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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出逃(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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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出逃 (19)

我方一千二,這一場勝利,除了我們的準備,大概就要歸功於陳肖的面面俱到、獨攬大權了。他自己“出師不利”導致軍中脫離指揮,這才讓我們在短時間內獲勝。

“將軍,您的臉色這麽差,不會是被戰場之景嚇到了吧?”克旗科狐疑地看著我,或許他想不到剛剛殺人殺得那麽利落的女子竟然會害怕血腥罷。

“沒什麽,只是今晚吃醬牛肉,這該消耗多少軍用啊,真是想想就覺得肉疼呢。”我故意調笑道,只是不想被人看出我的軟弱。

我低頭看著手指間遍布的鮮血,心底忽地抽疼一下,事實上我是真的很討厭殺人,可是誰會在意呢。

只要能守護住高麗,那麽化身成魔鬼也沒甚麽要緊的。

“當年那首祝酒詞仍舊是不敢忘,若說世上還有誰能配得上圖嘉二字,怕也是只有公主殿下您了。”克旗科臉色微紅,今晚他真是飲了不少的酒。

我看著湛黑的夜幕,忽然就想起了冷景黎來,現在的他大約在上古口駐守罷,我們一南一西,我是先鋒,他是保衛。

再說明白點,就是他是我的後盾。

可是,我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了,這次的事情我想用我自己的力量來解決,全殲陳肖兵士這是個好的開始,不是麽,所以我想我可以的。

克旗科醉了,是我算計好的,他大約也想不到一個女流之輩會有這麽驚人的酒量罷。

避開他的耳目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因他是塔褚的人,目的又是保護我,那麽今夜我想要做的事情,很可能被他反對而不能實施。

是的,夜襲蘇軍營地。

直面十萬大軍,我還沒有傻成那樣,所以偷襲這種不太光明磊落的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

兵法雲:兵不厭詐。

下午有士兵來報,蘇軍營地並沒有進行新的調防。

我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書簡,暗自揣測,韓子翎這會子一定是在蘇軍營地中。

在涼州摸爬滾打的兩年裏,對於韓子翎說不上特別了解,但是他做事的風格還是知道的。

陳肖如今帶著三千人馬先一步去了黃泉,左翼勢力受到了沖擊,首要的應該是調集兵馬補上那個缺口,但是他卻沒有這麽做。

明日一早大約就會面對蘇珩的大軍,我不在今夜有所行動,那明天就只能在戰場上殺身成仁了,雖然對於自己這條命也沒什麽好可惜的,但是沒能守護高麗的我是沒有資格去死的。

我必須活著,為了高麗。

今夜,我決定去平江城內,蘇國的前沿主營裏一探究竟,而我的目標是生擒韓子翎,我不信幾萬大軍沒有主帥還能給我出兵作戰。

至於那個缺口,大概是韓子翎為了引誘我而設下的陷阱吧,引我去偷襲那邊的營地。

“都準備好了麽?”我低聲問道,此隊十人皆是騎兵裏的好手。

“將軍放心,我等定萬死不辭。”領頭的玄衫兵士抱拳道。

我擺擺手,道:“咱們是去偷襲,不是同歸於盡,見事情不妙就走為上計。”抿抿唇,繼續道:“我先說一下我的打算,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一回,我們是奔著對方的主營帳去的,那裏面住著的你們大概也知道,就是中原頗負盛名的韓修韓子翎。所以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末將謹遵將軍吩咐。”

夜深,繁星頂在頭上,夜風寒涼,拂過我的脖頸,有碎發飄在風裏。

策馬奔了一個時辰左右,我們終於來到平江城下,不遠處的營地燈火通亮,韓子翎習慣和兵士們住在郊野的營帳裏,而不像一般的將領居於城內,這一點我幾乎是百分百的肯定。

我沖身後之人擺手,矮身蹲在半人高的草叢裏,初夏時節,草叢裏滿是惱人的蚊蟲,可是我在等時機,必然不能亂動。

半晌,終於等到了,一對人馬,六個人。

小隊巡邏,韓子翎還是以前的老樣子,防禦的手法都差不多的。

我的心裏忽然莫名的高興起來,韓子翎仍舊是以前的老樣子啊,還真的是讓人有些懷念呢,只是這一回,我註定是不能手軟了。

領頭的玄衣男子名喚齊宿,他帶著三個人輕易的就放倒了那六個人。

“事情辦妥,將軍換上吧。”他遞給我一件蘇國兵士的衣服,還有一張搜刮來的營地地圖。

沒有預料之中的血腥,這人辦事還真是挺叫人舒服的。

拿過那張地圖,韓子翎的主帳,在偏東的位置上,三方可退,糧食的囤積地離那裏不遠。

像以前一樣,韓子翎一向謹慎小心,習慣守著糧食。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從來不懷疑韓子翎的謀策。

