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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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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節

衡儼冷笑道,“不過這吳郡守雖愛推諉,也還有三分厚道,先來支會我,叫我知道這件事。如此一來我也能有準備。”

“可你剛才叫他稟告皇上,若是皇上知道,自然第一便懷疑到你身上。”

“父皇多疑,越是隱瞞,他心中便越是存疑,倒不如將一切原原本本地向他坦白。再則這樣做,便是要告訴他,我與他父子一體,絲毫沒有貪墨本意。”衡儼又道:“我去衙門的庫房一趟,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麽將這二十萬兩白銀運走的?”

我拉著他說:“我同你一起去。”

他笑道:“事事都要同我攪和到一起,你又有幾個腦袋?”

我遇上這樣的大事,心中其實十分驚惶,可聽他這樣調笑,我竟憂懼俱去。我微笑道:“只有小命一條,交給了你,你便瞧著辦。”

10 蛛絲馬跡

衡儼立刻叫常何備馬,帶了幾個護衛,我們去了衙門。吳郡守還在埋頭寫奏則,看見衡儼來了,伸手從脖子上摸下一根鑰匙,交給常何,又自己帶了我們去庫房。庫房在衙門的東北角,青磚所建,並無異象,門窗都是鐵制,若真的按照吳郡守所說,只有他一把鑰匙,要從這庫房裏將裝了二十萬兩白銀的十個箱子無聲無息地偷走,實在是一件難事。但眼前事已發生,只能細細推敲。

常何經驗豐富,立刻叫了當時的幾個衙役,一一詢問銀子簽收入庫時的情形,和庫銀的擺放情形。雖小有出入,但大致和吳郡守的說法一致。都說銀子運來開箱,幾個人都是見過的,也是眾目睽睽下鎖進了庫房,如今平白失了蹤,人人都覺得驚奇。

眾人都仔細看這庫房,想要找出一絲蛛絲馬跡。這時突然有一個衙役說:“這兩個箱子似乎位置上下調換過。”

常何一聽,立刻上前查看這兩個箱子,問這衙役說:“你如何知道?”那個衙役說:“那幾日雨剛剛停了,我鞋上都沾了泥,我搬這箱子時候,順勢在下面的箱子上蹭了一下。可現在這蹭下的泥還在,只是箱子放在了上面。”

常何立刻將兩個箱子搬了過來,上下查看,突然說道:“肅王,這箱子瞧起來倒也沒什麽異常,只是這箱腳兩邊似乎有劃痕,也不知道是怎麽弄上去的。”

衡儼蹲下來,仔細看著,又用手輕輕的摸著劃痕,沈吟道:“這劃痕並不深。”常何突然說道:“肅王,你的手……”衡儼瞧了瞧自己的手,奇道:“我這手怎麽了?”

常何說:“肅王,你的手指這樣彎著,便像是一個鉤子。莫不是這是被鉤子鉤過的?”衡儼搖頭道:“若是尋常的鉤子,怎麽能只留下這麽淡的劃痕,非把這箱子紮出幾個印記不可。”

我站在一旁聽他們說話,手裏正忽閃忽閃地玩著梅花針。聽衡儼這樣一說,忽然覺得那劃痕倒挺象針痕,只是略微粗了一點。我走過去,蹲下來,手中銀針一閃,竟沿著劃痕插進了箱子。我一楞,叫道:“你們瞧?”

眾人都圍了上來,我拿的是梅花針中最長的一只,這針從箱腳的縫隙插了進去,幾乎是一只手的長度。衡儼瞧了瞧我,向我攤開了手,我另取了一只給他,他從另一只箱腳也插了進去。

常何突然道:“這縫隙比這銀針似乎還要大些。若用精鐵做成細鉤,便可插進去。兩邊若一起使力,便可拖動這箱子。”

衡儼和常何對視一眼,常何叫道:“將這些箱子搬開,再好好搜一遍。便是一只螞蟻也不要放過。”

我收回銀針,和衡儼站到了庫房的一角,衙役們將箱子搬出,又仔細地搜了一遍。一個衙役叫道:“在這裏,在這裏……”常何上前一看,便在剛才放箱子的地面上,取出了一根細鉤,這細鉤卡在了石磚的縫隙裏,上面雜亂放了箱子,地上灰塵又大,竟然一開始沒被發現。這時另一個衙役又叫道:“這裏也有一根。”兩根細鉤相距約兩尺,溝底還有絲線。

衡儼突然喊道:“將這地面給我拆了。”眾人上前七手八腳,瞬間便將地磚搬開,還有人說:“這磚是松的,一拿便出來了。”眾人散開,下面竟然有一個大洞,一條暗道,不知通向哪裏。

