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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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適合我看到的事情。”
夏目貴志有些愧疚。
“不要這麽說，倒不如說您如今身處如此險境是我的過錯。”
再怎麽說，藤原彰子也是因為他才牽扯進來的。要不然以藤原家的實力早在得知羽衣狐降世的時候全員撤退了。如今的藤原家也是，雖然藤原彰子是嫡系千金，但她畢竟不是繼承人，這一世也沒有一個當初如藤原道長一般真正愛護她的父親。雖然親情並不匱乏，但為了她留在已經變為魔都的京都還是不可能，早就先一步的撤退了。
雖然那位藤原家主留下了數量可觀的錢財委托安倍家和花開院家一定要救回藤原彰子，但其實如果羽衣狐要殺的話根本就沒什麽用啊。
“怎麽會？”藤原彰子並不清楚那麽多事情，剛剛夏目和羽衣狐的對話也是半知半解的，她甚至連羽衣狐的真實身份也不怎麽清楚，“是......安倍昌浩先生吧？您救出了我，不必妄自菲薄。”
夏目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要如何跟藤原彰子解釋自己的真名問題，一邊的貓咪老師已經開始用原型笑得打滾了。
“其實吧，我叫夏目貴志”這種話，說起來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那個，其實我......”
夏目剛想解釋一下，鵺就結束了對於晴明的觀察，嗤笑了一聲。
“什麽嘛，安倍晴明，你也到底是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他並未理會奴良陸生的嘲諷，那種東西在他看來不夠是弱者的無謂借口。
“這麽說還真是過分啊，至少我覺得這是事實啊。”晴明頓了頓，突然笑了一下，“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還好意思來說別人嗎？”
“我並不覺得我這樣子有什麽問題，倒是意外在這個世界你居然就這麽死去了。真是......可笑！”
“那又怎麽了嗎？”晴明搖了搖頭，“我是人，終究會有死去的一天。”
“是嗎？但你根本就不是人類吧！”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鵺居然也沒急著開打。明明身體已經快要堅持不住卻還要和晴明說一些有的沒的廢話。
“我以為是，我就是。”晴明毫不猶豫，“我不是你，我的世界是位於兩界之間卻並非妄圖統禦，看到的世界不同，你又有何立場來評判我？”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在地獄了解了很多你的事情，光輝？高潔？無私？哈，這樣的形容詞怎麽可能出現在‘安倍晴明’的身上？！”
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麽鵺會說這種話，雖然看上去很有理智的樣子，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十足十的嘲諷——又或者，自嘲？但晴明卻是意外的淡定，只是靜靜看著他。
“為什麽不可以呢？否定了‘安倍晴明’了的是你，卻不是我。唔，把自己搞成妖魔的樣子挺好玩嗎？”晴明雖然是在笑著，但眼神卻是毫無笑意，“不過在逃避罷了。”
“說什麽一手掌控朝堂一手控制妖怪世界的，你只不過連陰陽師該有的職責都去逃避。你要是真的不想當人類的話，早幾十年痛快點啊。”
“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那麽久，如果你真的在洋洋自得也要有個限度吧？成為妖魔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嗎？那我明天也去那些妖魔面前轉一圈，研究一下究竟有什麽東西能讓他們在我面前誇耀好了。”
無論是誰，都沒有見識過晴明如此毒舌的樣子。饒是夏目貴志有著之前安倍昌浩關於晴明種種不靠譜的記憶，但這樣堪稱肆無忌憚的晴明卻還是第一次。
只有十二神將保持沈默。
天空看著晴明，像是回到了那個平安京，少年對他說：“打敗你，你就能夠為我所用了對吧？”
“為什麽一定要打敗呢？”
“因為能讓我安心。”
少年時期的安倍晴明骨子裏信不過任何人，尖銳且敏感的對待這個世界。
“這樣嗎？.....”外表年老的神將突然笑了，和藹而可親，“那麽我們直接締結契約如何？”
“.....誒？”
“我還有是一個夥伴，如果你能打敗他們的話也一定能打敗我吧。那麽在此之前，我們直接締結契約好了。”
“......為什麽？”
“因為我是一個老人家，打不動咯。”
鵺突然走了出來，卻並未理會晴明反而擊向了羽衣狐。剛剛從山吹乙女的身體裏脫離的羽衣狐看上去再也不像是純真無邪的少女，但面對鵺的一擊卻仍然茫然無措，連防禦都沒有就被他打落深淵。
為什麽？
羽衣狐的眼中充滿了不解。
“妾身，愛你啊......”
“我知道。”鵺的語調冷酷卻又溫和，“所以才請母親大人為了我而死。”
“這樣嗎？.....”羽衣狐突然笑了。
你開心就好啊。
夏目貴志下意識的想要去救她，卻是先一步被鵺擋住了去路。
“為什麽這麽做？！”她是你的母親啊！
夏目貴志不理解羽衣狐，卻還記得當初在屍魂界那個看著自己眼中純然喜悅的少女。不管對於他人如何，鵺卻是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去傷害羽衣狐。
“這個理由有點多，”說話的居然是晴明，“不過現在也不用一個個解釋，把他幹掉就好了，多簡單。”
夏目貴志皺了皺眉，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太對。
安倍若萊的手撫上晴明，靈體略顯虛幻，卻在妖氣沖天的魔都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晴明突然不說話了。
“我在這裏啊，晴明大人。”安倍若萊笑著，站在了晴明的身旁。
所以，不必不安，不必感到任何的悲涼，不必承擔你所不應有的罪惡。
因為，我在啊。
一切的一切，還有我。
晴明握上了若萊的手，“抱歉。”
是他失態了。
鵺的存在總是能讓晴明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兩人同時在一個時空的時候更是會產生一些奇妙的共鳴。
說到底，晴明的心性還是受到了影響。
但幸好啊，還有重要之人在。
作者有話要說： 一群單身汪受到了成倍打擊。
鵺：我仿佛是個死了，一章被秀了兩撥恩愛。
爺爺看到鵺心情覆雜。
有傷風化。
嗯，就這樣。
☆、傳說中的陰陽師
鵺的眼神微微轉向，似乎現在才註意到若萊的存在。
“若萊......安倍？”
似乎是很奇怪的，他把若萊的姓氏和名字給念反了。
“你認識若萊？”晴明說著，不動聲色的上前半步，把若萊護住。
在他調查到的資料裏，這個鵺應當沒有見過若萊才對，現在認出來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的資料太多很好查，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就連晴明也無法完全確認。
鵺嗤笑一聲，“我怎麽會認識？我的妻子是誰你不是一查就知道了嗎？”
晴明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在另一個世界，鵺也算是知名人士，雙方掌控著世界，有些資料想瞞也瞞不住，更何況他本身並不在意他人的非議。
安倍沙耶。
“安倍晴明”的女兒，在傳說中在其母死後嫁給了父親安倍晴明。
傳說本就真假參半，這一條也向來信的人不多，甚至在日本本土根本沒有流傳，不過是裏包恩在借住彭格列家族的勢力大範圍搜尋的時候找到的。畢竟他生活的時間是平安時代，就算在現在老實說也很少有人敢想這種事。
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女兒啊。
就算鵺再怎樣罪大惡極，甚至在剛剛懟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手，但這兩件事的性質卻是完全不同。更何況，毫不客氣的說，鵺這種人真的會有喜歡的人嗎？
晴明其實是不願意想這件事的，因為他知道答案。
——會有的。
無論這件事多麽像人類和妖怪為了汙蔑鵺而造出的謠言，但安倍晴明卻能夠精確無比的感知到可能存在的真實性。
因為，他們是一個人，在某些地方他們是共通的。
所以安倍晴明能夠知道鵺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以他扭曲了的性格究竟會幹出什麽事。晴明自然不會像他這麽喪心病狂，但不代表鵺不會。
不過......
