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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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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付煜的這個吩咐, 除了張盛,沒有旁人知道。

所以,杜晗霜並未覺得絕望, 她回到宮中後, 就揮退了所有宮人, 流珠不放心地緊跟著她:

“主子……”

所有謀劃皆成空,還落得這般地步, 流珠當真慌了:“我們日後可該怎麽辦?”

杜晗霜清冷地覷向她:

“你慌什麽?”

“兄長剛去豫州,只要兄長立功, 皇上就不會不見我!”

前朝和後宮緊密相關,只要她母族得利, 她就永遠都不會倒!

她說得斬釘截鐵,流珠不由得松了口氣。

杜晗霜望向銅鏡,她一字一句說:

“她今日不惜以自己身子為代價害我至此,日後,我總要讓她還回來的!”

肅侯之女又如何?

肅侯行事張揚,皇上又一心扶持新貴, 長遠來看, 莫說肅侯和衛氏可幫她,不拖累她就好了!

杜晗霜唇角噙了抹諷刺, 一閃而過。

********

承禧宮的晗修容要為豫州百姓上香祈福一事,短短不到一日功夫,就傳遍了後宮,甚至傳出了宮外。

皇後推翻了梳妝臺所有物件, 怒不可遏:

“本宮就知她不安好心!”

勞甚子郁結在心, 病倒在床, 現在想來, 恐怕都是在為今日做準備!

倏然,皇後倒退了一步,自嘲嗤道:

“本宮倒不知皇上竟還是個癡情種。”

結發夫妻,說厭就厭。

捧在手心的嬌妾,也說貶就貶。

偏生遇到一個身份不濟的宮女,竟如同昏了頭般!

在皇後心中,即使姜韻如今是衛氏嫡女,也依舊改不了她當初不過是個伺候人的賤婢的印象!

所以,皇後接受不了,這般一個女子竟騎到了她頭上!

“用豫州百姓的性命,去為她鋪墊一個好名聲!”

“那個賤婢也配?”

秀琦驚恐,碰一聲跪在地上,拉住皇後的衣擺,疾聲阻攔:“娘娘快別說了!”

“若傳進皇上耳中,可不得了啊!”

皇上那次闖進坤寧宮扔下的話,如今還回蕩在耳邊,見過皇上對娘娘的厭棄,秀琦相信,皇上當真是能做到那麽狠心的。

如今的皇上,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敬重愛戴娘娘的殿下了。

皇上一心皆是承禧宮的那位,愛欲其生,恨欲其死,豈容旁人如此詆毀她?

秀琦哭著,有些艱難無力道:“娘娘,如今早就不發當初了……

“您忍忍吧!”

堂堂一國之母,罵句後宮妃嬪,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被身邊宮女勸忍耐。

何其可笑?

皇後倒退一步,跌坐在床榻上,潸然淚下:

“秀琦……”

秀琦擦了擦眼淚,忙爬著上前:“娘娘,娘娘,奴婢在。”

皇後怔楞著,她透過楹窗看去,失神喃道:

“我後悔了。”

她曾被付煜捧在手心,才會丟了一顆芳心。

她深陷其中時,付煜卻覺膩煩,抽身而去,獨留她一人守著空蕩蕩的回憶,心如死灰。

她閉眸,嗤呵:

“這世間,可有男子不薄幸?”

秀琦啞聲,說不出話來:“娘娘,您別這樣,奴婢看著難受。”

皇後自嘲苦笑。

連伺候她的奴才,都會心疼她,可她的枕邊人,卻只覺她心思歹毒。

付煜可知,這後宮妃嬪,為何一有機會,就恨不得置姜韻於死地?

全賴他不懂何為雨露均沾,逼得旁人沒有退路!

這般耀眼的寵愛,如火上炙烤,一旦皇上對姜韻生了厭棄,那姜韻的下場,不過是萬劫不覆!

皇後指尖刺入手心,她面無表情:

“他既想讓姜韻有個好名聲,那本宮且就看著。”

“本宮要看,他豈能護那個賤婢一輩子!”

