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覺得，一段時間不見，這陳鈞比上一次看起來更老了。

他的臉像是老樹皮，皺褶深如溝壑，隨著那笑容，眼袋和眼角的皺紋堆積起來，讓他的眼睛成了一道細縫，而那笑意虛假，眸中冷光從縫隙透出，更是讓人心頭發寒。

蘇寒錦自然知道陳鈞沒安好心，但她也只能扯起嘴角假笑了一下，“不知前輩想做個什麽交易？”

對於蘇寒錦的反應，陳鈞斜睨她一眼，緩緩點頭道：“這段時間，碧落界年輕一代正在魔域試煉場內爭奪，你也去參加，取得去魔界獲得力量的資格。”

碧落界已經全部都是魔道修士，他們也各處設了祭壇，與魔界相連，只不過這些祭壇真正能夠與魔界相連的極少，並且被強者控制，而另外一邊，則大都屬於魔界王者。

恒岳劍派這一處地宮，便屬於明翼王。當初恒岳派一位長老撿到了魔界的魔心石，為了力量受魔心石yin*私設祭壇，陳鈞搶下這裏，一是因為那條靈石礦脈，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為這裏的地宮和祭壇。

滄海界那消失的門派也是因為門中有人被魔心石yin*，偷偷設下祭壇，結果卻因為一點差池被魔界做了祭品，畢竟魔物邪惡，誰也不知道祭壇設立之後，出現的到底是什麽。

當年的陳鈞本身就已經是大魔頭，他的實力已經極為強悍，但他並不滿足，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與魔界中的魔物簽訂契約，便讓他修為突飛猛進，一躍成了碧落界最為頂尖的強者。甚至，他行走其他界面，所受到的規則之力也會小許多。因為，魔界是不同於人類修士界面的，也不同於妖界。

魔界沒有那麽多界面之分，它只有一個。

世人眼中，都只有一個，甚至連魔人自己，也以為這世界上，只有一個魔界。殊不知在那遙遠的域外，貧瘠荒蕪之地，還有域外天魔一族。

……

通過祭壇，與惡魔溝通，若是能得到認可，便與其訂下契約，從而獲得超乎尋常的力量。同樣，締結契約之後，他能夠在一定的程度上躲避天道規則。然而，與惡魔立下契約，所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陳鈞現在，就是自食惡果。他的生命力，已經成為了那魔王的養分。他在衰老，每一天都在衰老，他只能拼命的修煉，爭取獲得更多的壽元。要修煉，就需要大量的資源，特別是已經到了他這個等階的強者。

碧落界已經沒有他所需的東西，他穿梭於各個界面，自然想用最簡單的方法獲得最多的東西，偏偏還要避免規則之力。就好比滄海界，雖然他是最強的，但如果他真的出手搶奪滄海界的資源奪下整個界面，哪怕是有魔界的力量，也難以抵抗天道的規則，更何況，他一日比一日虛弱了。

所以，他需要借力。借別人的手，從而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只是等到遇見桃花笑的時候，陳鈞改變了主意。與其這樣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倒不如破釜沈舟背水一戰。只要她能夠收服寂月輪，那麽，他就有把握殺死魔界的契約者，吞噬契約者的本源精華，到時候，他就是魔王。

不是可憐卑微的契約者，而是真正的魔界王者。

當年的紅綾身懷異寶卻不自知，若不是他親眼所見，哪裏曉得那麽一塊圓盤，竟然有那般逆天的威力。只可惜，碧落界沒有人能得到寂月輪的認可，他曾經還在其他界面抓過看起來極為良善或是頗有善名的女子，皆沒有成功，本已經放棄，努力修煉掠奪資源用生命力餵養那魔王，結果上天讓他再次遇見了桃花笑。

陳鈞想起了紅綾，他掏出袖中的桂花糕，放到鼻尖微微一嗅，神色十分動容。待看到蘇寒錦時，笑容傳遞到眼睛裏，便比之前多了幾分真摯。

她果真獲得了寂月輪的認可。

雖然容貌並不相似，然而此時的蘇寒錦在他眼裏，便像極了紅綾。

“只要你獲得了去魔界的資格，同我一道去魔界做一件事，我便把你好好的送回滄海界，如何？”陳鈞笑著道。

他聲音幹涉難聽，明明是商量的語氣，那聲音卻極為冷，像是冰錐子一樣刺進了蘇寒錦的心臟，讓她覺得渾身發冷。見蘇寒錦沒有立時回答，陳鈞的眼神又霎時變得犀利如鷹隼。

“當時你既然舍命救那霧雲，這個我也可以給你。”陳鈞枯枝一般的手伸了出來，他掌心出現了一個被黑布包裹的東西，接著他將中間的符揭開，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那是一個黑色的壇子。

