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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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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1)

沒叫倆孩子幫忙, 兩口子手腳麻利的包了餃子。李仲夏下餃子之際,顧言從櫃子裏拿出幾個涼菜。

豬皮凍、花生米、豬頭肉和一盤豬手,搭配一盤綠瑩瑩的嫩蒜苗,在這大冷天裏立馬有了春的氣息。

“孩子們開飯了, 都去洗手。”

“哦!吃餃子了。”

“哦!過年啦。”

顧言給男人倒了一杯酒, 其餘眾人全是茶水。李仲夏小聲的跟她耳語, 她搖搖頭。

“不要了。喝多了犯傻。”

“一點兒都不傻。”

“那來一杯?”

“來, 我給你滿上。”

一家人歡聚一堂, 自然歡聲笑語不斷。幾個小的在不斷問姐姐在體校的生活, 顧言看似沒多搭話,實際也一直在關註著閨女的回答。

剛進入,還沒進行過正式的比賽。不過看孩子那樣兒,她在那裏過的很開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兒,整個人樂觀開朗,像個小太陽一樣發光。

午飯後,李仲夏跟鄰居合力打掃了庭院, 辭舊迎新撕掉舊的春聯,貼上嶄新的大紅對聯、福字、財神、出入平安。

顧言在耳房剛收拾完,小丫和磊磊手拉手跑來拽住她:“媽媽, 媽媽,我們可以現在就換上新衣服嗎?好多小孩子今天就可以換的。貼了新春聯代表是新年, 新年就要換新衣。”

小丫振振有詞,顧言無語咬唇。這臭丫頭, 這是第二次要求年三十穿新衣了。其實早一些穿也沒什麽, 畢竟過年就是讓孩子們高興的,可這丫頭換了新衣肯定又要放炮。這衣裳能不能完整的過了初一都是問題。

看她不說話,磊磊開始給小姐姐打助攻。伸手拽住媽媽衣襟, 萌萌噠的仰著小臉“媽媽,媽媽,你就給我們換新衣好不好。穿新衣,放花炮,過年啦啊!”

顧言終於維持不住嚴肅,噗呲一聲笑出來。伸手捏捏倆小家夥的臉:“好,給你們換。穿新衣,放花炮。過年了。可是媽媽能不能提個要求?”

“媽媽你說。”小丫馬上應承,磊磊也點頭。

“放炮離遠兒點兒,別把衣裳蹦出窟窿。至少也得維持到年初一以後好不好。”

“好噠。”倆家夥答應的那叫一個爽快,顧言笑笑,不置可否。拉著這倆到堂屋,把幾個孩子的新衣全拿了出來。

“哦!”大花歡呼,摟著顧言轉圈蹦“媽媽你真好。”

幾個孩子全換了新衣,妞妞扯扯自己的衣服拉住小丫。“一樣。”

小丫蹲下親妹妹一口。“對啊,咱倆一樣。大花和小花姐姐一樣。可是大姐二姐是雙胞胎,咱倆不是。”

“雙胞胎。”

“不是。咱倆不是雙胞胎。三姐比你大哦!大……”小家夥伸出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掰。“大三歲。”

小花伸手摸摸妹妹的小腦袋誇她:“小丫好厲害,算的一點兒都沒錯。”

顧言正在給小花梳頭,伸手拍拍她。“別亂動,等下辮子歪了。”

“哦。”小姑娘趕快正了身子。“媽媽,我要一個跟你上回在公社領獎時的頭發一樣的。”

“那種不適合你這年齡的小女孩。媽媽給編一個適合你的。”

“媽媽你快點兒,我們仨還等著呢。”

“好。其實就你倆。妞妞不用。”

“給妞妞梳倆小揪揪。”

“那不成哪咤了?”

“哪咤就是梳倆小揪揪嗎?”小花對此非常關心。“哪咤好像是男孩子吧,他為什麽要梳倆小揪揪?”

