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豫最近發生了一點變化。

這件事情是回過家後興沖沖給小夥伴帶吃的來的田正國最先發現的。

街道上泥巴太多,有點滑，田正國到時與他掛斷電話只過去了一個小時。

原本還能更快的，不過賣炸醬面的那家店食客有些多,田正國著實等了一會兒。

到公司時剛好是午飯時間,李和豫沒有告訴他他們具體在哪兒,按照往常的習慣,田正國先去了練習室。

發現沒有人才去的工作室。

一路上田正國心情都很好,小孩子的快樂簡單容易滿足,剛剛街上他憑借自己優越的柔韌性躲過了好幾次摔倒。

“魚崽，玧琪哥！！！”田正國興沖沖地推開門，他力氣沒有收斂,門板撞在墻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本來有點困的李和豫一下子就精神了。

閔玧其戴著頭戴式耳機,驟然被打斷，心情也不好，一大一小一齊回頭，頂著兩雙重重的黑眼圈向田正國看去。

“哦喲。”田正國最開始被嚇了一跳,不知道是因為面前兩人如此明顯的疲態還是因為這兩道太過深重的怨氣。

他幹笑著舉起手裏的打包盒：“我給你們帶了午飯。”

午飯除了李和豫拜托他帶的炸醬面外,還有田正國從家裏帶來的小菜,他一開始在電話裏就預告了的醬牛肉和醬排骨。

吃完飯，李和豫就要跟著田正國一起回宿舍補覺。

田正國來的時候本來做好了打算，要好好練習一下，補上這三天落下的練習量。

但他看著親故快拖到下巴的黑眼圈，還是點了點頭。

閔玧琪說還要繼續工作一會兒,李和豫點點頭,沒打算再勸,這哥的死脾氣這幾天李和豫可是領略得夠明白了。

田正國是有這個賊心沒那個賊膽,誰都知道閔玧琪說一不二,尤其是在音樂這件事上。

兩個忙內一回家都撞上了收假歸來的金碩真。

“碩真哥！”

“碩真哥！”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叫，金碩真的反應有些好笑，他盯了李和豫好一會兒。

“哥，怎麽了？是魚崽啊，三天你就不認識了嗎？”田正國去冰箱拿了兩瓶冰水，扔給李和豫一瓶，自己打開一瓶。

“你怎麽變醜了這麽多？”金碩真直截了當地問。

李和豫：？？？

田正國為哥哥這直率的問話感到好笑，“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李和豫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敢置信：“有很醜嗎？”

金碩真肯定無比地點頭。

李和豫沈默了，他站起來去了衛生間，說起來他已經快兩天沒有正經照過鏡子了。

一進去，對上鏡子裏的自己，李和豫被嚇了一跳。

少年長到現在，第一次下巴開始冒出細小的黑茬，還有這三天作息顛倒的成果，碩大無比的黑眼圈，加上熬了一夜正在出油的皮膚，頭上的頭發也因為戴帽子的原因也是軟塌塌地貼在頭上。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流浪漢一樣。

是個長得比較有藝術氣息的流浪漢。

看到這裏，李和豫忙不疊地開始收拾自己，雖然黑眼圈他暫時沒有辦法，但他可以剃胡子洗臉洗頭發，讓自己變成一個好看的網癮少年。

從衛生間出來時，李和豫聽見金碩真正在給閔玧琪打電話，在強烈控訴他熬三天液的行為，還有把弟弟養成流浪漢的行為。

李和豫頓了一下，打算原路返回衛生間，想以此躲過組合裏大哥的rap攻擊，但他沒想到的是，大哥身邊還有個視力倍兒好的黃金忙內。

“啊，魚崽你出來了？”他這一嗓門大得很，直接吸引火力全開的金碩真的目光。

李和豫感受到金碩真投來的眼光，頭皮一緊，還是乖乖地坐回了沙發。

天知道，他只是想回來補個覺啊，這還不如在工作室裏的小沙發上湊合了。

“無論如何，你還是先回來補個覺吧，明天有一整天的行程，也不能一直不睡吧？”金碩真給電話那邊的閔玧琪撂下最後一句話，掛了電話，開始專心對付面前的弟弟。

“最近幹嘛呢？”金碩真這一句問得輕描淡寫。

但李和豫嗅到了暴風雨的氣息。

“跟著玧琪哥學習作曲。”他自覺坐好，乖乖回答。

金碩真看了他一會兒，略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去睡覺吧。”最後他說。

李和豫和田正國都有些驚訝，就這麽輕輕放下。

“快去吧，看見你那黑眼圈我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金碩真看他不動，又催促。

“好的。”長時間沒睡覺使得李和豫大腦轉動得有些慢，加上現在確實很困，慢吞吞回答了一句就往房間裏走。

剛爬上床，李和豫心情一放松，就直接睡著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

“啊，這家夥。”

