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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偷跑 “哥……哥哥哪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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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 快滿十五的紅線在自己的小手記上憤恨落下最後一筆,而後重重合上。

有蘇蕪聽見聲音回首:“今日天還未暗下,線線怎就這般早寫完了手記?”

紅線生著悶氣, 哼聲哼氣:“爹爹食言, 線線今日沒什麽好記的。”

有蘇蕪聞言嘴角牽笑:“線線此番可是記恨了你爹爹?”

紅線不高興地鼓著腮幫子歪過腦袋,不答。

有蘇蕪心裏明白她想法, 便又問:“線線這般想離開青丘?”

紅線聽完一頓, 從石臺子上跳起來,嘚嘚跑到有蘇蕪跟前趴在她腿上,一雙眼睛極無辜地望著她,同她解釋:“怎麽會呢娘親,線線不是想離開青丘,是爹說,待我們成年便帶我們出去玩,現下他食言了, 難道線線不該生氣嗎?”

有蘇蕪看著她迫切解釋的模樣, 佯裝深思,而後沈吟一聲,佯裝嚴肅,附和道:“是該生氣。”

紅線立刻猛點頭:“是吧, 不是線線的錯,是爹的錯, 爹既說了,就該應諾, 若無法應諾,他當年為何誇下海口?此番就是爹的錯!娘快去說說爹爹,讓他帶線線出去玩吧, 不然阿弟又該反過來笑話線線了。”

有蘇蕪笑,撫了撫她腦後的發:“可線線生辰不是在臘月裏嗎?現下才不過年中,線線如此著急做什麽?”

紅線眼眶裏眼珠子打轉:“這不是……這不是線線在青丘已經十五年了嘛,線線想出去玩,和爹一塊漲漲見識,省的青丘狐貍山的小狐貍們都笑話線線,說線線是怪胎,欺負線線。”

有蘇蕪道:“當真?”

紅線點頭:“當真!”

可隨後有蘇蕪卻忽地掩嘴輕笑:“可據娘親所知,青丘狐貍山上的小狐貍,沒有一個靈力高過線線的吧。”

因紅線胎落便是神體,靈氣濃郁,她修行比狐貍山上所有狐貍都輕松快速,她小霸王的名聲自小便已傳遍了整座狐貍山,小狐貍們平常也只有嘴上得點便宜,一點實際性的欺負他們都做不到。

有蘇蕪笑笑,見她糾結支吾找不到說辭,不再逗她,同她解釋道:“你爹爹並非食言,乃是因天宮那位已成神出了明清鏡,你莫要心急,日後會有比你爹爹更合適的人帶你離開青丘。在此之前,你先安心待在狐貍洞中,好好準備準備。”

紅線聽完,裝委屈強擠出的幾滴淚在眼眶裏一滯:“有他人會帶線線出青丘?誰?線線可曾認識?線線只認得狐貍山上的狐貍叔叔嬸嬸和小狐貍們,不認識他人,線線不要他人,線線只要爹爹帶線線出去玩!”

紅線拽著有蘇蕪的袖口撒嬌,纏她,有蘇蕪只笑,撫著她的頭道:“多大了,還這般嬌氣?”

紅線氣鼓鼓的又鼓起兩頰。

有蘇蕪看著她現下模樣,思緒飄遠,面上神情似陷入回憶,輕喃道:“狐族有蘇,得幸孕養神君神體,償還當年恩情因果……”

而紅線卻一臉迷茫,未曾聽清:“娘親,你在說什麽?”

有蘇蕪回神,揭開話題:“沒事,娘親想到一些遙遠的舊事而已。”

紅線歪著腦袋看她。

有蘇蕪望著她,似感慨似觸動,終於還是沈聲一句喚她:“線線。”

她將膝上搭著的新織好的一條狐尾遞給她:“今後神生萬載,若能有須臾時候憶起青丘這方狐貍洞,你想回來,盡可回來。”

紅線聽得半懂不懂,可任她如何追問,有蘇蕪都不再仔細解釋,她暈乎乎地拿著自己的小手記回到房中,到桌前坐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這冊手記,心想今日果真寫太早了,娘親這番古怪的話也該記進去才是。

於是她又執起炭筆,在今日標註的日期下面多補了幾行字。

但是她仍舊不高興。

她信奉自己的原則。

她不高興,就該做點大事!