“因為古人都是束發的。哪咤是小孩子啊,總角的年紀,就是梳倆小揪揪的。”

“那是不是我們在古代的話也是梳倆小揪揪?”

“好像……媽媽不太清楚啊。”

“你們這年紀應該梳肖髻。將發分股,結寰與頂。不是倆小揪揪就可以解決的。”李仲夏進來,對此給了非常明確的答案。

“好麻煩,還是如今好。編倆辮子就完事。”大花這大而化子的性子。

“肯定很好看。可惜如今不能梳。”小花這向往一切美好精致的心靈。

給幾個孩子換了衣裳,重新梳了頭發。幾人嘰嘰喳喳的拿了鞭炮出去玩。顧言轉身收拾這一片亂。

“給我吧,我去洗。”

李仲夏收起幾件,把剩下的從媳婦手裏接過來。他老娘在炕上聞言趕快開口阻攔。

“不能現在洗,得等到過了初一。”

男人瞅瞅老娘,又將目光移向媳婦。顧言沖婆婆點點頭,“不洗,就拿到那邊放起來,洗的時候方便。”

老太太點頭,兩口子出了屋門。李仲夏本來以為媳婦就是哄老太□□心而已。畢竟這女人是從來不把這些老規矩放在眼裏的。誰料她居然真的把這些換下來的衣服放進了籃子掛起來。

“真的等到過了初一才洗?”你這一向愛幹凈利索的性子能忍的了嗎?

“嗯。”顧言答的很幹脆。“自從來到你們家,一直都是這樣的。老人守舊,一點兒小事而已,不用讓他們不安。”

李仲夏伸手抱她:“媳婦,你真的是在不經意間一次次刷新我對你的認知。”

“此話怎講?”

“進退得宜,行事有度。該爭的寸步不讓,該退時一絲不戀。”

顧言笑笑不敢多言。取舍,自小師公就教過的。只不過她在三十以後才領會到它的含義。

除夕夜,小家夥們坐在炕上守歲,圍著爸爸讓他講故事。李仲夏這家夥學識淵博閱歷豐富,前幾天的成語故事暫時告一段落,今兒上檔的是槍戰篇——抗日。

他沒參加過抗日戰爭,但在部隊裏聽的絕不少。且自身上過戰場,那講出來的東西絕對引人入勝。這不,院兒裏不愛成語故事的都跑了來。一個個瞪大眼睛聽的聚精會神。

顧言把爐火捅旺,坐在婆婆這邊就著蠟燭縫補衣裳。老太太本來側躺著,看到她要做活兒雙臂撐著要起來。被顧言給制止了。

“就磊磊和小丫的衣裳被炮崩出倆窟窿,我一會兒就完事,您就別動了。”

老太太聞言笑笑,還是起來了。“那還是我來吧。給縫上兩朵花,看不出補丁的樣子來。”

顧言苦笑一聲,把衣服針線都給了她。要說這個,那還是老人家厲害,補丁全是花樣,女孩子的衣服雖然舊但絕不破。那一朵朵的裝飾下全是窟窿。

“數這倆不省心。一個淘氣淘出花來,衣裳比小子還費。一個跟著一起玩,從來不會勸,只有幫忙淘的份兒。偶爾還聽別人話幹點兒蠢事。”

“呵呵……小孩子嘛,哪有不淘氣的。”老太太擡頭用下巴指指對面炕上的兒子。

“就仲夏這麽穩重的孩子,小時候也淘氣的很。有一年過年,跟幾個孩子一起,大年初一人還沒起呢,他們挨家挨戶的把人家的旺火全給點著。有些人家圖省事放的柴火少,等起來迎新的時候旺火都快要滅了。氣的站在外頭跳腳。”

“哈哈……這有啥好跳腳的,反正火還著著,再加點柴就是了。”

老太太拿手戳她一下。“你呀你,一樣是個淘氣的。”

“這是啥意思?小丫這樣全是得了我了?”

