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莫長老詢問，玄青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接著才道：“劍意，自然是劍意。”

至於到底為何，他也說不上來，便沒好氣地道：“好好看著便是。莫師侄，你去問問，紫霄島出竅後期以上修為的弟子到齊了嗎？”

他輩分最高，一耍賴皮就拿輩分壓人，莫流海見怪不怪，瞥他一眼之後不再說話。

先前紫霄真人說自己門中出竅後期修為以上弟子亦有近千人，但實際上是八百二十九名，其中分神期以上有三位，即是紫霄真人親傳弟子——紫竹、紫青雲以及紫靈韻。

莫流海是執法堂堂主，見人差不多來齊了，便掏出一方玉簡，那裏面記錄了紫霄島所有弟子名字和入門時間資質根骨等基本資料，此時便拿出來一一核對。

等紫霄島弟子上來匯報人數的時候，他那裏也已經有了結果。

“紫霄島出竅後期以上弟子共八百二十九名，除了有六人因為任務外出未歸，其餘修士均已到齊。”

莫流海點點頭，接著道：“是紫青雲帶的小隊吧，他們出去捕捉淩雲獸已經有了半月，為何遲遲不歸？”

那弟子立時答道：“前日大師兄傳訊來說，他們順著淩雲獸留下的痕跡一路追蹤，結果發現那只淩雲獸即將產子，這才在旁等候。”

莫流海沒再多說，而是轉頭看向玄青，“玄長老，那便開始吧。”結果他說完就看到玄青亦轉頭眼巴巴地瞅著他那女徒弟。便微微皺了下眉，莫非這說有把握查出兇手的是她？

而這時，蘇寒錦眼看眾人都註意著她了，便往前跨了一步道：“今日請大家來試劍堂。是我玄月島天玄劍訣想見識一下紫霄島的紫霄劍訣。”

她話音剛落，便有弟子一躍而出，“你是出竅二層修為。便不用勞煩其他師兄師姐親自出手了，既如此，今日就由我來指點你幾招！”

此人是紫霄島精銳弟子棠華，平時也是個喜歡出頭的人物，人緣在紫霄島也還不錯，因此他現在站出來，雖沒有過問別人的意思。但先前大家過來的時候都聽到了點風聲，此時又覺得那玄月島實在是囂張，便紛紛叫好，亦有人道：“棠華師兄，就讓她長長見識！”

底下亂哄哄亂成一團。蘇寒錦臉上表情卻是淡淡的，她手往前一伸，手中便多出了柄劍。

問心劍又細又長，劍身若隱若現。她一指按上劍身，手指觸到那冰涼之後，微微一笑，看向紫霄真人道：“紫霄劍訣一直以來都想取天玄劍訣而代之，此次便只是劍訣劍意上的比拼，如何？”

紫霄真人沈默不語。片刻之後便道：“你能代表玄月島？若你輸了，日後我紫霄劍訣，便是天玄劍門正統。”他說這話之時，卻是看的玄青，玄青神情一變，嘴角抽動兩下之後狠狠道：“好！”

蘇寒錦劍意收斂於內。他都瞧不出來，而先前她又承認自己進展很大，就絕不會認為她是因為劍道受損才會如此，因此他也撂下狠話，只不過玄青氣人的本事大，狠話不狠，偏偏讓人氣得七竅生煙。

“紫霄師侄，今日過後若是你被天玄劍訣威力折服，決意修行，切忌莫要偷偷摸摸，祖師爺留下的精妙劍訣豈是一般人可以自行領悟的，若你虛心求學，我玄月島一定不會藏私的。”

說完之後，兩人各自冷哼一聲將頭轉開。玄青覺得自己夠狠了，哪曉得接下來蘇寒錦的話，讓他險些打了個哆嗦。

“既如此，那就一起上吧！”

紫霄真人一臉鐵青，底下紫霄島眾人亦是臉色不善。那棠華更是厲聲道：“多說無益，請！”接著，他首先躍上了旁邊稍遠處的那個最大的圓形平臺，長劍橫於身前，等著蘇寒錦過去。

蘇寒錦眼睛微微一瞇，接著便緩緩跨出一步，她手中問心劍本來就是若隱若現的，此時突然消失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只是看到她輕輕跨出一步，腳下便出現一柄細劍，她身姿飄逸猶如乘風而去，偏偏卻能看清她的步伐，並且每一步落下，那飛劍便自己出現在腳下，閃爍之間，人已經走遠。

穿過竹林之時，她身上陡然出現七道盤旋的劍氣，絢麗異常。

棠華眉頭一凜，帶蘇寒錦落到臺上，他便不再多說什麽客套話，手中靈氣輸入飛劍，霎時，便有萬道劍氣朝蘇寒錦刺去。旁人看來，這劍氣來勢洶洶，密如疾雨，然而蘇寒錦卻是在畫卷中經過了千錘百煉的，與畫卷中漫天的流星雨相比，這根本算不得什麽。