在記載中，鵺娶的是他的老師賀茂忠行之女。但晴明想了半天，硬是對自己老師的女兒印象沒那麽深。如果不是他的記性好，估計已經把她忘得一幹二凈了。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畢竟古時的男女大防相當嚴重，晴明居於賀茂忠行門下的時候又正是孤僻不愛理人的時候，除去藤原佐為能夠讓他稍微有點興趣上課打小差去下棋之外，就算是賀茂忠行也沒得到過他太多的特殊對待。
畢竟，他認識源博雅都要好幾年後了。而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也向來有著不近人情的古怪名聲。
按理來說，最正常的一件事。他們就是一個人，安倍晴明不感興趣的東西鵺應該也不會多看幾眼。雖然在很多地方他們會出現差異，但基本的審美還是一樣的，就是發展方向不太相同。
而賀茂沙耶——對，的確有這個人，安倍晴明記得她只是一個相當普通的大家閨秀，雖然似乎對他懷以愛慕之情，但他們完全沒有在一起的契機和感覺。
鵺笑了笑，也沒解釋什麽。
明明剛剛他和晴明一個比一個焦慮，但現在他卻是完全安定了下來。
“安倍晴明？”他想了想，叫道，“真是一個討厭的名字。”
“關於父親大人的審美問題與我無關，你倒是可以和羽衣狐深入探討一下。”晴明不鹹不淡道。
鵺一點也不心急，他看了看地獄，卻沒有回去的跡象。
——時間快到了。
“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這麽說的人就是你。”鵺的身體開始崩壞，話語卻始終不急不緩。他瞥了一眼若萊的方向，居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那麽，象征著光明與正義的陰陽師，來試試吧，殺掉我這個玷汙了你名聲的妖魔——呵，也要有這個本事才好。”
“我有沒有本事，你不是最清楚嗎？”
鵺“呵”了一聲，“怎麽？想要用你的請神術嗎？”
這個世界的法則完全，晴明無法召喚黃泉降臨，但並不意味著他的攻擊力能夠低到哪兒去。
在當初的平安時代，召喚出了十二式神的他與神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而他的母親天狐葛葉在傳說中則是有著稻荷神之名。
這也是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召喚黃泉的基礎。
妖怪的世界相當殘酷，甚至可以說是令人絕望的血脈至上。按照這個理論來分的話，安倍晴明所取得的成就其實相當一部分都要歸功於天狐葛葉。
——當然，這也是事實。
晴明的靈力來自於母親葛葉這是無可厚非的，甚至於他的靈力如此純凈而強大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實際上，陰陽術的沒落完全是有情有可原的。這個說完全憑借天賦也不為過，雖然有靠努力上來的陰陽師，但成就卻很少有比得上那些天生靈力的。
而這種先天的優勢更是為晴明帶來了某些特殊的待遇，比如昌浩當初曾經多次被高龍神附身，也是因為晴明流傳下來的血脈才沒有出現過多的不適癥狀。
所以如果晴明真的用請神術的話，真的可能會請出某位高天原的神明。高等神明的真身存在於高天原，這也是當初鵺得以弒神的原因之一。畢竟，你都不下來，那地面上的事兒你也管不著了。
按理來說這屬於神道的範疇，向來以巫女的使用而聞名，但晴明對於神明的適性卻比起那些終生侍奉神明的巫女和神官更強。
“不，用不著，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唔，所謂的自取滅亡嗎？”不遠處關註著戰事的藍染瞥了晴明那裏一眼，沒有再看下去的打算，“不出意料。”
“你這家夥又在說些什麽？”剛剛被自家原來是死神的老爹教訓了一通的黑崎一護翻了個白眼，“安倍晴明絕對可以贏的，他可是傳說中的陰陽師啊。”
“你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不過.....嘛，沒什麽意義了就對了。”藍染漫不經心道，“有些人是怎麽也無法戰勝的，唔，當然，黑崎你不屬於這個範疇，雖然你很有趣，但還差得遠呢。”
“安倍晴明？”鵺笑了一聲，“晴明啊.......”
多麽懷念，卻又回不去的名字。
他不會有後悔的一天，但晴明真的不會有嗎？
他也知道答案。
傳說中的，陰陽師啊。
古老的頌詞化為歌謠，回響在他的耳畔。
總有些人值得歌頌，總有些事無法遺忘，總有些歲月無法割舍。
名字是最短的咒。
但有些東西，不是改個名字就能夠遺忘的。
“那麽，你是一個人嗎，陰陽師大人？”
是的，一個人。
從始至終，也不願改變。
屬於鵺的一生，無非就是這樣而已，和安倍晴明完全不同。
或者說，他不願意承認他們的相同之處。
不是一個人。
他只能這麽告訴自己了。
比起陰陽師，他只是一個妖魔而已。
僅此，而已。
晴明拉住了若萊的手，沒有說話。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他選擇了沈默。
“該結束了。”晴明道，“這場戰爭，以及我們的時代。”
傳說這種東西，從沒有付諸實踐的必要。
最後的餞別宴，奴良陸生率先拿出了自己的清酒，遙遙的對晴明敬了一杯。在他的身後，屬於他的百鬼夜行也同時舉杯。陰陽師與除妖師難得的沒起爭執，而是同樣對他點頭致敬。
致傳說中的陰陽師，致安倍晴明。
晴明笑著，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他沒有留在現世的必要了，也不想再回去屍魂界。
他要趕赴一個遲到了千年的約定。
那麽，若萊，這次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 吾輩說過假期能完結來著....[捂臉]
昨天想了半天的番外，最後發現正文還沒完結，ummm....