只要,皇上抓不到她的錯處,她這一輩子,就都是皇後!

姜韻再得寵,也得對她屈膝行禮!

而且……

皇後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她絕不信,皇上會一直寵愛一人。

紅顏易色衰,三年一次選秀,新人嬌嫩,她豈能一直獨占聖心?

姜韻最好祈禱,皇上會一直寵愛她。

否則,她失寵那日,就是她身死之時!

皇後擡頭,看著殿內升著裊裊熏香的翡翠香爐,眉眼閃過一抹厭惡:

“日後不要讓本宮再看見它。”

秀琦一怔,那香爐是娘娘和皇上大婚後,因娘娘一句喜熏香,皇上特意尋來送給娘娘的。

即使當初娘娘因異香難產,都未曾要丟掉這個香爐。

可秀琦卻沒有相勸。

皇上那日的那句話,足夠傷透了人心。

秀琦也不會對皇上再報有希望。

“奴婢這就去辦!”

秀琦說做就做,甚至沒有假於人手,她端起案桌上的涼茶,倒進香爐中,不顧香爐邊緣尚有些燙手,就把香爐抱出去扔了。

悶響一聲,連帶著皇後對付煜這麽多年情誼,皆數破碎。

皇後眼睜睜地看著。

卻再也沒有當初那種心痛難忍的情緒。

她,梁氏嫡女,生來高傲,哪怕付煜如今貴為皇上,也不得如此作賤她!

厭她者,她亦要棄之!

*********

承禧宮中,姜韻沒去管後宮有甚動靜。

小佛堂收拾好後,張盛就親自過來傳了話:

“皇上吩咐,萬事皆備好,娘娘何時準備妥當,何時就可以開始了。”

豫州雨停就這兩日了,耽擱不得。

姜韻當即道:“擇日不如撞日,事不宜遲,就今日罷。”

付煜親自將她送進小佛堂,後妃皆跟隨目送,付煜親自彎腰將她衣襟攏好,低聲囑咐:

“萬事皆不如你身子重要,若不舒服,就早些回來。”

姜韻褪了華麗的修飾裝扮,一支梅花簪攏起所有青絲,不施粉黛,素凈著一張臉卻如同出水芙蓉般,透著病弱嬌氣,她輕仰著頭看向付煜。

付煜視線落在她發髻上的梅花簪上,久久未動。

她當初離府時,什麽都未帶。

所以,這梅花簪就落在王府中,他登基為帝後,所有和她有關的物件皆鎖進私庫,直到她入宮,付煜才吩咐張盛將所有東西送還給她。

可這還是在她進宮後,付煜第一次見她戴上曾經的東西。

付煜擡手,輕碰了下她頭頂的梅花簪,在女子稍有不自在時,付煜心下稍動,他沈聲道:

“朕等你。”

祈福非一日功夫,她這一進佛堂,至少要等豫州雨停才會出來。

姜韻垂了垂眸,似有些不自在,稍推了推付煜:

“又不是生離死別,皇上作甚這、這般,叫旁人看見了,豈不是笑話臣妾。”

小別勝新婚,乍解隔閡,付煜自然是怎麽看她都看不夠的。

聽她說這話,當即擰眉斥道:

“說甚胡話?”

“日後不許將死不死的掛在嘴邊,晦氣。”

姜韻沒有再和他多說,劉福扶著她進去,在跨進小佛堂的時候,她忽然回頭,朝付煜彎眸一笑。

暖陽透過琉璃瓦,折射映在她臉頰,一顰一笑皆聲色驚艷。

付煜頓住。

她進宮後,心中壓抑著往事,許久未曾對他這般笑過了。

付煜捏緊了扳指,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一步,張盛忙叫住了他:

“皇上,劉司首還在禦書房等著您呢!”

付煜回神,輕瞇眸看向張盛。

張盛縮了縮頭,娘娘是為了豫州祈福才進小佛堂的,但您這跟進去算怎麽回事?