“不然你以為呢。孩子就是父母的鏡子,看到孩子啥樣,就知道家裏大人啥樣。”

顧言點頭深以為然。小丫自小就活潑外向,她這個當媽的從沒壓制過。甚至那態度都是帶著鼓勵的,可不就養出這麽個膽大的丫頭嘛。人家七八歲的小姑娘都不敢放炮。她倒好,五歲的小孩子拿著炮跟那些男孩子比賽。

“只要知道分寸,不把自己和他人陷入危險就行。膽大些沒什麽不好。”

“是。教孩子們註意安全,這才是第一位的。”老太太擡頭望著顧言瞅摸了好一陣“我跟你爹也是這麽教孩子的啊,咋你妹子就那膽小?”

“誰讓你老說吃虧是福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誰要是想欺負人,那絕對得還回去。吃啥都不能吃虧。”

“你呀,就是嘴頭硬。幾次遇到危險還不是沖在最前頭救人。難不成你救人的時候,就算到了人家一定會給與你同等的感謝?若是遇到那不知恩的,你這虧得吃多大?”

“也是,下回我看見危險撒丫子趕快跑。”

“哈哈……你這孩子就會逗老婆子開心。幹活利索爭當第一,連續幾年當勞模。後來又救孩子,被評為個人先進,當拖拉機手,如今又被選舉當了村主任。要是那種遇事只會躲生怕吃虧的,她能有這機遇嘛。”

“嗯,那我好好幹。”顧言好似墻頭草,婆婆說啥就是啥。“跟您這政委媽在一起,我個落後份子也得被帶起來。這功勞該給您記一筆。”

說著顧言從兜裏掏出一疊毛票給老人:“明天給孩子們發壓歲錢。”

“我這有。”

“您的您自己留著。”

兩口子一個陪老人,一個帶孩子。等午夜鐘聲敲過,煮了餃子放了鞭炮,這才去睡覺。明天是年初一,得天明前起早迎新。

抱著早已熟睡的妞妞,兩口子回到耳房。算算時間睡不到四小時,倆大人也懶得再折騰,只脫掉外套蓋上被子湊合迷瞪一陣。

年初一開門放炮辭舊迎新,隨著零星的炮聲,顧言打個哈欠迷迷瞪瞪坐起來。

“困了再睡會兒,我去放炮。孩子們那兒有小花姐倆呢,不用你操心。”

顧言噗通一聲重又躺倒,本就沒清醒的神智瞬間重新陷入黑暗。直到院子裏孩子的哭聲才把她從夢中驚醒。一骨碌穿上衣裳,起身就往外跑。

“怎麽了這是?小二你哭什麽啊?”

自家幾個孩子都在,一個個表情怪異。而東屋家老二捂著眼睛在嚎。王小麥聽到動靜也從東屋出來,拍兒子一下有些不高興。

“大過年的,你哭嚎啥啊?”

“嗚嗚……媽媽我要長成大水桶啦。”

嗯?大人們滿臉黑線,這是個什麽梗?而站在一邊的顧彥希則哈哈大笑,小花也明顯在忍笑,滿臉抱歉又覺得好玩。

“媽媽,是這樣的。剛才小二到廁所那兒去抱桐樹,祈求自己能長高。結果他剛開口,姐姐看到了就故意逗他。他就跟著姐姐的話茬說了三遍:桐樹桐樹明年你往高處長,我往粗處長,長成一個大水缸。”

“噗……”這回別說孩子了,王小麥這親媽都忍不住笑的彎了腰。小二哭的更大聲了,可憐兮兮的怕自己長成個水缸,又矮又粗。

顧言忍了幾次終於繃住了表情,伸手拉著小二往外走。“天還沒亮呢,咱再去重說一遍就好了。如果兩遍都不算數那就只當玩了,若是都算數,那就抵消了,肯定長不成水缸。”

“那……要是這回不算,之前的算了咋辦?”