這篇文一直拖得特別久，對不起了！
一方面是構思的時間太早了，思路接不上；另一方面就是時間有點緊。總之就是吾輩偷懶偷得太多了，再次道歉！多謝你們一直看下去！
陰陽師正文完結，這章中間有點迷，番外會寫——這個保證寒假寫完！而且因為打鬥不會寫，所以大概要你們自己腦補一些了。
很努力的想些一個和陰陽師和少陰很像的爺爺，但似乎寫出來的感覺十分奇怪，抱歉。
大概因為錯字太多了還會再修一遍。
再次道歉，再次感謝。
——
關於安倍沙耶，日本史是不存在的，只是中國有這個傳說而已，所以不可信，只是用了這個。
☆、莫道晴明無雨色
後來晴明其實不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若萊是什麽感覺了，只記得當日平安京的櫻花千年如一日的絢爛開放。
“在想什麽呢，晴明大人？”
晴明漫不經心的用扇子拂過散在他身上的櫻花，面對問話也只是稍微頓了一下，繼而道：“在想要如何把若萊小姐送回去，並向你的父親說明。”
即使在陰陽寮中晴明也是出了名的不合群，說起話來雖然讓人挑不出毛病卻是依舊不會多舒服，“而且，恕在下直言，樹上的風景沒什麽好看的。”
“啊，你說這個？”若萊有些不自然的晃了下腿，對於向來被稱讚溫順的她來說這絕對也是一個新奇的經歷。不過繼而，她語調上揚，似是見到了什麽好事一般，“可是，這裏看到的景色真的和往日所見不同，晴明大人不試試嗎？”
晴明似乎對此毫不感興趣，反而猛地問起了另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賀茂沙羅告訴你的？”
私下裏他對這位老師之女毫不客氣，甚至直呼其名。
“這.......”若萊猶豫了一下。她是貴族出身，雖然賀茂沙羅的父親作為陰陽師有著不小的聲望，但要是賀茂沙羅被誤會帶壞她也很可能會被她父親責怪一番。
“以後若萊小姐最好還是和她走得遠點比較好。”
若萊楞了一下，也顧不上之前的顧慮，道：“晴明大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這都是我自己要求的，和沙羅無關。”
晴明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在下看過的景已經夠多了，不缺這麽一件。”
不同於從小被教育成大家閨秀的若萊，晴明作為陰陽師爬樹簡直是基礎本領。
“誒，等——”若萊伸了下手，似乎想叫住晴明，但他卻是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般直接離開。不知出於什麽考慮，若萊到最後也沒有再開口。
“櫻花真美啊。”若萊放下了自己的手，掩住了眼中的些許失落。
平安京，正值花季。
“晴明大人，櫻花真美不是嗎？”
晴明看著立在自家門前的女子挑了挑眉，“賀茂小姐倒有閑情雅致，可惜安倍家打理不當，不便請賀茂小姐入內做客，恕不遠送。”
這倒是實話，安倍家本來不算顯赫，本身只是個下等貴族。晴明的父親安倍益材倒是有幾分才華，可惜沒用到正路上，自從少年時遇到了天狐葛葉之後就再也拉不回來了，什麽都不管就要尋找葛葉。後來晴明也懶得收拾，索性連仆人都不要了，自己也讓院子的植物隨性長。晴明倒覺得看著挺順眼的，順手還收了不少式神，但在他人看來卻無甚美觀可言。
但賀茂沙羅卻聽得出來，這句話是十足十的敷衍。
“我是為給晴明大人送酒而來。”賀茂沙羅笑了笑，舉起了手中的酒壺，“可是父親的好酒。”
“無功不受祿。”
晴明不欲多言，徑直越過了賀茂沙羅推門而入。
“對了，賀茂小姐。”晴明突然在過門時悄聲道，語氣甚至難得的輕柔了下來。但還未等賀茂沙羅高興片刻，便聽見他道，“以後，請停下你的小動作。”
說完，便不顧賀茂沙羅的反應，把門關上了。
賀茂沙羅沈默片刻，收起了在晴明面前的笑容，隨手把酒扔到了地上。上好的清酒灑了出來，酒香四溢，吸引來了幾只探頭探腦的小妖。
這些年雖然晴明在陰陽寮的聲望越來越大，但他卻不怎麽管自己家周圍的妖怪，連結界都不帶設一個的，就算後來自己的宅邸震懾平安京也只是意思意思阻擋一下大妖。何況賀茂沙羅不通陰陽，根本看不見妖怪。
“晴明大人還真是浪費啊。”小妖跑到了酒壺旁，笑瞇瞇的接了一口，“那小生就收下啦。”
賀茂沙羅明明看不到，卻不知道怎麽辦到的“呵”了一聲，一張符丟到了酒壺旁邊，小妖瞬間消失了。
“我明明，還什麽都沒做呢。”賀茂沙羅念叨了一句，轉身離去。
院內的晴明已經溫好了酒，“想喝酒，犯不著去門外吧。”
“唉，這真是浪費啊。”被賀茂沙羅下了符的小妖搖頭晃腦的，還是舍不得酒，“最難消受美人恩，晴明大人倒是看出來了。”
晴明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他並不認為賀茂沙羅是什麽“美人恩”。老實說，賀茂沙羅的尷尬之處在於她出身陰陽師名門的賀茂家，本身也具有一定的陰陽術天賦，但她卻看不到妖怪。
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不足為奇。
平民或許會出天才，比如和晴明在陰陽寮關系亦敵亦友的蘆屋道滿；相對的，陰陽師世家會出現這種情況也沒什麽大不了。賀茂忠行也看不到妖怪，流傳到後世的故事裏還有他和晴明夜晚乘車，晴明看到了百鬼夜行但他沒有的傳言。
但這些，並不能影響賀茂忠行在陰陽術方面的成就。
賀茂沙羅的情況和賀茂忠行有點像，在陰陽術天賦其實挺高的，甚至比起正統繼承人也毫不遜色，但偏偏她是個女孩子，而且看不到妖怪。正統繼承人能看到妖怪，但是陰陽術低微，別說晴明，甚至比不上大多數的陰陽師，偏偏又靠著賀茂忠行的名氣以為天才。
晴明都懶得搭理他。
雖然賀茂家家大業大，但陰陽師家族不比其他，陰陽術才是最關鍵的。賀茂家這一代根本無人可用，就連賀茂沙羅的“天賦高”也只是相對而言。
你要是和晴明還是蘆屋道滿比......這個就沒有必要說了。
賀茂家已經沒落了。
晴明作為弟子，本來也算是維護賀茂家的一份力量，但賀茂忠行有識人之明，早就看出來如果按照現在晴明的性格，別說庇護他人，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也不帶理的。
雖然晴明救下了小妖，但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不喜歡賀茂沙羅。
晴明對賀茂沙羅的評價是：學藝不精，自以為是，心思太重。
前兩條還和賀茂家的公子有點像，但最後一條已經暴露了本質。
賀茂忠行默許了賀茂沙羅接近晴明的行為，不僅僅是基於“親上加親”這麽基本的思想，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晴明身上的潛力，賀茂家想要維持住今日的繁榮必須要晴明出手相助。
但晴明從小因為人妖混血的身份受到他人的冷遇，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如果是賀茂忠行是光明正大的陽謀，賀茂沙羅的手段就更為令人不齒。
今日若萊所坐的櫻花樹是妖，雖然也是這魔京難得的好脾氣，但到底還是妖怪。
賀茂沙羅私下裏問過晴明究竟是否喜歡若萊，晴明連個答覆都沒給，直接一句“與你何幹”把她噎住。
其實就連晴明自己，也說不清對若萊究竟是個什麽態度。
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也無從得知自己現在的狀態究竟是否正常。
他之前只是漠視賀茂沙羅，實際上在遇到若萊之前，他對於老師的安排不置可否，但也從未明確反對過。如果真的要找個妻子，那時的晴明不介意人選。何況安倍家本身不算顯貴，交好賀茂家對他也有好處。
直到後來，發覺賀茂沙羅試圖對若萊出手時，晴明才開始真正厭惡她。
在當時晴明看來，人類與妖怪並沒有明顯的區分，並非是他對他們一視同仁，只是漠視而已。
他是異類，無論是對妖怪，還是人類。
