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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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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4)

水,而是美金,永遠只是美金。

康斯坦丁是這個黃金世界的聖地。

我需要拿著三一學院的一等榮譽學位,我家人為我在康斯坦丁旗下的投行開設一個賬號,存入相當數量的金錢,然後,再由professorkingston親筆手寫的推薦信,才可以得到一個進入康斯坦丁紐約總部做實習生的競爭機會。

我不知道康斯坦丁這裏的員工是不是也都一樣。

各種語言交織在一起,像細密的漁網一般,裹在空氣中。

我似乎看到了每個人的脖子上都牽扯著一根細線,很細很細,而另外一頭,被人扯著,那個人在雙子通天塔的頂層,只有他那雙猶如鋼琴家一般的手指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我今天絕對穿錯裙子了。

站在這裏,我聽見一個全身黑色,如同柴可夫斯基舞曲中的黑天鵝的影子一般的姑娘,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用流暢的英語對她身邊的另外一只黑天鵝說,“哪裏來的小雞,她為什麽不穿一條像樣的裙子?”

……

沒有通行卡的人,就比如我,連那一排‘關卡’都無法通過。這樣的無證人員需要到前臺那裏報備,諸如要來面試,與誰有約,確定是否有約,再發一張臨時卡,讓人進去。這我也不成,我和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預約。

門口陡然安靜下來,幾輛黑色的豪車停在康斯坦丁旋轉門外,九個戴著白色手套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保鏢還是司機)同時拉開那排車子的車門。

——從旁邊一點的一輛梅賽德斯上下來的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豎條紋三件套的勳暮生,而從他後面的一輛定制賓利上異常優雅的走下來的是居然是基尼薇拉公爵小姐!她纖細的雙腳同時落在地面上,而美麗的小腿在裙子下面搖曳生姿。

剩下別的人都是與勳暮生相似裝扮的外國人,其中一位老者看起來70多歲,也許快要80了,半禿的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茍,西裝很合體,而他的咽喉下系了一個小領結,如果他的前襟再掛上一個鏈表,他就是當年的美國總統羅斯福。

如果不算勳暮生與公爵小姐,剩下這個幾位我當年在英國的時候都見過他們的照片,全是紐約銀行家,他們看上去很溫和,甚至可以說是很有修養,可是其實從某種方面上來說,這些人是披著人皮的豺狼,不可一世,卻溫文爾雅,在某個特定的圈子裏面威名赫赫,卻在公眾面前神隱於無形。

有的人認識他們,但是,許多人並不知道眼前這幾個看起來有些貴氣的影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可以控制曼哈頓南部的一條長進三分之一英裏,寬11米聲名顯赫的墻街。

人們竊竊私語。

我躲在圍觀的群眾當中,向外移動,而人潮幾乎全部向裏。

如果用一個文藝一些、酸澀一些的形容詞來說,就是天堂向裏,而我向外。

這群人似乎並不想招搖過市,他們在警衛的保護下,快速通過安檢通道,經由專用電梯上樓,我看見那個金屬色的電梯門關閉的一剎那,又被人從裏面撕扯開,勳暮生走出來,他揮手示意,讓其餘人直接上樓。

勳暮生徑直向我面前走過來,“alice,你怎麽在這裏?剛從arthur的辦公室出來嗎?”

我搖頭。

他看了一眼我,直接拉住我的手腕,向外走。

他讓我坐在他的車子當中。

勳暮生的雙手支撐著車門,稍微探頭對我說,“先等我一會兒,晚上請你吃飯,有事情要談。”

話音一落,他關閉了車門。

他的車子玻璃上貼滿了黑色的膜,從外面完全看不到裏面,而駕駛座上有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司機,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操控著方向盤。

……

有莫名其妙的噪音,大約10秒鐘之後,聲音穩定了下來,似乎是什麽竊聽裝置,從外面把聲音傳過來。我仔細一聽,居然說話的人是勳暮生!他們似乎在打招呼,一派上輩子失散的親人今生又重逢的溫馨情景。他應該在樓上,如果我沒有猜測錯誤,他應該就在勳世奉的辦公室裏面。

果然,下一個說話的人,就是勳世奉。

他們都說英語。

勳世奉,“基尼薇拉殿下,先生們,請坐。我這裏沒有現磨咖啡豆,偶然喝一下中國茶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選擇,不是嗎?”

