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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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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太陽升起,整晚睡不著的夏目貴志擔心閣樓上的存在對於藤原夫婦的影響,獨自再次上了樓,雖然外面仍舊霧色藹藹,但大概因為是白晝,夏目貴志的膽子壯大了不少。

昨晚上被藤原塔子一一打開的窗戶此時都緊閉上了,那些‘藤蔓’攀上了窗沿,覆蓋在玻璃上,有了昨晚上被奪走力量而差點脫力爬不起來的經歷,夏目貴志根本不敢去再觸碰。

夏目貴志順著昨晚上模糊的印象摸索著走,‘藤蔓’越發的密集,它們攏聚成‘水晶宮’一般夢幻的存在,似乎每一條弧度、紋路,甚至是流轉的螢光都像是被藝術大家精心所設,在‘藤蔓’蔓延的盡頭,夏目貴志看見了一面合攏的障子門。

咽了一口唾沫,夏目貴志不清楚障子門後的‘妖怪’能否溝通,但是昨晚上既然對方會默默操控‘藤蔓’避開藤原塔子,那麽是否說明對方還有交涉的餘地。

藤原塔子口中從森林裏帶回來的‘那孩子’,在藤原塔子眼中是什麽樣子的,夏目貴志不清楚,但他想,有很大一部分可能,藤原塔子看見的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您離開這裏?”

障子門內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沒有,夏目貴志卻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就好像自己的耳朵被水灌入,外界都被屏蔽,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不清,夏目貴志踉踉蹌蹌地推開障子門,他聽見自己的喘氣聲越來越重,就像是背負著什麽極其沈重的事物。

室內空無一物。

夏目貴志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遺憾。

他癱坐在室內的榻榻米上,一如昨夜那般狼狽,微冷的汗水浸濕了夏目貴志的額發,即便是在妖怪的追逐壓迫下,夏目貴志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出這麽一身虛汗,那種感覺並非是短暫的,而是一旦開始接觸便如夢魘般向你步步逼近的精神壓迫。

明明毫發無損,但卻已經精疲力竭,不管是精神還是意識都在叫囂著疲憊,大腦都像是罷工了般一片空白,身體也仿佛失去了線的人偶動彈不得。

夏目貴志沈寂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蜷曲起來,他竟是無法理解自己剛才推開障子門的行為究竟是為什麽,按照他一貫謹慎的態度根本不可能貿貿然做出那樣的舉動,因為不確定直接拉開門是否會惹怒裏面的存在,就像是被什麽吸引著。

那雙眼睛的主人……

精神緊繃的那根線因為室內無人都驟然一松,一晚上沒能睡好的夏目貴志竟是在這個房間安然睡著了。

[為什麽。]

夢中想起一個冷淡縹緲的聲音,近在咫尺,卻又好似遙遙相隔而來。

為什麽……?

因為,想要保護藤原夫婦啊,這兩個溫柔的人。

感受到溫柔的夏目貴志不可否認自己對此處的眷戀,對方的善意和包容讓他手足無措的同時,也讓夏目貴志想要為這對夫婦做些什麽,他的這雙眼,能夠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就好了。

但是對不起,一驚一乍、表現得格外怪異的他,果然還是……

那個問他的聲音沒有再出現。

不過隱約間,夏目貴志似乎聽見了什麽窸窸窣窣地挪移的聲響,密密麻麻地讓人頭皮發麻。

叫醒他的是藤原塔子。

“貴志君,貴志君,貴志君——”

“唔哇啊啊啊!”夏目貴志如垂死病中驚坐起,掀起了自己自己身上的被子,看著眼前的場景,他懵了一瞬,然後反應過來這是藤原夫婦為他準備的那個二樓的房間,是……他的房間。

他不是在藤原家的閣樓裏嗎?

“吃晚飯咯,貴志君。”藤原塔子見夏目貴志醒了才松了口氣。

“塔子阿姨?我這是……?”夏目貴志聲音沙啞且有些笨拙地問道。

“貴志君一直睡到現在呢,現在醒了就好。”藤原塔子神情擔憂,“應該是昨晚太累了吧,如果身體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哦,現在能起來吃飯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雖然不知道現在醫院裏有沒有人。”

“嗯,我沒問題的。”夏目貴志不想讓藤原塔子擔心,而且如果去醫院一定會給藤原夫婦增添一筆花費,這是他不想的,才來就給這家人增加花銷……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格外麻利地站起來,表現得自己沒什麽大礙,看見夏目貴志的表現,藤原塔子的擔憂不減,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無奈的笑著揉了揉夏目貴志的頭。

