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曾是卞城唯一能與卞家並肩的大家族，賣燒餅的老伯叫陸魁，少年時期一直過著奢華的生活，自從他父親將外室的女兒帶回來後，事情便開始悄悄起了變化。

“你們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怪我那美人姐姐？其實根本不是。” 老伯哼了一聲，“還有現在的那位城主卞梁，他也不過是外室的孩子，若不是當初他大哥一直身體不好，後來早早去了，怎麽也輪不到他做城主。”

“外室”這兩個字從那老伯口中說出來，帶著深深地鄙夷，“世家中有誰不知，卞梁不過是他父親喝多以後和民婦所生的兒子，當時的城主何止是不喜歡卞梁，就連他的面都不願見。

我婚宴當天，礙於卞梁的身份，喜帖是不能不發的，卻沒想到他能來，當時所有的世家子弟沒有一個願意搭理他，他大概是喝了幾口悶酒，說是要到院子裏透風，也沒人理他，結果不小心走錯了路，遇到了我那姐姐。”

“真是孽緣啊。”那老伯嘆道，瞥了一眼九兒，他剛剛不滿九兒總是插話，現在又覺得這姑娘不插嘴，自己講起來有點索然無味了。

九兒見老伯看著自己和白綺的方向說一句“孽緣”，心中莫名的鈍痛，似有了心病一樣，她忙用手扶著胸口，深深吸了口氣。

“怎麽了？”白綺關切的問道，正對上九兒那雙清澈的眼睛，九兒心中的鈍痛更加厲害了，她望著白綺，眼中竟有了淚水。

“你是怎麽回事，不舒服？”白綺拿走九兒手中的燒餅，伸手切住她手腕的脈搏處，發現氣息並沒有什麽異樣，卻見九兒撫著胸口，以為是吃多了，便從桌上拿了水遞給她。

“姑娘沒事吧。”那大哥也問道。白綺笑了笑，“沒事，這丫頭大概是吃急了。”白綺邊說邊握著九兒的手悄悄給她輸通氣息。

“老伯，你說道卞城主當時遇到了您那姐姐，後來怎樣了？”白綺覺察到這老伯大概需要個捧場的，忙問了一聲。

那老伯果然又有了興致，接著說道：“那天晚上，卞梁和我這姐姐在後院偶遇，兩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或許因為都是外室有著差不多的遭遇，卞梁竟對我這姐姐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這是往好聽了說，往不好聽裏說，還不是看上了家姐的美貌。

我那姐姐長成那副傾城的模樣，任何一個男子見到她都會生出幾分情來吧。我那姐姐雖然美貌，但是養在深閨認得的人不多，並不像現在城主的這個美人四處招搖，卞城青年男子都曾被她迷惑過，竟還有心甘情願為她祭壇的。”

“這美人倒是有這個本事，她用的香粉很迷惑人，”九兒緩緩道，“那如今這城主的美人和老伯您那姐姐到底是什麽關系？”

陸老伯磕了磕煙鬥，道：“我結親後沒多久，卞梁竟跑到來我家提親了，我父親自然看不上他，卞城很多公子哥兒都想娶我的姐姐，包括當時城主寵愛的大兒子，畢竟當時的卞梁以及她母親和一般的百姓沒啥區別，甚至還不如。”

“這事定然激怒了他。”九兒道，“怪不得這卞城主做起決定來，絲毫不顧忌家臣，甚至對自己的兒子都十分無情。”

白綺沖九兒點點頭：“提親失敗，正好是個導火索，在這之前卞梁定也積累了很多委屈。”

那老伯也跟著點點頭：“這確實讓卞梁深受打擊。我那姐姐也不知為何就對卞梁一往情深，聽說他被父親拒絕了，家姐買通了丫頭給卞梁送信，竟約了卞梁私奔。這二人定好時間，在要走的當晚，突然發生了一件事兒，就在那一夜，我姐姐一個人在城門外等他，第二天卞梁再去尋她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有什麽重要的事兒竟讓卞梁願意丟下美人兒。”九兒道。

