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修豈會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帶著杜芮上來就是來刺激自己，偏偏，他還真是被刺激到了，並且啞口無言。

因為那兩個人是兩情相悅。

"阿煜，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藥要記得換，也要按時吃。"

杜芮從洗手間裏走出來之後，只對他說了這些。

喬煜淺淺的吸了口氣，淡淡道，"吃完早飯再走吧。"

"……"杜芮轉過頭看向夏梓修，只見夏梓修越過她身邊直接坐到客廳裏，喬煜的正對面。

這兩人這樣一坐，是不是告訴自己，應該進廚房做早餐？

杜芮見夏梓修和喬煜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滯，總之，應該不是她這種小氣場能HOLD住的，所以乖乖的走進廚房。

她也知道，夏梓修有話對喬煜說。

夏梓修靠在沙發上，雙腿疊在一起，頭微揚，竟有種睥睨喬煜的姿態。

喬煜靜靜的看回他。

無聲的烽火就在兩束銳利的眼神交匯處慢慢升起。

"是讓喬安進監獄還是讓他付出生命，你選一個。"夏梓修淡淡道。

"那你要怎麽處置杜建輝？"

夏梓修輕笑，只覺滑稽。

"喬煜，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和杜芮是一樣的嗎？"

喬煜目光微冷，"如果我兩樣都不選呢？"

"世上沒有這種好事，喬安做了錯事，必然要付出代價。再不然的話，我來創造第三個選項，你來代替他？"

"如果我說讓我來代替，是要我進監獄，還是要我償你父親的命？"

"蹲監獄蹲到你父親老死，然後你再償命。"

"……"

即便是呆在廚房，杜芮也能將夏梓修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呵……"喬煜輕笑，"我算是聽出你的意思了。讓喬家就斷送在我手上。毀我一生。"

"聰明。"夏梓修唇角微微勾起，卻不見任何情緒，"當然我說了，你還有前面兩個選項。你自己可以什麽都不承擔，畢竟十年前的事情，你並沒有直接參與，讓喬安血債血償便是了。"

喬煜看著咄咄逼人的夏梓修，一字一語從他嘴裏蹦出來，竟是讓人聽而生畏。

這就是赤門首領的氣場。

不怒而威，不動而亂人心。

當喬煜知道十年前的事情後，他對夏梓修這種覆雜的心情，他不知道可以理解為什麽……是同情？愧疚？還是理解？

十年前，他失去了媽媽和寶貝妹妹，他將歹徒恨之入骨，發誓緝拿歸案不算，還一定要讓他們挫骨揚灰，他原本幸福的家庭就這樣被拆了，他珍惜的人就這樣香消玉殞。

能夠報仇，就算是讓他這一生都作為代價，也無所謂。

那麽，夏梓修，對他父親，對杜芮的父親，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吧。

"我來。"喬煜淡淡道，反正這個世上，他只有父親一人了，如果連唯一的親人都保護不好，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父債子償。"

杜芮握著勺子的手頓住，說出這樣的話，需要多少勇氣？

讓一個警察對一個黑道頭頭說這樣的話，讓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對自己的對手說這樣的話，需要多少勇氣？

此話一出，賠上的是喬煜的一生。

杜芮不知道夏梓修剛才出口的話是真是假，但她知道，喬煜是當真的。

"呵呵，還挺孝順。"夏梓修輕笑，"但是話別說的太滿，決定也別做的太著急，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深思熟慮，好好審量，然後再告訴我答案。"

"不用了。"喬煜淡淡道，"一天兩天都好，你的選項不變，我的答案也不變。"

夏梓修抿唇，"你是不是對我心存愧疚，喬警司。"

"欠了別人的就要還，至少我接受的教育是這麽告訴我的。"

"喬安的教育？"夏梓修好笑的問道。

"你不用這麽嘲諷，我只有一個請求。"

"……"

"給我兩個月的時間。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喬煜說道。

不用問，夏梓修也知道，昨晚杜芮告訴他的，他要找到寒嶺，要為死去的母親和妹妹報仇，但是那樣的話……不劃算。

"不行。你沒有資格提要求。"

"……"喬煜皺眉。梓道藥心到。

"這是你自己說的。"

杜芮盯著竈上的白粥，慢慢翻滾著，靠在門上，靜靜的聽著客廳裏傳來的對話。

"欠別人的就要還，你喬家欠我一條人命，欠我一世無憂富貴，如今，喬氏沒落，算是還了一樣，而第二樣，這一條命，你想賴掉？"