“那就把好的多說幾遍,要靈驗肯定這個多的靈驗。”

“哦。”小家夥抹抹淚,興致勃勃的再次跑去跟桐樹祈求自己長高。

回到院兒裏,王小麥才想起啥一般拉住顧言小聲的問:“主任,這可沒燒香拜佛啥的啊,不算搞封建迷信吧?”

“不算。這就是個民俗。吉祥話而已。”顧言說完又小聲的補充:“不過以後別弄了,被有些人刻意誇大的話也不好說。”馬上要來運動,到時什麽都能瞎攀扯。還是謹慎些好。

“知道了,我去把小二叫回來。”

顧言伸手拍大閨女一下,“你這丫頭,逗人幹嘛啊?”

“誰讓他妒忌我的。我比他長的高,他就不理我。那我……我就故意逗逗他唄。誰知道他會哭啊,這算什麽呀,也值得他哭一場?”

“在你眼裏的小事,也許是旁人了不得的大事。別一味的以己度人,凡是站在對方角度多考慮。小二是男孩子,比你低了那麽多,可不是覺得自尊受挫嘛。大年初一說兩句吉祥話還被你給攪和了,當然很傷心。”

“好吧,那我以後不逗他了。”

“你呀。等一下給小二道個歉,他這回可是真的很傷心呢。”

“嗯。媽媽,為什麽男人一定要比女人高啊?”

“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嬌小玲瓏。大家一貫的認知,男人太矮沒面子吧?”

“真是的,愛面子。虛榮死了。”

“姐,大年初一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留孩子們去玩,顧言轉身進耳房去洗漱。“吆,寶貝你醒了啊。怎麽也不叫媽媽。”

“要媽媽。”

“好。”顧言暖和一下,脫掉外套上炕給孩子穿衣裳。“給妞妞穿新衣,咱們到奶奶那兒領壓歲錢了。”

破四舊破的磕頭拜年都取消了。如今見誰磕頭的,十有八九是報喪。是以孩子們也都是笑嘻嘻的跟奶奶說幾句吉祥話,然後領了壓歲錢跑去跟小夥伴炫耀。

院兒裏旺火燃的正好,大街小巷裏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夾雜著零下的炮聲,或響亮或低沈,一個個玩的不亦樂乎。

有平日裏沒有的美食,有平日裏沒有的奢侈(壓歲錢,糖。)可以自由玩耍,這大概是後世人所體會不到的快樂。因為這些東西可以輕易獲得,所以變得對年沒有了期待。

顧言之前準備充足,連著三天排骨、雞肉、兔子、輪換不斷。到初四一大早閨女離開時還給她帶了一只鹵好的雞和十多顆鹵雞蛋,雞蛋蔥花餅,秋天做的韭菜花醬和辣椒醬。

這幾天做飯的工作全交給了李仲夏,她抽著時間緊趕慢趕給大閨女做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小的留下來給妹妹穿,新的特意做大一些用大針腳緬起來,若是再長高的話拆開放下來就行。

“自己在外要當心,缺什麽少什麽就給媽媽寫信。”

“知道了,媽媽你回去的時候開拖拉機小心點兒。”

“好。”親親孩子,看她一切都放好了,兩口子這才下火車。送了一次接了一次,這回放手讓她自己走。孩子大了,總要獨立的。下火車離學校不算遠,而且學校的老師也會去接站,是鍛煉孩子的時候了。

望著孩子充滿朝氣的臉,顧言揮手告別之際心裏擔憂極了。馬上要來運動,各界都會被波及。她對這段不算太了解,不知道體育界受到的波及大不大。可無論怎樣,孩子這場體育之路終究會充滿坎坷,不知道她這弱小的心靈能不能經受住考驗?