“我們五個人先進去,你們五個耽在這裏,作為接應,一會兒若是有什麽不妙,以火光為信。”我轉身吩咐剩下的五個人。

“將軍小心,我等遵命。”

我點點頭,帶著身後五個人悄悄地繞到軍營的一個陰暗角落處,身法利落地翻了木頭籬笆,臨時搭建的營地一定不會精細到哪裏,我們進來的地方便是這裏的廁所,因為味道實在是難聞,這裏防守疏忽也是情有可原。

我矮著身子朝韓子翎的營帳摸去,一路上有小心地避開兩隊人馬,差點被發現,額間盡是冷汗。

就在馬上要進入主營範圍之內的時候,突然兩隊巡邏人馬交替過來,我們避無可避。

難道今日竟是逃脫不了被俘的命運了麽!

..

第五卷 白雲無心以出岫 第十章 相見

更新時間:2014-6-16 11:58:07 本章字數:5945

兩隊人馬交縱而來,黑甲的騎兵,每一個看起來都很不好對付。愨鵡琻浪

韓子翎在防守上一向用心,我們今日能潛進來完全是因為他們剛剛到達這裏的緣故,巡邏的地方難免疏忽有死角。

就在我慌神的時候,齊宿忽然沈聲說道:“你們四個隨我引開敵兵。”他的話忽然頓了頓,緊接著又補上一句:“要是有害怕的現在就可以回去。”

“齊宿…”

還沒等我說完,那四個人低聲答道:“校尉說笑了,哥幾個這回來參軍就沒打算回去。”

原來這些人是臨時被招募進來的麽,高麗此舉大約真是沒有兵馬了罷。

高麗男子大多騎術出眾,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這一點誰都無法否認,隨便一個人拉出來大概都可以獨當一面。就連蘇珩都曾經讚道:“若是寧國軍隊中有一半如高麗男子那般,便是神仙也無法戰勝。”

可是兵力懸殊,若是硬碰硬我們很難贏。

夜風驟然紛亂起來,將我的心也吹得亂了,再過不久天大概就亮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此時大概是醜時三刻,正是人們熟睡之際。

我決定現在就行動,如今就只能靠我一個人了,那幾個人當真是一去不覆回了。

偌大的將軍主帳,一盞孤零零的長足鶴翅燈亮在帳子內的一個角落。我借著微弱的亮光朝床榻之處移動,緩緩舉起手。

希望我能一擊即中,若非如此,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贏了韓子翎。

對不起了!子翎!

咚——

手刀打在厚實被子上,聲音不對,這床榻怎的沒有人!

遭了,是陷阱!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營帳內已經燈火通明,韓子翎站在一邊,眸光裏閃過一絲哀傷,仿佛在替我的笨腦子所哀悼。

在這裏遇見蘇珩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情報裏說,他現在該在雒陽城內和平南王虛與委蛇。

我伸手抽出身側的利劍,冷冷一笑:“看來今天得闖出去了呢,韓子翎當年你放我走,怎的如今卻來用計捉我回去,還真是成也韓修敗也韓修。”

“臣下不敢比肩蕭丞相。”韓子翎低眉俯首,不鹹不淡地回我一句。

蘇珩一襲素白的深衣,三十而立的他續了胡須,多了成熟穩重,一舉手一投足間滿滿的都是帝王的威嚴,我甚至有些不敢認他是當年我曾愛到骨子裏的蘇珩。

“今日你休想離開了,阿凝,時至今日,我不會再放開你了。”他看著我,眸光裏纏著密如蛛絲般的瘋狂。

我孤註一擲:“別逼著我恨你,蘇珩。”

“即便你恨我,我亦不會放開你。”他淡笑一聲。

刀光劍影,只在一瞬間。

吧嗒——吧嗒——

鮮血順著我的手骨留下來,溫熱的,粘稠的…

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與他拔刀相向,可是他想動高麗,一切想動高麗的人,我都不會原諒。

動高麗者,斬!

