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苗點頭。

齊心娛樂是業內知名公司，雖然藝人經紀做得不怎麽樣，但影視制作非常厲害，出品了很多口碑影視劇，包括齊也律自己導演的《畫皮傳說》、《暗潮》、《無人知曉》。

齊心娛樂的藝人是演技咖的代表，唯一的問題是不紅，似乎這家公司不擅長藝人方面的營銷。

但夏苗苗不在意紅不紅，這個邀請讓她很動心。

一直以來，她就很想加入他的公司！

在他的公司，可以演齊心娛樂出品的電視劇。

他家出品的電視劇都是精品之作，哪個演員不想演這樣的劇呢？娛樂圈多少流量巨星都想搭上這艘船，演偶像劇的時候非一番不演，但演齊心娛樂的劇，哪在乎什麽番位，能演個有份量的配角就行，因為可以轉型。

夏苗苗很早以前就想加入齊心，可那時候已經簽了影輝。

她和影輝簽了十年。

她一直盼著，合約到期後就給齊心投簡歷，誰知道合約提前結束了。

和齊心簽約，能夠解決她目前的困境，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沒有穩定、長遠的事業規劃，沒有可持續的收入來源。

齊心是她夢寐以求的公司，齊心有最好的影視資源，這簡直像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

但是，她不敢。

她不知道齊也律邀請她是不是因為同情她，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罪了鄭顥，她不能給齊也律惹麻煩。

她說：“師兄，不用了。”

齊也律意外，顯然沒想到她會拒絕。

她似乎不會欲拒還迎那一套，至少不會對著他欲拒還迎，她的眼神是這麽告訴他的。

所以，她是認真的。

齊也律不知道她為什麽拒絕，有點失落，但他不想探測她的隱私，點點頭：“也是，你條件這麽好，看不上齊心很正常。”

“不是——”夏苗苗急道，眼眶又熱了。

他怎麽能這麽好？這個時候還安慰她。

她條件好？哪裏好了，她就一直沒紅過。

她偷偷按了按眼角，說：“我是覺得，我這邊麻煩挺多的，不想給師兄添麻煩。”

“不是和平解約？”

她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不隱瞞，畢竟那是鄭家，得罪不起。

“我打傷了鄭顥，就是鄭氏的太子爺。”

齊也律揚揚眉，居然笑了，一派輕松地靠進沙發：“我知道他。”

“嗯。”他當然知道。他當初差點把鄭顥送進監獄。

“為什麽打傷他？”他突然沈下臉。

夏苗苗微微皺眉：“因為……”

“不說沒關系。”他突然打斷她，似乎已經猜到答案，“你要是願意簽到齊心，這些事情公司會幫你解決，你考慮一下。”

夏苗苗呆呆地看著他，他還願意簽她嗎？

齊也律笑道：“別人怕他，我不怕。五年前要不是舒梓汐反水，我已經把他送進監獄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他對我和齊心怎樣，他做不到。”

“……哦。”雖然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那可是鄭家啊，經常竄上全國富豪榜首位的鄭家。但他這樣說，她還是放心了一點。

不過，她真的很怕給他添麻煩。

齊也律擡起手看了眼表：“挺晚了，去休息吧。”

“嗯。”夏苗苗點點頭，拿起解約合同離開，走了兩步，她遲疑地回頭，問，“我住在這裏……會不會不方便？”

齊也律微楞，似乎明白她在顧慮什麽，說：“不會。”

夏苗苗張了張嘴，覺得話題應該就此結束了，但擔心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還是忍不住問得更清楚一點：“你有女朋友嗎？”

如果有，她住在這裏就萬萬不行。

齊也律突然笑開來，看著她問：“怎麽？你想自薦？”

“不是！”她急得臉一紅。

他嘆口氣，挺心酸的樣子：“電影民工，哪有空交女朋友。”

“……”

夏苗苗忍不住對他同情了。

他的話顯然是開玩笑，因為不想她尷尬，同時讓她明白，她還能繼續住下去。

她不再多說，快步回了房間。

睡覺時，夏苗苗聽到鈴鐺聲。

可憐的雷陣雨，大概還沒意識到它找到長期飯票了，吃東西的時候狼吞虎咽，好像吃了這頓沒下頓；玩起玩具來晝夜不停，好像玩了今天沒明天。

夏苗苗一開始被吵得心煩，不過太困了，很快就沒知覺了。

書房的門打開，齊也律走出來，看著正在走廊上奮戰的雷陣雨。

逗貓棒明明在它房間裏，它怎麽弄出來的？

雷陣雨躺在地上，一臉無辜。

齊也律小聲問：“別人不睡覺嗎？”說完拿走逗貓棒，回了書房。

小貓這才反應過來，喵了一聲，翻身爬起，茫然地在原地轉了兩圈，好像不明白玩具為什麽不見了。

過了幾分鐘，書房的齊也律又聽到鈴鐺聲，不由從劇本裏擡頭，看著桌邊的逗貓棒沈思。

一陣軲轆聲傳來，伴隨著叮鈴鈴的聲音。

呵，這貓！

在失去逗貓棒之後，終於把註意力轉向了別的玩具！

就不能多思念逗貓棒幾分鐘嗎？渣貓！

齊也律起身，再次出門。

小貓正在客廳裏“踢足球”，它發現這個球似乎比墜著鈴鐺的羽毛好玩，非常盡興。

齊也律走過去，將拳頭大小的玩具球拿起來，另一只手托起它，走進它的專屬房間，將它放進貓窩，然後拿走了所有能發出聲音的玩具。

小貓趴在貓窩裏，安靜了一會，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感受到人類的不喜歡，終於不再折騰，將臉往綿軟的窩裏一埋——小小的身體，大大的自閉。

