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九兒剛醒來，就看到眼前一片藍色，她揉了揉眼睛：“漣漪？”

漣漪靜靜地站在床前看著她，九兒歪頭避開他的目光：“您老人家要不要這麽嚇人，我在睡覺！”

“我老人家？”漣漪一挑眉，平淡無奇的臉染上了些許怒意。

九兒瞥見漣漪神情，瞬間清醒了，漣漪這個人十分的古怪，此刻自己被囚禁，不便得罪他。

“額……我的意思是，我好歹是個姑娘，你作為一屆男神，而且還有夫人，還有夫人是不是？”九兒特別強調了一下夫人，又將自己聲音放低了些：“你這樣虎視眈眈的看著我睡覺，是不是有些不好。”

九兒說完，垂頭坐著，卻半晌沒得到回應，待九兒回過頭來，漣漪已經背對著她站到了門外。

“你快些起來。” 漣漪沈聲道。

九兒迅速地收拾妥帖後，漣漪撤水晶宮的結界，帶著九兒浮到水中央。他從身側抽出一柄黑色的玄鐵劍，向前一擲，轟一聲，劍氣沖天，河底的水被劈成兩半。

漣漪拉上九兒站在劍上，九兒還是頭一次見有人在水中禦劍飛行的，這玄鐵劍大有破水開天之勢，速度很快，也把原本平靜的水底，攪起一陣轟隆隆的噪音。

漣漪禦劍的速度比架龍車要快很多，二人一路無話，順著長長的河底，來到了另一處宮殿。

九兒見宮殿門口的牌匾仍是“水晶宮”三個大字，只不過這個水晶宮是由半透明的琉璃建造的，這正是那位華服女子的居住所。

宮殿內十分熱鬧，侍女小廝手裏捧著漆盒，果子，食物等各樣東西，來來往往，忙忙碌碌，但見到漣漪，還是都停了下來，畢恭畢敬的彎腰行禮。

漣漪並不理會小仙童，帶著九兒穿過大殿直接往宮殿後面的寢殿走去，殿後的寢室沒有男仙，只有彩衣仕女，見到漣漪後，紛紛回避退讓。

那華服女子的寢殿大概整個水晶宮中最素的殿堂了，整個房間沒有過多的裝飾，色調也極其簡單，但也正是這樣，襯的華服女子十分嬌艷。

此刻，她正瞇著眼臥在半透明的冰玉床上，見漣漪和九兒來了，玉手輕輕一揮，旁邊一個穿紅衫子的小仙，忙將她扶了起來。

女子雖然打著哈欠，但一雙眼睛卻閃著光，無絲毫困意，她望著九兒笑了笑：“你們來的倒是很早。”

“兩日後，我來接她。” 漣漪依舊一副淡淡地神情。

看著漣漪的臉，女子忍不住湊上去嬉笑道：“兩日？三日行不行？”

“兩日。”漣漪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女子喊住了漣漪，眼神卻是朝著九兒，“妾身還有些體己的話和你說呢。”

漣漪頓了頓，終究還是停下腳步。那女子臉上再次掛上微笑：“珊瑚，先帶這位姑娘下去換件衣服，做丫頭就要按做丫頭的規矩來。”

一個紅杉女子走到九兒旁邊：“姑娘，先跟我去換件衣服吧。”

九兒點點頭，跟著珊瑚離開了殿堂。

九兒在水底悶了太久了，除了漣漪，沒有一個會說話的，早已煩悶至極，如今見到這麽多仙童，心頭不由湧出很多話來。

所以，剛出了大殿門口，九兒開始迫不及待的問道：“姐姐，我剛來此處尚不太懂其中的規矩，剛才的那位夫人應該如何稱呼？”

珊瑚扭頭奇怪的看了九兒一眼：“怎地，你來這裏做事，竟什麽都不知道。”

九兒誠懇的點了點頭。

珊瑚笑了笑：“那是這洛水中唯一的女神宓妃娘娘。”

