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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清閑劍 “娃娃,你眼睛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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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紅線擔心人家城池會如何, 她自始自終,擔心的只有小瞎子,演武臺上他以一敵多無人可敵, 可這次面對的是一整個城池、一整個門派, 他現下又非曾經的少君,沒有少君那一身殺戾果決的仙法, 他如何能覆滅一城?

紅線怕他被人家城給覆滅了。

可紅線卻忘了, 林和澤何人?他如此在乎小瞎子一身藥人體質,又如何會這般草草地讓他去送命?

所以直到紅線全程憂心忡忡,隨小瞎子抵達聊北城時,才意識到,無論誰,與林和澤共事,不亞於與虎謀皮。

聊北城城墻高聳、堅固,似年年都在修葺加固, 如此一年一年下來, 舊年壘上的磚石痕跡還未淡去,新年新磚石就又再被壘上去。到如今,紅線站在這城門下往上望,這一面城墻高聳入雲, 好似能遮天蔽日。

紅線不明白,僅僅只是一個普通城池, 為何這般精心修繕城墻一事,於是她捏訣飛上雲端往下望, 將黑白兩道各自的版圖大致在心底估算一番,才算是明白了林和澤用心之險惡。

黑白兩道如何劃分,大致從他們各自的行事作風可見一斑。

屬黑一方的門派大多倨傲, 如群魔無首,誰都不受誰牽制,以致他們刻意將自己的踞地定得遠,不同其他門派有所牽扯,各自為政。

而白的這一方卻不同,不說他們心中仁義道德如何,便就說他們面上,相互稱兄道弟好不親近,皆相抱團守在一起,以黑為敵,共同對敵。於是,當紅線從雲上往下望時,他們白道的版圖便就在大地上規劃出一個近似於圓的形狀。這種根據地的形狀有個好處,那就是一旦圓上哪裏有難,圓中門派相近,一傳十十傳百,能極快地規劃出路線前去相幫。

只不過也正是這種踞地形式,才令白道一方易守難攻,形成天下如此黑白割據的局面。

然而,凡間土地並非按人的意願生長變換的,凡間城池都是因人聚集定居而漸漸演變而來,雖從雲端往下看白道版圖近似於圓,但實際卻並非圓。就比如這聊北城,臨河而立,一條寬闊湍急的河流將它整個城池從這個圓中半割裂開。而正因此割裂,才讓它成為白道這個“完美”圓形中最薄弱的邊界。

聊北城中門派同城民想必正是知曉這點,才年覆一年持續加固城墻,以防天下局勢突變。

所以,其實林和澤命小瞎子隨同兩位長老一起來此,其意圖卻並非當真想為銀月教擴充版圖,而是借聊北城,將這個圓撕開一個裂口,以亂天下局勢。

想到這,紅線的眉頭皺起來。當年沈劍山莊慘案便已如此血流成河了,如今林和澤又欲血洗一城……

凡間凡人的爭鬥好不兇殘狠戾。

紅線嘆一聲,收回自己過多的情緒。她自知自己的身份無權置喙凡間事,也或許正是天下動亂久矣,今後局勢該當如此,正所謂不破不立。

因此行任務性質不同以往,小瞎子雖體質有利、武功無敵手,但他到底才不過十多歲,即使心性表現得再如何,林和澤都不能全然放心,於是,林和澤命兩位長老同行,讓小瞎子聽令行事。

而他們此行的任務,便就是設法攻開聊北城城門,讓銀月教同黑道其他門派的大軍過境無阻。

這任務說簡單簡單,說難也難,一行人都不清楚城內情況,便決定先入城查探一番再說。

可沒想到,小瞎子幾次出教行事都無差錯,只這趟出來,竟被一個奇怪的老頭給纏上了。

“娃娃,你眼睛瞧不見?”老頭素衣長劍,從城門進來時遇見,便一直跟在小瞎子後面。他左手搭在腰間一柄長劍的劍柄上,指腹時不時摩挲柄上的紋路,一雙眼盯著小瞎子,面上若有所思。

小瞎子面無表情,絲毫不理會老頭。因聊北城人口稠密,為防止無意碰觸到他人,他著了一身嚴實的黑色連帽披風,整個人隱在兜帽下,背上一把長刀,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兩位銀月教長老同樣喬裝改扮,他們深知此行任務緊要,入到城中不敢輕舉妄動打草驚蛇,於是對這老頭一路尾隨的舉動敢怒不敢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打算蒙混過去。

小瞎子不理老頭,老頭鍥而不舍,追上來道:“娃娃你多大年紀?依老夫慧眼,你約不過十歲上下……十歲……娃娃你告訴老夫,你姓甚名誰?老夫看你有緣,你不若拜入老夫門下,隨我回清——咳——隨我回師門將名姓載入門派名冊,同我修劍?”

老頭緊跟著他們,兩位長老無法脫身去查探城中情況,左右之下了無辦法,頓時急了,加快步伐欲圖甩開這人。

小瞎子默不作聲跟在後面,腳下同時運力。

老頭見之,朗聲一笑,也運起輕功,邊追還邊喊道:“娃娃你看不見還跑那麽快,仔細跌了!”

一行人你追我趕,誰也甩不掉誰,兩位長老只好停步找間客棧暫且住下,從長計議。

“你可瞧清楚了?”房門關上,兩位長老在屋中詳談,“他腰間所佩,是清閑劍。”

“瞧清楚了,清閑劍沈立遠。可斂劍閣怎會來此?”

