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回來了？”李和豫問道。

他們找了公司附近的一家保密性比較強的咖啡館,李和豫和鬼怪面對面坐著。

鬼怪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滿臉感嘆：“你真的，長大了好多啊,才兩年而已。”

以李和豫對這個鬼怪的了解，下一句指定是什麽哀嘆歲月以及對於他自己不滅的痛苦，為了避免聽到這種話，他張口潑了盆冷水：“要是不長大才奇怪！會被送去做實驗的！”

鬼怪一哽,接下來要說的話全堵在了喉嚨裏,看李和豫還在優哉游哉喝著熱牛奶，他翻了個白眼：“倒也是，還喝著牛奶呢，根本就沒有長大。”

李和豫瞥了他一眼，對於這種小孩子行徑不做理睬。

鬼怪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根本沒有想理自己的樣子，才終於乖乖回答之前李和豫的問題,“覺得是時候回來了,所以就回來了。”

李和豫點點頭，心裏有想問的話卻說不出口。

鬼怪也有想說的話,不知道怎麽開口。

沈默在空氣中蔓延,咖啡館裏的空調溫度調得很高，能把人直接熱出汗,李和豫穿著駝色大衣，坐下來的時候也沒脫,現在額頭上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熱汗。

他們之間的關系奇怪又微妙,李和豫和鬼怪彼此對於這一點都是心知肚明。

說是朋友的話，好像算不上，他們沒有那麽親密,說是陌生人的話也不可能，此刻他們正面對面坐著交流。

李和豫是被三神以威脅的形式托付給鬼怪的，鬼怪對於他的感覺很覆雜，鬼怪痛恨神，這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鬼怪沒成為鬼怪之前，是個浴血奮戰的將軍，他心中有著大義，輔佐君王保衛國家，一心遵守著和先王的約定。

他也有缺點，為了所謂的原則和那一點點倔強，致使滿門被屠，就算是已經貴為王後娘娘的妹妹，也被王下令一箭穿心死在他面前。

身後跟隨多年的戰士也紛紛倒下，那時他不知道心裏究竟是什麽感覺。

他不是聖人，千百年的寂寞，千百年來每個日夜的鉆心之痛，還有每次夢中回憶起的那些故人的面容，一次又一次送走陪伴自己的朋友，鬼怪的恨隨著時間一點點加深，對著千年前昏庸無能的王，還有對於世人毫無悲憫，給予他痛苦根源的最直接者：神。

初次見到李和豫，得知他沒有神力後，鬼怪認真考慮過弄死他的可行性，如果不是三神看透了他內心的想法並警告，李和豫說不定現在都不坐在這裏了。

而且李和豫和其他的神，有很大不同，雖然鬼怪只見到過三神和李和豫這兩個神，但他們之間的差別確實很大。

三神沒有時間，也不耐煩傾聽他的抱怨，如果他有不配合，三神最直接的就是威脅，就像上次在醫院，不體諒，不同情，最熟練的是威脅，再多等幾千年鬼怪新娘？那麽鬼怪新娘又做錯了什麽？

李和豫會認真聽他的話，雖然大概率也會反駁，但他很認真，反駁的時候直視著他的眼睛，讓鬼怪覺得他和神是平等的。

鬼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和豫還未見識過太多世界上殘酷的一面，但他覺得這樣保持下去就很好。

“你，算時間應該高考了吧？”心中思緒萬千，鬼怪面上沒有表露，他問道。

李和豫點了點頭，鬼怪主動找話題，讓他輕松了許多，最近他想方設法在綜藝裏表現了很多，在私底下反而不怎麽愛開口了，可能是初期疲憊。

“嗯，考了。”

“考得怎麽樣？”鬼怪興致勃勃地往前傾了傾。

李和豫撓了撓頭，含糊地回答：“應該還好吧。”

高考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月了，高考結束後，就一直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加上高考結束猛然放松的心情，李和豫早就不記得做了哪些題了。

“覆習得好嗎？”鬼怪又問。

覆習，倒是還可以，高考前一個月，公司就沒在給李和豫排行程了，團隊行程也沒再參與，為此公司還特地發了公告，讓他接下來一個月安心覆習。

“嗯，還行。”李和豫回答得簡短，鬼怪都看出了不對勁。

“你怎麽了？以前話沒有這麽少啊。”他疑惑地問。他看他參加節目，話也挺多的啊。

李和豫看了他一眼，提起另一個話題：“你見過三神嗎？”

鬼怪搖頭：“沒見過啊，我過去活了九百年都沒見過神，要不是你來了，恐怕到死我都不可能見到神。”

剛解釋完，鬼怪看著李和豫郁悶的臉，想到了什麽，他問：“難道你最近也沒見過那個神了嗎？”

李和豫不想承認，卻還是點了點頭：“嗯，也快兩年沒見過了。”

