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挑唆(1)

過了晌午之後，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突然變了臉。

高高的天幕上布滿了灰色的厚實的雲層，太陽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整個世界都隨著它的失蹤而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

四周狂風大作，吹得枝葉沙沙直響，連帶著卷起地上的土石灰塵，在空中飛快的旋舞飛揚。隨處可見被風吹斷的斷枝殘葉。

“啪嗒，啪嗒”

腳踩在枯葉上發出的清脆聲響在這個處處透著陰森冷殘氣息的樹林中回蕩著。

風好像變小了，不再那般的肆無忌憚。它一縷一縷徐徐吹來，像是連綿不斷的水波。

它從耳畔吹過，讓人聯想起迷夢中那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模糊的耳語之聲。

“啪嗒，啪嗒”

鮮紅色的血液沿著斜斜垂下的劍刃緩緩滑落，滴在鋪滿了落葉的地上。

沈澈雪白的衣衫上星星點點地暈開朵朵宛如梅花般嬌妍的嫣紅血跡，使得他看起來在清逸之餘又多了幾分駭人的冷銳。

海藍色的發絲沿著他線條柔美的脖子蜿蜒而下，順服地貼在肩頭，偶有幾縷被風吹得高高揚起，在空中狂亂地糾纏著舞動。

他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晶瑩的汗珠穿過他的眉峰，越過他長長的睫毛，滑進他眼睛裏，被汗水浸潤過的眸子閃爍著水波般清亮的眸光，如同透徹的琉璃，卻又望不到底。

一陣微風拂過，送來陣陣濃郁得幾乎讓人無法忍受的血腥味。這股腥臭的味道融進了風裏向沈澈劈頭蓋臉地湧去。他卻渾然未覺依舊一派清雅，甚至唇邊還掛著那常年不散的慵懶的笑容。

在距離他不出五步之遙的地方橫七豎八地躺著約摸二十多具死屍——那是絕殺二十七鬼。的確，如今的他們的確可以叫做“鬼”了，不折不扣的鬼，死在封魔劍下的鬼。

身後傳來了粗重的喘氣聲伴隨著陣陣咳嗽。沈澈揚眉，手腕翻轉，但見封魔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然後“噌”的一聲，封魔回鞘。人在同一刻轉過了身。

“鳳姑娘。”他來到鳳嬈的跟前，微笑著問道。“還好吧？”

鳳嬈的臉色蒼白得如同雪雕就而成的一般，仿佛隨時隨地都會融化。

如雲的烏發經過激烈的打鬥之後松散開來有些淩亂地散在身後。

她擡眸看一眼沈澈，眸光淡淡。

“無礙。多謝少俠關心。”

視線越過沈澈落在那二十七具屍體上。“絕殺二十七鬼都死了？”

沈澈點點頭。

鳳嬈也點了點頭。過了半晌才說道：“我們回去吧。”

沈澈看看她，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口來。

“好。”

鳳嬈微笑。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站穩腳，就覺得一陣暈眩來襲。

搖搖頭定睛想要看清楚周圍的景象，但卻是一片模糊所有的東西都好像在轉，飛快的轉動，簡直要天翻地覆一般。

呼吸慢慢地急促起來，意識仿佛要與身體剝離一般，頭腦裏一片空白。

終於，鳳嬈眼前一黑，身子像是棉花似的軟了下去。在即將要跌倒在地的時候，一雙蒼勁有力的手穩穩地接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子。

鳳嬈感覺自己好像跌進了雲端，溫暖而柔軟的雲溫柔地將她的身子籠住，她艱難地擡頭，對上了一雙滿是關切和擔憂的眸子。

“鳳姑娘！”

這是意識消散之前鳳嬈聽到的最後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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