們雖然不出面，不代表無法為公司獲取效益，現在主要還是等待看姜敏以的劇本能獲得怎樣的成績，如果好的話，那熒幕作品的收益當然是比愛豆的系列活動要大一些。

主創座談會當天剛好趕上頒獎，不過她們的會議開始時間是在上午9點，避免了直線撞車。好久沒出洞的B2MA16全員出席的噱頭還是很能吸引人的，直播收視和網絡觀看人數以分鐘為單位直線上漲。加上主演團隊中除了裴優眠，還有幾位很有口碑的前輩演員，作為他們最新的影視作品，這部劇可以說是未播先紅。

座談會散場，幾個與嗶兔要好的期刊記者上前跟她們打招呼，問她們準備什麽時候回歸。方宴知笑得神神秘秘的，彎彎的眉眼昭示著主人現在心情很好。

“在準備了，未來一年估計都沒什麽休息的時間，團隊專輯也好，成員solo也好，想趁著年華還沒完全老去的時候讓大家多多看看我們。”

其實出道這麽多年，不論是方宴知還是其他成員，大家都明白這個圈子裏不會有永遠的常青樹，無論是自打出道就一帆風順的她們，還是現在仍在活躍的，厚積薄發的後輩們，時光流逝，唯有新的夢想生生不息。

回家後幾個人呈鳥獸散，各自蒙在被子裏睡得昏天黑地。方宴知臨睡前調好鬧鐘，剛準備鎖屏就收到田柾國的消息。

是張彩排照，照片中是田柾國戴著帽子的側臉。

方宴知笑了笑，沒回覆，鎖好屏幕後扔掉手機翻了個身，她莫名有種預感，自己會做個好夢。

沒等到方宴知的回覆，田柾國抿抿嘴，彩排間隙中一有空就確認手機是否有信號，來回切換4G和WIFI還是沒能依照期待看到新消息提醒，最後扭頭去找金泰亨。

“哥，給女孩子發消息，她不回怎麽辦？”

金泰亨沒有半點意外：“宴知前輩？”

“噫？哥你偷看我屏幕？”

“哪還用偷看，你表現得太明顯了好嘛？”樸智旻攬過著自家忙內的脖子，“你每次碰到跟‘方宴知’三個字有關的事情，渾身上下都泛濫著粉紅色的泡泡，我們要是看不出來我們就是瞎。”

閔玧其、鄭號錫、金南俊：感覺膝蓋有點疼。

田柾國也不反駁，“那我怎麽辦？”自言自語著打開搜索界面，輸入：女生已閱不回的幾種可能。

笑點為負的樸智旻邊念邊笑，救救孩子吧，他真的沒笑點的。

金泰亨看不下去了，“你就不會換位思考一下嗎？自己想答案啊！”

“啊？”果茫然，“可我不會不回她信息啊。”

樸智旻要盒盒盒盒岔氣了。

金碩珍聽到自己熟悉的盒盒盒笑聲走了過來，“你之前說宴知前輩要和你一起去看醫生？”

“嗯，說忙完年末這陣陪我去。”田柾國把手機放回口袋，算了，不回就不回吧，之前不過是因為臨近頒獎開始有點緊張，想跟她說說話。不回的話……就結束後再給她打電話好了。

***

在電腦前守完直播的方宴知收拾好泡面盒子，呼喇一下拉開窗簾，意外的發現，外面下起了大雪。她拿起抱枕走到飄窗的位置坐下，耳機裏傳來田柾國輕輕柔柔的嗓音，在舒舒服服的唱著她寫得歌。

抱著膝蓋發了好一會呆，她打開INS，更新了一張照片，是窗外飄雪的夜空。

狀態剛剛更新完，界面倏然變黑，是田柾國打過來的電話。

“餵？”

“前輩！”

電話那邊鬧哄哄的，與她這裏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方宴知不知怎麽心底湧出一股落寞，‘啊……果然，他們正當紅呢’這種想法冒了出來。

“前輩？聽得見嗎？”

那邊以為自己錯過了什麽，可話筒裏只有寂靜。

“嗯，在聽。一會要去聚餐慶祝一下吧？”

“誒？前輩都知道了呀！”

那邊又傳來其他成員的聲音，方宴知隱約能分辨出鄭號錫在說‘哎一股，前輩又不是沒得過這獎，你們太吵了打擾到人家休息了吧？女孩子要睡美容覺的。’不愧是成員裏唯一有姐姐的人。

方宴知輕笑起來，田柾國聽到她的笑聲，耳朵癢癢的，然後他就聽到她說：“把電話開免提吧，我跟成員們講兩句。”

“哦哦好，”田柾國按下外放，一邊跟哥哥們解釋道：“前輩說有話跟大家講——前輩，我開免提了哦！”

“孩子們晚上好，”得到大家一致的問好，方宴知才繼續下去：“恭喜你們啊，終於終於拿到了那個獎杯，努力終究不會辜負堅持的人，對吧？其實我們……和大家認識的時間並沒有很長，很慚愧，雖然妄稱前輩卻什麽都沒為你們做過。可不知道怎麽，看你們在臺上說獲獎感言的模樣就有點想哭，我覺得做你們的粉絲一定很幸福，能夠一起成長，始終確信你們不會辜負他們的希望。我想，在這裏代替那些年紀還小的朋友們，請求你們，驕傲也沒關系，但還是一定多多努力，再繼續紅下去，紅到他們擁有獨立的經濟能力，去全世界看你們的演唱會。然後……啊，因為我是前輩，說平語沒關系吧？Keke，然後，金南俊啊，作為隊長有時候會比其他成員更辛苦，累的時候就和成員們說說吧，大家一起走下去才是團隊的意義，因為你們聚在了一起，才是防彈啊。”

電話那邊很快有人說，“宴知xi別這樣講，你還在電臺上放過孩子們第一張專輯的《Like》呢！”

然後是，“是啊，優眠xi在節目裏cue過孩子們，那時候剛剛出道沒有名氣，很多電視臺不願意請他們做節目，很謝謝MC能在節目裏提到大家。”

接著又是，“佑寧xi也在《Running man》跳過《男子漢》！”

你一言我一語，不光是成員，連工作人員都在細數那些由於年頭過久而被當事人忘記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們是不是方PD派來弄哭我的？”方宴知擦擦眼睛，盡力不讓人聽出自己的哭腔，“我可掛了啊！你們回來要註意安全，那邊獲獎後國內阿米肯定會組織大規模接機，安保工作要做好知道嗎？還有，下雪了，都穿得厚一點，從熱帶回來別感冒了，年末這麽忙，還指著你們出去賺錢呢。”

大家笑著乖乖回答：“內！宴知PD尼~”

方宴知掛了電話，手機因為長時間通話而微微發燙，有點像是此刻被飽滿情緒占據的內心。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確信，自己簽了這家公司，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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