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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幹嘛鎖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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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小公主又為什麽因為這個人隨意的一句話,竟然連自己的一句話都聽不下去?

“你以為你是誰,值得堂堂帝國北方軍區軍長為你撒謊!”小公主下一句話,卻直接在她耳邊炸開,將她臉上所有的驚疑都炸得粉身碎骨!

什,什麽?

冷奕媃呆滯地望著好整以暇的男子,整張臉頓時一片慘白。

帝國軍界,一共四大軍區。南方暫且不論,因為帝都本就位於北方,向來北方軍區是四大軍區之首。只是,她怎麽會料到,這個待在套間內醒酒的男人,竟然會是這般驚人的身份!

她下意識地看向冷奕瑤,卻見她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閃,顯然,此前,雖然認識這人,卻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冷奕瑤這一次,的確是有點驚訝了。

剛剛被反鎖在房間裏的時候,就猜到裏面一定會有人,只是沒料到竟然是前不久在聖德高中運動會上才見過的晨豐賀。

晨芝梵平日看上去沈穩持重的樣子,但,的確是太低調了。他舅舅這樣的身份,竟然從來沒有人知曉。

她想起此前在別墅區見到過晨豐賀,心中微微一笑,之前的確猜到他在軍界身份非同尋常,卻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倒是的確出人意料。

“不,不是這樣的。”冷奕媃死命地搖著頭,不敢相信,冷奕瑤竟然有這樣的運氣。共處一室的男人認識她不說,竟然還擁有這般顯赫的背景。

“那你認為因為是怎樣的?我和冷小姐沒事閑的,特意跑到皇宮來月下私會,特意被你撞破,然後拿你頂缸?”磁性的聲音在房間中淡淡響起,一股馨香的酒氣散開,卻並不讓人覺得難聞,相反,他身上似乎自帶一種震懾人心的氣質,一句話說出來,清冷中的嘲弄之意,幾乎讓冷奕媃連腳都站不穩。

能一臉隨意地在皇宮內找地方醒酒的人,怎麽可能毫無依仗?

要說,只能說冷奕媃太蠢。興沖沖地以為自己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卻不知道,在帝都,每一個能隨性自如的人,都不會似乎簡單角色。

其他人倒也罷了,如今一個是皇室公主,一個是北方大區軍長,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抵賴。

冷奕媃整個人往後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這是怎麽了?”一道帶著淡淡疑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隨即,冷奕媃只覺得身後一暖,有人慢慢地搭上她的肩膀,扶她起身。

冷奕媃顫栗著將頭埋得更深,身體卻微微顫抖起來,這一刻,她幾乎喜極而泣。太好了,哥哥來了。

冷超皺眉看了一眼房間的情勢,再看到自己親妹妹的模樣,哪裏還有什麽不清楚的,怕是,她憋了這麽久,到底又幹了件蠢事。

只是,今晚他是親自帶著她來的,就算再怒其不爭,這畢竟還是他的親妹妹,他們是一個母親肚子裏出來的兄妹。母親已逝,父親對冷奕媃如今是越發失望,他如果再不幫她,這個家,她便真的沒有容身之地了。

冷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直起身時,對著眼前的三個人,已經調整好臉上的表情,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樣。

“抱歉,她最近受過刺激,精神有點不穩,說話做事魯莽沖撞,給大家添麻煩了。”冷超彎腰,向包括冷奕瑤在內,微微屈身。

這人,心性堅韌,遇事從來沈穩鎮定。在商場上,更是手段獨到,面冷心狠。小公主和晨豐賀雖然並不認識他,但看他這反應,便也能猜出來他的身份。不過,倒真是可惜了。分明是商業巨子,如今,維護他那個妹妹的姿態,卻是有點讓人覺得惡心。

小公主和晨豐賀大抵是先入為主的緣故,此刻,不管對方說什麽,都覺得那是不安好心。幸虧今晚待在房間的人是晨豐賀,大家互相知根知底,否則,冷奕媃今晚鬧出來的事,如果被傳出去,被不知道真相的人一傳十、十傳百,冷奕瑤的名聲是真的泡在染缸裏了。

誰心裏不會笑嘻嘻地猜測一句,和一個酒醉的男人單獨鎖在房裏,他們究竟幹了什麽事?