半晌,蘇珩輕笑一聲,沙啞著嗓子開口:“你想殺我。”

我連他躲避的角度都算得精準,這一劍下去,便是直插心口的招式,可惜我算對了一切,卻沒料到他根本沒有躲。

他就筆直的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劍刺過來,竟是一動沒動。

“你竟然想殺我了。”他看著我冷冷的表情,忽然笑得有些癲狂,

我抽出他肩上的青劍,冷道:“是,我想殺你了,從加入蒙頓騎隊開始,我便沒打算活著回去。”

鮮紅的血漫上素白的衣衫,從他左肩處蜿蜒而下的鮮血越染越深,那裏的傷不輕,我自己下的手我心裏有數。

劍尖上的血滴答滴答地流在氈席上,我低頭看著那血跡,不再說話。

即便最後的關頭我仍是不由自主的緩下了劍勢,但是至少我揮劍刺向他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動了殺他的念頭。

蘇珩走到我身邊,伸手撫上我的臉頰,笑得溫和:“阿凝,要我放你走,除非我死了。”

他沾滿鮮血的手擡起我的臉龐,伏下頭輕輕地吻住我,睫毛輕顫間,眸光深處是我許久不曾見過的溫柔,淡淡環繞周身的仍舊是那股熟悉的清冷茉香。

他有多久沒有吻過我了,我早就記不清了。

“阿凝,只要你想,你現在就可以用手裏的那把亡秦劍刺進我的心口。”他緩緩闔上雙眼,靠在我的肩膀處,語氣帶著莫名的嘆息:“這樣我們兩個就可以不必互相折磨了,就可以都解脫了,你說是也不是?”

當啷——青劍落地。

我跪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不是我想殺你!是你逼著我的!是你逼著我動手的!蘇珩,你是個混蛋…”

他不知道當初聽見他揮兵高麗的消息時,我是有多絕望多心痛,甚至動起了自殺的念頭,因為我死了他大約就該放手了罷。

臉上淚水縱橫,淚眼朦朧間,蘇珩矮身蹲在我的面前,替我擦去眼淚,動作溫柔繾綣。

“我說過,失去了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阿凝,我是個不能少了你的瘋子,答應我,別離開我。”

這場你追我趕的鬧劇該是結束了,從離開的那一刻,我便有預感,這輩子我大概都逃脫不了蘇珩的枷鎖。

我累了,真的累了。

抹去臉上的淚水,我看著他,認真道:“我要你一個承諾,永遠不動高麗,你要是做得到,我就跟你回去。”

“好,馬上我就寫議和書。”他答應的極是爽快。

折騰了這麽久,竟然是一夜沒合眼,天邊已經漸漸現出魚肚白。

韓子翎拿來文書的時候,我正俯身伏在暗漆色的案幾上,心裏燥狂而煩躁。

“怎的是你,他呢。”

“子瑜去了綏遠城。”

“綏遠?他去那裏做什麽?”綏遠城是高麗和蒼平的交界,離這裏本就不算遠,難道他還對高麗不死心麽。

韓子翎跪坐下來,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原以為沖冠一怒為紅顏這種事情是不會出現在子瑜身上的,卻沒想到還是發生了,若是就這麽回去了,怕是會耽上勞師動眾的罪名呢。”

他幽幽嘆了口氣:“偏生你還怨著他。”

我冷聲笑笑:“子翎,他想要什麽,我心裏有數呢。”

“是,他想要什麽大約沒幾個人不知道,只是好男兒志在四方不是麽?”韓子翎側頭看著我,笑道:“夫人當年不還說過麽,亂世英雄才是值得愛的,怎麽如今變了想法?”

只一句話便將我堵得啞口無言。

“你總說子瑜變了,但是你自己又何嘗沒變呢。”韓子翎看著我,說:“連你都再也做不回冷子麗了,為什麽還要要求子瑜做回原來的他呢,連你自己都變了不是麽?那樣來要求子瑜是不是有失公允呢。”

或許吧,是我對蘇珩他要求太苛刻了,他也是個凡人,也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

“但是當初我是真心希望你離開的,雒陽城那個牢籠確實是不適合你。”韓子翎突然嘆了口氣。

“現在呢,若是現在我想要離開呢?你可會放了我?”

