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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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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搏速度太慢,渾身盜汗,方藍菁全身冰冷得讓人擔憂,室內暖氣再暖和,仍不見她的情況有所改善,眉心依舊緊攏,神色依然慘白。

她還是一樣很會忍耐。雷納山在心中嘆了口氣。

有些事情仍然沒變,像是她很會忍痛,有些則不一樣了,她變得與他記憶中那個小女孩大相徑庭。

她長高了些,五官更加柔美動人,不同於以往的稚氣,增添小女人的韻味。

嬌嫩的唇顯得蒼白,讓人想要將它吻得嫣紅;淺灰色高領針織毛衣下起伏的嫩丘,讓人想感受那是否如想象中柔軟,合身的褲裝展現出她玲瓏的曲線,更想讓人盈握在懷中,感受她的纖細。

她該死的對他充滿了魅惑的吸引力,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被她的身體所吸引。他是個醫生,雷納山心裏這麽告訴自己。

她正看著他,但他卻感覺不出她的眼睛裏有他的存在,仿佛只剩空洞。

「你生病了嗎?」

「沒有。謝謝你,雷醫師,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雖然留戀他剛才抱住她的體溫,但她現在安全了,剛才他已經幫了大忙,剩下的她可以自己處理,反正這樣的癥狀過幾天就會自動轉好。

很好?一副快死掉的樣子哪裏好了?她的話莫名的令雷納山深感不悅。

「身體不舒服還敢喝酒,是嫌命太長嗎?」

抱著她上樓時,他在她的鼻息間聞到淡淡酒味,才幾歲的丫頭學人家喝什麽酒,還有那個外國男子,若不是他恰巧出現,她恐怕已經被人非禮了,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還讓意圖不軌的男人接近她!

不過,他似乎沒有資格說別人,剛才他腦中不也竄出不軌的意圖?

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使得向來心如止水的雷納山突然發起脾氣。

就算面對再慘不忍睹、支離破碎的病人,也不見他眉頭皺一下,看診、開刀、縫合,保持冷靜永遠是第一優先,可是,想到她可能被別的男人親吻,甚至侵犯,他就無法冷靜下來。

「你嘴還是一樣毒。」方藍菁輕笑。他這久違的關心像是為她郁結的心情註入一道暖流。

自從她出院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她原以為那不過是茫茫人海中短暫的相遇,沒想到竟能再次與他偶遇。

「你是孩子嗎?學不會照顧自己?」那我來照顧你好了。這句話被雷納山硬生生吞了下去。

差點脫口而出的沖動嚇壞了他。

他在想什麽啊!平時傲人的冷靜和自制力躲到哪裏去了?他們見面還不到十分鐘,他的情緒已被擾亂得失了序。

「我已經滿二十歲很久了,雷醫師,我還可以當小孩子嗎?」在他面前,方藍菁總忍不住想要撒嬌,她想,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般關心吧。

「在我眼裏,你一直是小孩子。」雷納山寵溺的撫摸著她的短發。她總是能將他溫柔的一面喚出來。

「那……你可以和我分享你的體溫嗎?我好冷。」這小小的祈求,帶點卑微的語氣,她就像只被丟棄在冬雪中的小貓,蜷縮成一團,令人不忍拒絕。

她不敢告訴他,她這種癥狀沒藥醫,是心病。

「藍菁,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

那年她年紀還小,雖然此時外表看起來仍比真實年齡小很多,但現在她長大了,他一點都沒有漏看她成熟迷人的曲線,她是個女人,不再是小孩子。

「不可以嗎?」

見鬼了,別拿這種她相信他是正人君子的眼神瞅著他瞧,她漂亮且有些迷蒙的瞳眸中清楚的映出他的身影,她的眼中有著他,已不再渙散。

他都不相信自己了,她怎麽可以這樣毫無條件的相信他?他是男人,有血有肉的男人,不是泥巴捏的!