……

杯碟的聲音,間或有人咳嗽。

他,“我們都很忙,有什麽事情直接說吧。”

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fiddle銀行,上個月的市價是136美金pershare,可是他們的財報出了紕漏上,市場上人心惶惶,這家銀行在一個星期之內縮水了60%。前些天底特律的事情已經讓人焦頭爛額,如果fiddle銀行再申請破產保護,我想,這將會是2008年次貸爆發之後,又一次把整個city牽扯下水的噩耗。我們現在手邊沒有足夠的現金並購fiddle銀行,但是它的確不能破產,所以,你可以用很便宜的價格把它買下來,arthur這是一個機會。”

安靜大約持續了20秒鐘。

勳世奉的聲音,“多少錢?”

那個蒼老的聲音,“40美金pershare。”

一聲很輕很輕的笑,勳世奉說了一句,“5美金pershare。”

——“什麽?!fiddle銀行現在在納斯達克的市價是55美金!!”

勳世奉,“所以我出了5美金,不然,我最多出3美金。在我看來,它甚至不值2美金。”

“這可是一家超過140年的銀行!!”

勳世奉輕飄飄的說,“讓我說什麽?historic,……,trash?”

然後,一個很安靜,低沈,但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來了一句,“10美金,fiddle銀行就是你的。”

勳世奉,“5美金。”

“8美金,用你們中國人的說法,這是一個吉祥的數字,並且它至少是一個偶數。”

勳世奉的聲音冷到了極點,“5美金,我不會多出一美分!還有,我不是中國人。不用我說,再過兩天,我保證,fiddle銀行的股票一文不值。sealthedeal”

好半晌,我才隱約聽見一個人小聲說了一句,“deal。”

那個聲音很灰敗,好像瀕臨死亡一般。

勳世奉的聲音這才有一些溫和,他說,“好了,先生們,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想關於fiddle銀行的事情就到此為止。我們都很忙,我的秘書會送你們出去。”

還是那個蒼老的聲音,“還有一件事,是私事。arthur,吉尼薇拉殿下剛剛取得美國國籍,她的家族對歐元有著深遠的影響。我相信,埃斯德家族未來對於曼哈頓同樣具有相當的影響力。如果你們可以繼續當初的婚約,與公爵小姐締結婚約,等rothtrump那個老家夥去見上帝,他今年已經89歲了,上帝很快就想要召見他去陪伴了,我可以推薦你坐上rothtrump的位子,你的位子就是紐約銀行團的第一把椅子。”

沈寂。

令人不安的沈寂。

我看著窗外,外面很熱,太陽明晃晃的照耀著大地,讓人暈眩。

不過,很快就聽見勳世奉的聲音,“我出生在1980年,今年32歲,假設我也可以活到80多歲,那麽,如果我同意你的建議,我餘生50年、半個世紀,這麽漫長的時間之內,紐約銀行團的第一把椅子不會變成其他人。一直會是我,只有我,您這樣想一下,這樣恐怖的情景不會讓您還有在座的先生們覺得很無聊嗎?”

那個老頭居然有些暴躁,“arthurhsun,你真是可恥的自負!”

勳世奉,“我可以把它當成是讚美嗎?”

接下來的聲音似乎有些亂,像是有人要暴走,然後是秘書送客的聲音。

……

“殿下,lance,請等一下。”

勳世奉的聲音忽然清晰的傳過來,“我相信,這會是第一次,並且也是最後一次。殿下,我當時很喜歡您,那是因為您擁有與您的美貌與title相匹配的智慧,我希望這份智慧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稀釋到如同淡而無味的白水一般,我說的話,您明白嗎?”