韓子翎笑了笑,緩緩搖了搖頭:“不會了,甚至當初我是動了追回你的念頭的。”

“果然,你還是我認識的韓子翎。”

晚間的時候,蘇珩風塵仆仆地進了屋子,此時我們臨時住在奉遠城,已經是寧國地界。

想起黃昏時分韓子翎領著我往奉遠城奔的時候,我一度好奇蘇珩到底是抽了什麽風,這麽著急的像要投胎似的。

隨口和韓子翎抱怨的時候,他似笑非笑的:“許是怕別人把你搶走呢。”

“怎麽還發呆?快幫我解一下衣帶。”蘇珩蹙眉,語氣裏滿是疲憊。

好吧,看在他確實是挺累的份上,我就發一下善心罷。

或許是很久沒有和他這麽親密了罷,身心緊張手指輕顫,衣帶竟然被我越系越緊。

“哧——”蘇珩輕聲笑了一聲,然後他布滿薄繭的手覆上我的手骨,溫柔而溫暖:“阿凝,我的笨姑娘,還是我來吧,不然今晚我就得穿衣服睡了。”

“哪、哪裏有那麽誇張,你看我一解…”我手賤一用力,結果力氣使大了。

吱啦——

屋子裏靜謐起來,尷尬的氣氛在蔓延。

“那什麽,我賠你一件罷。”我打個哈哈,卻沒想到蘇珩倏然將我擁入懷裏,緊緊抱著我。

“阿凝,還好我找回了你。”

夜深,窗外皎潔的月色透過古樸的窗楞,米黃的氈席上映著斑駁的暗影。

自從生了耀兒之後,我就間歇性的患上了失眠癥,今夜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蘇珩有多久沒有抱著我睡覺了,時間久遠的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

“怎麽,睡不著?”忽而嗓音低沈,突兀地響在寂靜的深夜。他忽然出口,嚇我一跳。

我裝作迷糊欲睡的樣子,含糊道:“沒,馬上就睡著了。”

“阿凝,你糊弄我的話還是這麽蹩腳。”蘇珩語氣裏含著笑意,話鋒一轉又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我們的孩子呢,阿凝,一想到我們有了眉目像我們倆的孩子,我就異常的開心。”

不知道現在耀兒在幹什麽,也不知道大哥是如何對他說的,若是發現我不在奉天宮城裏會不會哭泣,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他是我的榮耀。”

他緊緊擁著我,沈聲道:“他也是我的榮耀,我們把他接過來吧,讓他回到我們身邊好不好?”

..

第五卷 白雲無心以出岫 第十一章 澤蘭

更新時間:2014-6-17 9:08:35 本章字數:5642

長久以來,對於平南王我一直是排斥的態度,秦梓的老爹,一個冷景黎口裏的老狐貍,我實在是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愨鵡琻浪

起初,他借著為蘇家討回公道的名頭,公然反了寧皇,以雷霆之勢占領了金陵古城。後來又先蘇珩一步入駐雒陽,殺了奸臣劉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只是後來他明裏暗裏威脅蘇珩,把自己的小女兒嫁入蘇家,藏著的心思多半是為了牽制蘇珩的勢力發展。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而現在平南王的狐貍尾巴終於漸漸露了出來。

八月秋初,桂花那略顯甜膩的香氣彌漫在風裏,我們在奉遠城輾轉耽擱了半月之久,終於要啟程回去了。

是的,回到那牢籠般的雒陽城。

秋初的天氣,下起大雨,淋濕我的思緒。

蘇珩進來的時候,我正站在窗子邊,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雨水的濕氣中帶著泥土的腥香,有些水滴甚至飛濺在我的臉上,涼涼的。

“娘…”

一聲稚嫩的嗓音略微帶著沙啞,忽而響在我的身後。

在那一刻,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

我勉強轉過身去,迎面看著一個小小的身子撲進我的懷裏,口裏嗚咽:“娘,你是不是不要耀兒了…”

我苦笑一聲,道:“怎麽會呢,娘怎麽能不要你呢。”這世上再沒有誰會時刻的讓我提心吊膽了,這半個月不見,這孩子似乎又長高了點。

我蹲下身子,視線和他平齊,伸手給他抹去眼角的淚水:“男子漢是不準哭的,快別哭了。”

他伸出小手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認真道:“以後由耀兒來保護娘,耀兒永遠不會讓娘再傷心。”