那邊姜韻已經進了小佛堂,付煜冷哼一聲,也終於舍得離開。

姜韻不在,洛瑜就站在賢妃身後,她忽然說了句:

“待娘娘出來後,一切就該結束了吧?”

賢妃聽見,有些驚奇。

洛瑜居然會主動和她搭話?

洛瑜正好奇地看著她,賢妃卻是垂眸笑著搖了搖頭。

洛瑜啞聲,有些失望。

似猜出她在想什麽,賢妃說道:

“你不必失望。”

“這件事許是會很快就結束了。”

皇上不可能任由這件事無止盡地繼續下去。

洛瑜擰眉:“那娘娘方才為何搖頭?”

“本宮搖頭,是因為,這後宮永遠沒有結束一說。”

未到最後,怎麽會結束呢?

只要姜韻在後宮一日,她就會源源不斷地承受這些壓力和麻煩。

洛瑜噤聲,不過,她心大,很快就聳了聳肩,道:

“若後宮一直安穩,豈不是餘生孤寂?”

洛瑜覺得,她都有些理解那些後妃為何要做幺蛾子了。

因為不作,她們都似快被人遺忘了,一輩子無波無瀾地就過去,了無生趣。

她們一輩子都搭在這裏了,餘生漫漫,總不能毫無聲息地淹沒在這紅墻中吧?

賢妃有些驚訝她的想法,遂後,有些失神道:

“許是本宮想岔了。”

她道洛瑜這般性子不適合深宮,可如今看來,卻是未必。

或者,她這種想要躲清凈的想法,才是真正不適合待在這後宮的。

洛瑜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這話是何意,但她耽誤了許久,快要午膳時,洛瑜不再和她多說,服身行禮:

“時間不早了,嬪妾就先行回宮了,日曬人昏,娘娘也早些回去。”

賢妃頷首,在洛瑜離開,她才回頭,看了眼小佛堂的牌匾。

只一頓,她眸色些深。

許是她猜透了姜韻的心思,所有,姜韻的一舉一動,在她眼中都是在圖謀算計著什麽。

今日姜韻對皇上的態度,和之前明顯有些不同。

賢妃搖頭。

這後宮,當真是一日都不安穩。

可有些人卻樂在其中。

前些日子落雨,賢妃染了些涼意,這幾日出門皆裹著披風,她攏了攏披風的衣襟,這深宮這麽多人,可她竟忽然覺得有些寂寥。

小佛堂中,劉福將香點好,遞給姜韻:

“娘娘,她們皆回去了,不過賢妃是最後走的。”

姜韻一頓,適才她瞥了眼,瞧見了賢妃披風在身,似是病了。

她平靜地將香插在銅爐上後,似一臉虔誠,張口,卻是吩咐:

“讓太醫院的人,仔細著點翊含宮。”

“賢妃娘娘協理後宮,太醫院不敢怠慢翊含宮的。”

劉福覷了眼她尖細的下顎,臉頰近乎沒有丁點肉,他有些不高興,但不敢表現出來:

“娘娘還是多惦記惦記自己吧,這幾日的折騰,之後不知得多久才能養回來。”

他跪著將跪圃墊得高高的,生怕姜韻待會跪著會不舒服。

“娘娘稍微跪上些時辰就可了,有奴才在呢。”

娘娘身子弱,跪不了多久,但他身子好,剩下的,他來跪就行。

“劉福。”

姜韻忽然喊了他一聲。

劉福不解地擡起頭,以為她不想聽這些,嘆了口氣,道:“好,奴才不說了——”就是。

他話音卡在了喉間,呆楞楞地看著眼前娘娘,她斜睨他一眼,似無奈地笑了笑:

“你日日啰嗦得本宮都有些頭疼了,日後,本宮聽你的,不會再罔顧身子了,可好?”

女子無奈時,聲音軟軟糯糯的,似撒嬌般。

劉福倏然垂下頭,他掐緊了手心,極力掩住眼中洶湧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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