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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知情者 “一名尚不知情為何物的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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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從東宮消失,立馬回了天宮,躲過剛剛踏入天界的月老,忙不疊竄進了月老府。就在她剛剛打開府門重開月老府時,一老頭提著一壺酒,迎面撞來。

老頭滿身酒氣令她眉頭一皺,忙伸出一指抵住他肩膀,險險將他推離:“老頭,幾日不見,怎麽你又成了這副鬼樣?莫不是剛從孟婆的酒缸裏爬出來的吧?”

月老晃晃悠悠擡起頭,瞇著眼睛細細將她辨認了半晌:“紅線啊。”而後“嗝”的一聲酒嗝打出,濃烈酒氣朝她撲面而去。

紅線面色一黑,頓時屏氣偏過頭去。

月老醉醺醺傻笑兩聲,慢悠悠拎起自己手裏的酒壺,在紅線面前晃了晃:“香不香?我、我……不對……”他歪著腦袋搖了搖頭,“黃泉的人都是流氓!竟將本仙君趕了出來……”他忽而癟起嘴,“她……嗝……”

“咦!”紅線嫌棄地將他倒靠在門邊,轉瞬退離他三尺外,沖他罵道,“醉鬼!”

他卻沒坐穩,身子一歪躺倒在地,同時將自己老樹皮般皺巴巴的面皮擰得愈發波瀾,面露委屈瞧向紅線:“她竟也不管我,竟不管我,就那樣眼睜睜瞧著……眼睜睜瞧著……”

紅線無奈一聲嘆,懶得再同這醉鬼多費口舌,一把奪過他手裏還剩的半壺酒,將他一路拖進府裏,扔到他自己床上。

然而令紅線沒想到的是,小鬼乙從孟婆莊討來牽制月老的那酒,竟是黃泉最烈的九香引,九香酒氣醇厚濃烈,酒水入體即可醉人心神,令人神識沈入酒香大醉九日。

故此,待月老神識從九香中掙脫蘇醒過來,已是九日之後。

彼時,紅線正窩在府內的書房裏,使著自己這輩子都從未有過的讀書勁兒,風卷殘雲地翻著月老的藏書。

“假若司命說的是實話,小太子就是少君,那他身上的姻緣繩,究竟為何消失?”

她一連多日卯足了勁查閱,卻仍未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紙面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瞧的她眼暈,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煩躁,扯著書紙想將它給撕了。

這時,宿醉才醒的月老恰踏入書房:“紅線,怎麽姻緣殿裏的紅繩,同老夫走前一般無二?莫不是你這些日子……”

入眼一室狼藉令他僵住,望見紅線手裏動作後,他倏忽一聲叫嚷,連忙快步走近,一把奪下紅線手裏的書:“天爺啊!你這丫頭,想作甚!”

紅線一僵:“沒……”

月老不聽她解釋,轉身將自己慘淡的書房掃視一圈,悲痛欲絕,頓時無比淒慘地哭嚎起來:“遭天譴的丫頭,老夫的書!老夫的書啊!”

紅線安慰:“沒壞,就亂了些。”

“亂?”月老聞言瞪她,擡手指向一地的書籍,“只是亂了些?些?”

紅線尷尬,怪自己翻書翻忘了時辰,算錯了老頭醒來的日子。

月老氣得吹胡子瞪眼,餘光瞥到腳邊一本書,心疼地把它撿起來,捏著袖口小心擦了擦書面封皮:“這可是《三清道祖語錄集》,老夫廢了好些心力才淘回來的初版!你這丫頭,竟就這樣讓你三清祖宗幹幹躺在地上!”

紅線被他瞪的心虛:“想、想必祖爺爺大量,不會怪紅線的。”

便是這時,紅線看見月老心如刀絞的模樣,心中一亮。

滿室書籍浩如煙海,她要翻也不知道要翻到什麽時候,何不另辟蹊徑,選個更簡單快捷的方式?

她家的這老頭,可不比誰都更了解姻緣繩嗎?

思清,紅線擡頭望月老,眼中精光忽閃,月老後背一涼:“作甚這般瞧我?”

紅線“嘿嘿”一笑,一把掃開地上的書堆,騰出一片空地,將自己臀下小馬紮挪出來,攙著他手臂,引著他慢慢坐下。

月老受寵若驚:“作、作甚?”

紅線掌中靈光閃過,手中霎時現出一壺酒,她拔下木塞將壺口在他鼻下晃了晃,誘惑道:“香不香?老頭,你可還記得這味道?”

酒香撞入鼻裏,月老忽地神思一恍,貼近壺口大嗅一口:“記得,是我那日帶回來的九香引。”

說罷,他準備伸手接過,不想紅線卻後退一步,轉而將酒壺藏到身後,他見之眉頭一擰:“你這又是作甚?”