忽然,心底的那抹柔軟被深深的觸動,這句話當真是令人心裏暖暖的。

擡眼看見蘇珩站在一邊,溫和地笑看著我倆。我站起身,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我還沒有向耀兒介紹他的身份。照這個情況看,耀兒大約還沒有和他打招呼罷。

“娘,不必介紹了,耀兒知道這人是誰。”冷耀語氣平靜,臉色也看不出異常:“中原蘇國的皇帝,蘇珩蘇子瑜,我說的不錯吧。”

這難道真是四歲的孩子麽,心底忽然湧現了莫名反感的情緒,我不希望看到他這樣冷靜的神色,很是討厭。

“你如何知道。”蘇珩仍舊是笑得溫和。

“陛下腰間的玉玦乃是‘上王所制’的字樣,普天之下似乎也沒有誰有膽子敢配它了。”

蘇珩緩緩走近,伸手似乎想摸摸耀兒的頭,但是耀兒一躲,這個動作只能落空。

蘇珩身形一頓,語氣莫名道:“你是我的孩子。”

“我是娘的孩子。”冷耀竟是一點也不賣蘇珩這個皇帝的帳。

這不畏權貴的骨氣也不知我是不是該誇誇他…

“這有什麽分別麽?”

他看著蘇珩笑得天真:“自然有關系了,你是陛下,不是父親。”

半晌,死寂一般的屋子重回聲音。蘇珩蹙眉看著冷耀,就像是在談判一樣:“你到底如何才肯認我。”

“那就在娘得到她該得到的之後罷,畢竟陛下欠她的良多不是麽。”

“好,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我在邊上幹瞪著眼睛,根本插不上話,眼見著這倆家夥在我面前立下莫名其妙的承諾,卻還來不及阻止。

在回到雒陽的途中,耀兒這個小家夥著實把蘇珩氣個半死。

“男子漢大丈夫,不是該一個人睡麽?”蘇珩百般誘惑耀兒自己睡無果後,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我悶笑一聲,惹得蘇珩對我怒目而視,眼底明明白白地寫著:瞧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我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誰叫這個小家夥是個熊孩子呢,在高麗的時候也沒少氣我。

耀兒不在意的回口道:“那陛下首先得以身作則才是,今晚陛下便一個人住吧。”

第一回合,耀兒完勝。

蘇珩前腳剛走,我便爆出了笑聲,還真是大快人心啊,沒想到一貫狡猾善言的他也有吃癟的時候。

“我的好耀兒,你真是娘的好兒子。”我高興地將耀兒揉進懷裏,惹得他不耐的用小手推我。

“娘,怪不得舅舅說你有時候笨得緊,簡直會讓人想要掀開你的腦殼。”他無奈的撇撇嘴:“娘,你到現在還沒明白情況麽。”

這個小鬼這麽一問,倒是問得我一楞。

“什麽情況?”我伸手捏他的臉,分明是稚嫩的臉孔如何能講出這麽老成的話。

他好脾氣的任我在他臉上為所欲為,蹙眉道:“他不會任平南王勢力做大而不管,但是如今又不能打草驚蛇。娘回去面對的可能不僅僅是東宮那位,面對的可能是來自整個朝堂的壓力。”

“可是看娘的樣子竟是渾然不覺,真是讓人擔憂。”

“這些活可是你舅舅教你的?”

面對我的問題,他點點頭,道:“舅舅說起過。”

我輕輕撫上他的臉,認真道:“現在娘有個事情要和你說,你務必要深深地刻在腦子裏,從我們踏進雒陽城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蘇耀,然後把你今天和我說的這段話忘幹凈,一絲也不準往外和別人說,你聽明白了麽?”

“耀兒省得此間厲害,娘放心便是。”

看著他低眉順眼的樣子,我心裏久久不能平靜,我知道他的聰慧若是外漏會給他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

我緊緊將他抱在懷裏,若是失去他,我想我會瘋掉。

在路上緊趕慢趕,在加上連日大雨耽擱幾日,足足走了二十天才回到雒陽城。

回去的那日,值得慶幸的是個晴天,空氣中不再有泥土的腥味,取而代之的是屬於陽光的清新。

冷景黎派人給我帶了消息過來,一張素白的絹帛,猶帶著清冷的梅香,上面是他秀雅的字跡。

大致的掃過一眼,無非是叫我放心,說蘇珩既然簽了議和協議書,便叫我不用再擔心了,由於怕我身邊的人不夠好,又給我加了個人手。

我放下絹帛,看著眼前低眉垂首,恭謹地單膝而跪的女子。

“你叫澤蘭?”我開口問道。

在她擡頭的那一剎那,我有一種恍惚感,莫名的開始難受。

“是的,婢子名喚澤蘭。”臉上梨渦一漾,眉目間未語便是三分笑意。

我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躊躇間,她眼角一彎,笑得好看又熟悉:“主子,實不相瞞,曾在您身邊當過差的侍鳳,是我的親姐姐。”