然後我聽到了令人心碎的聲音,帶著女性特有的哭泣聲,“arthur,我愛你,我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愛你!!”

勳世奉以一種如同勃朗峰雪頂一般的聲音回答她,“價值20億歐元的愛情,真奢侈。殿下,請收起您的眼淚。我記得之前我告訴過您,如果您想要尋找友情,請養一條狗;同樣的,如果您想要尋找愛情,請看好萊塢黃金時代的電影,或者簡·奧斯汀的小說,我個人推薦《傲慢與偏見》。”

☆、180

……

“lance,你送吉尼薇拉殿下出門,然後回來,我有事情對你說。”

……

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隨後,那個莫名其妙的噪音就被掐停了。

期間,時間依舊是一分一秒的淡定的過去,原本停在門口停車坪的這些豪車魚貫開上旋轉門前的高臺,我看著那些銀行團的衣冠楚楚的老豺狼們一個挨著一個走下來,走進車子裏面。

我甚至看從車子裏面看到了公爵小姐,她像好萊塢舊時的高貴女主角一般,伴隨著北京夏日不可一世的鋒利陽光,顯得如此的楚楚可憐。當然,任何一個可以一腳踩進訂制賓利的女人都不是傳統言情電影中的可憐的小女主,跟她比起來,我更適合那樣的角色。

大約一個小時,勳暮生才康斯坦丁的大樓上下來。他一坐進車子裏面,就伸手扯掉了領帶,還把自己的襯衣領子扯開,雖然面無表情,可是他那張臉絕對與‘愉快’‘幸福’與‘今天的太陽好圓啊’完全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alice,你想吃什麽?”

勳暮生的手指敲了一下前面司機的肩膀靠著的椅子背,示意開車。我感覺我們這輛黑色的梅賽德斯開始緩慢的行駛,從前面的擋風玻璃外可以看到一句川流不息的人群。

我,——中午剛和朋友吃了日本菜。

勳暮生,“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還沒有吃東西,你覺得我應該吃點什麽?”

我,……

如果我們還在交往,我想,我應該會給他煮點面吃吧,或者熬點米粥也可以。他的胃很脆弱,除了從dna裏面帶出來的毛病,剩下的就是他養成的生活習慣讓他的身體留下的痕跡。

不過,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說話,勳暮生扯開了自己的領子,就把領帶扔到一旁。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有震動,我看,是短信,勳世奉來的,他問我,今晚什麽時候回去,又追加了一句,max大叔準備了橙子醬和法式焗鴨子。

我剛想回覆短信,就看見勳暮生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撥打電話,過了一下,就聽見他用英語對著手機說,“今天晚上我請alice吃飯,我想,還是告訴你一下比較好。”

勳暮生切斷通話。

然後,不到5秒鐘,我的手機就開始震動,arthurhsun來電。

我的手機被勳暮生一把拿過去,直接劃開通話,這回他說中文了,“餵,還是我。她現在就在我身邊,……”

我的手機被按下結束通話的紅鍵,隨後,我的手機被按下金屬鍵,切斷了電源。

……

這是多麽混亂的一段時間?!

當我和勳暮生面對面坐在這個很隱秘的私房菜小院中,看著他從紅木的八仙桌上把瓷碗端在自己的面前,一點一點喝著當年梅蘭芳最喜歡喝的、用了48個小時才燉煮成的翡翠鴛鴦雞肉粥,我只能嘆口氣。

我把手機從他手中拿了過來,開機,給勳世奉發短信,說我現在在哪裏,並且晚上不回去吃飯了。我等一會兒,發現一點回音也沒有。

我又嘆了口氣。

就問勳暮生,——你不是說和我有事情要談嗎?

“嗯。”勳暮生手指拿捏著景德鎮的瓷勺子,轉了轉,才說,“你應該恭喜我,我要訂婚了。”

“alice,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

過了好一會兒,等我把心中翻湧過的那種不知道甜酸苦辣神馬滋味的滋味壓下來,我問他,——你的未婚妻是誰?