“宓妃娘娘？”九兒重覆了一句，心中不由思量，世人皆知洛神宓妃的夫君是河伯馮夷，那女子是宓妃，她又喊漣漪為夫君，漣漪原來就是河伯馮夷麽。

只是他為何說自己叫漣漪？哦，是了，自己和他非親非故，人家又憑什麽一定要跟自己講真話呢？譬如桃之，她不是也曾騙自己，她叫瑤瑤嗎。

桃之，瑤瑤……九兒走了神，卻也瞬間了然，“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樹茂盛，桃花繁華嬌艷，如同出嫁的新娘，這是夫妻和美成就的一段佳話。

原來桃之的名字取的是這個意思，而這名字是白綺給她的。這樣好聽的名字，這樣美好的寓意，在白綺的心中或許桃之一直都一個特別的存在。

而自己，自己只是……只是曾經喜歡過他而已……如今他二人既然已經成親，那些過往就作為美好的記憶封存吧。只是，九兒心中仍是像破了個口子一樣痛楚。

她不想再回憶任何和白綺有關的事兒，但是卻控制不住腦海中的一幕幕過往。九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滿滿的心事跟著呼吸一起一伏。

她木然地跟著珊瑚走，也沒留意走到什麽地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胳膊一緊，被珊瑚一把拽住了：“姑娘當心！”

九兒這才驚醒過來，看到腳下是一片黑漆流動的液體，自己再邁一步，就要陷進去了：“這什麽？好像是水潭。”

“正是。”珊瑚邊說，便將九兒往後拉了幾步。

九兒奇道：“怎地這河底還有水潭？”

珊瑚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此乃水中水。”

“水中水？”九兒奇道。

珊瑚拉著九兒繼續後退：“此地十分危險，即便是我們水族掉下去，也很難能再浮上來，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那水潭並不大，比旁的地方顏色更重一些，如同富貴人家中的特意造出來的湖泊。

“這水中水為何設在殿堂中？”九兒問道，“水潭周圍也沒有圍欄，靠顏色作區分，豈不是很容易失足？”

“其實我們很少來這裏，姑娘來的太突然了，沒有多餘的服飾了，只得找龍阿婆先借一套，阿婆住的比較偏遠，我便選了一條近路，讓姑娘受到驚了。”

珊瑚一口氣說完原因，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姑娘，這邊路曲折，後面更加難走，還要繞潭一圈，不如你到那邊的涼亭上等我，我去去就來。”

九兒點點頭，轉身就往後走去，她看著這黑色水中水有些眩暈，早就想離得遠一點了。

沒想到那八角涼亭，看似近，走過去卻費了好些時間。到了涼亭，九兒坐定了，望著前方的黑黑水潭，又開始了她抑制不住的心事。

恍惚間，那黑色的水潭開始泛起魚鱗色的亮光，像是有風吹皺的水面，九兒定睛，再次朝黑水潭望去。

水潭表面那魚鱗般的亮點，逐漸連成一片，漆黑的水面瞬間亮了起來。九兒有心上前看個仔細，可又擔心自己再次失足，畢竟自己面對一面鏡子，都能掉進去，還有什麽掉不進去的？

九兒不知這水潭有什麽古怪，只站直了身子，遠遠眺望，也就在這個空檔，水潭的表面全然變成銀白色的，明晃晃的，宛若一面鏡子。

鏡子？鏡子！九兒心中一動，水潭的形狀和大司命殿中的那塊淩空鏡差不多，大小也近似，只不過一個是貼在墻上，一個躺在水底。

九兒仔細打量著水潭，越看越覺得這水潭和大司命的淩空鏡子相似，倘若自己從這水潭中跳下去……會不會回到天宮呢？

九兒的心跳了跳，饒是這樣想了，她也不敢貿然行動。

但她還是從涼亭走下來，再次朝著水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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