當初的葛葉為什麽要離開？因為晴明的誕生讓她知道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容忍底線。人與妖的結合並不會像年幼若萊讀到的故事中描繪的那般幸福，反而是悲劇結尾居多。即使葛葉是天狐，有著強大的實力面對他人的質疑，但卻對晴明的存在無可奈何。
晴明討厭妖怪，更討厭人類。
在平安京長大的他偏偏具備了透視人心的敏銳洞察力，妖怪與人類與他不屑一顧，卻不知在孩童時期晴明便已經窺到了他們最不堪的一面。
在這個世界還未教會晴明何為美好的時候，他便知曉了世間的黑暗究竟是何面目。
晴明對若萊的感情很覆雜，對方不僅是他在平安京難得見到的心靈純凈之人，更是難得不計他古怪的名聲願意真心與他深交的人。
晴明現在的名聲並不好，雖然公認陰陽術高超，甚至有上些許與他老師一爭高下的意味，但本身的性格不算好，更不喜歡和人接觸，再加上晴明刻意放出的一些似真似假的傳聞和毫不遮掩房屋內式神的妖氣，主流的陰陽師中除卻賀茂一派對他的態度都很差。
不過即使如此，晴明在各府公主之間的人氣依舊居高不下。
看臉就夠了。
若萊並不是這種人，真要說起來，晴明就是感覺和她相處起來很舒服而已。
與若萊的相遇談不上美好和意外，更沒有什麽詩情畫意，不過就是若萊被妖物所困陷入了昏迷，偏偏整個平安京當時實力出眾的陰陽師都受到了天皇的詔令去了他地除妖，無奈之下若萊的父親才求上了同樣享有盛名但資歷略顯不足的晴明。
妖怪是有，但不在平安京，具體說來不在現世，而是在若萊的夢裏。
妖怪將若萊困在了她自己的夢裏，晴明看過之後得出了這個並不困難的結論。
老實說，晴明對當時昏迷著的若萊並不感興趣，直到進入了她的夢境，才知道那麽一張臉笑起來是怎樣的明艷動人。
“你一個人嗎，陰陽師大人？”
在燦爛的櫻花之間，作為夢境主人的若萊第一時間道出了晴明的身份，接著又是笑了起來，雙眸彎起，像是想到了什麽美妙的事情。
“哦，小姐你知道我？”
“我被困多時，父親大人也一定焦急，尋找陰陽師來找我也不足為奇，何況......”若萊掩唇一笑，“若萊可沒見過大人啊，想必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我的夢裏。”
“你知道這是夢？”晴明突然問道。很多人被困之後仍舊不知道這是夢境，反倒要陰陽師去大費口舌勸服。晴明原本也是因此嫌麻煩不想來，不過若萊的父親似乎的確是愛女心切，也開出了不錯的報酬，左右幾位大陰陽師都走了，平安京也沒什麽大亂子，晴明也就走了這麽一遭。
“很明顯啊。”若萊依舊是笑，“我在這裏這麽久，雖然過得倒是開心，但卻是太不切現實了些。”
晴明也笑了，能夠自己發現夢境的違和而不是沈迷其中，至少為他省了一半的事。
“陰陽師大人，你問了我問題，為何卻是對我問出的話置若罔聞呢？”
晴明楞了一下，才想到若萊剛剛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自然是我一個人，或許小姐你覺得在下一人不足以解決？”
“哎，剛剛說過，陰陽師大人怎麽又開始問起來若萊的話了？”話是這麽說，若萊本人卻沒有絲毫生氣的征兆，“若萊自然是信任父親大人的眼光，只是覺得，這麽好看的櫻花，只有陰陽師大人站在那裏一個人觀賞實在是太可惜了。”
晴明為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噎了一下，才若有所思道：“所以，這便是若萊小姐發現不對的理由？”
“誰知道呢？”若萊卻是不答，“陰陽師大人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了，您的名字是什麽呢？”
“如果你一定要問的話，安倍晴明。”確定了這位小姐是真人而且附近也無妖怪環伺，晴明也沒有隱藏真名的必要。
若萊又是一笑，“是個好名字啊。”
這就是晴明對若萊的第一印象，一個古怪的、喜歡櫻花的殿下。
雖然被問起是否一個人的時候晴明也有些微妙，有一絲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感覺，但總體說來，他對若萊的印象還是不錯。後來的接觸雖然有限，但同樣讓他感到了難得的輕松。
若萊此人，對待晴明不問出身不問能力，在平等的基礎上對他報以任何情感都是真心實意，通過一點一滴的經歷積累起來的。
晴明在又一年的花季，看著櫻花樹下獨立的若萊，突然笑了一聲：“若萊小姐可是說過，一個人看櫻花太過可惜。”
若萊掩唇，“這不是還有晴明大人呢嗎？”
晴明楞了一下，若萊卻是看向櫻花，狀似無意道：“櫻花真美啊。”
晴明執扇的手頓了頓，“是啊，真美。”
若萊的眼睛突然一亮，柔和的笑意與櫻花相映成輝。
“您認同便好。”
後來的後來，他到底沒再和若萊看過下一年的櫻花。
千年之後，他再次來到了京都，與當初相似卻又不同的平安京。
他見到了那個安倍晴明，仿佛自己那個高潔正直，一舉一動便能引出無數平安風流的過去。
他只是想笑，卻又是抑制不住的憤怒。
為什麽，你還能保持原樣呢？
我已面目全非，而從世界彼岸而來的你又算是什麽呢？
人類又有什麽好？承載了傳說中的陰陽師之名，留下的不僅是崇敬更是難以擺脫的負擔。
他至今忘不了賀茂沙羅眼神下的自得，偏偏礙於人類的身份無法對她痛下殺手，才造就了若萊的死亡。
這是啟示，卻不會是終結。
他最終成就了妖魔之身，但面對與安倍晴明同立的若萊，卻是驀然怔住了。
他有點想笑，但到底沒有。
他向下望去，平安京的櫻花樹枝依舊遍布，卻再無一株開放。
依舊過了花期啊。
但在那一刻，他又好像看到了滿天緋紅的櫻花樹上，有一人在笑著，輕聲呢喃一句“櫻花真美啊”。
他也多想再應一句，是的，真美。
但到底沒有機會了。
賀茂沙羅在死前斥他為妖怪，而他只是笑著說，“對啊，我早已是妖物。”
人類之中，又何曾有過他的容身之地？
悠久的時光讓他忘記很多，連若萊的名字也再難想起。直至很久以後，他才恍惚憶起，這平安京的櫻花少了一人之後便再無分毫的色彩。
但，是誰呢？
那人若是見到了這樣的我，又還能認得出來嗎？
記憶深處，仍有一人在輕聲問候，“你一個人嗎，陰陽師大人？”
是呢，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啊。
“晴明，真是個好名字呢。”
早已不會流淚的妖魔讚嘆著。
可惜，真正想讓聽到的人已經不在了。
最後，只是有點想再看一次櫻花，伸手拂去那人肩上的花瓣，再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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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貴志有些愧疚。
“不要這麽說，倒不如說您如今身處如此險境是我的過錯。”
再怎麽說，藤原彰子也是因為他才牽扯進來的。要不然以藤原家的實力早在得知羽衣狐降世的時候全員撤退了。如今的藤原家也是，雖然藤原彰子是嫡系千金，但她畢竟不是繼承人，這一世也沒有一個當初如藤原道長一般真正愛護她的父親。雖然親情並不匱乏，但為了她留在已經變為魔都的京都還是不可能，早就先一步的撤退了。
雖然那位藤原家主留下了數量可觀的錢財委托安倍家和花開院家一定要救回藤原彰子，但其實如果羽衣狐要殺的話根本就沒什麽用啊。
“怎麽會？”藤原彰子並不清楚那麽多事情，剛剛夏目和羽衣狐的對話也是半知半解的，她甚至連羽衣狐的真實身份也不怎麽清楚，“是......安倍昌浩先生吧？您救出了我，不必妄自菲薄。”
夏目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要如何跟藤原彰子解釋自己的真名問題，一邊的貓咪老師已經開始用原型笑得打滾了。
“其實吧，我叫夏目貴志”這種話，說起來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那個，其實我......”
