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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換回準備時15 她的情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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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初九已沒有幾日, 溫亭晚除了每日同皇後請安外,還多了一個去處。

宮中倒是對溫亭晚與太後忽如其來的親密沒有多加懷疑,聽說是太後娘娘請了諸多畫師都沒能畫出令她滿意的觀音像, 太子妃恰巧得知, 便主動攬了此事。

太後本就深信佛法,見溫亭晚畫的觀音慈眉善目, 高華聖潔之外又不乏平易近人,甚是得她心意,不免對她歡喜起來,賜下不少好東西,還連著幾日都召溫亭晚前去陪她用膳。

連一向受寵的三公主和四公主都不曾得此待遇。

皇帝重孝,對太後極為用心,故而宮中想要巴結太後的人數不勝數,卻是沒兩個成功的, 見溫亭晚這廂得了太後寵愛, 妒忌眼紅的不免都道她是正巧投了太後所好,運氣好罷了。

只有溫亭晚自己知道,觀音像的事她是刻意為之,她是在為自己留退路。不至於在易情術解,再次失寵的情況下,在宮中過得太慘。

方毓秀倒是抱著孫旭來玩過幾回,孩子長得確實是快,不過幾個月的工夫,從方才會翻身到如今已是很會爬了,常是小腿亂蹬,抱在懷裏都不安分。

看溫亭晚對孫旭喜歡得緊,方毓秀也說過讓她早些生孩子的話, 她都只是一笑而過。

孩子的事只能看緣分,而她喝了那麽多湯藥,至今都沒有懷上,易情術解開之後,更是不可能,此生註定是與孩子無緣了。

除了太後,溫亭晚在孫蓉和張慧玉那兒也給自己留了後路。同皇後稟報的時候,她還尚且有些驚疑,似乎不敢相信溫亭晚竟會親自為東宮妃嬪排侍寢的日子。

溫亭晚還差人特地去問了兩人的信期,再揀著易受孕的日子為她們每月各挑了五日侍寢。

孫蓉和張慧玉那兒自然是歡欣雀躍,在東宮熬了這麽久,總算是有了出頭的機會,當即來鸞和宮謝恩,溫亭晚沒有多說什麽,只說讓她們多加努力,早日懷上皇嗣。

這份關於侍寢日子的文書,很快便被送到了勵正殿,交予太子過目。

高裕拿著這份文書,只覺像個燙手山芋,灼得他額間冒汗,頗為不安,他躬身進殿去,小心翼翼道:“殿下,鸞和宮派人送來一份文書。”

景詹埋首於案牘之間,聽見“鸞和宮”三個字,神色微動。

“什麽文書?”

高裕雙唇囁嚅著,“是......是......”

見高裕一副猶豫為難的模樣,景詹涼聲道:“呈上來吧。”

高裕顫顫巍巍將文書奉上,往後退了三四步。

果不其然,只見太子翻開文書草草瞥了一眼,便倏然沈下臉來,整個勵正殿的氣息都連帶著寒了幾分。

“這是太子妃親自擬的?”

高裕只覺如芒在背,這字跡一看便是太子妃的,也不知太子為何要多此一舉再問一遍,他斟酌片刻道:“奴才不清楚,只知是從鸞和宮送來的。”

景詹用指節在文書上敲了兩下,那沈悶的聲響環繞在殿中,使氣氛更加壓抑。

高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卻聽太子道“去鸞和宮”。

溫亭晚早已在鸞和宮準備妥當,甫一見太子沈著臉,一派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樣兒,便拈了塊糕點迎上來,還不待太子開口,直接餵到了他嘴邊。

“殿下來得正好,臣妾剛好做了桂花糕,您嘗嘗。”

桂花是新鮮采摘下來,糕點也是現做的,就是如景詹這般不喜甜食的,忽然被香甜的氣息盈了滿口,一腔怒火也熄了大半。

溫亭晚一雙靈動清澈的杏眸在他面前無辜地眨了兩下後,他便徹底沒了辦法。

景詹揮退宮人,將溫亭晚一把抱坐在了桌上,迫使她擡頭,目光直視著他。

“侍寢的日子,是你親自定的?”

溫亭晚斂了笑意,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不滿意嗎?”

景詹拼命壓制著心頭怒氣,一字一句似從牙縫裏擠出來,他反問道:“你覺得滿意嗎?”

太子滿不滿意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滿意的。縱然她以後沒有孩子,學著皇後那樣,從哪位妃嬪那兒要一個,也勉強算是膝下有子。

“臣妾當然滿意。”在景詹快要冒火的目光裏,溫亭晚不怕死道。

“你再說一次。”景詹環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又重了幾分,“你就這麽希望孤去寵幸別人?”