原是親姐姐啊,難怪呢,一想起侍鳳,我的心裏又是一陣的不得勁。

那個倔強的姑娘,還是離開了我,再也回不來了。

“起來罷。”我頓了頓,又道:“本就打算去瞧瞧侍鳳的,既然你來了,便隨我一同去罷。”

“諾。”

雒陽城郊的北邙山坡上,青草依依,隨風舒展著柔軟的腰肢。

火熱的秋陽照在大地上,旁邊的紅楓樹邊紛紛擾擾地飛舞著火一般的楓葉。

侍鳳長眠於此,是我的主意。

“恨我麽,澤蘭,你姐姐本不該攪和到這樣的事情裏。”

青石的墓碑,古樸又笨重。我伸手觸摸到那刻字,手指竟是不由自主的輕顫,好似被火灼燒了般,刺骨的疼痛。

佟佳氏布哈青拉,她死之後我才知道的這個屬於她的高麗名字,一個那麽美好的姑娘說不在就不在了,連讓人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一想起來,腦海中閃現的便總是,那恬靜的笑意,和那聲從未喚出口的“主子”。

“主子,雖然澤蘭知道您不愛聽,但是保護您是我們萬死不能辭的責任,若是不能保護您,那麽我們亦沒什麽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姐姐不會怨恨您什麽,澤蘭亦不會怨恨什麽。”

聽著她淡然的語氣,我的心裏酸澀之感越加濃重,忍住眼眶中的翻湧。

“是我執意留你姐姐在這裏,沒有送她回高麗,是我任性想讓她陪著我。”我轉頭看向遠處的雲海,那裏正晴空萬裏:“執簫,侍鳳,眼睜睜看著身邊的老人一茬茬地被換下去,我心裏其實是非常不舍的。”

“主子此舉,若說是讓姐姐陪著,倒不如說您是陪著姐姐呢,即便是回了高麗,姐姐仍舊是孤單的。”澤蘭蹲下身子,伸手撫摸起那青石墓碑,眼底滿是溫柔:“我和姐姐本就該死了,是得了殿下的庇佑才能活到今日,單是這命都是欠來的,姐姐性子倔強,有時候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您不知道那一年殿下召回姐姐的時候,她有多高興,那麽多年她都沒笑過了,那一日竟笑得像個孩子。”

她幽幽嘆了口氣,道:“澤蘭說句不好聽的,若是那日主子遭遇不幸,姐姐怕是當時就會自刎謝罪。我的姐姐我最是了解。”

暴風雨前的寧靜,寧靜之後便是風吹雨打、暴雨傾盆了罷。

此時,平南王和蘇珩之間已經繃緊了一根弦,稍有不慎,那跟弦連著的火藥桶便會將周圍的人炸得屍骨無存。

“雒陽風雨你怕麽,澤蘭。”

“不怕。”

看著她直達眼底的笑意,我也不自主地勾起了嘴角,我想她會比侍鳳更堅強,就像是懸崖邊怒放的荊棘花。

..

第五卷 白雲無心以出岫 第十二章 刺殺

更新時間:2014-6-18 13:01:02 本章字數:7477

清晨時分,天色仍舊泛青,院子裏的楓樹葉也已經快落幹凈了,到處都透著幾分蕭索。愨鵡琻浪說起來現在時節已是臨近深秋,猶記得離開的那時候似乎亦是深秋,如今滿打滿算,竟是快四年的時間了。

“主子,起的這麽早麽。”澤蘭挪過來,手裏擎著一盞青銅燈。

晨風拂過我的臉頰,將那火苗吹得顫顫而抖。

“一會子,去瞧瞧咱們的皇後娘娘罷。”

猶記得回城那日,楠婭說起的近況,稱秦梓已經稱病了三年之久,只是這病未免病得太久了點。

聽聞我的話,澤蘭只是矮身一福,道:“那婢子便先去安排一下小公子那邊的事情。”