夏目剛想解釋一下，鵺就結束了對於晴明的觀察，嗤笑了一聲。
“什麽嘛，安倍晴明，你也到底是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他並未理會奴良陸生的嘲諷，那種東西在他看來不夠是弱者的無謂借口。
“這麽說還真是過分啊，至少我覺得這是事實啊。”晴明頓了頓，突然笑了一下，“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還好意思來說別人嗎？”
“我並不覺得我這樣子有什麽問題，倒是意外在這個世界你居然就這麽死去了。真是......可笑！”
“那又怎麽了嗎？”晴明搖了搖頭，“我是人，終究會有死去的一天。”
“是嗎？但你根本就不是人類吧！”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鵺居然也沒急著開打。明明身體已經快要堅持不住卻還要和晴明說一些有的沒的廢話。
“我以為是，我就是。”晴明毫不猶豫，“我不是你，我的世界是位於兩界之間卻並非妄圖統禦，看到的世界不同，你又有何立場來評判我？”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在地獄了解了很多你的事情，光輝？高潔？無私？哈，這樣的形容詞怎麽可能出現在‘安倍晴明’的身上？！”
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麽鵺會說這種話，雖然看上去很有理智的樣子，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十足十的嘲諷——又或者，自嘲？但晴明卻是意外的淡定，只是靜靜看著他。
“為什麽不可以呢？否定了‘安倍晴明’了的是你，卻不是我。唔，把自己搞成妖魔的樣子挺好玩嗎？”晴明雖然是在笑著，但眼神卻是毫無笑意，“不過在逃避罷了。”
“說什麽一手掌控朝堂一手控制妖怪世界的，你只不過連陰陽師該有的職責都去逃避。你要是真的不想當人類的話，早幾十年痛快點啊。”
“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那麽久，如果你真的在洋洋自得也要有個限度吧？成為妖魔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嗎？那我明天也去那些妖魔面前轉一圈，研究一下究竟有什麽東西能讓他們在我面前誇耀好了。”
無論是誰，都沒有見識過晴明如此毒舌的樣子。饒是夏目貴志有著之前安倍昌浩關於晴明種種不靠譜的記憶，但這樣堪稱肆無忌憚的晴明卻還是第一次。
只有十二神將保持沈默。
天空看著晴明，像是回到了那個平安京，少年對他說：“打敗你，你就能夠為我所用了對吧？”
“為什麽一定要打敗呢？”
“因為能讓我安心。”
少年時期的安倍晴明骨子裏信不過任何人，尖銳且敏感的對待這個世界。
“這樣嗎？.....”外表年老的神將突然笑了，和藹而可親，“那麽我們直接締結契約如何？”
“.....誒？”
“我還有是一個夥伴，如果你能打敗他們的話也一定能打敗我吧。那麽在此之前，我們直接締結契約好了。”
“......為什麽？”
“因為我是一個老人家，打不動咯。”
鵺突然走了出來，卻並未理會晴明反而擊向了羽衣狐。剛剛從山吹乙女的身體裏脫離的羽衣狐看上去再也不像是純真無邪的少女，但面對鵺的一擊卻仍然茫然無措，連防禦都沒有就被他打落深淵。
為什麽？
羽衣狐的眼中充滿了不解。
“妾身，愛你啊......”
“我知道。”鵺的語調冷酷卻又溫和，“所以才請母親大人為了我而死。”
“這樣嗎？.....”羽衣狐突然笑了。
你開心就好啊。
夏目貴志下意識的想要去救她，卻是先一步被鵺擋住了去路。
“為什麽這麽做？！”她是你的母親啊！
夏目貴志不理解羽衣狐，卻還記得當初在屍魂界那個看著自己眼中純然喜悅的少女。不管對於他人如何，鵺卻是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去傷害羽衣狐。
“這個理由有點多，”說話的居然是晴明，“不過現在也不用一個個解釋，把他幹掉就好了，多簡單。”
夏目貴志皺了皺眉，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太對。
安倍若萊的手撫上晴明，靈體略顯虛幻，卻在妖氣沖天的魔都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晴明突然不說話了。
“我在這裏啊，晴明大人。”安倍若萊笑著，站在了晴明的身旁。
所以，不必不安，不必感到任何的悲涼，不必承擔你所不應有的罪惡。
因為，我在啊。
一切的一切，還有我。
晴明握上了若萊的手，“抱歉。”
是他失態了。
鵺的存在總是能讓晴明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兩人同時在一個時空的時候更是會產生一些奇妙的共鳴。
說到底，晴明的心性還是受到了影響。
但幸好啊，還有重要之人在。
作者有話要說： 一群單身汪受到了成倍打擊。
鵺：我仿佛是個死了，一章被秀了兩撥恩愛。
爺爺看到鵺心情覆雜。
有傷風化。
嗯，就這樣。
☆、傳說中的陰陽師
鵺的眼神微微轉向，似乎現在才註意到若萊的存在。
“若萊......安倍？”
似乎是很奇怪的，他把若萊的姓氏和名字給念反了。
“你認識若萊？”晴明說著，不動聲色的上前半步，把若萊護住。
在他調查到的資料裏，這個鵺應當沒有見過若萊才對，現在認出來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的資料太多很好查，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就連晴明也無法完全確認。
鵺嗤笑一聲，“我怎麽會認識？我的妻子是誰你不是一查就知道了嗎？”
晴明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在另一個世界，鵺也算是知名人士，雙方掌控著世界，有些資料想瞞也瞞不住，更何況他本身並不在意他人的非議。
安倍沙耶。
“安倍晴明”的女兒，在傳說中在其母死後嫁給了父親安倍晴明。
傳說本就真假參半，這一條也向來信的人不多，甚至在日本本土根本沒有流傳，不過是裏包恩在借住彭格列家族的勢力大範圍搜尋的時候找到的。畢竟他生活的時間是平安時代，就算在現在老實說也很少有人敢想這種事。
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女兒啊。
就算鵺再怎樣罪大惡極，甚至在剛剛懟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手，但這兩件事的性質卻是完全不同。更何況，毫不客氣的說，鵺這種人真的會有喜歡的人嗎？
晴明其實是不願意想這件事的，因為他知道答案。
——會有的。
無論這件事多麽像人類和妖怪為了汙蔑鵺而造出的謠言，但安倍晴明卻能夠精確無比的感知到可能存在的真實性。
因為，他們是一個人，在某些地方他們是共通的。
所以安倍晴明能夠知道鵺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以他扭曲了的性格究竟會幹出什麽事。晴明自然不會像他這麽喪心病狂，但不代表鵺不會。
不過......