就算日後能辟謠,這種事情,又有什麽用?

“冷先生不用急著和我們道歉,”晨豐賀從桌子上取了一只杯子,緩緩地倒了杯水,直到半杯水喝下,才輕輕一笑:“畢竟,你這個妹妹造謠生事,對不起的人不是我們。”他意有所指,看著冷超鎮定的臉色及冷奕媃難堪的模樣,隨即,在這兩人表態之前,又加了一句:“再說,這種事情,壓根也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道歉就可以揭過去的。”

如果壞人名聲、栽贓陷害,這麽容易就能用一句“精神有點不穩”就混淆過去,那這天底下,每個人開一張精神病證明不就能毫無忌諱、任意妄為了?

同樣是妹妹,這樣偏頗,太失公允。

再說,沒見到,冷奕瑤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嗎?

晨豐賀轉頭,靜靜地看向冷奕瑤。對方站在窗臺,一身禮服分明勾勒出非同一般的氣韻,她站在那,淡笑地打量著一切,就仿佛在看一出好戲。

下午,幾個相熟的故交在一起組了個局,因是多年未見的好友,難免高興,一時喝得多了。可惜今晚的宴會,是皇帝登基後的真正意義上的慶功宴,輕易不好推,所以才來了之後,直接找了間房間醒酒,哪知道會遇上這樣的事。

不過,也正因為此,他剛剛在房間暈暗的燈線下,忽然反應過來,此前為什麽看到冷奕瑤會覺得眼熟。

早在那一次銀杏樹下的偶遇之前,其實,他就已經見過她!

不,準確的來講,應該是見過她冷奕瑤的照片!

晨豐賀垂下眼簾,慢慢的勾起唇角。

那還是幾個月前,在赫默的辦公桌上,曾放過冷奕瑤全部的身份調查報告。他當時曾經瞥過一眼,卻並未留心,只隱約好奇,元帥竟然會讓人調查一個女人的背景。

如今,細細算來。那次,應該是冷奕瑤剛剛從D城安然把陸琛送回帝都的時候。

一路上,圍追堵截、追殺爆破無數,她一個背景簡單的小姑娘,竟然就這麽雲淡風輕地穿越烽火線。那段時間,怕是帝都無數豪門權貴的手上,都有一份冷奕瑤的身份背景調查,只不過,內容相差無幾,明面上,沒有一絲讓人起疑的地方……。

他想起自己外甥晨芝梵對她的評價,忍不住淡淡一笑。這人,的確讓所有人都覺得霧裏看花……

冷奕瑤聽到晨豐賀的話,慢慢地挑了挑眉。這人是北方大區的軍長,也就是說,在赫默那裏,絕對是親信,倒是在元帥府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緣故。不過,他話裏話外的意思,門內的幾個人已經聽得很明白。

想要簡簡單單地把今晚的一切揭過去?

呵呵。不可能。

冷超面容一整,見小公主也不吭聲,就這麽直直地盯著他和冷奕媃,仿佛絕不肯罷休的樣子,只覺得恨不得把冷奕媃的腦子都敲碎。

沒有那個智商,就不要玩這種把戲。如今,被人憑空吊在半空,上不得、下不來,別說借用皇家的資源,把她的疤痕修補好,怕是日後,能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人前露面都成了問題。

“呦,這裏好熱鬧啊,這是在幹什麽?”五個人一片靜默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輕笑,來說聲調不高不低,卻像是將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微微一掠,轉瞬間,眾人回頭,看到來人,表情各不相同。

長公主淡淡地揚眉,看向裏面的眾人。

晨豐賀她自然不太認識,畢竟,她此前都一直在邊境呆著,這人在軍界身份再貴重,她和他也沒有交際圈重疊的可能。冷家的三兄妹,卻是今晚宴會的焦點。不,應該說,只有冷奕瑤是,畢竟,全帝都幾乎上流社會的人都能隱約猜出自家那個弟弟對她的愛慕。至於自家向來脾氣最嬌憨的小妹,卻是少有的沈著一張臉,冷冷地立在那裏,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撒嬌可愛。

長公主眼底劃過一抹興味,這還真是少見。

房間的幾人,面對她的問話,一時間都沒有人回答。冷超和冷奕媃是壓根不知道這人來意是善是惡,冷奕瑤和晨豐賀是懶得和她說話,至於小公主,她只覺得,冷家的爛攤子如果傳出去,只會給冷奕瑤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時間也在踟躕,到底要不要說真話。

