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這一覺睡的並不好，她渾身上下像被火燒了一樣疼痛，頭上起了一層密密的汗珠，當她睜開眼睛時，汗水瞬間劃了進去，眼睛一陣刺痛，她又閉了起來。

她想拂去汗水，手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如此反覆幾次，她轉了轉眼睛，終於看清了周圍的場景，這是百花殿的後廚啊，自己正是在這裏去到凡間的。

“婆婆，我，我是回來了麽？”九兒見到花婆正蹲在爐竈旁往火裏添柴。

“醒了？”婆婆將手在腰間的小碎花圍裙上摸了兩下，端了一碗糖水走過來，“婆婆釀的百花蜜，你嘗嘗。”

“婆婆，我怎麽在這裏？”九兒望著花婆問道，花婆用手摸了摸九兒的額頭，“你一直就在這兒啊，只是生病了。”

“可是不對啊，婆婆我剛剛在人間。”九兒蹙綺眉頭，手放在頭上使勁兒回憶。”

“哦，不急，先喝了這個再說。”花婆將蜜水放在九兒嘴邊上。

九兒覺得腦子迷糊，加上身上有些疼痛，便遲疑了一下，再看那碗琥珀色的蜜糖水，散發著花香，很是誘人，她低頭喝了一口，甜絲絲冰冰涼，她沖花婆擠出一個笑容，接過碗來一口氣喝光了。

這碗花蜜雖然是冰的到胃裏卻是一股暖流，九兒頓時覺得疼痛減輕了，但她身上還是十分困頓乏力，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醒來，仍是看到花婆端著百花蜜水等她喝。她乖乖的喝了，趁精神好，拉著花婆問道：“婆婆可看到一個穿白袍子的少年？”

“穿白袍子的少年？”花婆搖了搖頭。

“那……婆婆，是誰把我送回來的？”九兒不甘心，繼續追問。

“是你自己回來的。” 花婆道。

“啊？”九兒遲疑了，腦子再次開始犯暈，總覺得有件事沒做完，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婆婆，我好像，又忘記一些事情。”

“又在亂說，婆婆和你說過很多次了，你的記憶沒問題。”花婆將空碗收了起來。

“那有沒有什麽人來找過我？”九兒又問。

花婆仍是搖頭，看著九兒用手捧著頭，她似乎有些不放心，安慰九兒道：“就算有個少年，可能也走了吧。”

“對了，婆婆，我脖子上可還有什麽痕跡？”她伸長了脖子給花婆看。九兒隱約記得自己和白綺在一起的時候，他說自己脖子有紅印，要祛除掉。

花婆仔細的看了一下九兒的脖頸，順便將她的衣服松開，檢查了一下左肩，眉頭一皺，問道：“你是不是動了什麽氣力？”

“就是……運了一下氣，”九兒摸著脖頸，想起以前花婆要她修煉氣息，她一直拒絕的場景，不由紅了臉，“我遇到一些困難，次次都是他來幫我……所以我問了他運氣的法子，也想自己能有氣力。”

花婆嗯了一聲，也沒問九兒口中的他是誰，只道：“沒關系，只是你的體質與其他不同，調息要特別註意，你先睡一會兒，等下婆婆再和你說。”

果然，九兒連最後一句話都沒聽清，就又睡了過去

……

九兒再醒來時，身上的火熱感降低了些，她坐起身來，主動接過花婆遞來的蜜水喝。

花婆看著九兒將蜜水喝完，問道：“和婆婆說說，是誰教你練氣，你又是如何練的？”

九兒本想告訴花婆白綺的事，又想到婆婆大概也不認得他，而且自己現在腦子迷糊，有些事情也還沒想清，便只說一個少年，將他如何傳授給自己的運氣法子講了一下。

“方法是沒錯。”花婆聽完點點頭，見九兒說的磕磕絆絆，又有點困頓的樣子，把手旁的一盤玫瑰凍遞給九兒。

九兒見那玫瑰凍一粒粒粉紅色，水晶一般，中間夾著片片胭脂紅的玫瑰花瓣，放在嘴裏，滑溜溜的還很有彈性，立刻有了神氣。

花婆見狀也開心的笑了起來，接著道：“‘氣聚則生，氣散則死’，這個氣說的是先天元炁，為生命之源，和後天補給的氣不同。”

“我剛剛喝的百花蜜和現在吃的玫瑰凍，都是補給後天之氣的，對嗎？”九兒將那玫瑰凍含在嘴裏，問道。

“對，”婆婆點點頭，忍不住誇獎九兒，“我的九兒就是聰明。這後天之氣是推動生命的能量，減少先天元炁的消耗，從而可以延年。然而，九兒你生來便是仙，和那些鬼仙、人仙、地仙又有不同，那少年教給你的調息凝神，還需循循而來，勿忘勿助。”

九兒已經將最後一塊玫瑰凍拿起來，有些不舍，看著空盤子幽幽的問：“何為勿忘勿助？”

花婆笑著摸摸九兒的頭，“玫瑰凍，等會兒婆婆再給你做。”

花婆站起身來往爐竈邊走去，邊走邊說：“神息相依，守其清靜自然曰勿忘；順其清靜自然曰勿助。對於體內氣息的變化，不可太在意，著急，就會拔苗助長，但是又不可完全落於無意，那樣就會神炁分離。”

九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想起昏迷前，白綺是在背後助她運氣的，這難道就是拔苗助長了？

花婆看了一眼竈火，隨手加了幾塊柴，說道：“就好像燒火做飯一般，火太大飯便會焦，火候不足，飯也蒸不熟，要在二者之中求之。”

“婆婆，我這幾日總是身體如火燒，很是難過，是因為當初用力過猛的緣故嗎？”九兒感覺那灼熱的氣息再次襲來。

“如今你氣虛的很，這兩日就在這裏打坐調息，莫急莫急。”花婆撫了撫她的肩膀。

在花婆的指導下，九兒撐著身子盤腿做好，緩緩地梳理體內氣息，更多關照自己身體，倒也有了些變化。

只是她發現每次練氣，周身會顯出赤色的光芒，這是曾經不曾有過的，那刺色光芒從肩膀的雲佩出迸發，續而籠罩全身。

而後幾日，九兒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恢覆了正常，但是總是發困，常在白天不知不覺的睡過去，吃飯的時候，喝水的時候，也會睡過去，情況越來越嚴重。

她的記憶也恍恍惚惚，眼前景象總像蒙了層霧氣，除了味覺，九兒覺得自己的其他感官的感受都十分不真切。

她時常會想到白綺，卻不知他是個什麽仙，到底在哪裏。但她記得和白綺在雲池有過約定，於是每日定要去雲池，晚上便回到花婆那裏，按照花婆的教導調息。

這晚，她像往常一樣，調息後，漸漸入睡。這次九兒倒是睡的很沈，身上的炙熱感消失了，旁邊似乎有什麽東西為她降溫。

中間她迷迷糊糊的醒來過，先是看到一道溫柔的眼神，讓她覺得異常安全，隨即又睡了過去。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吃了一驚。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白蛇身上，白蛇的眼神溫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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