兩口子回到家,李白露已經做好了午飯,就等他們回來開飯。今兒他們一家三口來拜年,看哥嫂不在家,自己下廚做了飯。

顧言瞅瞅這一鍋燴菜,趕快拿了十多個雞蛋出來。“雞蛋就放在罐子裏,小花沒跟你說嘛,咋不拿出來啊。還有燉的排骨和雞也有呢,你拿出來熱熱就行。”

土豆、白菜、蘿蔔加粉條,油都沒多放一滴,你這女人也太會過日子了吧。雖說大家平時都是這麽吃,可這是過年,咋也奢侈一回啊。

“別拿了,別拿。嫂,有雞蛋就行了。那肉留著給老人孩子吃。我們又不是外人,不用客氣的。”

“不是外人才拿出來給你們吃,要是外人我才不給呢。你別管了,我來炒雞蛋。你給大家盛飯吧,叫她們來端。我這兒馬上就好。”

“叫她們幹啥啊,我給端去就行了。”

顧言對她這家務活女人包攬的習慣不讚同。一邊打著雞蛋,一邊揚聲喊人。“李仲夏,小花,開飯了,來端飯。”

其實她剛開口,李仲夏已經進來了。他去供銷社打了半斤酒,準備跟妹夫喝一杯。平時見面少,過年了聚在一起多說幾句。這傻小子有些封建老派,不管女人們的事兒。他得開導開導他,不然妹子一個人在婆家沒個幫手。

大燴菜、炒雞蛋、燉肉,這回看著像那麽回事了。連著幾天油水大,孩子們已經過了那股新鮮勁兒,一個個在飯桌上乖乖的吃菜,把肉留著給客人。

平時習慣圪蹴著吃飯的妹夫,猛不丁一上桌有些拘謹,埋頭吃飯不吭聲。倒是李白露好奇的問。

“嫂子,你居然真的當村主任了?我聽咱院兒王小麥說的時候都不敢信,女人居然也能當幹部啊?”

“徐愛平就是幹部,女人咋就不能當幹部了?”

“那不一樣。徐愛平是婦女主任,這活兒幾乎都是女的在做。你這不一樣啊,哪個大隊是女人當主任的。你這是獨一份,太了不起了。”

“嫂子還開拖拉機呢。咱大隊黃老三提起來佩服的不得了,說嫂子比男人都強。”李白露說話了,她男人也跟著一起。

“都沒啥。就是膽大敢幹。來,你倆夾菜啊,排骨多吃幾塊兒。……這女人能耐啊,全靠男人幫的。你幫她幹家務,她就能有時間做針線,讓一家人穿的體面。你幫她學文化,她就變得知書識禮,在人前給你長臉。你幫她應付那些親戚間的為難麻煩,她就不用歇斯底裏變潑婦跟他們爭吵。妹夫你說是吧?”

被點名的男人楞了一下,趕快點頭。“是。嫂子說的在理。”

“一看妹夫你就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你看我之前遇上韓老二那麽個混球,自己被他們家欺負成了啥樣。反抗一下他們還說我瘋了。

如今多好,想學習文化有你大哥,家務忙孩子多顧不過來,有你大哥。李家雖然沒什麽不講理的親戚,可有人敢欺負我,那也有你大哥。這才是男人該幹的事兒,要是連自己媳婦都護不住。你說還要男人幹啥?女人給自己找個老爺侍候?”

“對,是這理兒。男子漢頂天立地,是得護著自己媳婦。”

妹夫已經從之前的迷惘轉換到了如今的信服。他是獨子但並不糊塗,只不過自小接受的教育,讓他困在男人不管女人事兒裏出不來。只需有現實可參考,很快就會轉變。

一看這情況,李仲夏果斷的在吃完飯後去收拾善後。留顧言跟妹夫在這兒喝酒。

半斤地瓜燒下肚,封建守舊的妹夫已經對嫂子佩服的五體投地。表現最明顯的就是帶著兒子上廁所。把李白露驚掉了下巴。

“嫂,你太能耐了吧。他以前可是從不伸手家裏事兒的。孩子是女人的,家務是女人的、除了上工、其他根本不伸手。我被他姐妹擠兌,他也根本不管。”