只是,今晚,鑒於長公主是宴客的主人之一,畢竟,明面上,是慶祝她順利回歸帝都頂級權貴圈,所以,自然身後跟著不少人。剛剛小公主跟著冷奕媃上樓的時候,已經引了不少人的註目,如今,零零散散,竟然有不少人也圍觀了過來。

頓時,這一間套房裏,多了不少“客人”。

大家都是有心人,一見這氣氛,就知道內裏別有玄機。倒是一個個抱臂,站在旁邊圍觀起來好戲。

小公主氣得心裏發堵,卻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讓大家都散了,可要說出冷奕瑤被自己親姐姐陷害,又怕對她聲譽有影響,一時間進退維谷,連表情都帶出一份煩躁。

“長公主,是我的錯,剛剛一時沖動,弄出個誤會。”冷奕媃見大家都不說話,明白如今長公主是唯一能左右情勢的人,立馬開口。

手心忽然一痛,她喉間一啞,回過頭,只見親哥哥冷超的臉已經徹底沈下來了。頓時,嚇得又不敢繼續說下去。

冷超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現在只想把她的嘴給封起來!

長公主是什麽人?

當初在帝都受寵的時候,壓根都沒有皇子的事情。母親是鄰國公主,身份那樣尷尬都不曾影響她當年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後來要不是她自己作死,如今,怕是在皇室中,聲勢煊赫、無人可及。

今晚的宴會,她最想達到的目的是什麽?自然是要盡快地將自己融入原本的社交圈。甚至,淩駕之上!

可皇室如今“風平浪靜”,壓根沒有她發揮的餘地。今晚倒好,恰好給她提供了這麽一個機遇。

冷奕媃這簡直是長公主剛剛覺得困了,立馬就遞上一個枕頭!

果然,長公主朝著冷奕媃微微一笑,像是絲毫不在乎身份有別的樣子,滿臉優雅地開口:“哦?誤會?什麽誤會啊。”

冷奕媃往晨豐賀那邊看了一眼,對方雖然酒醉,可如今已經醒了大半,如果她拿剛剛那些對小公主說的話來糊弄長公主,怕是頃刻間便被人拆穿,到時候,那才叫真正的無力回天。

她下意識往冷超身後一縮,支支吾吾,卻不敢再開口了。

多說多錯,如今,她才徹底明白,在這一圈人精面前,自己當初自以為是的“通透心思”是多麽的愚蠢。外人捧她時,將的那些話,本就是家裏拿出去唬人的噱頭。偏偏自己太傻,信以為真,如今,真正引來的禍端,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想到父親那雙冰冷的眼,只覺得背後透涼。

今天的事情,若不能善了,怕是回家之後,父親那關,自己更是難過……。

“這是怎麽了?話說到一半,舌頭就被叼走了嗎?”長公主冷笑一聲,話都已經開了口,想收回去,沒這麽簡單。

冷超往前一步,將冷奕媃擋在身後,恭敬行禮:“長公主言重了。我們剛到帝都,難得來參加這樣的晚宴,有點興奮過度。”

興奮過度?糊鬼還差不多!

長公主看著冷奕媃一臉心虛的模樣躲在冷超身後,冷哼一聲:“怎麽?興奮過度還會弄出誤會?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這是執意要一探究竟了。

小公主在旁邊氣得恨不得跺腳,偏偏顧忌著,怕冷奕瑤被冷奕媃拖累,又不能將事情真相直接說出來。憋得一臉通紅,只恨不得現在立刻轉身去找皇兄過來鎮場子!

旁邊的圍觀群眾大抵看出了些門道,一時忍不住,小聲地開始議論起來:“估計是家醜不可外揚,否則,冷家這三兄妹的氣氛,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晨豐賀怎麽也在這?剛剛在大廳好像沒看到他啊。”

“他不是北方軍區的軍長嗎?平時很少參加這種活動,一直為人很低調,今天怎麽來了?”

“聽說,冷奕瑤和元帥關系匪淺,該不會是今晚受邀來參加陛下的宴會,元帥不放心?”這人說話間,朝朋友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頓時,原本還有些冷肅的氣氛,漸漸地開始朝著八卦方面發展。

長公主聽了一會,才明白那個一直站在遠處的男人的身份。軍界的人?