夏苗苗並不知道自己睡著後小貓咪被短暫地剝奪了一點快樂。

她起床時，小貓正在陽臺上曬太陽，一直爪子護食一樣按著逗貓棒，似乎已經習慣有家的生活。

她今天沒事，吃完早飯整理了一下家務，回到房間看劇本。

下午齊也律去了公司，她才到客廳活動，主要是為了逗貓。

昨天下午，齊也律似乎已經和貓培養出了深厚的感情。雖然這貓怎麽算都是屬於他的，但畢竟是她先碰到的，心裏難免有點吃味，便也想和雷陣雨打好關系。

逗了一會兒貓，她突然停下，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拿著鑰匙和手機出了門——齊也律出門的時候，把鑰匙和門禁卡給了她一份。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也只能暫時收下。

夏苗苗扒了扒頭發，戴上口罩，去了附近的超市。

雖然很缺錢，但補充一下冰箱的錢還是有的，就是豬肉又漲價了，蔬菜水果也比往年貴，西蘭花居然八塊錢一斤，沒買什麽東西就花了兩百塊。

東西不小心買多了。

她見冰箱裏有啤酒，顯然齊也律平常都在喝，於是也買了幾罐，這種東西很重，加上別的，整整兩大袋。

她有點提不動。

超市可以免費送上門，齊也律會叫外賣，貓窩貓別墅肯定也是送貨上門，但她是借住，不好意思讓人在他不在的時候去，所以還是自己提回家了，中途歇了很多次。

累倒是不累，只要歇的時間足夠，就緩過來了。

但很熱。

外面太陽太大了，她感覺自己塗的防曬霜都隨著汗流沒了。

不過不管怎樣，至少沒中暑。

她舒了口氣，把東西歸類放進冰箱，最後拿了罐齊也律原先放在冰箱裏的啤酒，整個易拉罐冰冰涼，握在手心裏非常舒服。哪像她剛買回來的，還是熱的。

她輕輕打開，一點點氣泡冒出來，飄出酒精的香氣。

她喝了一口，偷揚嘴角：原來這就是他喜歡的味道。

手機鈴聲響起，夏苗苗轉身，拿起放在料理臺的手機，來電顯示是於建義。

所有偷偷的、明朗的小心情都在這一瞬間不翼而飛。

她盯著手機看了幾秒，接起電話，轉身靠在料理臺上，纖細的手指攥緊啤酒。

“你去哪裏了？”於建義問。

夏苗苗說：“我不可能去見他，所以我選擇解約。”

於建義沈默了一會兒，嘆氣：“我也不是逼你去賣，這些年我對你怎樣你清楚。”

“……嗯。”夏苗苗仰起頭，嗓子發堵。

於建義其實對她不錯，她不願意做的事，他不會逼她，但他也不可能去反抗自己的老板。

夏苗苗猜那天在公司碰到鄭顥，真的就是巧合，沒有於建義什麽事。但她的不識相，仍然會給他帶來麻煩。把她勸到鄭顥身邊，他能“將功折罪”，而她現在走了，他應該會“罪加一等”。

夏苗苗不覺得欠他，也不覺得他欠自己。他們就是一對理念不同的搭檔罷了。如果她願意接受那些規則，他們應該會合作得很愉快。但她不願意。

“你要走，我不留。”於建義說，“但你要想清楚，你走了能去哪裏！大少說了，你敢離開公司就在業界封殺你，你覺得哪家公司敢要你？”

鄭家雖不至於只手遮天，但作為資本大鱷，想封殺夏苗苗這樣的十八線卻很容易，她的價值比不上和鄭家合作，她帶來的利益抵消不了得罪鄭家帶來的影響。

其實夏苗苗還有一個選擇，退圈。

但他們都知道，她不會退。她進這個圈子，就是因為這個圈子能賺大錢，她背負的債務只有這個圈子能給她希望。

“你慢慢想。當然，如果你仍然堅持現在的選擇，也希望你能跨過這個坎。”於建義掛了電話。

夏苗苗垂下手，顫抖地將手機放在料理臺上，端起啤酒一口喝完。

齊心不能簽了，好好的影視制作標桿，何苦為她惹上鄭家？

或許她該找個金主了。

找別的金主和找鄭顥有什麽區別？

有。

她剛剛打了他一頓，再送上門去，不知道會遭受怎樣的羞辱和折磨。

半天後，她對著空氣笑了下，將喝空的啤酒罐放在料理臺邊緣，低頭看著它——

“謝謝你，師兄。”

“……我就是隨便想想。”

不會辜負遇見你的這場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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