“霧雲沒死，就在這裏。”陳鈞笑了一下，“雖不知道你們有何關系，但想來，他對你是極為重要的。”說完之後，他將黑布再次包上，同時繼續封住收好，“我與你說這麽多，是因為你是桃花笑選中的人。要知道，其實你根本沒有選擇。”

他咳嗽兩聲之後繼續道：“我沒什麽耐心。”

蘇寒錦皺眉問道：“魔域試煉場是什麽？比試麽？有什麽規則？”

她此時的確沒有選擇，如果依靠自己，想要回到滄海界恐怕至少得等幾百年，那個時候，天玄劍門指不定已經被天道給犧牲了。她可以先打聽一下，陳鈞到底想要她做什麽，心中有個底才行。

“五百歲以下的碧落界修士皆可參加的試煉，沒有規則。”陳鈞古怪一笑，“結束之時，活著就是過關。”

說完之後，他一把將蘇寒錦提起，擡腳便沖出了地宮。寂月輪對魔物傷害最大，此番經過了萬年的沈寂，而蘇寒錦修為又如此之低，自然無法真正掌控寂月輪，能夠發揮出來的實力是極為有限的。

因此，陳鈞並不害怕蘇寒錦拿寂月輪攻擊他。分神期修為的修士想在他面前耍花招，無疑自尋死路。

蘇寒錦被陳鈞控制住，只覺得周圍的環境瞬間變幻，底下的情景完全看不清楚，視線模糊，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不多時，陳鈞停了下來。

“給你幾件傍身法寶，以你的修為，在裏面並不算太弱，不過如今那試煉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活著的都不是省油的燈，你也要小心。”陳鈞說完之後，遞給蘇寒錦一個黑色的口袋。

蘇寒錦神識微微一掃，並沒有發現異常。只是她與陳鈞相比，修為差了太多，看不出古怪也是十分正常。只是稍微猶豫片刻，便被陳鈞冷冷一掃，“我要殺你，根本不用出手。”

……

只是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蘇寒錦心頭一凜，那種從頭到腳被淋了一盆冰水的感覺又來了，她只能小心接過袋子，連看也沒敢細看，正準備收好的時候，反倒是陳鈞瞥她一眼，“裏面有一件毒木傀儡，淬了劇毒之物的魔晶石，祭煉人魂的厲鬼幡和一些丹藥法符。你既然得了寂月輪的認可，裏面的有些東西就要慎用。”

邪法邪物使用過多，會讓寂月輪然上汙穢，從而威力減弱。

“好了，去吧！”陳鈞說完之後，當先一步往前走去，蘇寒錦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她明白。只是為什麽在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時候，總是會遇到這樣那樣的超級怪物呢？蘇寒錦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只覺得異常憤恨，心中有一團火熊熊燃燒，竟驅散了她的冷，讓她本來瑟縮的腳步，也變得大氣起來。

她挺直了腰桿，臉上神情也變得異常淡漠。這樣的轉變，自然讓陳鈞有所感應，他的修為，哪怕不刻意釋放威壓，也能讓只有分神期的蘇寒錦感覺到莫大的壓力，那是無法避免的威壓，能夠讓人直不起骨頭，甚至說不出話，更有甚者，心神受損，只因為他的出現，便成了傻子。然而她竟然挺直了脊梁。

紅綾，你倒選了個好傳人。陳鈞眼神微閃，他傴僂著身子，勾著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祭壇面前。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聖地！”直到陳鈞走到他們眼前，那些人才看見他，想來是結界的緣故。他們的突然出現，那守在祭壇周圍的人俱都臉色大變。

魔修也是要拉黨結派的，此處守著的魔修，自然是在等裏面的結果。

“她要進去。”陳鈞轉身，隨手指了一下蘇寒錦。

“魔域試煉已經進行了半月，想要進去，等下次吧！”那人雖然感覺不到面前的老頭有多大的實力，但先前見了他的突然露面，心頭已經有了幾分忌憚，因此說話還算客氣。

哪曉得，那神秘的老頭，僅僅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奇怪，他低頭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正覺得自己多疑之時，突然看到自己的身體像是被無數道絲線割裂開，下一刻血肉橫飛，噴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祭壇。

蘇寒錦心頭一驚。

此時此刻，她才明白，只是看你一眼，你就死了的真正含義。那人是合體之境，卻敵不過陳鈞的一眼。

陳鈞在震懾這裏的魔修，他何嘗不是在警告她。

……

她的小命，捏在他的手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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