在記載中，鵺娶的是他的老師賀茂忠行之女。但晴明想了半天，硬是對自己老師的女兒印象沒那麽深。如果不是他的記性好，估計已經把她忘得一幹二凈了。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畢竟古時的男女大防相當嚴重，晴明居於賀茂忠行門下的時候又正是孤僻不愛理人的時候，除去藤原佐為能夠讓他稍微有點興趣上課打小差去下棋之外，就算是賀茂忠行也沒得到過他太多的特殊對待。
畢竟，他認識源博雅都要好幾年後了。而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也向來有著不近人情的古怪名聲。
按理來說，最正常的一件事。他們就是一個人，安倍晴明不感興趣的東西鵺應該也不會多看幾眼。雖然在很多地方他們會出現差異，但基本的審美還是一樣的，就是發展方向不太相同。
而賀茂沙耶——對，的確有這個人，安倍晴明記得她只是一個相當普通的大家閨秀，雖然似乎對他懷以愛慕之情，但他們完全沒有在一起的契機和感覺。
鵺笑了笑，也沒解釋什麽。
明明剛剛他和晴明一個比一個焦慮，但現在他卻是完全安定了下來。
“安倍晴明？”他想了想，叫道，“真是一個討厭的名字。”
“關於父親大人的審美問題與我無關，你倒是可以和羽衣狐深入探討一下。”晴明不鹹不淡道。
鵺一點也不心急，他看了看地獄，卻沒有回去的跡象。
——時間快到了。
“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這麽說的人就是你。”鵺的身體開始崩壞，話語卻始終不急不緩。他瞥了一眼若萊的方向，居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那麽，象征著光明與正義的陰陽師，來試試吧，殺掉我這個玷汙了你名聲的妖魔——呵，也要有這個本事才好。”
“我有沒有本事，你不是最清楚嗎？”
鵺“呵”了一聲，“怎麽？想要用你的請神術嗎？”
這個世界的法則完全，晴明無法召喚黃泉降臨，但並不意味著他的攻擊力能夠低到哪兒去。
在當初的平安時代，召喚出了十二式神的他與神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而他的母親天狐葛葉在傳說中則是有著稻荷神之名。
這也是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召喚黃泉的基礎。
妖怪的世界相當殘酷，甚至可以說是令人絕望的血脈至上。按照這個理論來分的話，安倍晴明所取得的成就其實相當一部分都要歸功於天狐葛葉。
——當然，這也是事實。
晴明的靈力來自於母親葛葉這是無可厚非的，甚至於他的靈力如此純凈而強大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實際上，陰陽術的沒落完全是有情有可原的。這個說完全憑借天賦也不為過，雖然有靠努力上來的陰陽師，但成就卻很少有比得上那些天生靈力的。
而這種先天的優勢更是為晴明帶來了某些特殊的待遇，比如昌浩當初曾經多次被高龍神附身，也是因為晴明流傳下來的血脈才沒有出現過多的不適癥狀。
所以如果晴明真的用請神術的話，真的可能會請出某位高天原的神明。高等神明的真身存在於高天原，這也是當初鵺得以弒神的原因之一。畢竟，你都不下來，那地面上的事兒你也管不著了。
按理來說這屬於神道的範疇，向來以巫女的使用而聞名，但晴明對於神明的適性卻比起那些終生侍奉神明的巫女和神官更強。
“不，用不著，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唔，所謂的自取滅亡嗎？”不遠處關註著戰事的藍染瞥了晴明那裏一眼，沒有再看下去的打算，“不出意料。”
“你這家夥又在說些什麽？”剛剛被自家原來是死神的老爹教訓了一通的黑崎一護翻了個白眼，“安倍晴明絕對可以贏的，他可是傳說中的陰陽師啊。”
“你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不過.....嘛，沒什麽意義了就對了。”藍染漫不經心道，“有些人是怎麽也無法戰勝的，唔，當然，黑崎你不屬於這個範疇，雖然你很有趣，但還差得遠呢。”
“安倍晴明？”鵺笑了一聲，“晴明啊.......”
多麽懷念，卻又回不去的名字。
他不會有後悔的一天，但晴明真的不會有嗎？
他也知道答案。
傳說中的，陰陽師啊。
古老的頌詞化為歌謠，回響在他的耳畔。
總有些人值得歌頌，總有些事無法遺忘，總有些歲月無法割舍。
名字是最短的咒。
但有些東西，不是改個名字就能夠遺忘的。
“那麽，你是一個人嗎，陰陽師大人？”
是的，一個人。
從始至終，也不願改變。
屬於鵺的一生，無非就是這樣而已，和安倍晴明完全不同。
或者說，他不願意承認他們的相同之處。
不是一個人。
他只能這麽告訴自己了。
比起陰陽師，他只是一個妖魔而已。
僅此，而已。
晴明拉住了若萊的手，沒有說話。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他選擇了沈默。
“該結束了。”晴明道，“這場戰爭，以及我們的時代。”
傳說這種東西，從沒有付諸實踐的必要。
最後的餞別宴，奴良陸生率先拿出了自己的清酒，遙遙的對晴明敬了一杯。在他的身後，屬於他的百鬼夜行也同時舉杯。陰陽師與除妖師難得的沒起爭執，而是同樣對他點頭致敬。
致傳說中的陰陽師，致安倍晴明。
晴明笑著，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他沒有留在現世的必要了，也不想再回去屍魂界。
他要趕赴一個遲到了千年的約定。
那麽，若萊，這次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 吾輩說過假期能完結來著....[捂臉]
昨天想了半天的番外，最後發現正文還沒完結，ummm....