他高大的身軀下壓幾分,散發的怒氣仿佛能將整個鸞和殿給點著了。溫亭晚用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推拒了他一把,給了自己一點喘息的餘地。

“臣妾只給了他們每人五日,那剩下的十餘日,殿下便都只屬於臣妾,臣妾何以不滿意。”

她佯作一副難過的樣子,“臣妾也不想,可這幾個月以來,您只出入臣妾宮殿,也引來些流言,說臣妾善妒,霸占著您不放,如此安排也是為了堵悠悠眾口。更何況,殿下也需要人替您綿延子嗣啊。”

溫亭晚委曲求全的姿態令景詹喉頭一哽,他垂眸凝視了她半晌,忽得將她攬入懷中。

“晚兒,孤只要你替孤生孩子,不需要旁人,孤也絕不會碰她們。”

溫亭晚低低應了一聲,將頭枕在太子肩上,卻是神色清寒,毫無波瀾。

男人喜歡你的時候,是慣會說動人的情話的,說什麽此生唯你一人。可等對你的情意消了,她才不信,太子不去碰別的女子。更何況是開過葷的男人,面對那些鶯鶯燕燕,又怎可能忍住誘惑,一輩子為她守身如玉。

景詹松開手,瞥向溫亭晚的發髻,雙眸瞇起。他記得,平素她總是會戴上他送給她的金累絲鑲寶牡丹花步搖的。

順著太子的視線,溫亭晚擡手摸了摸。

怎把這事兒忘了。

因太子幾次見著她頭上的步搖,目光中都會透出滿意,故而溫亭晚幾乎總戴著它。

但這幾日,她有意摘下來,連帶著太子送她的那些珠玉首飾一同讓習語收進了庫房裏,因為她怕易情術解開以後,自己看見這些珠玉首飾,想起太子曾經對她好過,會感到難受。

明日便是初九了,只要熬過明日,她就能安心過她的太平日子。

“殿下送臣妾的東西太貴重,臣妾唯恐弄壞,便命人收了起來。”

景詹向內殿的梳妝臺看去,除一面纏花石榴紋銅鏡,便只瞧見空蕩蕩的一片。

他劍眉蹙起,眸光晦暗不明。

是夜,勵正殿內,燭火撲閃搖曳,一暗衛跪於殿中。

“太子妃歸寧那幾日,除了見過三皇子,還見過誰?”

溫亭晚的異樣,是在她歸寧回來之後才開始的,不論是與太後的親近還是排侍寢的日子。

明明溫亭晚就在他的身邊,和往日一樣討好他,他卻覺得溫亭晚刻意在與他拉開距離,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暗衛思索片刻,“確有一人,且太子妃娘娘已尋他多時,屬下看那人的裝束打扮,不過就是個瘋瘋癲癲的老道。”

“老道?”

“是。殿下是否還記得,幾個月前,您陪娘娘回溫家,娘娘中途跑出去就是為了尋那老道,只是當時沒尋著。”

她找道士做什麽?景詹並不曾聽說溫亭晚還會信這些東西。

他盯著奏疏,指尖在筆桿上摩挲了兩下,命令道:“將那老道帶來!”

京城東街最西邊的巷子裏,小昭睡得迷迷糊糊間,只聽窗扇被風刮開,撲撲作響。

他從被窩裏鉆出來,摸黑去關窗,卻突然渾身一凜,睡意頓時煙消雲散。背後傳來似有若無的呼吸聲,有什麽東西抵在他的腰上。

“說,那老道在哪兒?”

聽到“老道”二字,小昭就恨得牙癢癢,他這師父可不是一般的不靠譜,也不知欠了多少賭債,這追債的怎還半夜跑到家裏來了。

“我師父他雲游去了。”小昭定定道,“是真雲游去了,想是前陣子騙了人不少銀兩,所以去外頭逍遙快活了。”

暗衛洞察人心,看得出小昭並沒有說謊,“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我師父他向來喜歡隨著性子四處亂跑的,從不會告訴我,也不知何時回來。”小昭的語氣有些無奈。

“你可記得,十幾日前,有個穿華衣的年輕婦人,來找過你師父?”