於是,這夜,她收拾好自己屋裏零碎的小玩意兒,裝入有蘇蕪給她做的百寶囊中,揣在腰間,化作紅繩,頭都不回地往狐貍山下飄去。

沒過多久,一根體泛金光的紅繩抵達山腳,悄無聲息穿過狐貍山結界。

與此同時,聖潔的天宮中,額上印記恢覆往昔的男人睜開眼。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離開狐貍山後,紅線一個術法飛出青丘,來到人間界的邊陲小鎮。隨後進鎮子沒多久,她就看到一家客棧,而客棧,她在娘親給她講的故事裏聽過,是人間吃飯的地方。

人都吃什麽呢?

紅線好奇心起。

“打尖?”店小二招呼她,但是她不明白店小二話裏的意思。

為防止周圍人察覺到她的異樣,她只好強裝鎮定回道:“吃飯!”

“好嘞!”店小二引她進店入座,報出一溜的菜名,隨後問她,“姑娘要吃點什麽?”

紅線已然聽暈,搖擺著手喊:“都要都要,每樣都來一個!”

店小二一頓,隨後打量她一身裝束,瞥見她腰間鼓囊囊的一只荷包,不像是個會吃霸王餐的人,便一聲“好嘞”道出,立即入後堂吩咐廚房去了。

周邊幾桌的地痞聽見這邊動靜,往紅線這桌瞥來。紅線身上的衣物不凡,乃天宮年年派人送入青丘的仙蠶織就,袖口金銀雙線並行,繪出的暗紋精細雅致,加之她腰間一只做工明顯不俗的荷包,眾人便知,這女子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他們不約而同地動起了歪腦筋,逐一往紅線這桌聚過來。

“姑娘哪裏人?深夜點這般多吃食,可能吃下?不如哥幾個幫姑娘分擔分擔。”

說著,這群人沒有絲毫羞愧,往桌邊坐下,一雙雙眼睛直勾勾地將紅線盯著,在心裏計算價錢。

紅線初到人間不大適應,不知人類的風俗,一路過來都未敢跟人搭話,現下一群人主動過來跟她說話,她興致心起,便盡力遮掩自己以往的脾性,端出友好姿態同他們招呼:“可可可,我也就嘗嘗你們人……咳,你們鎮子裏的吃食,點這般多定是吃不下的,你們一起吃吧。”

你們鎮子?

想來,這丫頭還是個外地人,如此,他們行事更方便了。

眾人心裏算計完畢,同樣端出一副來者皆是客的形容,笑得和善:“姑娘哪裏人?這是頭一回來我們青鎮?可曾嘗過我們青鎮有名的桃釀?若沒有,姑娘該好好嘗一回才是,如此青鎮一遭,才不枉此行。”

桃釀?

酒?

紅線想起她娘親每年都會為爹爹備下的桃花酒,雖一股挑花香氣撲鼻,但她兒時不懂事時,曾纏過爹爹嘗了一筷子,入嘴極是辛辣,辣鼻辣喉,極不好喝。

於是紅線猛搖頭,拒絕他們:“不不不,我不會喝酒。”

男子們嗔怪道:“姑娘怎能不喝?此番青鎮一行,姑娘莫不是準備帶遺憾而歸?姑娘莫怕,此桃釀乃桃肉釀制,甜如桃汁,酒勁不烈,最宜如姑娘一般的嬌弱女子飲用。”

紅線聽他們此言,半信半疑:“桃肉釀制?甜的?不辣?”

男子們見有戲,紛紛點頭:“自然!”

隨後他們趕忙喚來店小二點幾壇子桃釀。

店小二點頭應承,但見他們這桌情景和紅線一臉沒有提防的模樣,忽地頓在桌前,想提醒紅線幾句:“姑娘想飲這桃釀?外頭夜已深,姑娘不是本地人,想來不知我們青鎮這桃釀,雖酒體甜厚,但酒勁——”

“小二!”男子們趕忙沈聲警告,“好容易有外地姑娘來我們青鎮,捧咱們桃釀的臺面,你想說什麽?莫不是你嫌你們這家小店安穩太久了,想挑點事?”