“反正不是arthur屬意的女人。”

勳暮生繼續喝粥,過了一會兒又說,“哦,我這句話有歧義,我的意思是說,反正不是他想要我娶的女人。她是一個畫家,據說很有現代莫納的才華,她的最近一副油畫在倫敦拍賣會拍出了20萬英鎊的價格。當然,那個價格是我找人炒上去的。”

他不甚在意一般聳了一下肩膀。

“我訂婚了,以後至少可以讓我喘口氣,省得他每天嚴防死守,好像我每天都不安好心一般。”

不知道怎麽了,——‘恭喜’這麽簡答的兩個字,我卻說不出來。

我們就這樣坐著,勳暮生終於把翡翠鴛鴦雞肉粥喝完了,有穿著很古樸的服務生過來收拾碗盤,並且端上了清茶,讓他漱口,隨後,人家再端過來好茶,是很不錯的明前茶。我看了看手機,除了被發了一條詐騙短信,說讓我可以轉賬到這個建設銀行的賬號上之外,依然沒有任何回音兒。

“alice,恭喜呢?我還以為會聽到你終於如釋重負的對我說恭喜,但願我幸福,早生貴子之類的話。”

我搖了搖頭。然後,我猶豫了一下,終於告訴他,——我以為你會娶前些天媒體上八卦的那位何氏家族的小姐,就是她曾祖父曾經是同盟會的元老的那位閨秀。

勳暮生忽然樂了,“她?那位何小姐的目標不是我。她是一位很聰明,也很清楚自己要什麽的姑娘。在她少女時代,就把一個男人的照片貼在墻壁上,為了那個男人,她甚至放棄了她兒時的夢想,成為一名大律師,而專修金融。從哈佛畢業後,她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績,她的家族為她在康斯坦丁麾下的投行開設了賬戶,存入了大筆金錢,同時,她又找了一個業界的老航尊為她寫推薦信,這才進入康斯坦丁基金做了一名投資分析師。”

……

這不是世界上另外一個‘我’嗎?

不過我當時這麽努力想要進入康斯坦丁可不是為了追男人,而是為了自己的工作。

我問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就問勳暮生,——然後呢?

勳暮生想了想,“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掙很多的錢,每天工作18個小時,她媽想要和她吃飯都需要找秘書預約,別說與arthur約會了,她連看一眼男人的時間也沒有,隨後,她就辭職了,然後她想要通過認識我,繼而繼續接近arthur,再然後,她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任務。自從我四哥同那個公爵小姐解除婚約之後,他的私生活就徹底成謎。alice,你有沒有經常打噴嚏,就好像被一萬個小人在背後戳著你的脊椎骨一般?”

這次我徹底的笑了,勳暮生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我告訴他,——我皮糙肉厚,不是豌豆公主,沒有那麽敏感。

勳暮生瞪了我一眼,“好了,閑話說完,我說的是正事。五爺爺給我面子,專門跑到北京來勸arthur放過我六哥,據說當時你也在場,過程很不愉快。他甚至都沒有聽五爺爺把話說完,起身就走。他就是這樣人,這樣的脾氣,無論對方是不是長輩,他在紐約的時候,把勳家的老頭子們都得罪光了。要不是他有錢,能鎮得住,我覺得那些叔伯大爺們早就把他踢到大西洋去餵鯊魚去了。”

他看了一下周圍,身體向前傾,對我說,“當時我想要arthur趕緊把我六哥從聯邦監獄放出來,你不知道,監獄那種地方,是把人間的法律與倫理完全摒棄的地方,像我六哥這樣的公子哥從來都是重刑犯喜歡欺淩的對象。他們會把對社會,還有人生又或者是命運的不滿發洩在原先比他們優越,現在與他們一樣悲慘的人的身上。”

勳暮生有些艱澀的說,“我六哥在監獄中遭到男人的性侵。……這樣的事情,一定會激起三叔最後、最徹底的覆仇,你最近出入小心一些,我怕有些事情牽連到你。”