小昭楞了楞,支支吾吾道:“確實有這個人。”

“那她和你師父說了什麽,你可知曉?”暗衛繼續問。

想到抵在自己腰上的可能是一把隨時會要了命的利刃,他欲哭無淚地點點頭:“知道知道,知道一些。”

暗衛滿意地將劍鞘收了回去,在小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刃快速劈在他的後頸,將暈過去的他扛了起來。

小昭醒過來時,只覺頭疼欲裂,入眼是一雙玄青的雲紋金絲繡靴,

他順著那雙繡靴往上看,便見一個身著華服,長相俊美的男人,他眸色淩厲,負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威嚴不可犯。

小昭環顧著著金碧輝煌的殿宇,心嘆閻王殿居然這麽奢華亮堂,閻王爺長得好看,也沒有想象中的猙獰。

他正感慨著,卻聽“閻王爺”看著他,不滿地蹙眉,沈聲道。

“緣何抓來一個孩子?老道呢?”

“屬下無能,老道雲游不知去了何處,屬下聽這個孩子說,知道娘娘與老道談了什麽,想著對殿下有用,便將他抓了來。”

景詹將小昭上下打量了一遍,微微俯身,“你知道什麽?”

小昭在自己身上掐了一下,確定自己還沒有死,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今日是初九嗎?”

殿中寂靜了一瞬,小昭看見眼前的男人劍眉緊鎖,似乎很不喜他反問他,但還是道:“今日是初九,那又如何。”

那就對了!

小昭跪在男人面前,擡眸瞄了他兩眼,一時不知該稱呼他什麽,躑躅片刻道:“不知您可曾聽說過易情術……”

半盞茶後,小昭被暗衛像小雞一樣拎在手上,送了出去,直到那恢宏的宮殿被遠遠甩在了身後,他才長長舒出一口氣,仿佛撿回了一條命。

老道臨走前交待他的話,他都如數同那個矜貴的男人說了,該是沒漏才對。

不過那個男人聽完後的表情當真是可怕,他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殺了。

小昭決定了,等他師父下次回來,他定要好好讓師父請他吃蓮花酥,還得吃三盆,以撫平他今日所受的驚嚇。

鸞和殿中,溫亭晚已梳洗妥當,只等著太子前來。

她已將一切謀劃好,等夜間太子睡下,再將紅繩系在他的手上,一切便都能在不知不自覺中覆位。

溫亭晚等了好幾個時辰,只等得整個人倦乏不已,還不見太子的身影,她召來習語,“可去勵正殿請過太子殿下了?”

習語點點頭:“主子,已派人去過了,想是太子殿下今日政務繁多才拖得這麽晚。”

溫亭晚頗有些不安起來,若是錯過了今日,她便得再等上一月,她等不起。她琢磨著若是太子再不來,索性她就去勵正殿找他,今日這紅繩無論如何都是要戴在太子手上的。

她方才站起身,便聽殿外一陣喧鬧。

“殿下,您慢點......”

乍一聽見高裕的聲兒,溫亭晚忙披了外衫出去查看。

太子由高裕扶著,走路有些踉踉蹌蹌,溫亭晚湊近了,便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在她的印象裏,除非是在筵席之上,私下裏,太子是極少喝酒的,她也從未見他喝成這般。

“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怎喝了這麽多酒!”她問高裕。

“奴才也不知啊,殿下突然命奴才拿酒來,一杯杯地灌,喝了好幾壇,奴才實在攔不住。”

高裕扶著太子在榻上躺下,宮人伺候太子梳洗更衣罷,溫亭晚便揮手命他們退下。

太子閉著眼,雙頰還漫著酒暈,看似醉了過去。溫亭晚試探著喚了一聲,見太子不回應,利落地從袖中取出紅繩來,正欲給太子戴上,卻被人倏然握住手腕。

擡眸便見太子一雙如鷹般銳利的雙眸緊緊鎖住她。

溫亭晚慌了一瞬,旋即不動聲色地掙出手腕,將紅繩收起來,嗔怪道:“殿下怎生喝了那麽多酒,喝酒傷身,殿下往後切不可再貪杯了。”

她轉身倒了杯熱茶,想要餵給他,豈料大掌橫空而出,狠狠一拍,瓷杯落地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溫亭晚被一把拉上了榻,高大壯碩的身軀頃刻間壓了下來。

只聽耳畔,太子啞聲道:“溫亭晚,你喜歡孤嗎?”

溫亭晚毫不猶豫道:“殿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對殿下的心意如何,殿下最該明白才是。”

明白?