陸琛現在的所作所為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邀請函不遞給元帥,找了個北方軍區的軍長來是什麽意思?

皇室和軍界向來是互補幹涉,對方身份又這麽特殊,她自然不好朝他施壓,只是,轉過頭,她看向冷奕瑤。

按理來說,今晚弄出這麽一出,她才是事故主角,偏偏這人一臉隔岸觀火、視若無睹的樣子,當真,令人覺得奇怪。

冷超深吸一口氣,在這房間裏,如今他和冷奕媃的身份最尷尬,面對長公主的質疑,冷奕瑤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聽見,他卻不得不開口。“奕媃以為今晚的宴會和不久前的假面舞會一樣,需要跳舞,這裏我們並沒有什麽熟人,所以讓奕瑤幫她臨時找個舞伴。原以為只是普通舞伴,誰知道,晨先生卻是身份不凡,奕媃嚇了一跳,加上穿著長袍束手束腳的,跳得不好,羞愧有餘,和她妹妹有了點口角。”

冷超幾乎面面俱到,將一場誤會的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了。當然,主責還是落在冷奕媃的身上,不過,這事由盡量挑得雞零狗碎,將所有其他人都摘出去之餘,也不過讓冷奕媃落得一個見不了大場面的印象。

可惜,長公主卻並不買賬。

如果是這種情況,剛剛為什麽冷奕媃帶著小公主來樓上。總不至於,跳個舞,還非要她來圍觀吧?

再說,堂堂的北方軍區區長,就這麽隨意地陪人跳舞?當她冷家真有這麽大的面子?沒看到晨豐賀都不置一詞嗎?

長公主淡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正準備開口,小公主忽然湊了過來:“長姐~”她臉上的冷凝已經盡數散去,如今,微微搖著長公主的手臂,頗有一點撒嬌賣萌的意思:“就芝麻綠豆點的小事,不要影響你心情了。走,咱們下去吧,皇兄怕是差不多也該來了。”

長公主目光一閃,聽這話的意思,就明白,她這小妹不想再生事端。

包括冷奕瑤在內的幾個人都不說話,她想想,只當自己給小妹一個面子,也懶得再追究。反正,這位冷奕瑤是自家弟弟心尖上的人,真出了什麽事,也不需要她來做這麽個好人。

索性順著小公主的臺階下:“也是,難得今晚熱鬧,大家不要拘束。”轉頭,對著冷奕媃和冷超輕輕一笑:“跳舞什麽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練成的,不用耿耿於懷。”

冷奕媃憋得一臉青紫。她從小受過各式教育,跳舞自然不在話下,長公主這話就像是在笑她是個破落戶一樣沒有教養,可現在,這已經是最好的場面,總比傳出去,她設計陷害親妹妹來的強。於是,強自忍著,只低著頭,裝作一副羞愧難當的樣子。

長公主嫌棄地撇開眼,一臉看不上對方的窮酸樣。

正準備轉身,忽然不知道為什麽,目光對著站在窗臺的冷奕瑤:“冷小姐,不如我們一道下去?”

小妹這麽護著,自然是因為這位冷奕瑤在陸琛的心裏,意味非凡。

如今,陸琛給她安排了這場晚宴,她自然也要還自家弟弟臉面。小公主順著她,那自己就捧著她,總歸,皇室面前,尋常女子誰都敵不過她去,這樣,也算是回了弟弟一個人情。

小公主臉上的笑容立馬藏都藏不住。長姐雖然有時候讓她害怕,但,脾性卻是沒的說。

卻見冷奕瑤慢慢地朝著長公主這邊看了一眼,似乎對她的話壓根沒放在心上:“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在這透透氣,就不打擾大家了。”

只差說出“你們自便”這四個字。

一時間,別說是兩位公主,就連冷家兩兄妹表情都詭異地一僵。

難得長公主這麽給臉,冷奕瑤竟然拒絕了?

還是當著一票賓客的面!

一直置身事外的晨豐賀側了側臉,奇怪地看了冷奕瑤一眼,這不像是她平時的所作所為。既然都肯賞臉來宴會了,幹嘛要得罪長公主?就算有皇帝在後面護著,這也不是她的性格。

長公主高深莫測地看她一眼,倒是沒像眾人以為的一樣,會暴跳如雷。

她只覺得這冷奕瑤怕是恃寵而驕!