“以後就會管了。”顧言笑笑“枕邊風很厲害的,你要學起來。被他姐妹擠兌了,當場就低頭掉眼淚,或者捂著臉哭泣。保護媳婦也是男子漢的義務,他會管的。”

李白露激動的摟住嫂子胳膊,將腦袋靠在她身上。“嫂,你真好。旁人家嫂子就是厲害,她也未必幫小姑子出主意。你卻幾次三番幫我。”

“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以前你不問,我沒立場跟你說什麽。如今我是你嫂子,當然希望你過的好。當初爹媽給你挑的男人其實並不賴,只是有些小毛病,修理修理就得。只要他思想轉變過來,你在婆家日子就會好過很多。”

“嗯。他幹活兒很賣力的,工分不少掙。”

男人能幹,賺錢養家,這就是好男人。老人們傳統的觀念。卻往往忽略了男性的體貼、溫柔能帶給一個女人多大的溫暖。

跟著個體貼愛護自己的男人,哪怕陋室粗食,那也幸福和樂。

走的時候,妹夫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提著籃子。李白露笑嘻嘻的跟在一旁。李仲夏回屋後趕快把剛做好的漿水疙瘩湯給媳婦端到跟前。

“辛苦你了。趕快喝了漿水湯去睡一覺休息休息。”

顧言伸手摟住老公的腰。“地瓜燒好難喝,辣死人。”

“辛苦我媳婦了。不過你這效果好啊,比我說有用。我替白露謝謝你。”

“假。嘴上說謝謝有啥用啊?”女人擡頭眉眼斜飛,伸手摸他下巴“不想來點兒實際的?”

“就二兩白酒你就醉了?”那天在五隊隊長家,至少也是一斤進了肚。

“沒。可我想耍流氓行不行?”

“行。不過只許跟我耍。”

元宵節一過,天氣變的沒那麽冷。顧言到公社拉化肥,正好遇到黃寶富的拖拉機壞了沒法啟動。

“前輪老是擺來擺去的。”

顧言檢查一番,發現是前軸支架墊片磨損嚴重。如果是後世,肯定更換為好。可如今配件短缺,最近也得跑到縣城農機站,還不一定有沒有。

“墊片磨損嚴重,我給你調整一下你先湊合用。報公社讓辦事員給你帶配件更換。這幾天開的時候速度別太快,安全第一。”

“啊?這麽湊合著能行嗎?”

顧言擡起頭來。“不然你想個辦法?”

“沒。我就是擔心,您別氣,我不會說話,你別見怪。”

“實在不放心就暫時別開,等配件到了更換後再用。”

她趴在地上給人修車,公社書記來檢查新糧種發放情況,一出來正好看到。

“吆,這是幹啥呢?”

“車壞了吧?”這話是會計說的。

一旁的黃寶富趕快回答:“我拖拉機出毛病了,顧言在給我修呢。說是啥壞了,得更換。”

“是顧言啊!”書記滿懷欣慰。“我剛說要找你呢。你這作風不愧於三八紅旗手的稱號,對黨對人們對工作態度積極,認真負責。而且業務能力極強,賬本難不倒這拖拉機玩的也溜啊。”

顧言已經調整好,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領導過獎了。我就是愛搗鼓,啥都喜歡瞎琢磨。”

“要的就是這種精神。活到老學到老,這才是新時代的楷模……”

書記一通誇,最後顧言跟著到公社辦公大院兒。拿了通知文件,三月八號到省城領獎。

回村到大隊倉庫卸了化肥,停好拖拉機步行回家。老太太得到這消息,比她本人還興奮。

“做新衣裳,多做幾件。那啥大會上肯定人多,咱可不能太寒酸了讓人笑話。”

顧言點點頭,然後發出疑問。“可是穿的太好了,會不會不像樸實的勞動人民?”

