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 護士過來把賀正軒接去換藥，紀彤本想跟著去，護士說她跟去也沒用不如在病房裏休息。

這幾天她不分白天黑夜照顧賀正軒，小護士都看在眼裏, 雖然她年輕但這種顧照人的活有多累她們很清楚。

紀彤著實也是累, 便就沒跟去, 趴在折疊床上閉目養神, 不想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賀正軒病床邊上坐著一個人, 背對著她, 正跟賀正軒低聲說著話。

“顧年給我打電話，說你把她趕走了。”顧言孜聲音有點沙啞，“當年她是做的有點欠考慮，可她當時確實也是有苦衷, 我大伯病重，公司財務卷走所有流動資金, 內部亂成一團，當時她若不跟那人聯姻，那麽‘科瑞’只能以破產收場, 那是我大伯三十多年的心血，她怎麽可能睜睜看著科瑞倒下而不管。”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賀正軒語氣清冷。

“真的沒有用了嗎？”顧言孜嘲笑了一聲, “你，我還不了解，你要是早把她放下, 你對她的態度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賀正軒冷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反駁。

“這些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公司上，短短幾年時間，她就把科瑞的資產翻了好幾翻，這樣的成績不是誰都能做到，何況她還是一個女人。”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麽稱呼她？叫她顧三姐，一是因為她拼，二是因為她做事比男人還果斷狠決，在商場廝殺她不遜於任何一個男人。可是沒有人知道她這麽拼命的原因。”顧言孜說到這沒在繼續往下去，而是轉頭看了一眼紀彤，像早知道她醒了。

紀彤眨巴著眼睛偷聽被他逮個正著，有點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從折疊床上起來，“你回來了。”

“是我把你吵醒了？”顧言孜朝她笑了笑。

紀彤望著他溫和的眉眼特想上前親他一下，可是礙於病床的人，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坐著說話，“沒有，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賀正軒聽著這兩人的對話，目光在他們倆臉上來回掃，狐疑的問道：“你們倆什麽時候變的這麽熟？說話還這麽黏糊。”

“那黏糊了。”紀彤站了起來，走到他病床邊，嗔了他一眼，跟著問道：“你換好藥回來怎麽也不叫我。”

“你睡的跟豬似的，護士都沒叫醒你。”賀正軒故意損她。

“你才是豬。”紀彤朝他吐了個舌頭。

賀正軒看她那個小樣，嘴角微勾，轉頭朝顧言孜說道：“你一會幫我把她送回去，這幾天這丫頭為了照顧我都沒睡一個好覺，都瘦了。”

“瘦了更好，省的我減肥。”紀彤不以為然。

賀正軒冷嘲道：“就你那小身板還減肥，再瘦都沒人要了。”

紀彤橫了他一眼又看了顧言孜一眼，哼了一聲，“沒人要就沒人要。”話落，一撇頭，走到桌子前給他倒了杯水，又給顧言孜拿了瓶礦泉水，跟著端水餵賀正軒喝了幾口水。

顧言孜坐在一旁，看紀彤餵完賀正軒水，細心的為他擦了擦嘴角，望著她的目光越發的柔和，竟有幾分羨慕病床上的人。

賀正軒喝完水，看了眼紀彤，調輕笑道：“唉，雖說我家這丫頭長的吧……不怎麽樣，但絕對是位好姑娘，吃苦耐勞有孝心，打著燈籠都難找呀。”

“什麽叫我長的不怎麽樣？”紀彤對這句話很不滿，大眼睛瞪著他：“小舅舅，為什麽每次你誇我，我總覺的像是罵我。”

顧言孜坐在一旁被這話逗樂了。

“嘶，誇你兩句還不樂意了。”賀正軒眼裏含著笑，“行了，收拾收拾去，一會我讓這位你很仰慕的男人，送你回去。”

紀彤被他這話弄了個大紅臉，喝道：“我走了你晚上怎麽辦？”

“醫生說我傷口愈合的很好，可以下地走動走動，沒事的。”

“那你這也不能沒人呀？”顧言孜說道。

“一會我的警衛兵就來了。”賀正軒擡了擡手，“我這手現在也能動，就是這丫頭老不讓動。”

紀彤這幾天確實身體也有點吃不消，可心裏又放心不下。

顧言孜看出她不放心，起身，輕拍了拍她的肩，“你也需要休息，聽你小舅舅的，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紀彤與他對視了一眼，又轉眸看了看病床上的人，“那我真回去了。”

賀正軒沒在跟她開玩笑，正色道：“回去好好休息兩天，不用擔心我。”