瞧,身為賓客,穿著皇家禦用設計師的作品,招搖出行,一行薰衣草紫色的禮服,簡直將所有女人都要硬生生地比下去。這般毫不顧忌,還不是因為自家弟弟的寵溺。

當時,父皇殯天,這人也在皇宮內如入無人之境。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就連當時,陸琛都是被她勸出寢宮,去的父皇宮殿,否則,那枚傳國扳指,怎麽會順理成章地落入弟弟手裏。

與其說她是拒絕自己,倒不如說,她是不願意站隊,一直保持中立,不願意和她沾染上瓜葛。

這樣,在陸琛那裏,依舊能保持自我。不欠她人情,也不和她有任何關聯,其實,這種做法,除了得罪了她這個長公主之外,於她冷奕瑤,的確沒有任何影響。

長公主淡淡勾了勾唇,相比於那個窸窸窣窣的冷奕媃,她倒是看這個冷奕瑤順眼點。

她理了理裙擺,雍容華貴一笑,“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不過,這麽漂亮的禮服不穿出去給大家見識見識,當真可惜了。”說罷,目光繞著冷奕瑤那周身淡淡一掠,搖頭輕笑。

小公主剛剛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吊起來了,冷奕瑤當面拒絕長姐,這可是真的出人意料。

不過,看長姐的意思,倒並不計較。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長姐的目光忽然停在冷奕瑤的腰間處,便頓在那裏再也不動了。

冷奕瑤站在原地,就這麽懶懶地迎著她的視線,不必不讓。

眾人只覺得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麽了?剛剛好一臉笑意盈盈的長公主,為什麽面色忽然難看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隨著長公主的目光看過去,很快,發現,側身站在窗臺邊上的冷奕瑤,雙腿斜靠,層層疊疊的禮服長裙微微斜到一邊,腰部恰好是一處鏤空設計,極為顯眼。

若是個老古板盯著那裏瞧,還能解釋得過去。畢竟女子穿著鏤空的衣服,不是人人能接受。可長公主自己就是個追求時髦的人,看到這種設計,不該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小公主只覺得內心打鼓,因為她明顯可以感覺出,自己扶著長姐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不是她自己的手在抖,而是因為長姐,長姐渾身都在顫栗!

怎麽了?

究竟是怎麽了?

她仰頭,卻見長姐的目光忽然失去焦點,雖然是正對著冷奕瑤的反向,整個人的眼睛裏卻是空洞一片。

嘴唇上分明塗著誘人嫵媚的唇蜜,這一刻,卻像是顏色盡失。

“櫻桃……。”

小公主聽到她嘴邊似乎念了兩個字,可合在一起,卻是個莫名其妙、與現在的情況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

櫻桃?

長姐這是在說什麽?

她楞了一會,朝冷奕瑤看過去,卻見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對於長公主的失態,一點表情都欠奉送。就這麽淡淡地立在那,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小公主越發覺得今晚的冷奕瑤有點不對勁,但具體是什麽原因。她卻說不出來。

只是,耳畔,長姐的聲音更加清晰了幾分,“櫻桃……。櫻桃……”

“長姐?”小公主有點焦急的擡頭呼喚了兩聲。她明顯感覺到長姐的精神有點不對勁,朝著外面的人叫喚了一聲:“還傻站著幹嘛!叫禦醫啊!”

門口守著的奴仆一怔,眼見長公主的臉色都開始發白,嚇得一個轉身,噔噔蹬地就往樓下跑去叫人。

晨豐賀已經全然酒醒,看到這情況,忍不住皺了皺眉,往前一步。

長公主剛剛還好好的,怎麽會忽然這個樣子?像是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抱著頭,嘴裏始終嘟囔著“櫻桃”兩個字。

櫻桃……。

總歸不至於是現在想吃,那麽,這個詞,反過來碾過去,到底是什麽意思?

旁邊的賓客一時間,嚇得表情詭異。該不會是長公主在邊境待久了,染上了什麽怪病?