……

等我開車回到城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了。

max大叔幫我開門,我拎著那套琉璃國際象棋上樓,max大叔告訴我,“少爺在游泳。”放好東西,洗了臉,我到那個長的好像熱帶雨林一樣的游泳池邊,看著他一遍一遍的游來游去,海妖一般。

過了一個小時,他才上岸,max大叔端來了愛爾蘭咖啡,透明的玻璃杯子頂端飄著一層鮮奶泡,好像勃朗峰的雪頂一般。我給他扯過一個埃及棉的浴巾,披在他肩膀上。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我坐在他對面,——lance告訴我,他要訂婚了。

“訂婚?是同那個何小姐嗎?”

我搖頭,——是一個畫家。

“畫家?”勳世奉忽然看了看我,又問了一句,“畫家?”

我點頭,——畫家。

勳世奉端過來那杯稍微涼一些的愛爾蘭咖啡,“我以為他會與那位何小姐訂婚,畢竟他們的生活背景很接近。”

他看著我,慢慢喝了一口液體。

我猶豫再三,告訴他,——根據lance的說法,那位何小姐從少女時代開始,心儀的男人是你。

勳世奉,“……”

好半晌,他喝完了愛爾蘭咖啡,用平淡的聲音來了一句,“他還說什麽了?”

我,——主要還是三爺和他兒子的事情,有意外發生。

顯然,勳世奉知道那是什麽,“意外不可避免,為此,我感覺到遺憾。”

標準的外交辭令,雖然不能說沒有一點同情心,可是基本上都是冷冰冰的情緒。

我,——lance的意思是讓大家最近小心一些,出入平安。

我站起來,今天逛了一天,有些累,我上樓睡覺。

☆、181

洗完澡,等頭發幹掉的時候,我把琉璃象棋的盒子拿出來,開始碼象棋。

棋盤是經典黑白盒子,而棋子則是栩栩如生、形態各異的造型,就好像黑暗的《格林童話》中的人物——國王很像皇帝的新裝;皇後則是白雪公主那個拿著毒蘋果的後媽;主教頗有一種一手黃金一手天堂的救世主的範兒;而騎士則很像剛與情婦依依惜別之後,長矛上飄蕩著美人印上香吻的蕾絲,……

臥房的門被推開,他走進來,有可能在水裏面泡的時間長了一些,全身都帶著一股水一般冷冰冰的氣息。

“alice,我不知道lance對你說了什麽,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對女人,不像他所形容的那麽放縱與來者不拒,我不是一個討女人喜歡的男人。”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其實,只說性格,他應該不是一個讓女人喜歡的男人,不過,在他這個地位,他已經不用去任何人的歡心了。

不過,我想到今天偷聽到他做買賣那一口淩厲的好口才,就笑了,——他沒說什麽,只是,……,你討價還價的本領很高,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手腕最高超的一個。

他好像也有些莫名其妙,“我是一個商人。”

我點了點頭,——嗯。

確切的說,他是一個頂級商人。

“這是什麽?”

勳世奉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

我看著他,——是送給你的禮物,chess,喜歡嗎?

他也不說話,只是認真看著我在碼棋盤。

忽然,像是偷襲一般,他的嘴唇一下就印在我後面的脖子上,他的手指甚至還抓住我的下巴,我感覺到他的一根手指放在我的嘴唇邊緣,我微微張開嘴,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下……

身體被他抓了起來,扔到大床上,然後他壓了過來。

這間本來屬於他的臥室裏面,這張鋪滿了黑色絲綢床單的大床上,我的身體被他異常激烈的對待著,身體被撞著一直在顫栗,總感覺時間都是模糊的。

外面的夜色已經很濃了,好像在窗外也掛上了一層濃密的黑色天鵝絨的帷幕。

激烈的過程中,我好像已經成為漿糊的大腦感覺到哪裏不對,本來攬住他的肩膀的手松開,在枕邊胡亂一抓,把手機抓到了,有人打過來電話,手機正在歡脫的震動著,——喬深的大名還有一張他的照片顯示著他打進電話。

我感覺勳世奉用力撞了幾下,我手指發軟,不過還是劃開了手機,然後我就聽到了罕見的喬天王喝醉了之後的聲音隔著手機傳進我的鼓膜裏面。

——稍微有些大舌頭,可是聲音的溫度就好像已經到達沸點的熱水!這種的聲音似乎擁有無法抵擋的魔力,一下子就把我拉進了當時與他拍攝《海棠與尖刀》的現場,那種,隱秘的、熱烈的、帶有死亡氣息的火一般的愛情氛圍當中!