“那我們下去吧。”藤原塔子眼神溫軟。

夏目貴志點了點頭,跟著藤原塔子下去吃飯,或許是真的睡了一整天,去閣樓完全是他的一場夢,饑腸轆轆的夏目貴志在藤原夫婦欣慰的註視下紅著臉吃了三大碗飯。

重新躺上床,夏目貴志大大地睜著自己的眼睛,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最後還是起身,做足了心理準備,再一次向著閣樓走去。

如昨日的夜晚那般,閣樓的窗戶都大大的敞開著,應該還是藤原塔子打開的,沒有風聲也沒有蟲鳴,似乎這個時期的八原——或許整個熊本縣都是這樣寂靜的。

夏目貴志看著四周的‘藤蔓’,一時間無法確定自己那場夢是否真的只是一場夢,只是按照自己‘夢’中所走的方向再一次舊路重走,‘藤蔓’越來越密集,生機蓬勃的‘水晶宮’再一次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一次他走得順暢極了,那些‘藤蔓’似乎開始規避他的行經路線,只要他不故意去觸碰,就不會碰到它們。

大概是這一次夏目貴志來得太早,那扇障子門前還放著已經被吃完了食物的餐具以及用來端放這些餐具的托盤沒有被收走,藤原塔子多準備的那一份餐食歸屬於誰,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打擾了。”

障子門緩緩來開一條能容一只眼睛探望的縫,夏目貴志對上了那只如稀釋了的血液般的眼睛,正是他先前所對上的那雙眼睛的其中一只。

“唔哇!”

“在下很可怕嗎。”

障子門緩緩……應該說是被輕輕地拉開,穿著淺灰色風衣的白發少女站在門後,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病美人,神情裏似有些厭世般的倦怠死寂,少女一手捂著嘴,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咳嗽一樣。

眉眼秀美精致得遠超尋常人的她垂眸看著摔坐在地上的夏目貴志,明明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她卻好看得異常卻又理所當然。

“咳咳……”少女微微蹙眉,身著現代感十足裝束,甚至比夏目貴志都要像城裏來的人,唯有額頭上突出的小角包、羽耳和身後安靜盤踞在室內的細長龍尾證明她非人這一事實。

“您……您沒事吧?”夏目貴志下意識地使用了敬語。

“在下無恙,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本來害怕得不行,現在卻開始關心起讓你恐懼到那般地步的在下了。”少女嗓音低啞道,“在下本來還擔心你給塔子和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本來……?

夏目貴志看見少女像是確認自己不會再咳嗽後放下手。

“不過看樣子你已經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在下也就不再多做打算了,畢竟那樣大概也只會讓塔子感到困擾。”神情肅穆、甚至讓人感覺到有些兇狠的少女一板一眼地陳述道,“藤原夫婦於在下而言有著莫大的恩情,所以在下會守護這個家的,僅此而已。”

“你……”夏目貴志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一種孤寂,宛如下一秒死去也不會有任何響動的坦然,這份坦然似乎過於悲哀了,讓天生妖力強大、能夠夢見他人的記憶與夢境、共情感極強的夏目貴志也不免感到了悲傷。

但帶給夏目貴志更多的是那種過盡千帆,走過無數風雨後沈澱下來的平靜與淡然,似乎發生什麽都不會再有任何驚異與無措。

“塔子和滋是應許了在下存在於世的人,在下寧可自剜都不會傷害他們。”少女淡淡道,“你不必過於擔憂……你看上去真是比在下預想的要精神得多了。”

說罷少女微微側身,淡淡的眸光斜睨落在他身上,似乎是允許他進入的意思。

“打擾了!”夏目貴志受寵若驚,走進去後發現裏面與他‘夢’裏所見一模一樣。

“不是夢。”少女斜睨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是在下讓滋把你抱回去的,在下的觸肢會自主汲取任何力量,這是在下暫且無法控制的本能,只能將其勉強限制在這一層樓,你在在下的觸肢捕獵範圍內待太久,還擁有著強大的妖力,所以被吸走了太多妖力。”

“原來是這樣嗎?”夏目貴志看著少女貼心地為他拉開燈,然後給他從櫃子裏拿出坐墊放在她對面後再規規矩矩在她的坐墊上端坐下來的一系列動作,不由得放松下來,於是問道:“如果是沒有妖力的普通人碰到……”

“那麽會被吸走生命力、血肉、骨髓,最終成為一張空蕩蕩的皮。”

她平淡的話語讓夏目貴志毛骨悚然,就如腳下是滾燙的巖漿般直接跳了起來。

“開玩笑的,托你的福,在下的角長出來了一小截。”

芥川瓏之子比劃了一下自己先前的角有多短,轉移了話題,夏目貴志完全看不出她先前的話語是在開玩笑,但在芥川瓏之子的註視下,他渾身僵硬地坐了回去聽她繼續講:

“前些天還只是一個小包……對於藤原夫婦的恩情,在下實在是無以為報,只能等角長好,能把非人的特征隱去後去打工賺錢補貼家用。”

芥川瓏之子隱隱有所感知,她似乎只要角長好了,就可以徹底自如控制霧的出現和消失了,她不清楚那意味著什麽,只知道自己變得更強了。

真是個接地氣的‘妖怪’啊,為了回報恩情,打工賺錢補貼家用什麽的。

夏目貴志忍俊不禁,頓感先前的緊張便得到了緩解,並感覺到緊張到那番地步的自己似乎有些好笑。

“你笑什麽,在下哪裏很好笑嗎?”