“還能有什麽，利益唄。”老伯說起來很平淡，心中卻也是很澎湃，別說卞梁了，若是自己遇到這等能翻身的機會，會不會為了美人而願意放棄呢？他暗暗搖了搖頭，這真是個很艱難的抉擇，陸魁恨了卞梁很多年，但是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了解他了。

老伯的兒子顯然不能理解，他和陸魁不同，從小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也不知道權利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好處，他憤憤地罵道道：“讓姑娘一個人家大半夜等在城外，這老家夥真不是東西！”

“可是和卞梁做城主的事兒有關。”白綺問道。

老伯點點頭：“當晚，卞梁體弱多病的哥哥突然過時了，城主一時哀傷竟也臥床不起，管事的人忙將卞梁請了去，不管怎說，卞梁也是城主血肉，而且是卞家唯一的男丁了。”老伯又嘆了一口氣，想到當年的場景仍歷歷在目，“家姐失蹤，我們一家人都氣得不行，尤其是我父親……哎，我們都以為她死了，或者是被山裏的野獸吃了。父親幾乎將那山頭翻了個遍，最後尋到一件沾滿鮮血的衣服，此後大病不起……那卞梁倒是順風順水，很快做了城主，就是現在那位。我父親死後，卞梁逐漸削弱了我家的權勢，或許因為憎恨我們拒了他的親事，最後他找了個理由收繳了我家的田地房產，遣散了家奴，卻不許我們出城，將我們囚禁在此。”

“這等睚眥必報的性情倒是被他那小兒子卞環繼承了去！”那大哥道。

“既然當時老伯的姐姐失蹤了，為何卞環喊您舅爺？”九兒問道，“難不成老伯的姐姐沒死？”

老伯沒有回答，而是順著自己剛才的思路說了下去，“卞梁也是個像做大事的，家姐失蹤後，這段情緣他也就沒再糾結，他很快和一個富家千金成了親，那位女子就是曾經的主母卞玉的母親。再說卞玉這個孩子，宅心仁厚，我們還是很喜歡的，我家被卞梁迫害了以後，他還經常背著卞梁給我們送些鋪貼，讓我們和犬子度過最困難的時候。

誰知道卞玉這孩子，出去打個獵，竟又帶回來一個禍害，這個美人長得太像家姐了。但是家姐是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跨，原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樣貌，但是我家被遣散後，家奴變成市井的百姓。卞玉將那美人帶回來的時候過於招搖，所以還是又家奴認出了她，於是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說是家姐被山上的野人強迫了去，生下來的野孩子。”

“老伯可相信，她是您那姐姐的孩子？”卞玉問道。

“不相信又如何，長得太像了，而且……我姐姐單名一個盈字，那美人自稱她叫影兒，你說有這麽巧的事兒嗎？”老伯道。

“難道就不會是妖精……”九兒還沒說完，就被那大哥搶白了去，“哎，姑娘，可別亂說，那裏來的這麽多妖怪。”

“也不是沒有可能，誰知道她是哪裏來的？”那老伯倒是很淡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美人的事很快就被卞梁知曉了，他立刻召見了卞玉，順便見了那美人，果然是一模一樣。後來，想必你們也聽說了。我們一家人自從做小本生意開始就不在和卞城的官貴們有來往了。所以也不知道卞玉和那美人之間有什麽情感糾葛，只知道後來卞玉帶著母親離開，美人成了主母。”

“我方才見那卞環對老伯一家也格外照顧，難道卞環也知道曾經這段往事？”九兒問道。

老伯道：“那毛孩子大概也知道些吧，那位小美人雖然是山野長大，誰也不認識，性子也怪異，大概也是聽到傳聞，對我們陸家這幾年照顧有加。所以如果人們揣測的是真的，如果她真是家姐的女兒，剛才那個小子是美人的兒子，那也是我孫子輩的外甥了，所以剛剛請公子手下留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