“……alice,我知道你不能說話,噓,聽我說……”

雖然沒有用免提,可是深夜中,喬深的聲音也異常清晰。

我身上的男人停止了動作。

“……alice,你在聽嗎?哦,我明白了,你應該在聽,我……,你過來一趟,這個時候,我不知道應該找誰,徐櫻桃好像不在北京,……,我喝醉了……”

我感覺勳世奉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由火熱瞬間變成寒冰。

喬深繼續說,“勳暮生喝醉了,我沒有他家人的電話,他就在我身邊的躺椅上,我想,……,應該給你打個電話,……你過來一趟,……他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然後,我聽見喬深背景有雜音,似乎是勳暮生的聲音,他正在念詩,更囧的是,他居然用英文在念詩。

——

“far-off,mostsecret,andinviolaterose!enfoldmeinmyhourofhours;wherethose,……”

然後勳暮生還扯了一嗓子,“喬深,你知道這是誰的詩嗎?”

喬深居然回答,“我知道,這是雪萊的!”

我,……

勳暮生,“不是,這不是雪萊的,這是johnkeats的詩!”

隨後,我聽到的是喬深的聲音,“不,這一定是雪萊的。”

勳暮生,“不,你錯了,這就是約翰濟慈的詩詞!!”

……

他們兩個像兩只真正的醉鬼一般,為一首《秘密的玫瑰》而爭論不休。其實,這首詩,既不是雪萊的,也不是濟慈,而是葉芝的,他的那句‘遙遠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讓多少文藝青年嘆息與傾倒?

喬深也許在無聊的爭論中終於想起來我,我聽見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咦?電話怎麽通著?啊!對,alice!你過來一趟,……我醉了,……幫我把他也弄回去……,我們在……”

他模模糊糊的說了個地址,就掛斷了。

我,……

可能,喬深真的有過人的毅力,他在喝茫了之後,與勳暮生爭論不休之間,他居然會打開google地圖,把自己所在的地方用藍點標註,然後截圖,通過imessage發給我。

終於安靜了。

勳世奉看著我,他把我握住手機的那只手腕扣在枕頭上,然後,繼續很激烈的過程,只是,再火熱的動作,總是帶上一絲倉促的味道在裏面。最終,他射出來之後,就從我身上翻身起來。

氣氛很尷尬。

喬深喝醉了,他深更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就是外面下刀子我也得過去。

再說,他身邊還有一個同樣喝醉了的勳暮生。

我起來洗澡,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勳世奉已經不再臥房了。我換好衣服,把頭發用力擦了一下,再用夾子盤起來,就拿著我的車鑰匙、手機還有駕照下樓。

薔薇園的前面是一大片空地,有一輛看起來中規中矩的黑色賓利歐陸gt停在那裏。

車窗搖下。

勳世奉冷冰冰的面孔從駕駛位置上露了出來,“上車。”

我趕緊上車,坐在副駕的位子上,他的頭發濕漉漉的,像是匆忙沖過澡,襯衣的袖子挽到手臂上,敞開的領口上,還有一點點的水滴。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開車,大家不都是說,看一個男人,只要看他兩個方面,做愛與駕駛,就可以完全看透這個男人的性格?果然,勳世奉開車與他做愛一樣,極端精準的掌控力,炫技一般的操作,以及追求極速般狂野的熱情。