“不……我是在笑自己。”

“嗯?”芥川瓏之子像是聽到了自己理解不能的內容的貓,歪了歪頭,又喪又兇的眼神因為這份困惑而柔和了許多。

“您明明是一位相當溫柔坦然的‘神’。”夏目貴志眼神溫柔,他微微低下身向芥川瓏之子致意,“對不起,之前那樣懼怕您,剛剛您說那些話的時候……還真的覺得您會襲擊人類,想讓您離開藤原家。”

襲擊人類嗎……哼,如果是敵人的話,那麽把他們變成一層皮,她芥川瓏之子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在下先前也先讓你離開的。”不過‘神’……嗎?居然和塔子一樣對她說出了這樣可笑不切實際的詞匯,不過有著龍的特征的她會被認作‘神’無可厚非,龍在東方人眼裏是有特殊意義和地位的。

“那麽您為什麽會改變想法呢?”夏目貴志一楞,對上那雙放下戒備和恐懼後就能察覺到明明更像是初櫻而非稀釋後的血液的眸子。

“你和塔子、滋很像。”

若非那些非人特征肯定能比他更好融入這個社會的龍子伸出手,像藤原塔子那樣揉了揉他的頭,夏目貴志感覺到她的動作顯然比藤原塔子更加笨拙且青澀……也更加的小心翼翼。

收回手後,面前的少女有些不太適應地收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繼續道:“你暫且不能在在下身邊久待,回去好好休息,人類是脆弱的。”

從藤原夫婦身上學會了一種名為‘溫柔’的事物的芥川瓏之子仍舊不清楚自己這樣的舉動有什麽意義,但看見面前少年微微明亮的眸子,她至少察覺到自己的舉動的確是有意義的,一種對於曾經的她而言毫無意義的意義。

就像是那個拼盡一切,一次次使用禁術,將自己變成怪物也要將她從悲劇結局挽回的鳶眸男人,而那個男人看著她時,眼中似乎也有名為‘溫柔’的存在。

只可惜當時的芥川瓏之子並非是以真身面對那個男人的,而是以‘織田作之助’的身份,而且她也有所察覺,這個男人所註視著的,正是‘織田作之助’。

所以那個男人呼喚的‘織田作’之名並不能讓芥川瓏之子有任何感情波動,但對於那個男人的幫助,芥川瓏之子仍舊心懷感激,並對那個男人的智多近妖和手段感到由衷的敬佩。

——太宰先生,雖然不知您現在如何,但這一切是否都在您的計劃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那點話】:

瓏之子,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在下根本沒有考慮日本那邊的發音,因為雖然塔子喊的是‘瓏之子’,但這是我們所看見的,在塔子他們看來,他們喊的是‘龍子’,因為不涉及什麽劇情發展,只是一點點有些偏克蘇魯的元素,所以提前說出來也無妨。

就像是猶格索托斯、阿撒托斯這些名字其實都不是那些外□□字,只是因為他們的真名無法用地球的語言說出,於是就通過諧音有了這些名字。

瓏,古時候求雨用的玉,又有龍聲、振玉之聲的含義。

瓏之子諧音龍之子。

所以有暗示瓏之子一部分能力以及她祭品身份,還有就是‘龍子’的非人身份。

如果是調查員,那麽只有咱種花家的調查員才能最快得到這些信息。

【幕後小劇場】:

克系宰:織田作!

馬甲織:……太宰。

克系宰:?

馬甲織:你喊我的時候為什麽要抱著芥川。

克系宰:因為這是雙倍的快樂!

被克系宰抱在鬥篷下的瓏之子:……(太宰先生,你抱得太緊了,在下真的不會跑,真的跑不掉了)

馬甲織:你是清醒著的嗎?

克系宰:人為什麽要清醒的活著呢?織田作,你能確定自己是明明白白的活著的嗎?為什麽要去想那些讓自己痛苦難堪的事情呢?真相、真實都不重要,而是混沌如我,依舊活著——痛苦,僅是這一點便已經足夠痛苦了!沒有解脫的方法的話。

馬甲織:你說的很對,但請把我們武裝偵探社的芥川放下,你這是強搶。

克系宰:商量一下?我請你吃一年份的辣咖喱。

馬甲織:……沒什麽可商量的,請不要試圖賄賂武偵社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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