他話剛落，外面就有人敲門，隨即門被人從外推了進來。跟著好四個穿軍裝的男人魚貫而入，走到病床前便是一個軍禮。

“你看，我的後援團來了，你們可以放心走了吧。”賀正軒朝顧言孜使了個眼色。

……

從住院部出來，外面天已黑。

顧言孜拎著紀彤的雙肩包，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出了醫院大門，等出租車的時候倆人並排站著，昏黃的街燈把倆人的影子拉的長長。

紀彤微垂著眉眼望著自己的腳尖，從她跟顧言孜確定男女朋友關系後，她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既便他現在就站在她身邊，卻總感覺他離她還是很遠。

顧言孜見她垂著小腦袋瓜，默不做聲，以為她還在擔心賀正軒，問道：“還是不放心你小舅舅？”

紀彤擡頭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不是。”

顧言孜望著那雙水潤的眼睛，伸手很自然的拉過她的手，這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她的手很小，軟若無骨，握在手心裏跟一團棉花似的，讓他心神一蕩。

“這幾天是不是很累。”他問。

紀彤纖細的小手被他握在手心裏，心裏就跟吃了蜜一樣冒著絲絲的甜味，“還好。”

“晚上想吃什麽？”顧言孜覺的她真的瘦了，看著下巴都尖了不少。

“你請客？”她斜著眉眼問。

顧言孜看著她嬌俏的樣子輕應了一聲，“嗯。”

“那我要吃烤肉，這幾天跟著小舅舅天天喝清粥，喝的嘴裏都快淡出毛來了。”

顧言孜輕笑，“原來是沒吃肉，難怪瘦了。”

“嗯，”某女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跟著又說道：“本來這頓應該由我請你的，上次說好了要請你吃大餐的，可是……我最近沒錢。”

看著她認真的樣子，顧言孜眼裏的笑意更濃，輕輕的揉了揉手心裏的那只小手，柔聲道：“以後想吃什麽，我給你買，這是你的特權。”這話他說的很自然，語氣裏的寵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真的……想吃什麽都可以？”紀彤望著他眨巴著大眼睛，跟兩顆星星一樣明亮。

“嗯。”

“哇，原來有男朋友這麽好，早知道我應該多交幾個。”某女一臉後悔沒交男朋友。

“嗯？”顧言孜面色一繃，“說什麽呢？”

“沒，沒說什麽。”紀彤晃著他的手傻樂。

顧言孜斜了她一眼，伸手攔下一輛空車。

上車後，顧言孜本想帶她去東邊吃，可紀彤說學校附近有一家韓國烤肉店超好吃，他便隨她。

坐在出租車後座，紀彤拉著顧言孜那只修的手捏著玩，問道：“誒，剛才你在病房裏話說一半，那個……顧年姐為什麽那麽拼命？”

顧言孜看著她的小手纏著他的手指，嘴角微勾，說道：“因為她還想著你小舅舅，只有把公司壯大她才能還那個人的恩情，才能回到自由身。”

“哦，這樣呀。”她又問道：“這麽說的她心裏一直裝著我小舅舅。”

“嗯，”顧言孜轉手反握住她那只繞著他手玩的手，說道：“當年他們倆感情很好的，要不是家裏突然出現變故現在孩子估計都能滿地跑了。”

“那她當時為什麽不明著跟我小舅舅說。”

“我大三那年就出國了，事情的具體經過我也不是很清楚，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跟別人訂完婚了，當時我也很驚詫，到後面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唉，這麽說顧年姐這幾年也很不容易。那她現在跟那男的解除婚約了嗎？”紀彤又問。

顧言孜輕笑了一聲，“前兩年就解除了，因此她得罪了人家一家族。”

“那說明顧年姐有魄力。”

顧言孜淡笑不語。

紀彤眼珠子轉了轉，側頭看著他，低聲問道：“那你……以前有沒有女朋友？”這話她完全是試探。

“有，”顧言孜毫不隱晦。

“那為什麽分手的？”她很是好奇，心想可別像小舅舅他們那樣。

顧言孜轉頭看了她一眼，“因為我天天忙著學業上的事，都沒時間陪她，後面她受不了所以就分手了。”

“啊就這樣呀？”紀彤有點不相信。

“就這樣。”

“那……你們談了幾年？”

顧言孜心想，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必要隱瞞她，“嗯，將近四年。”

“那麽長時間。”紀彤心裏莫明的就不是滋味。

“可我們其實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我們大二那年在一起，大三我就出國了，然後每年也就見一兩次面所以後面才分手的。”

“哦，是這樣呀？”她又問，“那她……是你的初戀嗎？”

“嗯。”

“那你現在還會想她嗎？”

顧言孜看著她，心想這丫頭問題還真多，可若不跟她說清楚，恐怕她又會多想。

他握緊她的手，在她耳邊認真的說道：“我跟她那都是過去的事，現在重點是你。”

紀彤聽著眉眼蕩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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