過了一會兒，金碩真來房裏看李和豫睡著沒，一擡頭就看見一個撅起來的屁股。

於是他又任勞任怨地爬上床給他脫衣服。

“正國啊，來幫幫忙。”李和豫睡在上鋪，金碩真一個人弄著費勁，沖外面玩手機的忙內呼救。

兩個人齊心協力才成功把李和豫衣服脫下來，姿勢給他擺對了，並蓋上了被子。

明明還是冬天，房間裏暖氣開得也不是很大，忙完之後兩人都出了一頭汗。

“哥，下雪了。”李和豫床位旁邊就是窗戶，只要一側頭就能看見外面的情況。

田正國叫道。

金碩真往外看了一眼，現在還是小雪。

他突然想起空空如也的冰箱。

“正國啊，我們去超市采購吧，冰箱裏什麽都沒了。要是待會下大雪的話，路可就不好走了。”

門開關的聲音響過，整個屋子只剩下熟睡的李和豫。

他這一覺，就睡到了夜色降臨，外面早就下起鵝毛大雪，成員們也都盡數到齊。

下床的時候，李和豫看見閔玧琪正睡得一臉安詳。

房間外面的客廳一直傳來成員打鬧的聲音，李和豫從這裏都能聽見金泰哼拖著嗓子叫jiminnim。

他伸了一個懶腰，這一覺睡得很飽。

房間內不冷，但是窗戶上已經有一層水汽了，窗戶下方是李和豫和閔玧琪共用的書桌，兩人的東西分開擺放在兩端。

已經有水汽沿著玻璃流淌下來，順著書桌，浸濕了書桌上筆記本的邊角。

李和豫趕緊把書桌往後挪了一點，然後拿起掛在窗邊冬天用來擦窗戶上水汽的毛巾擦了兩下，把窗戶上的水汽和書桌上的全消滅幹凈了。

外面下著鵝毛大雪，這景象李和豫前兩年就見過了，不足為奇，不過今天有點特別。

他很少在夜裏看雪，道路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雪，路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一種晶瑩剔透的金黃，道路兩邊種植的綠植上也有不少雪，於是地上的晶瑩剔透和綠植上的連成了一體，創造出了一方熠熠發光的小天地。

李和豫正醉心於外面的景色，門外傳來提提踏踏的拖鞋聲，下一秒門就被大力打開。

李和豫被嚇了一跳，手臂上起了小小的雞皮疙瘩，他回頭，一個腦袋剛好也在此刻探頭進來。

兩人就這樣對上目光。

金楠俊咧嘴一笑，小小的酒窩出現在臉頰上，看上去像是只偷吃了蜂蜜的笨小熊。

“你醒了啊，要吃飯了，碩真哥讓我來喊你和玧琪哥起床。”

李和豫的腦袋難得地卡了一下殼。

“哥，你過來。”他向他輕輕招手。

於是金楠俊帶著疑惑的表情走近。

“你看。”李和豫向他指他剛剛看到的美麗景象。

“嗚哇。”金楠俊被意料之外的景色震撼了一下，很快就被這片金色吸入了意識。

李和豫重新去看那片金色，被再次迷了眼。

兩個人就這樣，撅著屁股對著窗外的景色入了迷。

再次叫醒他們的是金碩真，舉著個鍋鏟，氣勢洶洶地盯著他們。

“碩真哥。”金楠俊訕訕地叫了聲，直起腰來。

“叫你喊他們起床，結果你跟著一去不回，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不可避免地，金碩真先抱怨了幾句。

閔玧琪還睡著，但換了個姿勢，從朝著外面變成了朝著裏面。

“米亞內。”金楠俊可憐兮兮地道歉，明明快一米八的大個子，現在縮著肩膀垂著頭的樣子看起來可憐又好笑。

李和豫站在一邊沒說話，他在想剛剛已經印入腦海的畫面。

“行了，別說對不起了，都出來吃飯。”金碩真鍋裏還有菜，交代了兩句急沖沖地往外跑，剛出門他似乎想起什麽，又轉身，“對了，沒打擾你們玧琪哥，他現在困得很，不吃晚飯。”

說著，人就溜了。

“你在想什麽？”出去的時候，金楠俊小聲問李和豫。

李和豫頓了一下，還是如實告訴他：“神。”

“哦？為什麽？”金楠俊看起來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

李和豫抿了抿嘴，反問他：“哥呢？想到什麽了？”

金楠俊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告訴他：“黑暗和光明。”

這麽說聽起來好像很中二，金楠俊想了想，又換了一下措辭：“像西方神話裏的加百列和路西法。”

這個說法聽起來更文藝。

李和豫點點頭，上下兩句聽起來很好懂。

“勢不兩立？”他問。

“也不是，最開始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啊，這樣李和豫就能明白得更徹底了，所以金楠俊眼裏看到的和他想的是那樣啊。

西方神話裏，路西法一開始也是大天使，所以才說他倆是一夥的，像白天一樣，沒有黑暗，是光明。

後來路西法自甘墮落，變成墮天使，世界上也就有了地獄這一說法，是黑暗。

如果以遠景看的話，剛剛的景色倒也很像一團小小的光明被黑暗所籠罩。

金楠俊更在意的，是黑暗和路燈交織的那一點空間。

這麽對比的話，感覺他想到的就太俗氣了，看到金光閃閃的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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