這篇文一直拖得特別久，對不起了！
一方面是構思的時間太早了，思路接不上；另一方面就是時間有點緊。總之就是吾輩偷懶偷得太多了，再次道歉！多謝你們一直看下去！
陰陽師正文完結，這章中間有點迷，番外會寫——這個保證寒假寫完！而且因為打鬥不會寫，所以大概要你們自己腦補一些了。
很努力的想些一個和陰陽師和少陰很像的爺爺，但似乎寫出來的感覺十分奇怪，抱歉。
大概因為錯字太多了還會再修一遍。
再次道歉，再次感謝。
——
關於安倍沙耶，日本史是不存在的，只是中國有這個傳說而已，所以不可信，只是用了這個。
☆、莫道晴明無雨色
後來晴明其實不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若萊是什麽感覺了，只記得當日平安京的櫻花千年如一日的絢爛開放。
“在想什麽呢，晴明大人？”
晴明漫不經心的用扇子拂過散在他身上的櫻花，面對問話也只是稍微頓了一下，繼而道：“在想要如何把若萊小姐送回去，並向你的父親說明。”
即使在陰陽寮中晴明也是出了名的不合群，說起話來雖然讓人挑不出毛病卻是依舊不會多舒服，“而且，恕在下直言，樹上的風景沒什麽好看的。”
“啊，你說這個？”若萊有些不自然的晃了下腿，對於向來被稱讚溫順的她來說這絕對也是一個新奇的經歷。不過繼而，她語調上揚，似是見到了什麽好事一般，“可是，這裏看到的景色真的和往日所見不同，晴明大人不試試嗎？”
晴明似乎對此毫不感興趣，反而猛地問起了另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賀茂沙羅告訴你的？”
私下裏他對這位老師之女毫不客氣，甚至直呼其名。
“這.......”若萊猶豫了一下。她是貴族出身，雖然賀茂沙羅的父親作為陰陽師有著不小的聲望，但要是賀茂沙羅被誤會帶壞她也很可能會被她父親責怪一番。
“以後若萊小姐最好還是和她走得遠點比較好。”
若萊楞了一下，也顧不上之前的顧慮，道：“晴明大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這都是我自己要求的，和沙羅無關。”
晴明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在下看過的景已經夠多了，不缺這麽一件。”
不同於從小被教育成大家閨秀的若萊，晴明作為陰陽師爬樹簡直是基礎本領。
“誒，等——”若萊伸了下手，似乎想叫住晴明，但他卻是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般直接離開。不知出於什麽考慮，若萊到最後也沒有再開口。
“櫻花真美啊。”若萊放下了自己的手，掩住了眼中的些許失落。
平安京，正值花季。
“晴明大人，櫻花真美不是嗎？”
晴明看著立在自家門前的女子挑了挑眉，“賀茂小姐倒有閑情雅致，可惜安倍家打理不當，不便請賀茂小姐入內做客，恕不遠送。”
這倒是實話，安倍家本來不算顯赫，本身只是個下等貴族。晴明的父親安倍益材倒是有幾分才華，可惜沒用到正路上，自從少年時遇到了天狐葛葉之後就再也拉不回來了，什麽都不管就要尋找葛葉。後來晴明也懶得收拾，索性連仆人都不要了，自己也讓院子的植物隨性長。晴明倒覺得看著挺順眼的，順手還收了不少式神，但在他人看來卻無甚美觀可言。
但賀茂沙羅卻聽得出來，這句話是十足十的敷衍。
“我是為給晴明大人送酒而來。”賀茂沙羅笑了笑，舉起了手中的酒壺，“可是父親的好酒。”
“無功不受祿。”
晴明不欲多言，徑直越過了賀茂沙羅推門而入。
“對了，賀茂小姐。”晴明突然在過門時悄聲道，語氣甚至難得的輕柔了下來。但還未等賀茂沙羅高興片刻，便聽見他道，“以後，請停下你的小動作。”
說完，便不顧賀茂沙羅的反應，把門關上了。
賀茂沙羅沈默片刻，收起了在晴明面前的笑容，隨手把酒扔到了地上。上好的清酒灑了出來，酒香四溢，吸引來了幾只探頭探腦的小妖。
這些年雖然晴明在陰陽寮的聲望越來越大，但他卻不怎麽管自己家周圍的妖怪，連結界都不帶設一個的，就算後來自己的宅邸震懾平安京也只是意思意思阻擋一下大妖。何況賀茂沙羅不通陰陽，根本看不見妖怪。
“晴明大人還真是浪費啊。”小妖跑到了酒壺旁，笑瞇瞇的接了一口，“那小生就收下啦。”
賀茂沙羅明明看不到，卻不知道怎麽辦到的“呵”了一聲，一張符丟到了酒壺旁邊，小妖瞬間消失了。
“我明明，還什麽都沒做呢。”賀茂沙羅念叨了一句，轉身離去。
院內的晴明已經溫好了酒，“想喝酒，犯不著去門外吧。”
“唉，這真是浪費啊。”被賀茂沙羅下了符的小妖搖頭晃腦的，還是舍不得酒，“最難消受美人恩，晴明大人倒是看出來了。”
晴明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他並不認為賀茂沙羅是什麽“美人恩”。老實說，賀茂沙羅的尷尬之處在於她出身陰陽師名門的賀茂家，本身也具有一定的陰陽術天賦，但她卻看不到妖怪。
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不足為奇。
平民或許會出天才，比如和晴明在陰陽寮關系亦敵亦友的蘆屋道滿；相對的，陰陽師世家會出現這種情況也沒什麽大不了。賀茂忠行也看不到妖怪，流傳到後世的故事裏還有他和晴明夜晚乘車，晴明看到了百鬼夜行但他沒有的傳言。
但這些，並不能影響賀茂忠行在陰陽術方面的成就。
賀茂沙羅的情況和賀茂忠行有點像，在陰陽術天賦其實挺高的，甚至比起正統繼承人也毫不遜色，但偏偏她是個女孩子，而且看不到妖怪。正統繼承人能看到妖怪，但是陰陽術低微，別說晴明，甚至比不上大多數的陰陽師，偏偏又靠著賀茂忠行的名氣以為天才。
晴明都懶得搭理他。
雖然賀茂家家大業大，但陰陽師家族不比其他，陰陽術才是最關鍵的。賀茂家這一代根本無人可用，就連賀茂沙羅的“天賦高”也只是相對而言。
你要是和晴明還是蘆屋道滿比......這個就沒有必要說了。
賀茂家已經沒落了。
晴明作為弟子，本來也算是維護賀茂家的一份力量，但賀茂忠行有識人之明，早就看出來如果按照現在晴明的性格，別說庇護他人，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也不帶理的。
雖然晴明救下了小妖，但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不喜歡賀茂沙羅。
晴明對賀茂沙羅的評價是：學藝不精，自以為是，心思太重。
前兩條還和賀茂家的公子有點像，但最後一條已經暴露了本質。
賀茂忠行默許了賀茂沙羅接近晴明的行為，不僅僅是基於“親上加親”這麽基本的思想，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晴明身上的潛力，賀茂家想要維持住今日的繁榮必須要晴明出手相助。
但晴明從小因為人妖混血的身份受到他人的冷遇，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如果是賀茂忠行是光明正大的陽謀，賀茂沙羅的手段就更為令人不齒。
今日若萊所坐的櫻花樹是妖，雖然也是這魔京難得的好脾氣，但到底還是妖怪。
賀茂沙羅私下裏問過晴明究竟是否喜歡若萊，晴明連個答覆都沒給，直接一句“與你何幹”把她噎住。
其實就連晴明自己，也說不清對若萊究竟是個什麽態度。