景詹嗤笑一聲。

他根本不明白,他就是個傻子,任溫亭晚捏在掌心,玩得團團轉。

從頭至尾,他不過深陷於一場騙局。

午間聽那個孩子說起易情術,他發現落水後他對溫亭晚莫名其妙的那些感覺全都得到了解釋。他不知該做什麽,除了震驚之外,腦海中一片空白。

可奇怪的是,對於溫亭晚害他中了易情術的事他並沒有多麽憤怒,而是在意起了她之前的種種反常行徑。

她知道了是嗎?她定是知道了,景彥才是當初救了她的人。

她後悔了,後悔愛錯了人,後悔將自己數年的韶華錯付在他身上。

所以她才想要解開易情術,疏遠他,離開他,甚至寧願將他推給旁的女人,對他送的首飾也不屑一顧。

景詹可笑於自己的失控,卻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他此時對溫亭晚的所有在乎都只不過是易情術在作祟,他根本不喜歡溫亭晚。

他狠狠擒住溫亭晚的下顎,語氣冰冷徹骨。

“你喜歡是嗎?孤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溫亭晚你聽清楚,孤真的厭極了你。”

他一字一句咬得極重,更像是在告訴自己。

溫亭晚怔了怔,嗅見他滿身的酒氣,只道:“殿下,你喝醉了。”

“孤沒有醉!”景詹低喝一聲,“孤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多厭惡你。你不過是父皇強塞給孤的一個物件而已,不是嗎?”

太子的話句句刺心,溫亭晚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太子怒氣叢生,滿臉嘲意地看向她。

所謂酒後吐真言,太子對她的這份感情終究是虛假的,也許這才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吧。

眼前的這個人也才是真正的太子,無情,冷漠,擁有一顆比頑石還硬,比冰塊還涼的心。

看著縱使他說了那麽傷人的話,卻依舊無動於衷的溫亭晚,酒意上頭的景詹就像受了什麽刺激一般,寬闊的手掌落在她的衣襟之上。

彌漫在耳邊清晰的裂帛聲令溫亭晚慌了神,她伸手想去阻止卻已然來不及。

“疼......”

景詹毫無憐惜,仿佛看不到溫亭晚咬著下唇痛苦的模樣。

“你以為孤這幾個月來為什麽對你這麽好,頂多就是欣賞你的身子,玩玩罷了。”

明明想從這些話裏獲取一些報覆的快意,可吐出的每一個字卻讓景詹自己的心疼到滴血。

溫亭晚不知道太子到底是怎麽了,即使是中了媚藥那晚,太子也從未對她如此粗暴過,完全不顧她的感受。

他分明從前對她很是溫柔,難道易情術還會失效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躺在榻上,疲憊不堪卻沒有睡去,她強打著精神,記著重要的事,反而始終留意著身側人的動靜。

待太子的呼吸變得平穩綿長,她才勉強撐起身子,借著昏暗的燭火,在一地撕碎的衣物中翻尋了片刻,終於尋到了那條紅繩。

她將紅繩握在掌心,凝視了太子半晌,輕手輕腳悄悄將紅繩系在了太子的手腕上。

做完了這一切,她緩緩呼出一口氣,躺下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因安下心而迅速沈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睡在身側的景詹睜開雙眸,眸底一片清明。

他側首望向疲憊不堪的溫亭晚還有她身上斑駁的痕跡,努力忍住心底湧上的愧意,轉而看向手腕上的紅繩,他下意識想要扯掉它,可舉起的手卻凝滯在了半空中。

他咬著牙,強逼著自己睡去,沒一會兒,卻再次睜開眼,伸出手去。然觸碰到紅繩的那一刻,他只覺眼前發黑,意識逐漸脫離軀體遠去。

溫亭晚醒來時,身側空空如也,天已大亮。

日光透過窗欞映下唯美的影子,她呆滯地盯著薔薇色牡丹繡花帳頂,一如落水醒來的那回一樣。

昨夜的回憶如潮水一般湧入腦海。

“溫亭晚你聽清楚,孤真的厭極了你。”

“你不過是父皇強塞給孤的一個物件而已,不是嗎?”

“頂多就是欣賞你的身子,玩玩罷了。”

“......”

太子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地盤旋在她的耳邊,仿佛在嘲笑她的傻。

是啊,太子是不喜歡她的,甚至是厭惡她的。她做的所有的一切在太子眼裏都不過只是可笑的笑話。

她明明很清楚不是嗎?

心像是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疼,溫亭晚捂住胸口,卻攔不住眼眶裏大顆大顆往下掉的眼淚。

習語聽見殿內低低的抽泣聲,忙跑了進去,見溫亭晚這模樣,急忙詢問:“主子,你怎麽了?”

她怎麽了?

她的情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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