"我只是要兩個月的事情，兩個月之後，我會隨你處置，這條命我不會賴掉！"喬煜的聲音聽上去已經有些沈不住氣，不管他喬家欠他多少，但是母親和妹妹的仇不報，黃泉之下，他沒有臉面去見她們。

夏梓修冷冷的看著他，"就憑你，和寒嶺鬥？"

"……"喬煜震驚不已，而後目光瞥了眼廚房，重新收回來看向夏梓修。

"不出三日，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讓你死在別人手上，那我要的命，誰來還？"

"不會！"喬煜對自己有自信，他不會貿然闖進那樣一個組織，他會有計劃，有目的的慢慢深入。

"不會？"夏梓修不由笑出聲，"果然是富家少爺，果然血氣方剛，天真不已的喬警司。寒嶺是什麽樣的組織，你還不知道吧？"

"……"

"不講道理，沒有規矩，手段殘暴，窮兇惡煞，那就是寒嶺。別說你喬煜一人，就是整個警察局裏的人一起上，也傷不了寒嶺一分。"

喬煜不知道為什麽夏梓修會對寒嶺這麽了解，難道……

夏梓修淡淡的看著他，"我話已經說的這麽清楚了，想必你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然，如果你執意要兩個月的時間，我也不會不近人情，只是，如果你死在寒嶺，下一刻，我就會讓你父親給你陪葬！"

"……"喬煜眸光暗沈下來，客廳裏的氣氛瞬間凝滯。

杜芮心猛地一跳。

跑了出來，只見夏梓修和喬煜兩人都抽出了槍，互相指著，只要有一個人露出破綻，槍聲必定乍起。

"都放下，都放下！"杜芮不管不顧的湊了上去，就站在兩個槍管中間，"就算廝殺，也別在我面前好不好？"

喬煜見槍口下對準的人是杜芮，便收了回來。

夏梓修卻沒有，他起身，拉過杜芮，槍口直直的指在喬煜的額頭上，"第四個選項。"

"……"喬煜眸子微黯。

"跟我回赤門，為我賣命。"

"……"

這一剎那，喬煜和杜芮都傻了，那錯愕不已盯著夏梓修看得兩雙眸子一模一樣。

事情發展成這樣，其實並不如夏梓修所願，但是，如果他狠心殺了喬煜，杜芮能接受嗎？

可，如果連喬家都放過，他沒法給自己，給父親，給母親一個交代，世界上沒有這麽好的事情，家破人亡的仇恨可以瞬間灰飛煙滅。

他不是大善人，也做不了大善人，他只知道有恩必報，有仇必報！

杜芮側首看向他冷硬的面容，鼻子竟然酸了起來，她伸手環住他的腰，"梓修……"

話裏是她滿滿的感激。

夏梓修不看她，只是看著喬煜。

跟他回赤門，為他賣命？這種事情聽起來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夏梓修是瘋了才會說出這樣的一個選項，而他除非瘋了才可能答應吧？

"這個選項可不是能給你時間考慮的選項。"

"阿煜，跟我們走吧，你不會後悔的。"杜芮忙勸道。

喬煜咬著牙，"你們和寒嶺是什麽關系？"

"敵對。"

喬煜懂了，如果是他喬煜一個人，可能拿寒嶺沒有輒，正如夏梓修所說，搞不好還沒有報仇就先將自己的命搭上了，但如果赤門和寒嶺是敵對的，那麽利用赤門的勢力，卻有可能將寒嶺連根拔除。

可是……

"阿煜，點頭吧！"杜芮著急的看向喬煜，心想，這個白癡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搞什麽大男子主義，搞什麽自尊心作祟，她快急死了，這是夏梓修給他的臺階！他不能不懂啊！

夏梓修的手緊緊握著槍，他不確定自己能堅持多長時間，因為心下滿滿的後悔已經在肆.虐。

"我跟你們回去。"

松開槍，但是夏梓修的表情卻並不像得到了一個滿意的回答，他給他的臺階，如果他不肯下，他就有理由將他打入地獄，但是他下了。

"太好了！太好了！"杜芮一顆心終於放下。

夏梓修微微側首，看著放下心來的杜芮，他就知道。

摟過她的肩膀，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

杜芮錯愕，對上夏梓修的深眸，雀躍不再，只有心疼和感激，她笑，"梓修，你也不會後悔的。"

夏梓修沒有說話，但願吧。

但願喬煜今後不會耍什麽花招，讓他為今天的決定而後悔，這會兒，回去，讓殷洛和施容知道了，估計又是一陣風波。

"餓了吧，我去盛粥，馬上。"

"……"

夏梓修吸了一口氣，跟著杜芮一起走進廚房。

第二更八點半前一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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