啊這…鬼怪倒是沒想到這麽久，那不就意味著，他和李和豫是同時段和神見面，然後到現在都沒見過了嗎？

“她是你姐姐，還不下來看你啊？”他嘟囔了一句。

李和豫因為他這句話心情更加低落，他悶悶地開口：“才不是我姐姐。”

“莫？”這句話引來鬼怪的側目。

“不是我姐姐，就只是，都是神而已。”李和豫抿了抿嘴，再次說道。

“那她為什麽這麽操心你？”

鬼怪想起第一次見到三神的時候，外面雷雨交加，他本來舒舒服服的窩在沙發看電影來著，結果外面四五十年沒有人敲過的門突然被人敲響，就算是鬼怪也被嚇得夠嗆。

好不容易哆哆嗦嗦開了門，外面還站著一個全身紅色的女人，長長的頭發，血紅的嘴唇，鬼怪都快要以為是什麽冤魂找他索命來了，要不是他確定這幾年都安安分分的，指不定就被嚇死了。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女人烏黑的眼睛盯著他，像是念咒語一樣張開血紅的嘴吐出這幾個字，在她這句話說完後，她背後還很應景的打了個雷，“轟隆”的一聲，雷聲起伏，閃電明滅，冷光只能照亮女人一半的臉，女人精致的外表此刻在鬼怪眼裏就像個前來奪命的黑女巫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那個場景，鬼怪還是忍不住背後冒冷汗，居然有神裝鬼嚇鬼怪？這可是真.裝神弄鬼。

鬼怪強行按住想要變出劍來把面前的人砍成兩段的想法，咽了口口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弱小：“莫？”

“你說什麽？”李和豫此時也擡起頭看他，烏黑烏黑的眼珠子好奇地盯著他。

鬼怪恍惚了一瞬，面前的李和豫似乎跟那天雨夜站在他家門口的三神漸漸重合了起來。

西八，這種嚇人的技能是他們神自帶的嗎？

鬼怪臉上沒有表情，心裏卻狠狠罵了句臟話。

他懇切地拉住李和豫的手：“聽我說，以後千萬不要在下雨天打雷的時候跑去敲陌生人的門，也不要在開門後直勾勾盯著別人的眼睛，真的會嚇死人的。”

李和豫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手上灼熱的溫度讓他忍不住皺眉，他咬牙回答：“我知道了。”

鬼怪滿意點頭。

“那你可不可以把手拿開了。”李和豫繼續咬牙切齒地說。

“啊？”鬼怪往下望去，一層藍色的火焰正覆蓋在他和李和豫皮膚相觸的地方，歡快地悅動著。

“啊！”他連忙把手放下來，有些無措，強行解釋著，“這個…藍色的火焰是不燙的。”

李和豫給自己吹了一下還在發燙的皮膚，還好除了讓他感受到火焰的溫度，沒有給他造成其他傷害，聽到鬼怪的解釋，他有些無語：“我半個月前才高考完，沒有那麽快忘記所有知識，身為鬼怪也讀點書吧，這麽多年全在到處跑嗎？”

鬼怪訕訕地低下了頭，藍色火焰溫度是最高的他當然知道，書他也讀了很多，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反駁，這個家夥肯定會更生氣的，到時候他說不定會被殺掉…不過被殺掉好像也挺好的。

如果被殺掉的話，我的墓地要選哪裏呢？和那些親故在一起比較好嗎？

鬼怪低著頭，表面上一副懺悔的模樣，心裏卻在想七想八的。

李和豫看他一副小孩子懺悔的模樣，也沒接著說下去了。

“這個，要還給你。”他從包裏摸出之前鬼怪給他的那張黑卡遞過去，“用了很多錢，以後回到了神界，那些錢會打給你的。”

鬼怪看著面前的黑卡，有些懵：“你已經確定要回去了嗎？”

雖是無心的話，但每個字都化成了尖利的刺，深深紮進了李和豫的心裏。

憑借出色的表情管理和舞臺經驗，李和豫露出了與平時無異的笑容，輕聲回答：“沒有呢，連神力都沒完全恢覆呢。”

鬼怪默默閉上了嘴巴，兩年沒見，他對於話題的敏感度好像退了不止一個level，今天簡直在李和豫的雷點上蹦迪。

“我也在賺錢了，再用別人的就不好意思了。”李和豫解釋道，其實他也很久沒用過這張卡了，手裏有了自己掙的可支配資金後，這張卡大部分時間都在錢包裏吃灰了，有的時候拿出來結賬後，也會把錢打進去。

“就收著吧，最開始就說了啊，這是給你的見面禮。”鬼怪沒有接，再次把卡遞了回來。

李和豫有些納悶，那些神話書上不是寫得鬼怪超級愛財嗎？

“雖然喜歡金錢，但是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這是男人的魄力。”像是看出了李和豫心裏的疑問，鬼怪故作帥氣的錘了錘胸膛，回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讓我們康康，以後那個知道自己死不了後，非要收回給新娘的包包和五百萬的是哪個幼稚鬼？感謝在2020-09-2923:54:01~2020-09-3023:43: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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