“穿好點兒咋了。勞動人民就不能穿好衣裳了?咱堂堂正正的,不怕人說閑話。”

“好,那咱就做。多做幾件,路上有的換。”

等中午上工的放學的回來,聽聞消息也跟老太太一樣興奮不已。尤其是小花,聽到媽媽居然要去省城領獎,亢奮的午飯都沒心思吃。

“省城啊!媽媽居然要去省城領獎。得了三八紅旗手,這榮譽簡直太棒了。”孩子還小,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

“媽媽好厲害。”

“媽媽最棒。”

妞妞不說話,擡頭使勁兒親媽媽一口,來表達自己的欣喜之情。一旁的孩他爹也一副以你為榮的表情,擡手給媳婦夾一筷子菜。

“三月八號領獎,那你最晚三月六號出發。這沒多少時間了,要準備什麽抓緊做。”

顧言點點頭。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大隊的工作全部交給支書就是,他是一把手,春耕工作做熟了的。至於自己,那就做一身新衣裳吧!做一身這年代的特色,簡單大方又樸實。

農歷剛進二月,正是亂穿衣的時候。不怕冷的已經換了夾衣,怕冷的依舊裹著穿了一冬天的棉襖。

顧言想了想找出件兒煙灰色細線毛衣,外罩一件小翻領的同色外套。搭配黑色褲子。

瞅瞅腳上的布鞋有些不搭。算了,等到半路我再換空間裏的皮鞋吧。後世工作鞋,一點兒不花哨。這年代穿也沒關系。

脫下準備好的衣裳疊好,她正要系上圍裙去做飯,李仲夏拿著個盒子從外頭進來。

“你這拿的什麽啊?”

“打開看看。”

顧言接過拆開,裏頭赫然是一雙女性皮鞋。而且是她的尺碼。

“你這哪兒弄來的?”

“拍電報讓在省城的戰友幫忙買的。試試看合不合適?”

拿出來蹬到腳上,女人剁幾下轉個圈。“完美,正好。”

“很漂亮。”

顧言擡頭親老公一下:“把我打扮這麽漂亮,不怕跟人跑了啊?”

“我還不至於連這點兒自信都沒有。”

“哈哈……有個性,我喜歡。”

五號李仲夏送媳婦去火車站,迎著她不放心的臉,再次保證。“我會照顧好孩子,保證一根頭發絲都不少的等你回來。”

“還有媽,記得看著她吃藥。別忘了吃,也別多吃。年紀大了,她老是忘記自己吃沒吃。”

“知道了。”婆媳如同親母女,母親晚年有福。兒子再孝順,有時候也嗨不到老太太的點,跟兒媳在一起老人家明顯的開心了許多。

“上車後多花五塊錢就可以到餐車去坐,千萬別省。這一路八九個小時呢,車廂裏擠不說,各種味道很難受。”如今沒有級別買不到臥鋪了,只好如此。

“嗯,該花的我不會節約,你別擔心。”

“第一次出遠門,一切小心。”

“再見。”

兩口子在車站告別,顧言跟著隊伍排隊進入站臺上車。車子啟動沒多久找到乘務員,花了五塊買了個餐車的位子。

如今這年代,上層人士可以買臥鋪。硬座全是些苦哈哈,一個餐車座位五塊,相當於初級工近四分之一的工資,大家根本舍不得。是以餐車裏沒幾個人,環境清幽,整潔幹凈。

到省城時是夜裏兩點,拿著介紹信到指定的招待所辦好手續入住。雙人房,已經有一人入住。倆女人見面客氣的打個招呼,拿著洗漱用品去盥洗室洗漱了睡覺。

翌日,表彰大會還得一天才開,顧言準備先去體校看看閨女。一大早,同屋的女人瞧著她開口。

“妹子,你今兒去逛百貨大樓嗎?聽說省城的百貨大樓東西可齊全了,啥都有。”本來是想約人一起的,但看顧言的衣著氣質不似沒見過世面的。女人趕快改了話鋒。“你是城裏人吧。別笑話我,我們家住公社,沒來過這麽大的地方。”