店小二一啞,邊陲小鎮天高皇帝遠,莫得王法,這些地痞在鎮子裏橫行霸道,常食霸王餐,鎮中官府形同虛設,萬一惹得他們不高興砸店,他該如何同店主交代?

店小二只好閉嘴,認命地進後廚命雜役們去地窖搬酒。

剛及年中,地窖裏還藏有年頭收入的冰雪,從裏面搬出的桃釀帶涼,一移開壓壇的石塞,濃郁甜香撲鼻,帶出清涼陣陣。

“好香。”紅線聞之,站起身湊近,往壇子裏望。

清透的酒水在壇中晃動,引出一陣陣甜膩的桃香,酒水面上還甚至保留著幾塊浮冰,甜涼氣息交雜,竟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嘗她娘親桃花酒的熱辣。

“這真是甜的?”她好奇地問道。

眾人連忙回道:“自然甜香,姑娘快嘗嘗。小二,上酒碗!”

店小二取來幾只酒碗,為他們斟好桃酒。

紅線端起面前的酒,仔細盯著酒面上細碎的一點浮冰,而後持酒碗貼唇,小幅度傾斜,極少極慢地輕抿了一絲絲酒在舌尖。

桃肉的甜度濃厚,迅速在她舌尖擴散,她霎那胃口大開,驚喜道:“真是甜的!”

隨後也未等他人勸酒,她自己就“咕咚咕咚”地將手裏這碗酒都幹了。

可誰都沒想到,他們這桌子下面擺的好幾壇桃釀再沒機會派上用場,這女子僅手裏這一碗酒,便飲得醉昏過去。她一雙眼睛再不覆方才靈動,其間迷霧蒙蒙,暈暈乎乎識不得上下左右了。

“甜……好甜……比……比娘親的桃花酒——嘻……要甜多了……”

眾人對視一眼,揮手屏退店小二,扯下紅線腰際的百寶囊,扛著她往外而去。

“這丫頭姿色不錯,你們覺得可以賣多少價錢?”

凡間城鎮夜裏雖有宵禁,但此地青鎮,位處邊陲,官府管得不嚴,這群人扛著人往鎮外方向走,甚至肆無忌憚地開始交流買賣人的價錢。

“至少有這個數!”其中一個人伸出指頭比出一個數,在眾人面前比劃兩下。

而後他們皆笑開:“哥幾個該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愁吃喝了。”

笑完,又有人提了一嘴:“不過這丫頭身上都是寶,就她身上那件衣裳,方才我可是瞟了不少眼,她袖口那紋路,是金絲的!”

“還有銀!”另有人補了一句,“她身上這件衣裳料子我見都沒見過,定值不少錢!”

“是,得扒下來!”

“小心點扒!這料子可金貴著呢!莫磕著碰著了!”

說著,一群人停下來,靠墻將暈乎乎的紅線放下,一雙雙爪子摸了摸她袖口和衣擺的面料,皆驚嘆出聲。

隨後,他們伸爪,預備將紅線身上這件衣裳扒下來。

可不想,正是這時,天際一道光,忽地急射入青鎮,將他們均罩入其中!

一名白衣男子憑空出現在他們面前,僅一揮手,他們連反應都來不及,一個個隨光飛射天邊,再不見蹤影。

“嘻……甜……娘親……桃……”獨餘下紅線,小小一人團臥在墻根,歪著腦袋,眼前暈乎乎地冒泡泡。

然後她模模糊糊地看見自己身前站著一個人,有幾分疑惑,便跌跌撞撞扶著墻費力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前,跌入男人懷裏。

男人手攏靈力虛扶住她,她迷糊地從他胸前擡起頭,男人的身形在她暈眩的眼中化作了無數個。

隨後,她盡力搖了搖腦袋閉了閉眼,調整視線,將他的面貌仔細打量,笑呵呵地開口,學起話本裏那句她記得清晰的浪蕩子常用來調戲良家女子的話:“哥……哥哥哪裏人?今年多大?家中可有妻小?哥哥生的這般好看,不若……不若同本姑娘回青丘,姑娘我……活好,定叫——嗝——定叫哥哥好生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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