“嗯,記得帶上些東西,空著手總歸是不好看。”我囑咐道。

秦梓啊,既然這回回來了,那麽新帳舊賬就一起算吧,即便我是真的不想回來了,但是事情到這個地步,我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不討回些什麽東西還真是心裏不舒坦啊。

長秋宮,椒房殿,仍舊是原來的樣子,這個院子似乎比以往還要令人壓抑,死寂的仿佛是這裏已經很久沒人居住過了。

但是看見這樣蕭索的景象時,我的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嘆息一聲。

連石階的縫隙裏都布滿了雜草,不禁暗想,看來這三年多的時間,秦梓這個皇後在後宮裏過得也不是很如意。

看門的女婢恭恭敬敬地給我行了個禮,進門去給秦梓通秉。

椒房殿,溫暖馨香,這裏擁有著一國之後該有的莊嚴和典雅,而如今之景實在是不敢恭維。

就在我楞神的時候,現在那個女婢輕步回來了,一板一眼地屈膝行禮,畢恭畢敬道:“夫人這邊請,皇後娘娘在大殿接待您。”

當我再一次踏過這道門欄時,心裏仍舊是咯噔一聲,那場算計、那個耳光仿佛歷歷在目,那將是我心底無法遺忘的傷,永遠也無法抹去,甚至連耳朵都有些耳鳴起來,時刻提醒著我。

秦梓一襲絳紫色的曲裾,裙裾上繡著金色的鳳凰,華麗卻缺少生氣。

她背對著我站著,仰頭看著殿內匾額上的隸書大字,安心。

那兩個字不知是誰寫的,字骨透著孤傲,帶著豪放的大氣,寫這個字的人必然是不凡。我的字雖然是寫的半斤八兩,但是和冷景黎、蘇珩還有字中好手花晚這些人混在一起,即便寫的不好,也能看出門道了。

“為什麽你們還活著?”秦梓忽然開口,語氣竟帶著尖利的刻薄。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答話,秦梓倏然回頭抓住我的肩膀,尖尖的指甲掐在我的肉裏,生疼生疼的。

“為什麽他死了,你們還能活著!騙子!都是騙子!”

我一面掙紮一面疑惑問她:“誰?誰死了?”

慌亂的時候,我被一股大力解救出來,回頭看去是青衣的蘇珩,暗紋的龍身繡的栩栩如生。

“秦梓,我會給你個交代,只是你也莫要當我是傻子,當初你做過的事情我都知道,到最後咱們新帳舊賬便算算清楚。”

蘇珩冷靜的看著她,在那一瞬,我看見他眼底的神色,仿佛是能冰凍一切的冷漠。

“我就是要你們決裂,憑什麽我這樣慘,你們卻可以幸福的在一起。”秦梓忽然輕聲笑了起來,抖動的雙肩帶著詭異:“我就是要你們痛苦,憑什麽我只能痛苦的耽在這個牢籠一般的地方,你們卻可以逍遙自在,我就是想讓你們死。”

秦梓癲狂地用手指著我:“冷青凝,我會報覆你的,我的孩子死的那樣慘,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對於這樣的指責,不是我的錯我向來是不會受著,冷聲笑笑道:“你錯了,那個孩子明明是你自己親手殺的。”

“懷胎三四個月,想來該有這麽大了罷。”雙手比劃著,看著秦梓瞬間蒼白的臉色,心裏真是舒服多了。

蘇珩輕輕拉住我的手,溫暖的觸感襲上我冰涼的手骨,我被他輕扯出長秋宮的時候,外面竟然零星地飄著小雨。

“阿凝,其實你只要躲在我的身後就好了。”蘇珩躊躇半刻終於開口:“你不需要面對什麽,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夠了。”

“阿珩,曾經的我是很想躲在你身後的,可是你保護不了我。”我看著他,心中再也掀不起幾年前的那種憤怒:“那個耳光我大概會記一輩子,永遠也忘不掉。”

我轉過頭,看向遠處細雨漂泊中的野花,內心平靜的很。

“我冷青凝這輩子什麽沒遇見,戰場上挨過刀子傷過腿,小時候被二哥苛責的緊,打過手板罰過跪,這些都沒什麽,說句不好聽的,這世界上誰都可以舉刀子砍我,但就是你不行,可你偏生還把刀子往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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