他的車子開的很快,終於,我們在一個小時之後,就到達了喬深指出的地方。

這是中央公園,勳世奉停好車,我們從森林這邊走進去,終於,在一張很長的歐洲古典風格的長木椅上看到了勉強維持坐姿的喬深,他身邊站著他的助理。還有就是,已經趴在扶手上沈沈睡去的勳暮生。他修長的雙腿不自然的蜷縮著,姿勢很像一個胚胎。

“alice?你來了……”

喬深看見我,就仰起面孔,他那張在鏡頭前面傾國傾城的面孔笑著,竟然有些妖氣縱橫的詭異氣質。

他的一根手指豎在嘴唇上。

“噓……小聲一點,你知道我們的電影擁有多少錢的宣傳資源嗎?alice,we are going to be rich……”

他的助理是一個很能幹的年輕男人,他看到我長出一口氣,“alice,你總算來了。這位勳先生歸你們,喬天王我給扯回家。”

勳世奉冷淡的問了一句,“怎麽喝這麽多酒?”

那個小助理一聳肩,“不知道。其實你們很幸運,只看到他們安靜的樣子,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喝成這樣了,那個時候勳先生還唱歌呢,真可怕。”

他還抖了一下肩膀。

“聽到他的歌聲,就好像harrypotter裏面攝魂怪正在唱鳳凰傳奇,讓我感覺我的餘生似乎都可以不用歌唱與歡笑了,太可怕了。”

月光下,我看到勳暮生的眼角似乎有一滴眼淚。

勳世奉的手臂架起勳暮生,小心不讓他摔倒,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副充滿了兄弟情誼的畫面,就好像那個冬天,我載勳暮生回家,而他的哥哥小心把喝醉了的他扶回家一般。

我趕忙過去幫忙攙扶,最後,我們讓勳暮生躺在車子後座上。

回程的路上,勳世奉一言不發。我坐在副駕的位子上,向後看了看勳暮生,結果,扭過來的時候,看到勳世奉看了我一眼,——很難形容那個眼神,似乎月光照在文藝覆興時期的臺伯河上,那種華美的藍色背後也許有危險,也許有殺機,也許,什麽也沒有,只是安謐的深水,在靜靜的流淌著。

到了城堡,max大叔已經等候在門外。

他指揮幾個男仆,把喝醉酒的勳暮生扶上樓,送到他的房間,並且又準備了清水與解酒的藥品給他吃。我端了一杯熱茶和牛奶到他屋子裏面,看他似乎已經醒過來,就給他喝了。勳暮生靠在枕頭上,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還有滿屋子屬於他和他家人的照片。

勳暮生輕聲說,“我不想訂婚。那個女人很奇怪,我懷疑她會用調顏色的松油給我炒菜吃。”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稍微有一些出汗,不過並不發燒。

“畫家?多奇怪的工作?我覺得,她僅僅比詩人有用一點而已。”勳暮生閉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以後她會不會把我們的艷照畫出來?再配上一首詩,……far-off,mostsecret,andinviolaterose!”

我握住他的手心。他的手心是冷的,冰冷冰冷的,就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他看著我。

我,——不想訂婚,就不要訂。

“……,那樣,他會殺了我的……”

我,——他不會。

“不,我會。”

勳世奉在門外,關閉了這個屋子裏面的燈光,整個空間驟然暗淡下來,只有走廊那裏有璀璨的射燈,而他的面孔隱藏在陰影裏面。

“alice。”勳世奉向我伸出了手,“過來,lance應該休息了。”

他的身影被拉長。

照進屋子。

印刻在勳暮生的床上,身體上。

像一把利劍。

☆、182

這真是混亂的一天,從早上開始就混亂。

我們把勳暮生撿回來,再到一切安頓好了,就快4點了。勳世奉早上6點離開,今天據說有很重要的會議,不能耽誤,估計就是有關fiddle銀行的分贓會議。他就睡了一個小時,早餐的時候,max大叔煮了一大壺濃濃的黑咖啡,可是我發現他的臉色一直有些烏雲壓頂。

我沒有去公司。

勳暮生在上午11點的時候,終於睡醒了,我幫他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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