蘇寒錦此時自然不懼，還覺得那劍氣又稀又緩，她問心劍輕輕送上，便從無數道虛虛實實的劍氣之中找到了對方飛劍真身，劍尖輕輕一點兒，明明動作速度不快，且看起來並沒怎麽用力，棠華卻覺得自己的飛劍仿佛被千鈞重力壓下，讓他手腕頓時一沈，險些沒握住劍柄。

他怒喝一聲，青色的劍光終於沖天而起，竹林搖曳，竹葉婆娑，無數劍氣凝成的竹葉霎時間遍布整個平臺，而那些被風卷過來的竹葉也化成了劍氣，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她眉心。

“又是這招！”蘇寒錦微微皺眉，上一次她也落葉飛花將竹葉盡數斬落，而這一次，她手中問心劍飛快舞動，靈氣輸入之時，劍身開始自主吸收靈氣，而如今她已經是第三層萬劍朝宗之境，不用刻意施展，那些飛射而來的劍氣在接觸到問心劍的時候，都化去了銳利，像是融進了水裏。

棠華大驚之下，身形一閃。紫霄劍訣的特點是快，他比上次的闕志劍術亦要高明不少，此時便化作了一陣疾風，然而無論他如何躲閃，都覺得整個人被一股巨力壓制。

而這是這壓制，使得他身形漸漸變緩，時不時露出一片殘影。

蘇寒錦卻是不打算去追他了。她懸浮於半空，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舞劍。當初的玉簡裏，每一層僅有一招，然而之後在死域裏偷學，還有畫卷之中，在玉指的指點之中，她已經學會了很多的劍招，此時在半空中旁若無人的舞劍，像是忘記了自己正在比試，忘記了有那麽多人圍觀，忘記了一切。

棠華也停了下來，他仰頭看向半空中的人影，心情也是十分沈重。他微閉上眼睛，接著一手掐訣，食指在劍身上一割，便有鮮血順著劍尖流下，在陽光下反光。

紫霄劍訣，第四層——以身祭劍。

趁著她渾然忘我之境，他以身為劍，劍意洶湧而出，猶如一道閃電，朝著她轟擊而去。

“近了！”

前後不過瞬息功夫，他與利劍一道沖擊而去之時，那所謂的玄錦師叔亦沒有睜眼。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叮的一聲，那聲音極為細微，就像是珠子落地一般。 下一瞬間，棠華感覺到自己的飛劍在顫抖，而他此時是以身祭劍之境，是在劍訣心法控制下勉強達到的那種片刻人劍合一，他便覺得自己仿佛被放進了一口巨大的銅鐘之中，而銅鐘之外，有人在一下接一下地撞擊。

嗡鳴之聲讓他頭暈耳鳴，氣息紊亂，瞬息之間就重創了他的經脈，棠華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接著他強忍反噬的痛苦強行中斷了人劍合一之境，只是雖然他當機立斷，此時也是受了重傷，直接從半空中摔下，卻在即將落地之時，被一朵碎花輕輕一撐，這才減了墜落的沖擊之力，使得他沒有摔傷。

他仰頭，便看見漫天飛花。

此時的蘇寒錦，正練到淩天劍訣第一層，即是玉簡內的那招落葉飛花。

之後，她並沒有停頓，繼續舞劍，達到劍氣化實之境。

棠華一臉頹色地下了試劍平臺，而此時，底下弟子均面露異色，紫靈韻不等招呼，已經先那紫竹一步，飛躍而出，她手中長笛幻做一道驚鴻劍光，卻在接近蘇寒錦之時，硬生生停下。

劍氣化實，她周身的那些劍氣都宛如實物，問心劍何等利害，紫靈韻的飛劍竟是無法刺入半分。她過來之時是壓制了修為的，現在卻是不得不恢覆到本身水平，而就在她威壓釋放之時，玄如墨也領著江雲涯到了。

江雲涯依舊一襲白袍，但看起來，他整個人比半年前清減了許多。

……

看到紫靈韻以分神期修為攻擊玄錦，玄如墨雖然厭惡她，此時卻也覺得紫靈韻委實過分了些，竟以分神期實力欺壓出竅期，只是他轉念想到，若是自己迎上這攻擊，到底能有幾分把握能夠接下。

或許，不足三分吧。想到這結果，玄如墨澀然一笑。

而此時的江雲涯亦是擡頭看著空中舞劍那人，素來冷清的大師兄，這一刻眼睛裏也迸射出耀眼的光華，湖水清澈幽藍，裏面倒映的只有那驚鴻劍光。

他雖是無法吸收靈氣，卻是能感受到那劍意的。此時的他擡起了手中的劍，跟著那人影，一招一式緩緩比劃起來。見他如此動作，玄如墨面色一滯，只是，他不得不承認，那等玄妙的劍訣，那樣精純的劍意，是他現在，無法達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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