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也無從得知自己現在的狀態究竟是否正常。
他之前只是漠視賀茂沙羅，實際上在遇到若萊之前，他對於老師的安排不置可否，但也從未明確反對過。如果真的要找個妻子，那時的晴明不介意人選。何況安倍家本身不算顯貴，交好賀茂家對他也有好處。
直到後來，發覺賀茂沙羅試圖對若萊出手時，晴明才開始真正厭惡她。
在當時晴明看來，人類與妖怪並沒有明顯的區分，並非是他對他們一視同仁，只是漠視而已。
他是異類，無論是對妖怪，還是人類。
當初的葛葉為什麽要離開？因為晴明的誕生讓她知道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容忍底線。人與妖的結合並不會像年幼若萊讀到的故事中描繪的那般幸福，反而是悲劇結尾居多。即使葛葉是天狐，有著強大的實力面對他人的質疑，但卻對晴明的存在無可奈何。
晴明討厭妖怪，更討厭人類。
在平安京長大的他偏偏具備了透視人心的敏銳洞察力，妖怪與人類與他不屑一顧，卻不知在孩童時期晴明便已經窺到了他們最不堪的一面。
在這個世界還未教會晴明何為美好的時候，他便知曉了世間的黑暗究竟是何面目。
晴明對若萊的感情很覆雜，對方不僅是他在平安京難得見到的心靈純凈之人，更是難得不計他古怪的名聲願意真心與他深交的人。
晴明現在的名聲並不好，雖然公認陰陽術高超，甚至有上些許與他老師一爭高下的意味，但本身的性格不算好，更不喜歡和人接觸，再加上晴明刻意放出的一些似真似假的傳聞和毫不遮掩房屋內式神的妖氣，主流的陰陽師中除卻賀茂一派對他的態度都很差。
不過即使如此，晴明在各府公主之間的人氣依舊居高不下。
看臉就夠了。
若萊並不是這種人，真要說起來，晴明就是感覺和她相處起來很舒服而已。
與若萊的相遇談不上美好和意外，更沒有什麽詩情畫意，不過就是若萊被妖物所困陷入了昏迷，偏偏整個平安京當時實力出眾的陰陽師都受到了天皇的詔令去了他地除妖，無奈之下若萊的父親才求上了同樣享有盛名但資歷略顯不足的晴明。
妖怪是有，但不在平安京，具體說來不在現世，而是在若萊的夢裏。
妖怪將若萊困在了她自己的夢裏，晴明看過之後得出了這個並不困難的結論。
老實說，晴明對當時昏迷著的若萊並不感興趣，直到進入了她的夢境，才知道那麽一張臉笑起來是怎樣的明艷動人。
“你一個人嗎，陰陽師大人？”
在燦爛的櫻花之間，作為夢境主人的若萊第一時間道出了晴明的身份，接著又是笑了起來，雙眸彎起，像是想到了什麽美妙的事情。
“哦，小姐你知道我？”
“我被困多時，父親大人也一定焦急，尋找陰陽師來找我也不足為奇，何況......”若萊掩唇一笑，“若萊可沒見過大人啊，想必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我的夢裏。”
“你知道這是夢？”晴明突然問道。很多人被困之後仍舊不知道這是夢境，反倒要陰陽師去大費口舌勸服。晴明原本也是因此嫌麻煩不想來，不過若萊的父親似乎的確是愛女心切，也開出了不錯的報酬，左右幾位大陰陽師都走了，平安京也沒什麽大亂子，晴明也就走了這麽一遭。
“很明顯啊。”若萊依舊是笑，“我在這裏這麽久，雖然過得倒是開心，但卻是太不切現實了些。”
晴明也笑了，能夠自己發現夢境的違和而不是沈迷其中，至少為他省了一半的事。
“陰陽師大人，你問了我問題，為何卻是對我問出的話置若罔聞呢？”
晴明楞了一下，才想到若萊剛剛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自然是我一個人，或許小姐你覺得在下一人不足以解決？”
“哎，剛剛說過，陰陽師大人怎麽又開始問起來若萊的話了？”話是這麽說，若萊本人卻沒有絲毫生氣的征兆，“若萊自然是信任父親大人的眼光，只是覺得，這麽好看的櫻花，只有陰陽師大人站在那裏一個人觀賞實在是太可惜了。”
晴明為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噎了一下，才若有所思道：“所以，這便是若萊小姐發現不對的理由？”
“誰知道呢？”若萊卻是不答，“陰陽師大人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了，您的名字是什麽呢？”
“如果你一定要問的話，安倍晴明。”確定了這位小姐是真人而且附近也無妖怪環伺，晴明也沒有隱藏真名的必要。
若萊又是一笑，“是個好名字啊。”
這就是晴明對若萊的第一印象，一個古怪的、喜歡櫻花的殿下。
雖然被問起是否一個人的時候晴明也有些微妙，有一絲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感覺，但總體說來，他對若萊的印象還是不錯。後來的接觸雖然有限，但同樣讓他感到了難得的輕松。
若萊此人，對待晴明不問出身不問能力，在平等的基礎上對他報以任何情感都是真心實意，通過一點一滴的經歷積累起來的。
晴明在又一年的花季，看著櫻花樹下獨立的若萊，突然笑了一聲：“若萊小姐可是說過，一個人看櫻花太過可惜。”
若萊掩唇，“這不是還有晴明大人呢嗎？”
晴明楞了一下，若萊卻是看向櫻花，狀似無意道：“櫻花真美啊。”
晴明執扇的手頓了頓，“是啊，真美。”
若萊的眼睛突然一亮，柔和的笑意與櫻花相映成輝。
“您認同便好。”
後來的後來，他到底沒再和若萊看過下一年的櫻花。
千年之後，他再次來到了京都，與當初相似卻又不同的平安京。
他見到了那個安倍晴明，仿佛自己那個高潔正直，一舉一動便能引出無數平安風流的過去。
他只是想笑，卻又是抑制不住的憤怒。
為什麽，你還能保持原樣呢？
我已面目全非，而從世界彼岸而來的你又算是什麽呢？
人類又有什麽好？承載了傳說中的陰陽師之名，留下的不僅是崇敬更是難以擺脫的負擔。
他至今忘不了賀茂沙羅眼神下的自得，偏偏礙於人類的身份無法對她痛下殺手，才造就了若萊的死亡。
這是啟示，卻不會是終結。
他最終成就了妖魔之身，但面對與安倍晴明同立的若萊，卻是驀然怔住了。
他有點想笑，但到底沒有。
他向下望去，平安京的櫻花樹枝依舊遍布，卻再無一株開放。
依舊過了花期啊。
但在那一刻，他又好像看到了滿天緋紅的櫻花樹上，有一人在笑著，輕聲呢喃一句“櫻花真美啊”。
他也多想再應一句，是的，真美。
但到底沒有機會了。
賀茂沙羅在死前斥他為妖怪，而他只是笑著說，“對啊，我早已是妖物。”
人類之中，又何曾有過他的容身之地？
悠久的時光讓他忘記很多，連若萊的名字也再難想起。直至很久以後，他才恍惚憶起，這平安京的櫻花少了一人之後便再無分毫的色彩。
但，是誰呢？
那人若是見到了這樣的我，又還能認得出來嗎？
記憶深處，仍有一人在輕聲問候，“你一個人嗎，陰陽師大人？”
是呢，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啊。
“晴明，真是個好名字呢。”
早已不會流淚的妖魔讚嘆著。
可惜，真正想讓聽到的人已經不在了。
最後，只是有點想再看一次櫻花，伸手拂去那人肩上的花瓣，再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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