「你放心,我只是想感受你的體溫而已,我什麽事也不會做,真的。」

她過於期盼的語調是那麽惹人憐惜,仿佛拒絕她是全天下最罪大惡極之事,但他不放心的是自己呀!他不確定自己能有當柳下惠的堅持。

雷納山深深地嘆了口氣,脫下外套與鞋子,躺上床任由她宰割。與其讓她有機會去找別人,不如自己來,這是身為男人的私心。他心底又重重嘆了口氣。

他一直是個理智、冷靜又寡情的人,除了醫院、手術室、研究室外,他從不費心將思緒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因為女人是全天下最可怕的生物。

她們可以不擇手段纏著你,不管你喜歡與否,她們也可以千方百計想上你的床,管你有沒有「性趣」,她們更可以理所當然吃你豆腐,管你同不同意……

總之,女人對他來說,等同於麻煩、災難,除了敬而遠之外不作他想。

現在,他卻也因一個女人的一句請求就讓他棄原則於不顧,他有這麽缺妹妹嗎?唉,真心想把她當妹妹疼也不是這種疼法吧!

方藍菁緊緊抱著他溫熱的身軀。

他身上傳來淡淡的煙味和些微消毒水氣味,還有令她感到安心的熟悉氣息,他如陽光般照亮她陰冷的心,差點要被黑暗吞沒的她不再嚴重盜汗,身子也不再像是剛從冷凍庫離開,她感覺自己漸漸有了溫度,接著,濃濃的睡意侵襲而來。

這是第一次,方藍菁在隱疾發作時安穩地睡去。

雷納山察覺她的身子不再緊繃,從她規律的呼吸聲知道她就躺在他懷裏睡著了。

唉!她怎麽能對他如此不設防,他們不過是五年前有過一點交集,她怎麽可以依然對他信心滿滿,輕而易舉與他同床共眠,百分之百肯定他能坐懷不亂?她是打哪裏來的信任?

真是他媽的見鬼了,他是男人,也會有生理反應好嗎!

雷納山腦中突然浮現出過去他和雷亞諾討論柳下惠這個人時的情景。

「柳下惠不是男人。」這是雷亞諾的結論。

「他是用大腦思考,哪像你,只任由下半身行動。」雷納山不以為然。

「小白兔都在眼前雙手就擒了,獅子豈有不吃的道理?試問有哪個男人會這麽沒用?」雷亞諾是標準的肉食主義者。

「根據醫學研究,『沒用』的男人可以藉由藥物輔助。」

「所以柳下惠其實是不舉,不是對女人沒興趣?納山,這是你醫學上的新發現嗎?哈哈……」

雷納山又嘆了口氣。看來他不會是柳下惠,因為他的身體確實對女人產生了強烈的欲/望。

黑暗又冰冷的浪潮淹沒了方藍菁,她的世界只剩一片死寂,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母親,再也不會睜開她慈愛的眼睛露出讚許目光,再也不會用溫柔的手疼惜地摸她的頭,說她是個勇敢又堅強的乖孩子,再也不會抱住她,替她拭去委屈的淚水。

聖誕節的大清早,當她發現的時候,媽媽已經心肌梗塞過世了。

心臟本來就有毛病的媽媽,生下她之後身子更加虛弱,但媽媽很堅強,從不在女兒面前表現出來,給她的永遠是最美麗的笑容,不因病痛纏身而愁眉不展。

原本準備一同過節的母女早已約好了要一塊出門購物,怎知她卻從此失去母親,再也沒有人關心她的喜怒哀樂,沒有人陪她一塊成長,沒有人在身旁守護她,沒有人陪她笑、陪她哭了。

她沖入雨中的花園,摘下媽媽最愛的百合花,即使凍人的雨水打在身上,淋得一身濕,她也毫無感覺。她把花放在媽媽胸前,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可是媽媽已沒有任何響應,再也不會醒來。

方藍菁在力氣用盡後昏倒在媽媽身上。

哀傷過度又渾身濕冷,她接著大病一場,只覺得眼前一片黑幕籠罩,甚至有幾天的時間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像被掏空了靈魂,只剩下冰冷的軀殼,暖氣、暖爐、暖墊對她來說都沒有用。

醫生說這是心病引起的生理反應,接下來,往往每到聖誕節前夕,她就會被拖入無盡的黑暗裏,一身冰冷,她無能為力,因為再堅強的偽裝也無法驅逐心中的那份脆弱。

「媽媽……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嗚……」方藍菁裹著被子,瑟縮著身子坐在房間角落。她的啜泣聲很小,嗚咽著囈語。

睜開眼睛,淚水不停的奔流,她目光迷蒙,分不清現實與幻境,只是以可憐又帶著乞求的聲調朝空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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