常何“嘿嘿”笑道:“原來便是這樣將銀子運走了。”我還未明白過來。常何對衡儼說:“肅王,有人挖了密道,從下面將銀子運走,再將這箱子照原樣放好。只不過最後兩個箱子,要蓋住著密道出口,他便用鉤子鉤了,擺好石磚。自己躲在密道裏,拉著箱子放好位置,再在下面剪掉繩子。”

衡儼點了點頭,微蹙道:“庫房這點地方,若要找出銀子不見得緣故,倒也不難。不過……”他對常何說:“你叫人去看看,這密道通往哪裏?最要緊的是找出這銀子在哪裏。”

常何領命而去。衡儼又對吳郡守說:“剛才的事情,也都一一寫在奏章上,趕快遞到皇上那裏。”他瞧了瞧我,低聲說:“先回去,等常何的消息。”

我隨他回了小院,他坐在桌前沈思。我見他憂心,便出去泡了壺茶,斟了一杯,遞給他說:“一日之內,事情便有了大進展,是好事情。”

他伸手接過茶,一飲而盡,淡笑道:“二十萬兩紋銀,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沒了,必然有線索留下。我本也不怎麽擔心。”他將杯子遞給我,我又倒了一杯,他接了過去,道:“但這銀子的去向,才叫人頭痛。現在查不出來,河堤便無法修下去;若查出來下落,但凡和我有絲毫聯系,我便又是一樁大罪。”

我坐下來,低聲說:“你疑心這事情是有人做了要害你。”

他瞧著我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許久才說:“如今朝中局勢,洞若觀火。父皇身子是在苦苦支撐,容植和上官煌翁婿在軍中呼聲極高,得了朝中大半的支持。二哥無心皇位,璋顯年紀尚小。我被貶黜,原是以退為進。眼下父皇雖未赦免我,但看他的意思,對我在這裏做的事情,多半是支持的。只不過這樣一來我又被推到了明處,上次教人殺我,這次又借庫銀之事想將我牽連在內。”

我撇了頭,靜默了片刻,終於說:“若真是他這樣害你,我心中也不會原諒他。”衡儼淡笑了一聲,拍著我的肩膀道:“難得聽你這樣說。”我心中一酸,靠在了他懷裏,低聲說:“我只盼我們躲過了這些劫難,一切像以前一樣。”

他摟著我,低聲道:“你放心,這件事一了,我便帶你回曲靖。”我心中一驚,直起身子道:“皇上沒諭旨,你怎可回去。”他微笑道:“謀定而後動,父皇早晚會有旨意。”

我微點了頭,靠在他身上,幽幽地說:“還是搴西好。”

他看著我,微微一笑,再不說話。

11 馬嘶人歸

過了四日,銀子並沒有找到,也無進展。但有快馬帶來皇帝的旨意,竟然絲毫沒有任何責怪,只說皇帝知道了,案子令郡守繼續追查。至於修堤壩的銀子,則讓吳郡守自己從搴西城內富商籌集。我想著衡儼估摸著摸對了皇帝的心思,皇帝終於對自己的兒子手下留情。只怕從衡儼遭人刺殺始,皇帝心裏的想法便和從前不同了。只是這銀子一直尋不見,這事情竟然就這樣不了了之。

又過了五日,皇帝又叫人送諭旨來,說衡儼在搴西靜心思過,而謀反之事疑點頗多,尚待追查。他助守河堤,乃功勞一件。且中秋將近,皇後身體欠佳,思念肅王,請肅王立即啟程,回曲靖共敘天倫。

我坐在屋裏,看著院子裏面人來人往,外面人囂馬嘶,人人都準備著回曲靖,喧鬧中隱隱含著歡喜。我楞楞地看著擺在桌上的聖旨,長嘆了一口氣。

衡儼從外面進來,看見我愁眉苦臉的樣子,也不理我,只微笑道:“明日就起程了,我陪你坐車,可好?”我只垮著臉,訕訕地沖他笑了笑。他籲了口氣,倒扣了手指,敲了敲桌子。我低聲說:“我去黃衙頭家坐一坐。”便沖出了院子。

黃衙頭仍在衙門裏當差,黃大娘正在沖洗鋪子,大妞見了我就叫道:“雲姐姐,你們明天要走了嗎?”我拉了她的手,輕聲說“是。”他們的兒子阿巖也已經一歲多,搖搖擺擺地在地上學走路,二妞正看著他。

黃大娘端著水,到了我旁邊,瞧我神情黯然,朝我努了努肩,說:“你不想回去?”我望著她,苦笑著點了點頭。她將水往地上一潑,笑道:“你倒是奇怪,當初要死要活得過來,現在又寧可呆在這裏,也不要回王府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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