“應該並非斂劍閣派人來此,清閑劍性子捉摸不定,向來來去無蹤,方才我見他身旁並無其他斂劍閣人,應非受命來此。”

“可——”另外一位長老話音一頓,視線不動聲色地瞥向桌邊坐著、正靜靜飲茶的小瞎子,壓低聲音道,“依方才情狀,清閑劍好似對——”

他指了指小瞎子,道:“心裏有了猜測。”

“猜測便猜測,天下——”這位長老似乎心中同樣有所顧忌,將視線睇到桌對面,見少年無異常,才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書寫道:“天地如此廣闊,同齡且眼瞎之人不計其數,清閑劍如何能確定是他?僅猜測罷了,不足為懼,你我該好好想想要如何甩脫清閑劍查探此城情況才是,其他的,教主心中必定有數。”

室內的交談聲倏忽斷開,緊接著,有指腹劃擦桌面的聲音。小瞎子心中了然,不言不語放下茶碗,開門下樓。

店小二見有客人下來,趕忙在大堂收拾好一處幹凈的桌椅引他坐下,問他要吃點什麽。

然而還沒待小瞎子開口,老頭清閑劍又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坐到小瞎子身邊:“吃面吃面,來兩碗面。”

小瞎子眉頭一皺。

沈立遠笑哈哈解釋道:“你眼瞎瞧不見,店家報菜名累得慌,吃面,吃面方便。”

小瞎子面無表情,沒有回應。

店小二見二人好似相識,便退下去喊後廚煮兩碗面。

沈立遠見人走了,將自己花白的一條胡子一捏,拖著身下的板凳靠近,將小瞎子上下打量一番,嗔道:“小友,相識至此,你還未告知老夫你名姓,這可非尊老愛幼的做法。”

小瞎子提壺倒水,分毫未理他。

沈立遠見他小小年紀如此穩重,絲毫不因他所言波動,便開始沒皮沒臉地扯皮了:“小友當真無趣,你既不想老夫知曉你姓名,那可否透露一下你同方才那兩位的關系?老夫瞧著,他們應不是你家長輩,小友身長面俊,想也不會同方才那倆老樹皮扯上幹系……”

少年不為所動,沈立遠捏著胡須的手一頓,眼珠一轉,盯上了小瞎子一身厚黑的披風外套,他左手忽地松開劍柄,速度奇快地一把抓上去,意圖掀開:“欸,小友,今日天氣未見寒涼,你怎的身披如此厚衣?”

然而下一刻,小瞎子察覺到掌風,眉目一凜,手撐桌面翻飛掠開,淡定躲開了沈立遠的一雙爪子。

小瞎子在大堂內站定後,面上掠過片刻不解,他不明白這人為何一直纏著他,但他也不準備詢問,辨清周圍的聲音後轉身,找到另一處無人的桌椅座位坐下。

沈立遠見他身法幹凈利落,眼前一亮,再一次沒皮沒臉地跟了過來:“小友,身法不錯啊,怪不得方才老夫欲收你為徒,你不樂意,原來小友這般身手,都快匹及老夫了。”

“看小友佩刀,那可否會使劍?若小友會劍,那不若由老夫舉薦,隨老夫一同回斂劍閣,老夫喊居遠岱那老家夥也給你一個劍主當當,如此你便可以日日隨老夫走馬觀花、飲酒舞劍,人生得意須得如此逍遙!”

沈立遠兀自說道,說著說著自己朗笑起來,但隨著他這番話道出,客棧內忽而響起一陣不大不小的動靜,緊接著還有人嘴裏小聲地咀嚼“斂劍閣”三字。但雖如此,客棧內除了較先前更安靜外,並無異狀發生。

小瞎子察覺到周圍動靜,面不改色地提杯飲茶。

這已是他不止一次從其他人口中聽到“斂劍閣”三字了,每回聽到,周圍人的態度都如此異常,想必,這斂劍閣在江湖中的地位非比尋常。

“如何?”沈立遠見他毫無反應,再次湊上前來,“小友心意如何?而今天下亂局,小友若尋求安穩之地,天上地下,怕只唯我清陵斂劍閣有小友一席之地了。

雖他如此說,但小瞎子依舊毫無波動,反倒是紅線,在聽到沈立遠這番話後“呸”了一聲。

天上地下?

少君一人護天族安危,她們天宮不比如今的凡間更安寧?

這清閑劍好能扯皮。

而小瞎子聽到這突然的一聲“呸”,眉峰一動。

沈立遠見他如此,以為他心動了,趁熱打鐵繼續道:“小友心動了?那不妨小友同老夫結下忘年之交,老夫乃斂劍閣清閑劍沈立遠,敢問小友姓甚名誰?”

沈立遠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等待小瞎子回覆。

而紅線此時卻嘆一聲,搖頭,這清閑劍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因為現下就連小瞎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於是乎——

小瞎子為擺脫這人糾纏,開口道:“我名燁。”

“燁?”沈立遠沈思,沈劍山莊滅門時小莊主還未滿月,未來得及行周禮加名,莫說斂劍閣上下,怕沈劍山莊整個山莊的人都活過來,都不知道小莊主現下名字是什麽。

但是,他還有一個確認的方法。

沈立遠追問道:“小友名燁,那姓氏呢?小友姓什麽?”

小瞎子飲下一口茶,淡淡道:“無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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