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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扮豬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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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秦文蕙夾在中間,昭律原本想說的一句都沒說出口。他倒是不覺得秦文蕙能聽出來什麽,但是轉達到秦興思那裏可就不大好了。便是他覺得虞嬋最近做的事情有些古怪,但在確定之前,他還不想讓秦興思折了他可能的一大助力。

這一日自然是沒問成。不僅沒問成,昭律還把自己賠上了。因為秦文蕙話裏話外的意圖太明顯,按照以往慣例,虞嬋不僅聽得出來,而且一向都是非常賢惠地勸昭律去湧碧殿坐坐。這次也不例外,雖然虞嬋現下心裏想著的理由可不是賢後。

昭律對他的這個愛姬簡直無話可說,只能擡腳離開。秦文蕙目的達成,也喜滋滋地走了。等到他倆的身影都看不見了,書芹才給虞嬋重新上了一份茶點。每次秦文蕙來,她主子都要費力去應付,吃的東西……那是定然吃不下多少的。

虞嬋端著茶盅吹了兩口,面部輪廓模糊在蒸騰的白霧裏。在其位,謀其事。她既然已經和昭出達成默契,就該做一個眾人眼中的樊姬該做的事情。面子上的事情要顧及到,裏子裏,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水往下流,人往上走,斷沒有坐視自己陷入更深困境的道理……不論會不會被發現,昭律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她微微揚了揚嘴角,一側的書芹急忙低頭,只當沒看見。

昭律自然不知道,他在他愛姬眼裏的地位一落千丈,從一個傾心不已的丈夫跌成了不學無術的敗家王上,只比爛泥扶不上墻的劉阿鬥好那麽一點點了。這地位降下去,就算再怎麽掩飾,也總有些不同之處。這柔情蜜意吧,雖說往日裏本也不多,但現在是根本沒有;至於指望虞嬋自動去朝明殿見他更是不要想了,每每都要他派人去喚,又或者他自己去、再撞上秦文蕙。

問他為什麽要上趕著去貼?

因為他的大臣們啊。

上次的燕鸻和澤蛙之法,蘇據悄悄地派了人去呈水下游安寧郡、康寧郡、江東郡試驗。本想著這件事做起來還是要費一些時日的,但不過大半個月,效果就顯出來了。先行的三郡蝗蟲明顯有了減少的勢頭,這從每日莊稼的存餘程度上就能看出來。再過大半個月,竟然就已經少到可以稱之為不錯的治理效果了。

因為南方三郡郡守都握在王黨手裏,就算蘇據表面是中立派的,但這依舊被當成了王黨的一次大規模勝利。就連孫潮那出了名的刻薄嘴皮子都挑不出錯來,畢竟有什麽能比一筐筐貨真價實的白米更有說服力的?

“有什麽可爭的?”在是否該對此事經手人員進行嘉獎的朝議上,昭律不耐煩地道:“說說,誰都會。誰反對的,都去給寡人到南邊去種地。若是種出這一般的效果,寡人定然也重重有賞!”

他一錘定音,滿堂寂靜,一眾鹹尹立即啞了。別說是他們,就連老奸巨猾的秦興思也有點呆。說他們網上不務正業吧,偶爾說出來那麽一兩句話,還真是很有道理。而既然連他這個幕後策劃者都沒辦法反駁,昭律接下來的如水的獎賞就名正言順了。程度之豐厚,只把一幹秦黨看得眼紅耳熱。

秦文芳下朝回到府裏,手裏一杯茶還沒喝,就連碗帶蓋摔在了地上,發出嘩啦一聲巨響。“蘇司徒不是我們這邊的嗎?做這麽大的事情,之前也不和我們通氣?明知道三郡郡守不是吳靖就是昭出帶出來的!”他一時氣急敗壞,連大宗伯也直呼其名了。他們把持言官這塊兒,少有在朝堂上被當面打臉的時候,故而他有些沈不住氣了。

秦興思嚴厲地看了他一眼。“孩子都有的人了,還如此毛毛躁躁。”他也不大高興,但是早已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面上並不顯得有如何生氣。

秦文英原本有點火氣,但是秦文芳已經先於他被教訓了,霎時就冷靜下來。“蘇司徒……”他望向秦興思,“即使送了幾次舞姬,但也沒和我們搭上罷?”

秦興思冷笑一聲。“蘇據可是只老狐貍。滿朝堂上,除了他,還有幾個能有和為父一樣的資歷?到了這司徒之位後,可曾被人參過?端得是不可小看。”

“那這是……”秦文芳意識到自己失態,這時才開了口。

“就算蘇據再厲害,這整治幹旱的法子肯定不是他的主意,不然早日裏就該提出來了。”秦興思摸著他短短的花白胡須,一臉沈吟。“這問題便在於,他手下也沒見有此等能力之人……”

秦文芳眼睛一亮。“這難道是還未到手?我們可以……”他這回審慎了點,先示意性地望向自己大哥,得了允許才點頭道:“若是派人盯著蘇司徒,說不定我們能先下手為強?”

秦興思讚許地點了點頭。“終於肯動點腦子了。為父在年後已派人去盯梢,你可多加幾人去。此人見解獨到,若是能收為己用,也好堵了那些王黨的嘴。”被暗指只會說不會做,就算是他,也覺得臉上無光啊!

秦文英和秦文芳都同時想到了昭律朝上說的那句話。秦文英覷了覷父親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兒子總覺得王上白日裏在暗裏嘲諷孫鹹尹,竟是兒子錯覺麽?”因為在他的印象裏,昭律酒色無度,說話從不帶拐彎,定然是做不出含沙射影這麽高難度的事情。

秦興思這回沈吟得久了些。他耳目眾多,遍布呈都內外,就是昭律的一舉一動也少有能逃過他眼睛的。如果真是轉變,最近又風平浪靜,什麽動靜也沒有。故而他最後道:“當是不能。不過吩咐下去,讓他們都警醒些。”

秦文英和秦文芳點頭稱是,各自安排下去不提。而秦黨再小心看重,這一時半會兒也疑心不到樊姬身上去。

隨著日子流逝,昭律一次接一次地喚虞嬋過去。有時是彈彈琴說說話,有時是大倒苦水,有時是故作昏庸。他只希望著看出虞嬋到底還有哪裏不同了,但虞嬋一如往常,對他各色刺探毫無反應,簡直挑不出半點破綻。若不是櫃子裏越疊越厚的各色紙畫和大臣們日益按捺不住的旁敲側擊,似乎什麽也沒有改變。

……無懈可擊?

雖然這變化看起來不錯,但昭律相當發愁。他以為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難道這寶座要換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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