顧言對於這種溫和型的一般都挺好脾氣。聞言笑笑“不用客氣。我也是農村的,也準備去百貨大樓長長見識呢。”先去百貨大樓買點兒吃的用的,下午給閨女帶去一些。不然空間裏的東西總是躊躇該不該拿。

“哎呀,你也農村的啊!不像,真不像。跟那城裏的幹部一樣。妹子你多大了?我二十九,仨孩子。”

“我……比你大一歲,虛歲三十。五個孩子。”

“不是吧?你開啥玩笑呢,你這……你說真的啊?”

“真的。不過我兩胎都是雙胎,省事。”

“哈哈……妹子……哦不,姐你真利索。”

女人間拉緊距離就這麽容易,一番家庭孩子下來,倆女人已經仿若多年好友一般,手拉手出去坐公車到百貨大樓。

琳瑯滿目的各色商品,讓這個真沒見過世面的女人看花了眼。最後還是在顧言的建議下買了一對枕巾、一塊兒白底藍花的棉布。

至於顧言,買的全是吃的。糖、點心、麥乳精、餅幹,給閨女的單衣內衣已經準備好,買些零食給孩子甜嘴。

“姐,你這咋買這些吃的啊?”好容易出趟門,怎麽不買些小地方沒有的好貨?

“大閨女在體校上學,衣裳已經做好了。給她帶點兒吃的就行。”

“體校?啥是體校啊,在省城嗎?”

“嗯,在省城。”

“姐你真厲害,閨女居然在省城讀書。你家男人一定不簡單吧,不然咋有這門路的?”

女人就是八卦加羨慕,其實沒什麽壞心。不過顧言不喜歡跟外人談論自己家事兒,只笑笑沒回答。

倆人在百貨大樓外分手,女人回招待所,顧言則坐車去了省體校。門房裏登記後,在會客室見到了閨女。

“媽媽,你怎麽會來的?”大花穿花蝴蝶一般跑來,身上穿著訓練時的校服。看到她激動的又蹦又跳。

“媽媽得三八紅旗手了,來省城領獎,順道看看你。”

“媽媽你太厲害了,我要向你學習。”

教練聽說她來,特意抽時間過來聊了一會兒。言語中誇讚之詞很多,說這孩子有天賦也很努力,是個可造之材。

“孩子還小,平時麻煩教練了。我作為家長非常感謝您。”

一番客套,跟閨女膩了一陣,把東西給孩子放下她離開了省體校。臨走,閨女送她到公交站,拉著媽媽的手萬分不舍。

“媽媽,你路上小心。省城很大,你沒出過遠門,自己要當心。”

“吆,我們寶貝真是長大了,居然知道擔心媽媽的安全。”伸手摸摸孩子腦袋“放心,你媽丟不了。”

知道媽媽識字,而且她個人能力很強。孩子也就是囑咐一句,說完呵呵一笑扔到了後腦勺。嘀嘀咕咕跟她說自己在學校的事兒。等車來了,母女倆才揮手告別。

回到招待所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她一進門女人就緊張的拉著她傳遞消息。“明天大會後省領導要親自接見咱們。姐,你說我穿這行嗎?會不會丟臉啊。天哪,省領導啊,多大的官,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領導……”

女人已經激動到顛三倒四,顧言笑笑附和幾句,淡定的拿出搪瓷缸子洗凈。快開飯了,做好準備。

翌日,表彰大會沒什麽新鮮的。戴著大紅花,發了獎狀獎牌一通誇。顧言以為就這樣了,結果最後給了個大驚喜。

每人一張縫紉機票。

天!這回可以明目張膽的買縫紉機了。從頭至尾淡定的顧言這回也跟大家一樣,咧著嘴傻笑。二十多人,每人一張。省城就是比縣裏闊氣,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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