可看著她抱住頭顱,死命地咬住嘴唇的樣子,當真有點嚇人。

冷奕瑤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忽然露出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這笑容,不過一閃而逝,卻被冷超看得正著。他不自覺地扣住身旁冷奕媃的手,後者小聲呼痛,卻並沒有引來他任何註意。

他直直地盯著冷奕瑤的一舉一動,卻見她忽然轉過頭,朝他這邊定定的看了一眼。

那目光太深,深得讓他來不及抓住任何蛛絲馬跡,她便已經轉開視線,又一臉無聊地站在那裏,擡頭賞月了。

這一屋子的吵吵咋咋,在她眼裏,甚至還沒有當空的那一輪月亮來的值得關註。

晨豐賀眨了眨眼,只覺得哪裏透出一絲詭異來,卻尋不著線索。

很快,禦醫便匆匆地跑上來了。三四個人,年紀約五十左右,都是在皇室裏久經場面的,一見長公主被扶到沙發上,整個人都抱成一團,似乎下意識抵抗任何人的接觸,當下,心底一沈,再來不及顧忌旁邊這麽賓客,直接圍了上去。

長公主卻似乎並沒有註意到身邊人的變化,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櫻桃……。

櫻桃……

最久遠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個嬰兒哇哇啼哭的聲音。

旁邊,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而繾綣:“哦哦哦,櫻桃別哭,別哭哈,馬上就可以喝奶了,別急哈。”

那個女人的聲音……。那麽熟悉,熟悉到,每天都能聽到。

她遲疑地反應了一會,才記起,這其實就是自己的聲音。

只是,那個嬰兒……。

她腦子裏忽然一陣刺痛。

長久的、被遮蔽的記憶,像是虎狼一樣,一下子撲出牢籠,席卷而來!

她豁然捂住頭,好痛,痛得簡直要裂開!

幾位禦醫面面相覷。

這,這怕不是長公主多年前因為車禍而失憶,現在受了什麽刺激,忽然整個人被怔住了吧。

“長公主,請您放輕松,慢慢呼吸。”其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當初,長公主被發配邊疆之後,曾經出過意外。若不是因為大王妃強力要求,陛下又心裏牽掛,他們也不會有機會去邊境為她診治。如今,看這情況,大抵是有點記憶恢覆的征兆。

只是,奇怪的很,這四周都是賓客,怎麽好端端的,長公主會忽然受了刺激?

幾個人表情越發詭異,還來不及多說什麽,就見長公主渾身忽然一靜!

下一刻,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下子從沙發上起身,竟直直地朝著站在窗臺位置的冷奕瑤走去!

冷奕瑤回頭,面無表情,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於她的反應,但,也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忽然發癲一樣。可長公主的眼睛卻忽然通紅!

她直直地低頭,看向冷奕瑤腰間那一處鏤空設計。

薰衣草色的禮服長裙露出那位於腰側靠裏一寸,那一處紅豆般的小痣,如朱砂綴在雪白的肌膚上。

如果平時,擋在那裏,絕無外人可見,可如今,鏤空圖案,恰好沒有遮住這一處,自然顯露無疑。

“櫻桃……。”

長公主忽然哽咽出聲,直直地盯著冷奕瑤,像是恨不得小心翼翼地摸一摸她的手。

冷奕瑤徑自站在那裏,無動於衷。

四周的氣氛頓時一僵。

誰都不知道,長公主這是突然夢魘了,還是怎麽了,竟然一副這般謹小慎微的模樣,這從來不是這位長公主的做派啊。

小公主更是觸目驚心,小心地想要過去拉她,卻見,在紛繁吵雜間,長公主往前一步,怔怔地望著冷奕瑤,終於,唇角微微一顫,情不自禁叫了一聲:“瑤瑤”。

那聲音纏綿而愧疚,絕望而淒厲。像是午夜夢回,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境中一般。她曾心心念念了那麽久的名字,此刻,終於破口而出。那聲音,竟略帶出一分絕望,像是求而不得。

聲音一出,別說是全場其他賓客是呆住了,就連小公主的表情都極為詭異!

瑤瑤?

冷奕瑤勾了勾唇。

家中的親人或者如西勒這樣的老熟人,在心情好的時候,會叫她一句——瑤瑤。

只是,眼前這人如今也配喚她一句瑤瑤?

此刻,她目光一冷,靜靜地看了長公主一眼,清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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