紅線笑笑,掏出一只酒杯淺淺斟了一杯九香引,遞給他:“不做甚,不做甚,就是紅線近日讀書讀出些不解,想同老頭你討教討教。”

月老遲疑地接過酒杯,道:“你說。”

到底還是沒扛住酒香濃烈,他一口飲盡。

紅線咧嘴笑開,一杯一杯給他斟起酒來,邊斟邊半真半假地套起話來:“老頭,我這些日子讀書,讀到一本雜記,裏面寥寥幾筆提及我們府裏的姻緣繩……”

她眼珠轉了轉,視線悄無聲息地落到他面上:“說我們府裏的姻緣繩摻了水貨,並不能同人魂魄一起轉生,在投生時會被輪回井裏的道法之力消弭殆盡。”

“放——”月老大怒,臟話梗在喉頭,好半晌才噎下去,“哪本書說的?老夫倒是要瞧瞧這著作者誰,竟敢到處造我月老府的謠!”

紅線瞥一眼滿屋子的書,打起哈哈:“你瞧這成堆的書,一時之間,紅線哪能找得出?”

她提起酒壺給他滿滿斟了一杯:“紅線也覺得那著作者造謠。老頭你想,平日裏四海之內誰家喜事不都來咱這討繩兒?會不會是他們哪家被綁了繩的去凡界投生,綁繩的去探望,沒瞧見他身上的姻緣繩,才憤筆寫下了這段話?”

月老啄了一口杯裏的酒,思了半晌:“應是。”

聞言,紅線心中一震。

老頭的這聲肯定,不正是說明她瞧不見小太子身上的姻緣繩,是有原因的嗎?

她壓下心中駭浪:“那……綁繩的那個,究竟是因何,才會瞧不見被綁繩之人身上的姻緣繩?”

紅線心如擂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月老,生怕漏了他將要說的哪個字。

月老見她如此,一口飲盡杯中之酒,掂著空酒杯朝她腦袋磕了兩下:“叫你課上走神!”

紅線猝不及防被砸,抱頭猛“嗷”了一聲:“老頭!”

卻不想月老並不關心她痛是不痛,磕完她後,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酒壺:“老夫先前姻緣繩那課不是同你說了麽,姻緣繩姻緣之力縛系二人,方得兩人成年後情意初誕,才能顯現,而四海仙家投生,必是同凡人一般,從母胎而始,你說,一名尚不知情為何物的凡間稚子,如何生得男女情意?”

紅線實在沒印象,只得從他的話裏撿出重點:“所以說,得需被系繩者成年,心中情意初誕,系繩者才得以窺見他身上的姻緣繩?”

月老灌著酒,一聲冷哼:“倒不知我這月老府是否選錯了人,竟擇了你這半桶水的貨。”

紅線尷尬一笑,托著他手裏的酒壺底,將壺口推近他嘴邊:“哈……彼時我不過初生,那麽多要記的東西,哪記得過來啊。”

不多時,飲盡半壺九香引的月老又醉醺醺被紅線攙回去,紅線探他神識思了半晌,覺得他許又該沈睡九日,便開始籌劃起自己的事情來。

凡人十六成年,她那日回天宮凡間新年剛過不久,小太子滿七歲。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而今天界九日過去,可不正是小太子將將成年麽?

且小太子先前金口玉言,說“理解妖類”,將腳遞給她,那想必九年過去,也該是一樣的。故此,她要是再提議瞧他腳,他應也不會推拒。

紅線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只覺自己眼前一條通天的光明大道。待此事解決,她便再不用擔驚受怕,只需本本分分守在月老府,等著千萬年後老頭退位,她繼任仙君便可。

一回生二回熟,再下界時,紅線熟門熟路直接飛至東宮。

火後重建的東宮同從前一般無二,雕欄玉砌,紅墻朱瓦,莊嚴厚重之貴氣撲面而來。

紅線沒心思欣賞,擡手給自己再次罩下一個隱身術,拿回藏在宮墻夾縫裏的香玉掛回腰間,便直直穿墻進了小太子的寢殿,正準備久別重逢喊一聲小太子時,卻不想裏面空蕩安靜無人。於是她合上唇,隨意在屋裏撿了一張椅子坐下,候他回來,還時不時撚起一旁果盤裏的糕點吃著,打發時間。

金烏西沈,落日餘暉斜斜從敞開的窗子撒入,打在地上落下一層昏昏黃黃的光影。

“啊~~~哈~~~”紅線等了小半時辰也不見小太子回來,著實無聊地想打盹,眼皮也愈發酸澀沈重。

正是這時,殿外輕微一陣騷動,眾宮人見禮:“殿下。”

紅線聞言頓時清醒,連忙坐正了身子。

雜亂的腳步聲中,她立刻分辨出其中一道沈穩的步伐,一呼一吸間不疾不徐,正緩緩向寢殿這裏走來。

紅線屏息靜靜候著,心中莫名生了一絲忐忑。

成年的小太子……該是什麽模樣?

正當她胡亂想的時候,素白常服的身影推門而入,斜暉從他身後而入,整個人靜靜立在那,像是從光中走來。

他微微側眼,瞥見果盤裏的狼藉,眉頭一皺:“徐祥。”

因他擡頭,紅線借著陽光看清了他的臉,一刀一削棱角分明,熟悉得令她心頭一顫,不慎脫口而出:“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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